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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章 荣誉生

　　梦想中心是位于贝洛伊特的大礼堂，黑鹰技术学院即将在这里举行毕业典礼。巴布·沃恩觉得仿佛在做白日梦，戴着黑色学士帽，坐在成排披着毕业袍的学生中间。她的脖子附近挂着一条两年制大学优等生荣誉联合会颁发的肩带；帽子的流苏是皇家蓝和金色，在她身后跳跃着晃动。智慧、抱负、纯粹——二年制大学优等生荣誉联合会的名字借鉴了希腊人的美德。巴布曾彷徨着不知如何摆脱16岁辍学的耻辱，如今她通过拼命学习，以全A成绩为自己赢得了优等生荣誉联合会中的一席之地。几个月后，她还会被授予副学士文凭。

　　巴布没有坐在她的朋友克里斯季身边。今天，3月15日，268名学生将被授予烫着金边的毕业证书。所有人按姓氏的首字母顺序落座。因此，披着荣誉肩带的克里斯季坐在刑事司法专业毕业生的前排，巴布则在后排。当黑鹰技术学院的校长喊道“刑事司法专业”的名字时，所有人一同起身，走到弧形舞台的右侧。两人都以优异的成绩毕业，尽管最后克里斯季略胜巴布一筹——巴布无法原谅在青少年法课程上得了A–——完美记录上的一个污点。

　　戴着毕业徽章，她们骄傲地走向舞台，此时距离她们离开李尔工厂仅两年。巴布和克里斯季是2010年毕业生中最受人瞩目的一批。今年的毕业生包括大衰退中重返黑鹰的第一批“工人难民”。在其他失业者——包括巴布的丈夫迈克——在一年后涌入校园前，第一批“工人学生”重塑了学校的风貌。巴布和克里斯季入学的第一个春天，学校新生较前一年增长850人，增幅近20%，大多是刚丢掉工作的工人。

　　今天早晨毕业典礼的致辞者本身就是“美国梦”的化身，一个名叫蒂凡尼·贝弗利–马洛特的女人。她从一家果冻厂的夜班工人奋斗起，如今是一家网络营销公司的董事会成员。在此期间，她靠卖化妆品成为百万富翁，经常发表振奋人心的演讲。她站上梦想中心的舞台，身穿优雅的米色翻领套装，直接把目标对准了今天最不像学生的那批毕业生，包括巴布和克里斯季，他们从没想过大衰退会夺走工厂的工作。“我们会迎来数波衰退，我很肯定，这个城市的经济将面临极为严峻的考验。”她告诉毕业生们，“许多人抱怨，许多人哭泣，许多人放弃。有些人等待事情恢复如初……但有一小批人，他们决定为自己和这个地方创造全新的未来。他们决定把经济发展上的挫折当作新的经济机遇。那些人，正是在座的各位。”

　　马洛特的讲话非常坦率，但穿套装的“美国梦”代表却忽略了故事的另一面。许多入读黑鹰技术学院的工人早已退学。2008年秋，和巴布、克里斯季一同来校园的工人中，近一半在未完成学业前就离开了。剩下的以副学士学位——黑鹰技术学院授予的最高学位——为目标的300人中，比如巴布和克里斯季，仅有1/3坚持在几年内达成目标。和巴布、克里斯季一同入读刑事司法专业的31名失业工人呢？仅有一半在今天获颁证书，或能够在明年毕业。

　　这种落差在二年制大学很常见。不过在黑鹰技术学院，第一波失业工人中完成学业的人数超过同班同学中没有失业的人数。尽管如此，梦想中心没有说，即使人们迫切需要一份工作，即使他们像就业中心鼓励的那样接受培训，他们并非总能取得成功。

　　如今，保罗·瑞安是众议院预算委员会主席，他与总统奥巴马在失业工人培训问题上很可能不再是盟友。尽管如此，黑鹰技术学院清楚一个无法回避的事实：培训失业工人绝不是件容易的事。即使在黑鹰技术学院这样的小地方，学校也费了一番心思。

　　黑鹰技术学院负责教学的副院长莎伦·肯尼迪在装配厂关门前数月来到简斯维尔，她对职业培训深信不疑，且相当坦率。在不多的空闲时间，她开始为写书做研究，对象是中西部地区重返校园的装配厂工人。不久前，她驾车前往威斯康星州首府麦迪逊。她告诉立法者，迫切希望威斯康星州的工人能创造浴火重生的故事，而她的手下正抓住每个机会，帮助茫然、困惑的失业工人重新适应学生角色。尽管在第一年，巴布和克里斯季入学那年，大裁员爆发之前，莎伦曾表示新生人数过于庞大，“打乱了正常的教学秩序”。

