首页 男生 其他 经济增长新动力(套装共12册)

第四章 得过且过:为什么我们已经看到犀牛群冲来却仍然不躲避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经济增长新动力(套装共12册) 艾草文学(www.321553.xyz)”查找最新章节!

  

  第四章 得过且过:为什么我们已经看到犀牛群冲来却仍然不躲避

  “我们的生活不仅取决于过往的事件,更取决于我们在事件中的行为,不仅取决于它给我们带来了什么,更取决于我们给了它什么。无私和同情能成就一个于灾难中屹立不倒的恒久团结的集体。”这些话刻在明尼阿波利斯纪念I-35W大桥的花园里那座抛光的黑色花岗岩背景墙上。花岗岩墙体的前面,矗立着13个I形钢柱,每一个都是用来纪念灾难中逝去的人——2007年8月下午6:05晚高峰时段,35W大桥坠入64英尺下的密西西比河。柱子上雕刻着诗歌和回忆叙事,许多都提及了各种交通事故:一个患有唐氏综合征的男孩和他慈爱的母亲,一个墨西哥移民,一个赶去希腊东正教教堂给舞蹈班上课的老师,一个来自温尼贝戈尔部落的雷族女人,一位四个孩子的父亲,一个明尼苏达维京人棒球队和双城半球队的球迷,一个来自红色高棉的难民。这个纪念碑纪念那些“逝者、幸存者和积极伸出援手的人”。

  夏天的时候,大片的河水漫上来,没过了纪念碑,没过了黑色花岗岩墙体上雕刻的171位幸存者的名字。在一个寒冷的冬日,我来到明尼阿波利斯,它从50年一遇的严冬中慢慢地缓了过来。纪念碑上的冰柱有三股水流慢慢滴落,流到地上,形成一个临时的喷泉。地面上还有一些没有清理的落叶,在风中飞舞。我去参观纪念碑的那天,纪念碑身后的和脚下的密西西比河上仍然结着冰,只有桥下有一小片地方没有结冰。庄严的红色建筑矗立在河面上,背衬着碧蓝的天空。四个烟囱顶上飘出的紫红色的烟融入了这片天空。

  左侧是两座桥,包括一座旧的用来运送磨坊谷物的石制公路桥。右侧,在一片树林后面,你可以看到一座新桥矗立在塌桥的旧址上。旧桥坍塌是由于人们无视危险预警信号并且一再推迟必要的维修等原因造成的:如不是一个未经发现的连接钢制大梁的角撑板设计缺陷,大桥也不会坍塌;即使没有设计缺陷,替换旧桥的新桥建设计划一再推迟,也必然会导致灾难的发生。从1990年起,美国交通部一直把I-35W大桥定级为“结构性缺陷”。2006年,检验员发现了裂缝和老化现象:对于每天乘坐各种交通工具从桥上经过的14万人来说,一场灾难就在眼前。但是,旧桥的取代计划日程竟被排在了2020年之后。旧桥坍塌后,新桥以惊人的速度完成了建设,仿佛是为了弥补人们本可以阻止灾难时的不作为。新桥在2008年9月18日落成,刚好是旧桥坍塌一年之后。在不同的节日夜晚,桥上点亮不同颜色的灯,就像帝国大厦那样。

  我去参观了I-35W大桥纪念碑,思考一个问题:有权力和能力改变结局的人,在认识到存在的问题时,仍然选择不作为,这样做的代价是什么?他们已经意识到存在的危险,但是仍然决定听之任之。这种决定是遭遇灰犀牛式危险的过程中,第二阶段的典型特征:得过且过,我们已经意识到事件的性质,但是仍然无法或者不愿意正视它。

  激发我浓厚兴趣的是纪念碑的位置,就在通往磨坊城博物馆的那条路的下面。这座1991年几乎毁于火灾的博物馆,建立在1965年之前世界上最大的磨坊的旧址上。大桥纪念碑建立在这座城市的磨坊区是非常合适的。它的建筑和它的历史为我们讲述着一个关于某个行业的故事,即曾经面临类似的威胁并且最终在这个城市消失,在另外一个地方以新形式出现的一个行业。磨坊是以圣安东尼瀑布的水为动力的,曾经帮助明尼阿波利斯城在众多城市中脱颖而出,成为发达城市。沃什伯恩磨坊(Washburn Mill)在当时是灾难的中心。1878年5月2日,空气中的粉尘发生爆炸,18名工人遇难,沃什伯恩磨坊和其他四家工厂被毁。这就是历史上所谓的“大磨坊之劫”。和以往的灾后情形一样,这次灾难促进了安全措施改革。

  第一次世界大战后,以燃油为动力的磨坊成为行业标准配置,明尼阿波利斯城所熟知的工业模式已经消失。面粉加工搬迁到了其他城市,明尼阿波利斯城转向了更高层次的食品加工,磨坊区关闭了。大桥坍塌,面粉加工业倒闭,这样的事情只是城市在面临巨大变革、进行艰难抉择的时候,发生的众多故事中的一例。面临选择的城市也不只是明尼阿波利斯城。面粉加工业的倒闭和被其他行业取代,代表着新事物对旧事物的摧毁:这个过程就是新思想和新技术毁灭旧有的思想和技术,同时创造机会和财富的过程。要想在这个过程中立于不败之地,我们就要对保留什么、修复什么和放弃什么做出明智的选择,这样才能得到完满的结果。当一项更好的选择就在眼前的时候,人们就会从未来和过去的双重角度出发,任由坍塌事件发生,不加阻止。

  关于基础设施的建设很多时候也会涉及这样的新旧交替危机。在我的旅店附近那个废弃的有轨电车轨道和即便是星期六晚上依旧拥堵不堪的高速路,是众多城市的标识,它们都在努力寻求有效途径,以便把各个方向不同路程的人运送到商业和社会的中心区域。事实上,坍塌的I-35W大桥和在桥上通过的各式各样的车辆也曾代表着交通进化的一个阶段。这场交通进化的演进从马和轻便小车,到马拉车,到有轨电车,一直到现在的汽车,仍然没有完结。

  根据麦肯锡全球研究院提供的数据,交通拥堵使美国人每年在时间和燃油上损失1 010亿美元。这个损失会继续增加,不仅是在美国,全世界都是如此,因为更多的人口正在源源不断地涌入城市。根据联合国提供的数据,当前世界人口的一半以上,即39亿人口,居住在城市。但到2050年估计世界人口的66%会居住在城市,总数将达到60亿,因为世界人口总数届时将增加25亿。

  即使美国人愿意接受一个更加激进的大众交通改革,也不能立刻彻底放弃迄今为止逐步建立起来的大部分基础设施,更不能否认对其维修和升级的必要性。我们的基础设施尽管在过去的一个世纪里不断地改进着——公路、桥梁、港口、铁路轨道和路面排水系统——仍然不可能在这场新旧模式交替的较量中取胜,终究无法摆脱被淘汰的命运。城市需要更多领域的投资,以维持正在做的事情。更主要的是,只有这样做,它才能满足日益增长的城市人口需求。

  麦肯锡全球研究院估计,维护和建设全球的交通体系和能源基础设施,将花费57万亿美元,远超现存设施的总体价值。这个估价虽然高得离谱,不过麦肯锡全球研究院认为,如果我们能做到提前规划、及时升级现有的基础设施,评估和选择如何让旧有设施融入新的建设设计当中,那么,我们就可以每年节省总估价的40%,即1万亿美元。但是如果不在道路、港口和电信,以及其他基础设施上投资的话,我们将会付出更高的代价,即遭受各种灾难和由于拥堵、停电、水患和各种坍塌造成的经济停滞。

