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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章 白宫的人来镇上的这天

　　在罗克县就业中心，鲍勃·博勒曼刚赢得了一场胜利。6月11日，周五，早晨9点30分前，他恭候在就业中心宽敞的大厅，等待一个名叫爱德华·B.蒙哥马利的男人。蒙哥马利是经济学家。说得更准确一些，他是白宫汽车制造业地区和工人委员会的执行董事。

　　鲍勃花了一年多时间策划这次访问，绝不是件容易的事。

　　简斯维尔和华盛顿之间800英里的距离，常令鲍勃觉得漫长。在经济不景气时指导人们就业很不容易，他只是迷宫般的政府机构中的一小点，而其中规矩太多，阻碍联邦政府向就业中心拨款。但是，鲍勃不是轻言放弃的人。他留心观察首都出现的每个新机会。因此，奥巴马在宣誓就任总统两个月后发表一场重要讲话，称将关注过去一年千疮百孔的汽车制造业中的40万失业工人时，不会逃过鲍勃的注意。

　　许多公开讲话都在阐述向通用汽车和克莱斯勒汽车公司注资的理由，两家公司已经收到数十亿美元联邦紧急贷款。总统表示，汽车工业是“美国精神的象征”，“是国家的经济支柱，支撑着数百万人民的梦想”。因此，这些公司应该获得另一轮联邦资助，得到重组的机会。总统宣布，为了做出改变，里克·瓦格纳已经辞去了通用汽车CEO一职（他是被白宫排挤走的，虽然得到了2300万美元养老金和福利补偿）。

　　在鲍勃看来，通用汽车将得到额外数十亿美元资助以及解雇CEO，是奥巴马在演讲中做出的承诺，直接瞄准“所有从事汽车工业的男人和女人，或无数居住在靠汽车制造为生的地区的人民”。总统承诺，“在暴风雨袭击我们的汽车制造城市时”，政府会像关注被龙卷风、飓风摧毁的地区一样，关注那里的人们。作为关注的具体形式，将成立白宫汽车制造业地区和工人委员会，以及一个全新的下属劳工部的办公室，一同协助那些地区和人民恢复正常生活。总统表示，爱德华·蒙哥马利将全权领导两个机构。蒙哥马利事业顺遂，在政府和学术圈游刃有余。克林顿政府时期，他曾出任劳工部副部长，如今是马里兰州大学的一位院长。他在这两大领域的敏锐视角，出自在匹兹堡度过的童年，那里的钢铁产业正日益爬满锈斑。

　　鲍勃不清楚爱德华·蒙哥马利究竟会在白宫内部做什么。重建遭汽车工业裁员风暴袭击的社区，比向汽车公司注资数十亿美元买断工人的工龄要复杂得多。蒙哥马利的角色似乎融合了许多新计划，还可以突破联邦政府机构之间的官僚障碍。此刻，他正准备在全国展开“聆听之旅”。

　　鲍勃明白，必须想办法让蒙哥马利拜访罗克县。他不喜欢官僚主义作风，不会干等这位新人坐在白宫的办公室思考具体现实，而任由简斯维尔的经济每况愈下，惹出各种麻烦。

　　鲍勃向CORD表达了自己的想法。该机构是他以简斯维尔经典的好政府风格为基础成立的，主要帮助流离失所的工人。CORD很快意识到这是项紧急任务。鲍勃给简斯维尔的国会代表发信，包括保罗·瑞安的工作人员，请求对方撮合这次访问。最好有一整天时间，因为他们有太多问题想和白宫汽车委员会的人探讨；最好是在夏末，因为政府如果打算帮助受重创的城市，比如简斯维尔，最好不要浪费任何时间。

　　白宫委员会的执行董事抵达简斯维尔时，他已经在前一年到访过26个其他汽车制造城市。鲍勃期待的全天访问被削减为三个半小时。

　　尽管如此，当蒙哥马利走进就业中心的双层玻璃大门，依旧是个激动人心的时刻。他身穿细条纹上装，陪同人员包括来自8个联邦机构的13位官员。鲍勃诚挚地感谢他来罗克县，带着他和随行人员穿过由从前的凯马特超市改造的拥挤办公隔间。工作人员都在工作，就像没有白宫委员会的董事视察的普通一天。鲍勃想让蒙哥马利注意就业中心多么繁忙，平均每月有1.5万人造访，因为中心所提供的服务以及需要这些服务的人们。

　　参观结束，在大厅举行简短的新闻发布会后，鲍勃陪同蒙哥马利和其他随行人员来到数个街区外，UAW地方95分会的一场论坛。超过100人等在那里，涵盖可以想象到的各个领域的罗克县领导人，玛丽·威尔默代表罗克县5.0战略出席。鲍勃也邀请了国会代表，但真正现身，而非派助理打发此事的，只有麦迪逊的一位自由派民主党人。工厂营救任务失败以及投票支持救援汽车产业后，保罗·瑞安的注意力逐渐远离家乡的需求。他正致力于放大右翼在联邦财政政策上的声音，抨击政府开支，抨击国家债务。这天早晨，他在华盛顿，担任一档全国收听的电台谈话节目嘉宾，主持人是一个标榜自己为“茶党爱国者之声”的男人。