　　这是黑鹰技术学院增加88门课程的原因，聘用额外的指导员，比如迈克·道布尔迪；从其他学校调用财务援助人员；教室不够用时，开始夜间和周末授课，发起“晚上是学习的好时光”活动，吸引学生利用这段时间来教室学习。学校为学生雇了一位心理健康咨询师，还为学校的教师、行政人员开设减压课程。不止于此，2008年秋季学期开学前，莎伦和工作人员尝试为失业工人营造一种大家庭氛围，毕竟工人太久没有走入校园。黑鹰技术学院组织了家庭野餐，为孩子们准备游戏，为考虑入学的工人创造与校长、教师交谈的机会——边吃汉堡或热狗。野餐会时，工作人员带着电脑，现场为感兴趣的人士办理入学手续。莎伦惊讶报名人数如此之少，她告诉立法者：“为了解决迫在眉睫的问题，这是我们掌握的第一条线索。”

　　让莎伦和黑鹰技术学院的老师最为惊讶的是，新入学的许多工人不会使用电脑，甚至不知道如何开机。“我们惊讶他们竟不掌握如此基本的技能，他们则惊讶当今世界竟需要这些技能才能成为一名学生。”莎伦表示。黑鹰的工作人员迅速行动，开设电脑训练营，很快又增加了一门“成功学生”的课程，教大家如何学习。即便如此，有些学生发现老师不接受手写的论文后，还是退学了。

　　杰拉德·惠蒂克在开学两周后退学不是个例。马特·沃帕特离开黑鹰，领取通用汽车的薪水时——举行毕业典礼九周前，他已经比许多同期入学的工人留得更久。

　　在这个清冷、晴朗的早晨，穿着毕业袍，戴着学士帽的学生，包括没有佩戴优等生荣誉肩带、荣誉流苏的人，当他们走上梦想中心的舞台，已经意味他们的与众不同。

　　当巴布和克里斯季脱下毕业袍聚到一起，和她们的丈夫、巴布的岳父母、克里斯季的母亲一起，在橄榄花园享用午餐庆祝毕业时，她们取得了双重成就：以优异的成绩毕业，而且即将开始新工作。

　　12月，她们刚完成第三学期，两人都申请了罗克县警察局新公开的四个职位。由于整个城市的人都需要工作，申请名单很长，约1000人。县警察局邀请其中的400人参加了测试，巴布和克里斯季都位列其中。

　　这是一份入门级别的工作，县监狱的惩教官，时薪达16.47美元。它比李尔工厂的时薪低约6美元，但比城里绝大多数地方开出的工资高。而且，惩教官是公务员，享受全面健康保险和公共假期。再者，这份工作属于刑事司法系统，正是巴布和克里斯季在学校时定下的奋斗目标。她们的老师凯文·珀塞尔接到背景调查电话时，表示对两人都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不仅因为她们的成绩，还因为她们在实习期间的优异表现。克里斯季的实习在贝洛伊特的缓刑和假释办公室；巴布的实习在中途之家，主要面对刚从联邦监狱获释的性犯罪者。

　　“如果你不雇她们，简直就是疯子。”他告诉警察局官员。

　　因此，克里斯季即将在六天后开始在监狱的新工作。她的母亲琳达万分激动，家里终于有人开始领薪水了。“哦，天啊。”这是琳达的第一反应，当克里斯季告诉她找到工作时，“我们可以保住房子了。”

　　警察局徽章、卡其制服，立刻让克里斯季成了众人的榜样。她鼓励了依旧困惑的简斯维尔失业工人，尽管经济形势严峻，他们还是可以找到一份好工作。“克里斯季·拜尔把困境转化为了胜利。”6月1日，CORD编纂的新闻通讯头版大标题写道，这是鲍勃·博勒曼的就业中心针对简斯维尔失业者的出版物。文章中，刑事司法课程教师凯文表示，她是自己在黑鹰的十年教学生涯中遇见的最优秀学生，克里斯季“拥有难以置信的成功动力和学习欲望。她不仅是学生的榜样，也是对我作为教师的鼓舞。她改写了游戏规则”。

　　两个月后，巴布也会接到监狱的录取通知。那时，克里斯季会再次登上《简斯维尔公报》的版面。当时，一名记者碰巧遇上周日从监狱下班的克里斯季。“我每天穿上这套制服，越来越为它感到骄傲，”克里斯季告诉记者，“我实现了自己的目标，正在维护社区的安全。”

　　对在废弃的凯马特超市办公的就业中心工作人员而言，他们迫切需要一些好消息，鼓舞其他正寻找工作的失业同胞。这对好朋友的经历可以证明，简斯维尔依旧拥有重塑现实的美国式信念。巴布和克里斯季为她们的成就无比骄傲，没想过从此以后，她们会走上截然不同的道路。 美国百年困局与当下危机（套装共10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