  联合国估计,居住人口在1 000万以上的巨型城市的数量会不断增加,从现在的28个增长到2030年的40个。这些城市现在就要考虑如何在公共交通设施上加大投资,因为现在还有时间考虑为铁路线预留出空间和建设基础。新的铁路将不断扩建,才能够运送在家与工作地点之间往来的数以百万计的人口。

  与此同时,与挑战并存的是增加产能和发展建筑业的重大机遇。麦肯锡全球研究院估计,GDP的1%投入到基础设施建设上,在印度会增加340个工作岗位,在美国会增加150个工作岗位,在巴西会增加130个工作岗位。

  如果不在公共交通设施上增加投入,那么其代价将会以各种形式出现,例如:①产能降低。但是我们不会注意到,因为它是渐进式地发生的。②失去各种机会,但是我们不会太遗憾,因为我们无法衡量没有发生的事情。③造成像I-35W大桥那样的灾难,造成死亡和经济损失。这样的损失和代价都有清楚的记录,一目了然。那么,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在一切还来得及的时候及时行动,阻止灾难发生呢?

  我们为什么要得过且过

  基础设施建设,尤其是城市里的基础设施建设,是遭遇灰犀牛式危机第三阶段反应的生动例证:得过且过,或者是明明知道存在的问题,但是一再逃避,不及时处理。得过且过,也叫踢罐子,是一种躲避麻烦的相对容易的办法。它总是有各种各样的借口:没有预算,政治上可行度不高,反正我们逃不掉了,所以做不做根本无所谓……这个列举借口的单子可以无限延长。在企业、政府机构、个人生活和金融领域,这种情况比比皆是。它也是诱发2008年金融危机的原因之一。花旗银行首席执行官查尔斯·普林斯(Charles Prince)所说的经典借口是,“只要音乐响起,你就得站起来跳舞。我们的舞蹈尚未停止”。

  即使决策者度过了抵触否认阶段,他们也很可能会什么都做,就是不去采取果断行动,阻止灾难发生。如果你举一个果断行动阻止危机发生的领袖人物的例子,那么就会有十多个得过且过踢开罐子的例子出现。我们之所以得过且过,是因为体制设置上的严重缺陷,人力财力资源的严重匮乏,领导能力严重低下,优先处理看似严重的问题时阻力困难太大和缺乏强烈的责任感。所有这些都是造成我们得过且过不作为的原因。我们得过且过是有认知上的根源的,例如对于危机的错误认识,对于危机的错误解读和缺乏针对有效信息采取行动的动机。

  我们之所以会得过且过,是因为采取行动避免更大灾难发生所做的微小牺牲,是无法不去顾及的;而不作为的成本和代价,是很容易被忽略的。这就是不作为的损失和作为的损失之间的较量。我们之所以得过且过,是因为我们更不愿意对少数人造成伤害,认为这比避免让多数人受到伤害更加重要。在那个著名的手推车问题实验中,心理学家提问:你们是否愿意把一个人推到失控的手推车前面去,以此来阻止手推车伤害到更多的人?被提问者中的绝大多数人都回答不愿意这样做。这件事揭示了人性中的一个关键点:我们不愿意以牺牲一个人的代价去救助更多的人。在其他版本的实验中,实验的对象把一个大猩猩——多残忍啊,一个非人类的生物——推到一辆疾驰而来的火车前面,或是推动一个开关,这两种行为的可能性更高一些。当我们被要求决定谁生谁死的时候,多数人都宁愿不去选择,除非死的是非人的生物。相反,如果我们能找到一个途径对赴死的人进行适当的补偿,我们就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牺牲掉他,去拯救更多的人。

  我们之所以会得过且过,是因为我们有一种很神奇的文化思维,即解决问题的方法总会在最后出现。在好莱坞的很多电影当中,主人公总是会以这三种方式在可怕的危机中逃出生天:天行者卢克(Luke Skywalker)和绝地武士团(Jedi Knights)在一场决定性的战斗中,仅仅通过力量和技巧就击败了死亡星球;蝙蝠侠在最后的紧要关头得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同盟的帮助,即猫女,一个他认为早就背叛了他的同盟者;或者是解决方案自己现身——在火星攻击中,一个小小的无线电收音机中传来的斯利姆·皮肯斯(Slim Pickens)的歌声,结果使火星入侵者的大脑爆炸,成了绿色的黏糊糊的东西。但是生活就是生活,永远不是电影。

  事实上,好莱坞位于的这个城市——加利福尼亚,面临着许多灰犀牛式的危机——水资源的匮乏,贫穷加剧,住房短缺,财政预算混乱。《经济学人》列举了两项研究,表明加利福尼亚的贫困问题远远比我们之前想象的要严重得多,其一是加利福尼亚的贫困人口占到当地总人口的23.8%,在美国高居榜首。但是一位名叫约翰·胡斯(John Husing)的经济学家,在他的文章中引用了这件事,然后承认“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个严重的问题,但是没有人愿意提及这件事”。

  2010年,饮食问题已经成为导致疾病和死亡的最大原因,它的上升速度使它从疾病和死亡的众多诱因中脱颖而出,把第二名——吸烟——远远地甩在了后面。美国人中有2/3的成年人属于肥胖一类。在这些人一年一度的医疗账单中,肥胖的人由于肥胖引起各种疾病,比健康的人多支出1429美元;而且,这项花费每年造成1470亿美元的经济损失。医药领域提供的证据明明白白:多吃蔬菜和水果,就会大大降低患上心脏病的风险,降低血压和胆固醇,很有可能会减小患上癌症的风险。

  心理学家及顾问罗伯特·凯根(Robert Kegan)和莉莎·莱希(Lisa Lahey)告诉研究人员,七个患有心脏疾病的人中只有一个会听从来自医生的警告——如果他们不改变自己的饮食习惯,他们面临的将是死亡。罗伯特·凯根和莉莎·莱希认为,出现这种现象是因为人类的性格中有一种叫作“变化免疫”的因素:一种强大的习惯性行为模式和死亡定式,会严重阻碍我们处理那些生死攸关的重大问题。

  有人会不知道包含太多甜品和脂肪类食物的饮食结构对健康不利吗?答案是否定的。但是儿童肥胖率逐年升高,在最近的30年内居然翻了三倍,极大地增加了儿童患上糖尿病、哮喘病以及其他各种类型疾病的风险。20个儿童中,只有一个能摄入足够的蔬菜维生素类营养。从总体上看,美国人吃的蔬菜总量,只是他们应该食用的蔬菜总量的一半。而且,我们至今没有找到合适的办法来解决这一严重问题。“健康的饮食信息总是会被垃圾食品的广告击败。这些广告经常利用社会名流和卡通人物为其摇旗呐喊,所以无论在声音上和效果上,健康饮食的信息都无法与之抗衡,只能一败涂地。我们心里可能会很清楚,尽可能多地食用蔬菜和水果对我们的身体健康很有好处,但是我们每天看到的主要信息和标识——尤其是孩子们看到的信息和标识——都在不断地将我们推向垃圾食品。”迈克尔·摩斯(Michael Moss)在《纽约时代杂志》(New York Times Magazine)上发表了一篇文章,产生了很大影响。“毋庸置疑,一片西兰花在嘴里发出的嘎嘎吱吱的声音,远远不如一片薯片在嘴里的口感。正如食品工业的科学家们指出的那样,薯片的口感比西兰花的嘎吱声更能带给人们满足感。”他同时指出,对于那些本来就没有足够的财力购买健康食品的消费者来说,我们的激励措施很不到位。而且,我们也没有足够的措施奖励农民,以至于他们认为,种植人类可食用的新鲜蔬菜所产生的经济价值,远不如种植喂养牲畜的农作物所能产生的经济价值,或者是远不如把粮食卖给食品加工厂和酿酒厂。只有这样,他们才能赚到更多的钱。政府的经济补贴和商业保险,以及研究费用不会到农民的手里,去鼓励刺激他们种植有益健康的蔬菜水果和粮食作物。“如果政府的农业体制能给那些想种植有益健康的农作物的农民提供奖励,即便是很少的奖励,也会是对我们有好处的。”迈克尔·摩斯说。