　　蒙哥马利在一张铺着桌布的小桌子落座，还有威斯康星州的劳工部长、麦迪逊的民主党议员。他们身后的墙上是一幅巨大的黑白照片——1936—1937年静坐罢工期间的夜景，拍摄于简斯维尔的通用汽车工人同意离开工厂，放弃暴力之后。画面上，人们正欢呼着涌出装配厂。

　　这是一场“聆听之旅”。因此，蒙哥马利倾听无法再就业的失业工人诉说他们的故事；倾听州立法人员、工会领袖、经济发展专家介绍城里的取消抵押品赎回权和破产申请案例。倾听公共援助计划；倾听直线下降的建筑许可，因为没人造房子了；倾听罗克县联合之路的危机，通用汽车的资金占往年捐款总额的40%，但如今不再出钱。蒙哥马利倾听了一场精心编排的演讲，涵盖11项富有创造力、促进经济的想法，再次令人想起简斯维尔不屈不挠的奋斗精神。如果联邦政府下拨资金，并同意他们自由使用，就业中心、黑鹰技术学院、地方教育系统，各个社区组织都会动员起来。这些拨款项目属于三年计划，总额高达4000万美元，除了政府已经下拨的职业培训资金和失业救济金。其中，最野心勃勃的是“工人为你”（Workers4U）。这项计划涉及的资金达1200万美元，类似20世纪60年代早期联邦政府推动的人力资源发展战略，将为简斯维尔的失业工人创造500个工作岗位。只要公司愿意聘用、培训失业者，公司首先可以从一笔津贴中支付他们的薪水。城里的一些雇主还在裁员，但鲍勃相信，其他雇主的数量会逐步增加，比如创新生产技术、健康、食品加工等行业。实际上，这个想法刚好呼应了总统奥巴马在6个月前提出的《美国就业法案》（American Jobs Act）。但是，白宫汽车委员的执行董事抵达简斯维尔的当天，联邦就业培训项目和失业津贴都不再适用这项在职培训。

　　总结阶段，鲍勃先回顾了简斯维尔的过去和不屈不挠的精神，告诉蒙哥马利：“这个房间里，没有一个人相信自己已经被击败，或不愿挺身而出尝试改变。”随后，鲍勃话锋一转，语气更加尖锐。“有些时候，”他承认，“我们对挑战不知所措。我们感到被孤立、被忽视。我们对政府的监管心灰意冷，时常陷入规则和繁文缛节的泥潭。”

　　“我们迫切需要得到认可，”他告诉蒙哥马利，“认同解决问题的最佳方式是社区的创造力和创新力。”

　　时间已近中午，几分钟后，蒙哥马利和随行人员即将前往基诺沙，因为那里也受汽车产业重创，克莱斯勒引擎工厂将在秋天关闭。离开前，蒙哥马利没有承诺拨款，但承诺在详细审查简斯维尔的计划后会给予协助，推动实现它们。他多次使用“伙伴”一词，仿佛是传递希望和实用主义的信使，在“聆听之旅”中向每个受伤害的汽车制造地区重复同样的话。地区可以重建，他表示，但我们会一块砖接一块砖谨慎尝试。

　　一块砖接一块砖地重建，也是蒙哥马利此行不停重复的说法。但事实表明，他不会和简斯维尔站在一起耐心地砌砖。他抵达城里的前一天，白宫以西两英里外的乔治城大学宣布，蒙哥马利将出任公共政策学院院长。几周后，他离开奥巴马政府，简斯维尔和基诺沙是他“聆听之旅”的最后两站。

　　蒙哥马利离开三天后，总统奥巴马表示政府“会尽快寻找接替人选”。直到一年后，才有人重新挂帅。这次的人选是俄亥俄州扬斯敦市市长。但是，白宫废除了蒙哥马利曾领导的委员会，因此无法协调联邦各机构，打击官僚主义作风，而且新负责人也不会向总统汇报工作。他的职位将被编入劳工部。

　　负责人空缺的一年间，联邦政府问责局向白宫汽车制造业地区和工人委员会、劳工部振兴办公室发出尖锐谴责。报告指出，它们的确履行了耐心倾听的责任，但没人跟进受创伤的汽车制造城市是否获得额外联邦援助。

　　鲍勃呢？费尽心思安排这次访问后，他很快感到了筋疲力尽。蒙哥马利的目标是协助“聆听之旅”到访的每一站获得政府的某些援助。但对简斯维尔而言，始终没有出现消除政府繁文缛节的利落剪刀。蒙哥马利离开政府后，劳工部的一位年轻人被指派担任罗克县的联络官。鲍勃向年轻人再次阐述了UAW工会大厅中曾宣布的11项经济促进发展计划。他期待年轻人给出建议，如何实现这些想法；期待联络官可以担纲倡导者、引水人的角色，为这些计划找到合适的出口，打开联邦拨款的水龙头。但是，没有建议，没有拨款。

　　约一年后，鲍勃和联络官中断了联系。 美国百年困局与当下危机（套装共10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