  非理性化的动机在我们的金融体制和政治体制中早已根深蒂固,造成这两个体制一直以来只着眼于短期的利益和选举,以牺牲长远利益(并且极有可能是更大的利益)为代价,去鼓励人们得过且过。但是,自相矛盾的是,成功地阻止危机的发生并无任何赞誉和好处。例如我们的文化中有一个叫作卡桑德拉罪行的东西,即唤醒人们的危机意识,阻止危机的最终发生,结果就是引火烧身。如果有足够多的人得到了你发出的信息,听从了你的劝告,改变了自己的行为,那么你所预言的事情就不会真的发生了。你将会“被戴上枷锁,游街示众”,接受大众的批评,因为你的预言失败了。

  我们之所以会得过且过,是因为我们认为:一旦做出错误决定,我们的结局会很悲惨,远比不作为的结局要悲惨得多。我们清楚地记得当人们做出了错误的决定时,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赫伯特·胡佛(Herbert Hoover)认为采取紧缩的经济措施是走出经济大萧条的唯一有效途径,结果经济状况更加恶化了。他得到的是来自各方的指责,并没有因为及时采取行动而得到表扬。

  组织机构在应对危机、采取措施方面的表现更是差强人意。官僚主义的体制无法培养出官员的责任感;组织机构的文化氛围容易滋生极度厌恶冒险的情绪,同时会削弱个人责任感。

  那么,我们要怎样做,才能从得过且过阶段过渡到积极行动阶段呢?讲道理、摆事实,都不足以让政策决策者去改变他们的原有行为模式。他们需要适当的情感上的触发机制或者是在潜意识里找到“助推器”。为了能做到这一点,我们需要用新的方法去定义描述即将到来的危机,让那些有机会和能力改变结局的人与此产生强烈的共鸣。我们还需要改变金融和政治奖惩体制,清除妨碍人们积极行动的因素。如果我们能很好地解释说明“不作为的成本”远远高于“作为的成本”,那么结果将会不同。

  是选择现在就给你的车换机油,还是选择因为疏于保养维护而换掉发动机,这之间的利益权衡是非常明晰的:出于费用的考虑,不处理当下的潜在的危险,必然会导致更大的经济损失。

  断裂临界

  明尼阿波利斯城的桥梁坍塌,绝对不是个例。很多桥梁和其他关键的基础设施都存在问题,都有可能构成灾难性事故:总共有77 000座桥梁被评定为存在结构性缺陷;其中有不足8 000座桥梁,像I-35W一样,不仅仅有结构性缺陷,而且存在断裂的危险——也就是说,只要任何一个微小的环节出现问题,就会像I-35W一样坍塌。但是,维修一座有裂缝的桥梁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当一个资金短缺的州面临着几百座需要同时维修保养的桥梁时——甚至少一些,几十个——这个任务就变成了不可能完成的挑战。

  得过且过的行为能使我们免遭眼前的痛楚,但结果就是使我们很难应付未来出现的危险,而且灾后补救费用远比今天的防范费用要大得多。在灾难级的失败后,重建的花费会是一项非常惊人的支出,因此不如事前进行周密的计划。损失生命的代价和损失经济活力的代价绝对是毁灭性的。

  如果美国各州和联邦政府在进行预算讨论时,加入固定的评估,即将不作为的代价和现在进行维修的代价进行对比,那么人们就会开始注意身边的基础设施上存在的问题了——灰犀牛式的潜在危险。那座新的I-35W大桥被设计成能用一个世纪的桥梁,总体建筑花费是25 100万美元。2007年,坍塌的桥梁让明尼阿波利斯城一天就损失1 700万美元,并且在2008年因为绕路引起的时间成本和其他费用上,总额达到4 300万美元。

  “我希望我在未来的日子里,能一直铭记这次的灾难教训。”明尼苏达州的代表凯斯·埃里森(Keith Ellison)在一次宣布新桥建成通车的记者招待会上说,“我们必须以此为契机,呼吁人们行动起来,重建维修国内的桥梁、堤坝、公路、运输系统、排水系统,这样才能保障它们都是安全的,能服务人们的最基本需求,同时也能让整个国家正常运转。”

  在2013年,一份关于美国国内基础设施的四年一次的报告,分列出16个类别。从固体垃圾到港口,从航空到高速公路和防洪堤坝,都被美国土木工程师协会(American Society of Civil Engineers)评级为D+,一个不容乐观的级别。“42%的美国城市主要干道都拥堵不堪,直接导致每年在时间和燃油上的经济损失高达1 010亿美元。”美国土木工程师协会如是警告说。同时,根据它的估计,截止到2020年,美国需要3.6万亿美元的资金用于投资基础设施,以保证这些设施处于可用状态。但是接近2013年的时候,只有2万亿美元的基础设施花费被列入了政府财政预算。

  2015年1月,高盛的一位经济学家亚力克·菲利普斯(Alec Philips)在一份给客户们的备忘录中警告说:美国的最大经济风险是其不断老化的基础设施,但是改善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即便有所改善,也将是非常缓慢的,尽管人们明明知道在基础设施上的投资会带来很大的经济繁荣。

  基础设施问题对全世界的所有国家都是一个挑战。当我于1988年第一次来到多米尼加共和国的时候,发现这里经常停电,并且听说了一个有关停电的笑话:停电了,但是总统没有发现这件事,因为他是个盲人。关于他是盲人的事确实是真的,并不是个笑话;但是皇宫和总统的家是永远不会停电的。大概过了30年,这个国家仍然不能提供足够的电力,以保证居民在一天的24小时之中始终不断电。

  印度的高速公路拥堵不堪,以至于卡车和公交车每小时的最高时速不足40公里。根据一些统计,印度极其糟糕的运输体系——也就是它的供电和供水的基础设施——每年要花掉这个国家GDP的2%。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投资者把印度和中国放在一起进行比较,印度糟糕的基础设施都会被投资者放到青睐中国拒绝印度的一系列理由的最顶端。根据世界银行的估计,非洲有90%的人和货物靠公路运输,因此它的公路交通事故死亡率是全世界最高的。如果非洲能在公路的修理和维护上投资120亿美元,那么就可以节省480亿美元的经济损失。

  对于发展迅速的城市来说,得过且过和不作为的代价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年增长,因为土地资源一旦被迅速涌现的住宅和商业企业占据,未来就很难回收用于公共设施建设了。我在2011年的时候去中国访问,对那里的基础设施建设感到非常惊讶。多车道高速公路空空荡荡,穿过大片广袤的土地,似乎是穿行在荒无人烟的地方。但是,我们实际上驶出大连不过一小时的路程而已。大连是一个人口超过650万的城市。尽管这些基础设施的建设有强大的理论支撑,但在当时看来,这条几乎没有人迹的公路还是与其所处的环境极其不协调。这条路的建设是中国在雷曼兄弟倒闭后的经济危机中,为了保持经济增长而投入的大手笔的基础设施建设的一部分。因此,中国政府是在为未来的发展建设基础设施,而不仅仅是为未来的增长保留土地。

  与此相反的例子是芝加哥市。在纽约居住了多年以后,我于2014年搬迁到芝加哥市。我发现芝加哥在快速干道旁边的红线地铁非常糟糕。而且不难看出,这个城市很难找到有效途径扩建这条线路了,因为道路两边密密麻麻地矗立着各式建筑。如果不经过一场大的政治纠纷或是不付出巨额的经济代价,那么想要迁走这些建筑,腾出土地扩建基础设施,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于是,人们不得不忍受日复一日地把大量时间花在乘坐火车或私家车的通勤上,使得本就拥堵不堪的路面更加拥堵。这样的情况只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越来越糟糕。

  怎样才能揭去创可贴

  心理学家丹·艾瑞里(Dan Ariely)讲述了自己还是十几岁的少年时在医院接受治疗的经历。在一次爆炸中,他的皮肤被烧伤。经过了消毒水清洗创伤面和几次换药之后,护士快速地而不是缓慢地揭开绷带,丹·艾瑞里体验到一种短暂的无法忍受的酷刑式的疼痛。护士们认为,这样快速地揭开绷带比缓慢地揭开绷带对病人更有利,可以减少疼痛的总量和时间。尽管那些护士没有什么证据证明这个理论,但是她们仍然对此深信不疑。丹·艾瑞里却不以为然,他说:“这样的理论丝毫没有考虑病人在期待治疗时感受到的恐惧;没有考虑病人应对忽重忽轻的疼痛是多么困难的事情;没有考虑到病人无法预测疼痛什么时候开始和什么时候结束的恐惧;没有考虑到去安慰病人,告诉他疼痛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减轻。”丹·艾瑞里在他2008年写的《怪诞行为学:可预测的非理性》(Predictably Irrational)中如是回忆这段经历。这件事促成了他还是心理学专业的学生时就开始的一项实验,而且这项实验最终启发他在行为经济学领域找到了自己终生的研究目标。他把朋友和志愿者作为研究对象,检测他们对各种心理和身体疼痛的反应。(能够同意经历痛苦,而且能在实验之后仍然保持友谊不变,这些人一定都是他非常好的真正的朋友!)他返回当时的医院,告诉那些医生和护士他的实验发现:“如果这个治疗过程(例如在水里揭开绷带)能轻柔地并且缓慢地进行,而不是突然地猛力地进行,那么病人经历的痛楚就会少很多。”这个实验似乎是一个非常贴切的比喻,很好地解释了许多国家得过且过、顺其自然的原因。它们宁愿一拖再拖,也不愿意立刻解决问题,只是因为它们希望用痛苦的延长来换取痛苦总量的减少。

  同样,丹尼尔·卡尼曼和唐·雷德梅尔(Don Redelmeier)比较了几组病人的反应,他们在麻醉之前接受结肠内窥镜检查而且像现在一样大量使用治疗失忆症的药物。其中的一些病人经历的是几分钟的治疗过程,而另外的一些病人经历的是长达一个多小时的治疗过程。他们会在治疗过程的间歇报告自己经受的痛苦程度,并且在治疗结束后报告总体的痛苦程度。丹尼尔·卡尼曼和唐·雷德梅尔发现,在整个过程中至关重要的不是时间,而是另外两件事:在最糟糕的那一刻的痛苦和结束时的痛苦。结果,一些感受到最多痛苦的病人,在治疗间歇进行报告的时候,报告的痛苦很低,而那些本来应该经历少量痛苦的人在间歇时报告的痛苦却很高。“我们不能彻底信任我们的偏好,让它来反映我们的兴趣。”丹尼尔·卡尼曼总结道。

  这种对于经历苦痛时的心理的理解,能够部分地解释为什么领导者愿意得过且过、顺其自然。这是人性的本质核心。但是,这也只是部分原因。我们自己建立起的体制妨碍了我们,使我们很难去克服自己抵触变革的心理。

  得过且过的行为合理吗

  领导们的得过且过行为有合理的政治和经济理由。一些经济方面的解释似乎能提供证据,给我们偏好渐进式变革的心理提供理论支撑。俄罗斯经济学家弗拉基米尔·波波夫(Vladimir Popov)认为:对一个国家的经济增长预期有重大影响的不是这个国家的改革速度,而是其决策过程的力度。他把渐进式和急速式两种解决方案进行了对比研究,把爱沙尼亚、土库曼斯坦、乌兹别克斯坦、白俄罗斯、哈萨克斯坦这5个经历了缓慢渐进式改革的国家同波罗的海周围那些在20世纪90年代经历快速解放经济的国家进行对比。波罗的海周围国家的经济早早地就萎缩了,而且比那些所谓“患有拖延症”的国家更彻底、时间更长。在落入经济低谷两年后,部分国家的经济仍然比其高峰时期低31%~58%。而乌兹别克斯坦的经济只萎缩了18%,并且在两年内就开始回升了。换句话说,速度不一定就是我们要找的答案:前提条件是要适度。

  拉丁美洲的国家花了几十年的时间从独裁政体向民主政体转变,并且这个转变还没有彻底完成。拉丁美洲国家的经济增长不像东欧国家那样快。波波夫解释了这个现象,认为拉丁美洲国家薄弱的政治体系,加上贫富差距的快速拉大使得社会冲突激增,同时也妨碍必要的法制体系的建立,这些都是造成其经济滞后的原因。

  波波夫提到了法治,把它作为变革的最重要的前提条件,即他说的,强硬的政府机构,没必要过于尊重人权。波波夫认为中国是渐进式改革的成功典型。中国的改革不是从1979年的改革开始的,而是从1949年新中国成立就已经开始了(尽管其间经历了“大跃进”“文化大革命”)。他认为,中国改革取得成功的原因是这个国家不是通过经济刺激,而是通过强硬的政府机构和有效的政治管理保障改革的连续性,改进基础设施,增加人力资源,进行渐进式的改革。

  “如果改革的顺序发生了错误,那么结果会比不进行改革更加糟糕,因为一些项目的实施会阻碍一些更加基础的改革项目的进行。”张维迎在其《市场的逻辑》一书中如是说道。作为国家经济体制改革委员会管辖下的中国经济体制改革研究所的研究员,他非常赞同邓小平的全面经济改革思想。他在芝加哥全球事务委员会做访问学者期间,我同他进行过一次交谈。

  我问张维迎先生一个问题,即是什么保障了中国经济改革的顺利进行,而且让中国成功阻止了潜在经济危机的发生。他回答说,时间节点是个非常关键的因素:如果毛泽东早一点或晚一点逝世的话,中国的政治态势将会是与现在完全不同。邓小平的领导是非常关键的因素。但是,即使优秀的领导者也需要一个合适的环境,才能取得成功。

  “改变现状会激发矛盾,让隐藏的内在冲突浮出表面,挑战传统的文化氛围。”管理理论家罗纳德·海费茨(Ronald Heifetz)和马蒂·林斯基(Marty Linsky)如是写道,“希望看到一切都井然有序,这是人类根深蒂固的本性。组织和群体在做出反击之前的忍耐力是非常有限的。”他们的“调适性领导力”理论探讨的是如何寻求合适的方法,让人们能够感受到处理面临的挑战的紧迫性和必要性,在调动热情的同时让紧张和冲突不至于升级,仍然在可控的范围内。“热情必须在可控的范围内,太高会失控,太低会转变成不作为。”

  整个社会如何看待变革以及领导者是否能理解其选民的想法,都是这两种战略,即得过且过顺其自然战略或是渐进式改革战略能否取得成功的关键因素。领导者必须从两个角度出发,即从成本考虑和其选民或居民的接受程度来考量这两个选项的可行性。欧盟和中国的实际情况就是这样的。很多时候,看起来是一种否认和抵触或者是目光短浅,其实却是政治上的精明;于我而言,区别在于领导者是否承认变革的必要性,即使他不会马上去实施这些变革。但是,实施的战略能否成功,取决于领导者是否能准确地确定变革的起始时间,否则会导致失败,并最终导致一切失控。1789年的法国路易斯十六、1917年的俄国沙皇、1979年的伊朗国王都犯了这个错误,没能迅速解决酝酿已久的危机,结果导致革命失控。

  我听到过很多人在赞扬中国,说它保障了经济改革能够在过去的几十年内顺利实施,这一点是西方的民主管理体制无论如何也无法实现的。这样的想法没错,但是我怀疑,真正的原因可能与我们听到的内容有些出入。一国政府能够顺利地推行改革的各项措施,不是因为它能更容易、更有力地压制异议,而是因为它能更加自由地、不受任何约束地、更好地确定实施改革的时间,这是西方乱七八糟的民主议会上绝对实现不了的。但是,如果没有不同的声音也是存在风险的:领导人可能会得不到全面的重要信息,就会错过必要的提示和指引,就很有可能会走弯路。

  当然,公众的异议也可能会生成一个反馈循环,从而加速变革,因为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大家和自己一样怀有不满情绪。在苏联,米哈伊尔·戈尔巴乔夫(Mikhail Gorbachev)很有先见之明地用“开放和重组”方法在苏联实施改革,但是他没能有效控制改革的时间点。他最初对于改革必要性的认识是正确的,而且他实施改革的速度比我们所说的“拖拖拉拉式”要迅捷得多。但是,他同早期的法国、俄国和伊朗的领导人一样,没有控制好改革的时间点,其部分原因是误读了公众的异议,最终导致了政权的解体。

  太大,太强,太快

  偏好长时间轻微痛楚的心理——这里可以回想一下心理学家丹·艾瑞里的例子——具备先决条件的重要性,能够帮助我们理解为什么欧洲会采取缓慢的渐进方式去解决其经济问题。很明显,如果不用改革来解决欧洲国家间的发展不均衡问题,欧盟很快就会面临政治上和经济上地震式的分裂。但是对于大多数的投资者来说,欧盟的改革速度实在是太慢了,慢得让人忍无可忍,使得改革的阵痛延长,使得欧洲处于局势进一步恶化的风险之中。

  新经济思想研究所(The Institute for New Economic Thinking)在2012年7月召集了17位经济学家,发布了一个简短声明:“欧洲正在梦游,走向一个无法估计的灾难领域。”现在已经有了一个现成的解决方案,但是欧洲的领导人却没有采纳。

  但是,为何不予采纳呢?这个方案是否可行?在2013年达沃斯论坛会议大厅外面喝咖啡的时候,世界经济论坛全球青年领袖成员兼欧洲改革中心副主任卡汀卡·巴瑞斯(Katinka Barysch)对我说,她深信“拖拖拉拉、得过且过的行为方式”是欧洲目前在面临经济问题时唯一能做的事情。在她看来,欧洲当时还没有能力作为一个整体推行那种广泛的、自上而下的改革——例如银行业、政治和税收同盟——这是许多分析家认为的、让欧洲度过危机的必要改革。合并之前建立了一个统一的货币体系,这样的举措已经足够让欧洲正常运转了,而且这一步已经迈得足够大、足够远、足够快。现在,面临着各种危机,欧洲不得不在最困难的时候努力达成政治上的共识。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迈出很小的一步或是一拖再拖。

  卡汀卡·巴瑞斯和我又一次在2015年8月的世界经济论坛会议上相遇。她已经到安联保险集团(Allianz SE)(德国金融服务公司)政治关系部担任主任一职。当时,欧洲的政策困境也有了新的进展。整个欧元区的经济已经开始恢复增长。经历了最严重的经济危机冲击的国家已经开始逐渐稳定下来。西班牙和伊朗的经济增长十分迅猛。葡萄牙和意大利也从经济衰退中走了出来。但是,希腊和欧洲的政策抉择者们仍然争论不休,不知道该把希腊经济危机愈演愈烈的事实归咎于谁,也不知道该如何走出这一困局。

  卡汀卡·巴瑞斯指出几百年累积下来的问题:出口额小(潜在的出口额也不大),“侍从主义体系”导致公共部门机构臃肿,数以百计的受保护的行业,腐败泛滥,私营部门因为涉及某些人不可撼动的利益而无法发展壮大。私营部门的工资同公立部门的工资相比,下降的幅度更大、速度更快。关于是应该实行经济紧缩政策,还是应该实行税收刺激,所有的讨论文章都没能正确认识到希腊问题的复杂性和难度。

  她对欧盟推行强力改革措施保障欧元长期有效运行的能力持怀疑态度。没有这样一个必需的但是可能性不大的全欧洲性质的改革,欧洲联盟所能做的全部事情就是一次解决一个国家的问题了。但是,她认为,牢记全面改革的最终目标是非常正确的行为。“对于目前什么举措更加可行,应该好好地讨论讨论,”她说,“但是,我们需要人们拿出一个好的解决方案,这样我们才能有行动的依据。问题是我们总是意识不到,最好的解决方案是符合我们的利益的。但是,如果你一点一点地改革,那么你就会对自己的利益产生新的认识。”

  卡汀卡·巴瑞斯感到,欧盟是一个主权独立的国家群体,而美国是一个统一的国家,如果把它俩放在一起比较,是不公平的。“分析家们和政治家们一再呼吁欧元区实行货币统一的同时,实行税收和政治的统一。但是这到底意味着什么,没有人能说清楚。”当法国和南部欧洲国家提到税收统一的时候,它们实际上是希望把财富从富裕国家向贫穷国家传递。对于德国和其他北欧国家而言,税收统一就意味着用有力的中央集权堵住税收漏洞。因为德国是最大的债权人和最强大的国家,因此在任何事情上都有更多的发言权。“所以,如果我们真的像很多人要求的那样,在经济危机的最紧要关头迅速实行税收和金融的一体化,那么欧盟很可能就是严格以德国和以其为基础的规则为主导了。”卡汀卡·巴瑞斯说,“对其他国家而言,当我们还无法知道最后到底会需要投入多少的时候,就让德国去建立起一个自动的输送机制,这和以往一样,是它们无法接受的事情。”换句话说,这些实施不同政策和面对不同经济困局的国家,会逐渐拓宽视野,认识到什么对自己更有利。但是,在此之前不会有任何解决方案。卡汀卡·巴瑞斯持有谨慎的乐观态度:“既然现在欧元区的经济危机已经逐渐平息了,那么我们找到一种可行的、各方都能接受的加强欧元区的方法,还是有可能的。”

  在面临明显威胁的时候,欧洲各国的领导者们确实行动了,而且是在意识到自己正在滑入深渊的时候。当市场抛售量越大的时候,欧洲的领导者们就越可能会行动起来消除人们的恐惧,例如会放宽信贷,或者很不情愿地提供应急救援资金给欧盟中最贫穷的国家。欧盟中的成员国也只有到了崩溃的边缘,那些尚未一同沦陷的国家才会出手相救。

  正如我在2015年9月发表的文章中说的那样,欧盟决定得过且过、一拖再拖后,在原地绕了一圈。几个月的极速上升期过后,希腊吵吵嚷嚷即刻退出欧盟的可能性已经越来越小了。但是希腊的问题如何解决还根本没有任何进展。所有的银行业、税收和政治一体化仍然是痴人说梦的妄想,尽管一体化的必要性和对它的认可仍然存在,没有消失。

  尽管拖延和得过且过是一种理性的战略,即欧洲领导者们一再决定用拖延方式而不是果断行动的方式来解决问题,它仍然不足以阻止严重灾难的发生。它可能只是推迟了必须做的事情而已。或者,它可能只是必要的折中措施。

  接受不确定性

  文化背景能很大程度上左右一个人或一个领导者对危险的反应方式,决定他是选择得过且过、拖拖拉拉还是果断采取行动,而且也会影响他对不断变化的环境的适应。“这完全取决于你对不确定的事情的接受程度。”戴娜·科斯塔克(Dana Costache)说。戴娜·科斯塔克是一个跨文化交际管理顾问,为在东欧和美国驻扎的众多西方公司提供咨询服务。一次在纽约市中心喝咖啡的时候,她对我说了上述这番话。戴娜·科斯塔克出生和成长的地方是罗马尼亚,一个在铁幕落下后24年内经历了24届政府的国家。“提到不确定性的事物,”她说,“生长在一个混乱的环境中唯一的好处是能学会思考如何解决一个又一个难题。在混乱的环境中,脱颖而出的党派一定是那个最具灵活性的党派。”

  她说,在一个变化不断的环境中,尤其是这些变化的事物中唯一可以预测的部分就是经常会有意外的障碍与困难发生,此时,一个人或者党派在面对不确定的事物时如果能够做到应对自如,那这就是一项宝贵的财富。美国和西欧这样独立性高的地方,不确定性相对较少,而拉丁美洲和东欧这样集体性高的地方,不确定性非常多。因此,这两类地方的文化差异非常大。

  西方企业的领导者会在处理问题时牢记自己想要实现的具体目标,并且会一心一意地想要实现这个目标,即使其他人告诉他还有别的可行方案,他也不会改变初衷。如果制定特定的战略方案时过于自信,那么当出现一些意料之外的状况时,就很难做到应对自如。这样的方案和自信会让领导者变得盲目,看不到局势的演变,也看不到制定新战略方案的必要性。戴娜·科斯塔克认为,这种缺乏灵活性的个性特征,部分地解释了为什么许多美国和西欧的管理人员在不确定因素较多的环境中步履维艰,例如罗马尼亚和其他东欧国家这样的环境。

  缺乏灵活性的性格特征也能解释为什么人们会用得过且过、拖拖拉拉的方式处理问题。“如果你坚信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那么你很有可能会成功。”戴娜·科斯塔克说,“有两种人,一个人制订了一项长期的计划后,坚定地认为计划的成功或是失败完全取决于自己,那么他就很可能会成功;另一个人制订了一个长期计划后,认为计划的成功或是失败有10%取决于自己,另外90%取决于其他因素。前者的成功可能性远远大于后者。”如果一个领导者对于所处的环境不够自信,或者不认为自己有能力实现自己想要的结果,那么她采取行动的概率就会很小。另外,如果领导者们对自己的方法过于自信,那么就会盲目地推行错误的战略方案。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会在事后觉得,他们的行动还不如不行动。

  不作为的代价

  不作为是如何产生出机会成本的?我们可以以基础设施为例加以解释。如果我们没有在适当的时候对基础设施进行维护和升级,那么机会成本就由此而生了。医疗问题也是一个很典型的例子。本来可以成功预防的疾病,每年造成的生产力损失高达2 600亿美元。大多数医疗的目标是:一旦某项疾病得到确诊,那么我们就要集中精力阻止其演变成多种并发症。例如2014年的埃博拉病毒暴发,国会批准了60多亿美元的资金,控制病毒的暴发。这笔资金是疾控中心(Centers for Disease Control and Prevention)整整一年的常规预算额。

  疾控中心估计,在多数情况下,阻止疾病的暴发所花费的资金只会是治疗疾病所花费资金的一小部分。但是,人们莫衷一是,争吵不休,即预防保健是否更加节省资金。这个问题的答案,不仅取决于如何定义“预防保健”,而且取决于在评估中包括的昂贵检测的数量。但是,有一点是不容置疑的,是一种广泛的共识:一定的预防措施能节省大量资金,例如,儿童接种疫苗、戒烟、监测血压和胆固醇、肥胖和糖尿病的预防和控制。

  美国健康信托估计,在每个美国人身上投入10美元,就会在未来的10~20年间产生出180亿美元以上的医疗保健储蓄,而且是不包括工人生产力和生活质量上的收益。如果我们仔细计算一下就会发现:在预防保健上投资的每1美元,都会在两年内收益翻倍;10年或是更长的时间内,这个收益会是最初投资的6倍之多。美国健康信托估计,如果把2型糖尿病和高血压减少5%,就可以使美国在健康医疗花费上减少50亿美元。英联邦基金会的一项研究也得出了相似的结果,仅仅靠减少吸烟和控制肥胖这两项,就可以在10年内将全国的医疗花费减少4 740亿美元。

  事实上,有大量措施可以帮助我们改善医疗保健的停滞现象。我们都明明知道哪些措施可以帮到我们,但是事实证明,要把这些措施付诸实践是非常困难的。当保罗·奥尼尔(Paul O'Neil),即后来的美国财政部部长,在1987年进入美国铝业公司(Alcoa)的时候,他立即设立了一个体系,即在所有事故和伤残发生后的24小时内报告原因以及如何阻止其再次发生的具体方案。保罗·奥尼尔在美国铝业公司任职13年,其间事故伤残造成的损失工时事件率由原来的1.86下降到0.23,到2013年,下降到0.085,节省了巨额的赔偿救治费用,同时创造了生产力的巨额收益。查理斯·杜希格(Charles Duhigg)在《习惯的力量》(The Power of Habit)一书中说,保罗·奥尼尔在美国铝业公司对现状的变革,帮助美国铝业公司提高了高达5倍的收益。

  保罗·奥尼尔后来把这个体系稍加改变,应用到匹兹堡的阿勒格尼总医院,得到了惊人的结果。这家医院仅仅投资了85 607美元,就几乎消除了病人们常常在这里患上的三种治疗费用高昂的感染,而且两年内把医院的收益提高5 634 269美元。2004年,宾夕法尼亚州开始要求所有医院升级它们的报告系统,结果减少了27%的事故。保罗·奥尼尔曾经做了如下估算:在医院患上的感染以及医疗事故每年造成的损失高达6 000亿美元。“有件事令我非常困惑,即让全美国的医疗机构都建立这样的一个既省钱又能救命的报告体系,为何会这么困难?”他对美国《匹兹堡新闻邮报》(Pittsburg Post-Gazette)的记者说,“这些体系,我已经说了大概15年的时间,它能够大大地提高收益,而且每年能节省几万亿的资金。”

  2012年,保罗·奥尼尔督促美国要求全美的退伍军人管理局和军队医院都建立一个简单但是功能强大的体系:在事故发生后24小时内报告体系,包括在医院患上的感染、病人摔倒、用药错误、看护人员受伤等。退伍军人管理局的问题相对较大,即它没有准确报告体系中规定的全部事故和病例,也没有严格遵守24小时的时间限制。内部审计发现,有超过12万个老兵被迫无限期地等待医疗护理。退伍军人管理局是一个令人震惊的极度缺乏责任感的例子。但是这个特殊的案例不能解除人们对于这个问题的困惑,即为什么在宾夕法尼亚州建立一个简单而有效的体系会这么难,行动为什么这么慢?

  一项针对匹兹堡的阿勒格尼总院的个案研究以一种无可辩驳的方式解释了这个问题:200万个在医院受到感染的病患造成的损失每年达50亿美元,而且会感染其他的病人,比例是10个中有1个会被感染。“毫无疑问,这样的有害医疗条件是没有价值的,并且,医疗行业的工作人员也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医生理查德·香农(Richard Shannon)在报告中说,“重要的是,我们缺少一个提供系统医疗的方法,而且当这样的医疗条件存在或者说被允许存在,说明我们的医疗机构缺乏必要的责任感。”他的研究对这种现象提出了质疑,为什么我们会如此拒绝改变——从潜在的文化壁垒和错误的奖惩机制开始,探究其中的原因。“我们相信,第一,HAI(在医院被感染的病患)现象仅仅是一种间接伤害,必须支付一些必需的费用,用于复杂的、精细的医疗护理;第二,我们相信HAI是良性,可以用抗生素立即治愈,而且不会有意外;第三,在一个报道公开的时代,达到平均水平线就是我们的目标,没有理由渴求更好;第四,也是最少被提及的事实,即HAI是复杂医疗的常见情况,由其他机构支付。于是,如果医疗护理因HAI而变得复杂的话,医生和医院就能得到更多的酬劳。”

  不良的奖惩机制也应担负一定的责任。当我们的行为和文化帮我们理解拖沓行为的同时,我们扭曲的奖惩制度也应该承担责任。医院不会因为做了正确的事情而得到奖励。当人们靠总收入来判断医院的优劣时,医院就会把注意力放在如何盈利这样的事情上面,即使它们的收益无论如何都追不上成本。宾夕法尼亚州非常幸运,因为它有非常合格的领导群体,推动医院越过了不合理的奖惩机制,清除了其消极影响,做了应该做的事情。这个州的成功故事让人们注意到准确说明收益与成本的必要性,这样就能对问题有清楚的认识,并且能做出合理的应对。这件事也说明领导力的重要性,它能让人们认识到自己的惰性和不良习惯,然后积极地行动起来。

  民众和政治家

  最让我无法容忍的惰性是:绝大多数公民都一再表示支持变革,但是政治上的决策机制却挡在那里,让人无法前进。例如在美国的政治体制中,只有最激进的和最两极化的事情才会得到很大的重视,而这些事情本来是不应该得到这样的重视的。

  移民改革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一次又一次的民意测验显示,绝大多数的美国人支持移民改革,因为这项法律一旦实施,就会正式确立几百万在这里生活和工作的人的法律地位,而且在这个过程中能让经济更加具有竞争力。2013年夏天的一项盖洛普民调显示,有87%的人愿意让移民成为合法的公民。

  但是,为什么事情没有任何改变呢?很多时候,我们都需要一场可见的危机才能推动事情发生转变。危机是一场个人化的危机。首先,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即支持变革体系的人中90%都会认为目前的状态还不是严重危机。对于1 100万没有公民身份的人中的绝大多数人来说,缺少公民身份就是一个危机事件,但是他们不是决策者,没有发言权。在国会选区的人反对移民法改革,认为移民们挑战了他们公民身份的关键因素。直到最近,唯一一个把移民问题看成是种危机,并且感觉自己有能力对此做点什么的人,是那个一直以来反对绝大多数人的主张的人。移民改革的好处迅速扩大,但是那些觉得自己受到了移民改革冲击的人,体验到的却是恐惧越来越强烈紧迫,完全忽略了移民改革给他们带来的好处。

  但是,支持移民改革的人已经重新定义了这一问题,认为它是共和党的未来,就如同我们在第二章中讨论过的拜伦·韦恩全球经济十大预测里提到的那样。许多人认为,除非共和党支持移民改革,否则它将失去国内迅速增长的多数选民的支持;与此同时,那些犹豫不决的选民将不再犹豫,他们会排斥共和党,以至于共和党无法得到它急需的民意测验中的胜利。意识到这个新的危险,共和党中的温和派开始有条件地支持移民改革。在2013年,一个由两党共同组成的8人参议员团体达成了一个共识,制定了一项提案,反映了绝大多数的美国人在民意测验中表达的愿望。尽管这项提案在众议院获得了绝大多数人的支持,它也不可能会越过程序障碍,到达投票环节。

  在乱糟糟的民主体制内,一个少部分人的团体只要经过一番谋划,就能够颠覆大多数人的意愿。民主体制也很难做好调和利益冲突的工作——例如,如果所有人都看到了存在的问题,那么所有选区都会按兵不动,以此来避免为解决这个问题而埋单。

  当我在2014年秋天搬到芝加哥的时候,芝加哥的市长选举运动正如火如荼。多年得过且过的政府行为方式造成的后果让人无法忽视:退休金支付时的疏忽大意,十年内城市债务几乎翻倍,政府职能几近瘫痪。到2015年年初为止,芝加哥的公立学校陷入了无法拿到预算的困境,州最高法庭驳回了削减退休金福利的提案,国际评级机构穆迪投资者服务公司(Moody's Investors Service)把城市的债务调低到垃圾债券级别。“芝加哥目前陷入了深深的泥潭。”政府官员布鲁斯·劳纳(Bruce Rauner)说。他的坦白让媒体非常高兴。他警告说,美国的其他州不会愿意为芝加哥担保的。这个问题还是不能过早定论,因为芝加哥代表着美国70%的经济产出,而且芝加哥基本上是可以为自己担保的。但是这也就是说得好听而已。

  尽管芝加哥的闪光点很多,成功吸引了世界五百强企业的青睐,而且城市居民人口相对稳定,与底特律破烂的房屋、废弃的街区形象大相径庭,但是这个与芝加哥一样同是中西部城市的底特律的破产,仍然让芝加哥心有余悸。辩论专栏作家们争论不休,一直在讨论芝加哥和底特律是否具有可比性。一些芝加哥人一再强调芝加哥和底特律不属于同一类问题,这一点足以证明他们还没有到达得过且过的心理阶段。他们还深陷于否认问题的抵触情绪之中。他们尚在沾沾自喜、自鸣得意,认为自己的城市在预算超支、腐败和投资不足等方面都与底特律没有共同点。破产促使底特律开始进行变革。一旦底特律做出让步,把财政大权交给国家,而且如果它的债权人(包括退休金持有人,同时也决定着芝加哥的命运)同意它进行债务重组,那么居民和投资就会重新回到这个城市。

  芝加哥仍然在得过且过。尽管市长拉姆·伊曼纽尔(Rahm Emanuel)做了很多努力,例如通过增加多种赋税的手段来平衡预算(截至目前,还没有什么成效),减少退休金成本等。芝加哥能做到在税收上取得重大进展,而又不掉入和底特律一样的严重局势里吗?如果每个选区都尽其所能出资出力的话,芝加哥能做到公平地分派其金融预算吗?芝加哥能找到有效的途径,用短期的痛楚来换取长期的效益吗?这些问题是人们在遭遇灰犀牛群的过程中,会遇到的典型问题。这些问题对民主制度和专政制度来说都是一种挑战,而且也是对整个社会的挑战。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案并且坚定地实施这项方案,不会得到任何赞誉,反而会引火烧身;全世界的领导者们都面临着这样的选择:是得过且过,还是自取灭亡。

  预知死亡纪事

  加夫列尔·加西亚·马尔克斯(Gabriel Garcia Marquez)的《预知死亡纪事》(Chronicle of a Death Foretold)里描写了一个年轻人被妒火中烧的爱人谋杀的场景。许多时候,生活中的危机同电影中的谋杀一样,在我们面前一点一点地慢慢展开,而我们却只是袖手旁观,任其发展。然而,我们是有办法走出得过且过、一拖再拖阶段的。有时候,我们之所以会一拖再拖,不立即采取行动,是因为我们以为自己还有足够多的时间能摆脱困境。19世纪的科学家们宣称,如果把一只青蛙扔进一锅热水里,它会马上跳出来;如果把一只青蛙放到一锅冷水里,然后慢慢地加热,只要你做到逐步缓慢地加热,那只青蛙就会一直待在锅中,绝对不会跳出去,直到死在沸水里。尽管最近的科学实验表明,真正的情况不是这样的,青蛙不会像19世纪的科学家们说的那样待在水里直到死去,但是这个故事还是被人们当作一个比喻广泛地使用着。同样,我们常常注意不到自己的孩子们成长得有多快,因为我们每天都能看到他们。所以,我们很容易看不到局势正在一点一点恶化的事实。这一点可以部分地解释为什么我们没有立即采取行动,而等到一切都已经无可挽回,才悔不当初。很多时候,我们总是要在深受打击之后,才会猛然警醒,意识到自己必须着手解决眼前的问题了。

  我们常常会计算、衡量得过且过和果断行动这两种行为方式的成本。很多时候,修改一下计算方式,是一种非常可行的策略。有一种方法就是改变一下对成本的解释,这样众多家庭、组织机构和政府部门就能够清楚地看到,省下一分钱就等于赚了一分钱。一旦涉及巨额的投资和修缮费用,例如对基础设施和教育的投入,人们就会一拖再拖。你经常能听到这样的言论:我们没有这笔钱,因为我们有更紧迫的短期的投资需求。这样的逻辑毫无疑问会产生恶性循环。正如我们之前看到的那样,拒绝对基础设施投入资金进行建设和维护,其可怕代价就是让我们无法抵抗突发灾难,在灾难面前总是不堪一击,并且进入一个永无止境的得过且过的泥潭。

  培养塑造成功扭转危局的能力,是一个十分重要的策略,能帮我们走出得过且过阶段。如果我们面临的问题太严重,以致任何人的力量在它面前都显得微不足道、不堪一击,那么就应该在描述这个问题的时候尽量弱化其严重程度,把它说成是可以通过人力解决的问题,这样人们才能充满信心,认为采取行动去解决这个问题是值得的。以全球气温变暖为例,我们当中有多少人相信,自己的行为可以改变整个星球的未来?恐怕没有多少人会这样想。但是如果我们换种方法去描述这个问题,把它描述成人们有能力改变的事情,那么人们的反应可能会大不一样。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在离开一个房间的时候,就关掉房间里的灯,我们潜意识里认为这是一种很值得的行为,但它可能与气候变暖没有任何关系。我不可能靠关掉灯来阻止全球气候变暖,但是可以减少自己的电费支出。

  有时候,得过且过是唯一明智的选择,虽然这种时候不像政治家想让我们相信的那样得过且过起作用,必要条件是局势的变化非常缓慢。如果欧洲是在步履蹒跚地、缓慢地走向一个更加统一的体制,那么欧洲领导者们得过且过、一拖再拖的方式就是最佳选择。但实际情况是,留给欧洲的时间已经所剩不多,而且,欧洲是否能够躲过这场灰犀牛式的灾难,还很难说。

  有时候,如果我们同时面临着很多灰犀牛式的危机,我们就得选择让一些犀牛过去,然后在不太严重的危险当中得过且过。此外,如果我们面临的问题是相互关联的,那么解决它们的唯一方法就是要采用一个大型的战略,把其中的几个问题放在一起同时解决。

  如果得过且过的时候能够着眼全局,把它当作逐渐变革战略的一部分,那它就是正确的选择。(有人可能会说,正确的态度不是简单地得过且过、拖拖拉拉,而是在这期间为行动打基础。但是,这样的渐进式策略包括了一个重要的成分,即反复地尝试与实验,也就是说,我们要在黑暗中摸索前行。渐进式策略是得过且过策略的近亲,因此,把握好尺度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

  准确定义危机的性质,激发人们的紧迫感是非常重要的。同样,正确解读所有雇员、客户和居民对改革的期待也十分重要。如果我们成功地创造了紧迫感,但是对于该做些什么和怎么做缺乏共识,拖延战略或渐进战略可以起到行动之前的过渡作用。有的时候,我们一拖再拖,这样的行为也不难理解,这是因为我们不确定该做什么。正如我们在上面的讨论中看到的那样,知道什么事情是该做的,只是一个开始,并不会让你真地就去行动。因此,领导者必须要先确定灰犀牛式危险的性质,这样才能决定做什么,确定等待解决的危险的先后顺序并做出必要的改变,来躲避灰犀牛式灾难的打击。

  本章要点

  得过且过是要付出昂贵代价的。古语“一分预防等于十分治疗”在此十分适用。无论是在一再拖延的基础设施投资、预防性医疗、金融危机,还是其他各种各样的明显的危机中,这句古语都十分适用。

  选择正确的时间节点。无论是行动太早,还是行动太晚,都是要付出很大代价的(虽然我们太早行动的可能性很小,太晚行动的可能性很大)。在分析是该行动,还是该等待的时候,要考虑机会成本的问题。

  变革奖惩机制。用适当的奖惩机制让人们明白,努力和付出是值得的。在一个公司中,确立绩效指标,奖励那些及时自主行动解决问题的员工,反之就给予惩罚。对那些在面对可能的灾难时,及时阻止其发生、清除行动障碍的员工,应该提高奖励的额度。

  公平地分担成本。如果你发现必须要把一个人或一个群体推到失控的手推车前面,才能挽救更多的人、避免更大的损失,那么就必须找到有效的方式减轻被牺牲者的痛苦。

  正确地计算成本、盈余和投资。改变体系,让决策者能因为节省未来成本和带来未来收益的投资行为而得到奖励。这样的变革包含建立一个特殊预算体系,避免可以避免的成本。

  有时候拖延是唯一可以选择的方式。拖延方式有时是有效的,但是这样的时刻很少,尽管政治家们想让我们认为这样的时候很多。 经济增长新动力(套装共12册)

目录
设置
手机
书架
书页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