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男生 其他 美国百年困局与当下危机(套装共10册)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美国百年困局与当下危机(套装共10册) 艾草文学(www.321553.xyz)”查找最新章节!

  

  第十九章 老兵日日

  我从四角区出发,驶入了墨西哥州的船岩镇(Shiprock)。在我左边高出沙漠1700英尺(约518米)的,就是这个镇子以之为名的红色岩层:这是一个有着翼形突出的火山栓。它让人想起西班牙征服者的船,但是在一则纳瓦霍神话中,这300万年的翼形岩石是把纳瓦霍人从北极带到这里的“大鸟”。

  这个镇子有1.2万人口,其中95%都是纳瓦霍人;它是一个典型的印第安人区的破败聚居地。尘土飞扬的平原灰蒙单调得让人痛苦,其温度在晚上会跌到零度;平原上是数公里架在煤渣块上的移动房屋,掺和着最劣质的成片的预制组装住宅和单调到残酷的商业街。我在公路沿线看到的最基本的商店中,肯德基和塔克钟是唯有的全国连锁店;与周围所有其他事物相比,它们显得很奢华。

  大多数车辆都是老旧生锈的皮卡。船岩镇没有绿色植物,没有三原色,只有棕色和灰色。我看到了用栅栏和旧轮胎围住的帐篷。

  我已经安排好了第二天早上和杜安·“辣椒”·亚其(Duane “Chili” Yazzie)在肯德基见面,喝杯咖啡。一个朋友告诉过我,“辣椒”是“纳瓦霍部落理事会的主要当权者,他45岁,曾经是预算委员会的主席,强硬、热切又谨慎”。“辣椒”“只有在发现对自己有利可图时,才会和你谈话”,我的朋友提醒我。当我在几天前打电话给“辣椒”,提到我是《大西洋月刊》的撰稿编辑时,他建议我晚上住到船岩镇以东约25英里(约40公里)远的法明顿(Farmington)西部最佳酒店(Best Western hotel)去。“我想那是这附近唯一适合你这样地位的人的地方。”“辣椒”这样说,我觉得他略带责备。法明顿是一个盎格鲁区,有35000人,以新建的银行和ATM取款机为特点。西部最佳酒店拥有一个游泳池,并且主办当地的大型会议。对于来自图森或圣塔菲的人来说,法明顿是一个容易被忘记的地方:除了加油之外,你会毫不停留地驶过这个地方。对于一个纳瓦霍人来说,法明顿——在那里的西部最佳酒店,单人间收费是60美元——就是巴黎。

  “辣椒”留着山羊胡子和马尾辫,扎着黑色的发带,身穿黑色棉质汗衫和破损的运动裤。他的左眼瞳孔浑浊,看上去像是有沙眼。“辣椒”的红色腕带上写着:“美国空军中校杰弗里·莱蒙,4/25/71,老挝,作战行动中失踪。”“我是对作战行动中失踪人员进行救助的支持者。”“辣椒”直率地说道。

  他在我租来的1995年版丰田紧凑车旁停下了笨重的旧车,车尾牌上有一个职业足球徽章。和纳瓦霍人凯西·布恩——我去过他在图森南部的汗屋——一样,“辣椒”就像是在隔着一段距离打量我,对我加以估摸。我们坐到了一张桌子边,可以看到停车场、一间加油站和低端快餐连锁店“Thatsaburger”。早上9点,船岩镇的肯德基店相当繁忙。镇上的显要人物在这里办事。我注意到“辣椒”少了一条胳膊。

  “你的手臂怎么了?”我问道。

  “那是在20世纪70年代。我在开车。我载上了一个搭便车的,是个白人。结果,他是个坏人,有犯罪记录。但是他在我这儿干了一大票。没有任何原因,他就从斗篷中把一支点357马格南手枪对准了我,就那样射中了我的手臂。”

  我不确定我是否相信他。我想要更好地了解“辣椒”,所以我把对谈继续了下去。

  “在纳瓦霍保留地,现在最重要的政治议题是什么?”我问道。

  “辣椒”有一会儿没说话。然后他说:“权力下放,权力下放并不仅仅是一个华盛顿的议题——我指的是将资金和权力返回给各州。即便在这里,在保留地中,首要的议题也是关于将资金和权力从保留地首府窗岩市(Window Rock,位于亚利桑那州)移出来,分散到纳瓦霍保留地被分割成的110个分区中。我们每年从华盛顿拿到2.5亿资金,再通过我们自己的资源——在保留地采矿,诸如此类——获得1亿。但是那些资金中70%都被窗岩市的官僚们花掉了。这个想法是把资金向下送到当地分部,让他们去使用。不过人们有所担忧。来自华盛顿的资金在逐渐枯竭。我们将会自食其力。我们将必须把资金管理得比现在更好。但是在分区层面,常常并没有为此准备的专业的或者正式的机制。一些分区拥有高才者,但很多分区都充满了无能且未受教育的人。作为窗岩市专政的代替,我们可能会拥有其反面:大混乱……我们正开始进入一个困难的过渡。”

  “辣椒”让我有所思考。根据印第安人和白人专家对我所言,考虑到华盛顿的精简,未来可能甚至不会有印第安事务局(Bureau of Indian Affairs, BIA)。那时,美国印第安人将会真正独立:作为美国唯一拥有领土主权的被侵害过的少数民族,他们更像是库尔德人和车臣人,而不是黑人和女性团体。印第安保留地的学校现在教授着印第安历史,而不是美国历史,这是对这一美国信念——教育的首要责任之一就是将每个孩子都同化到国家文化的共同的过去以及地域感中——的挑战。在脱离了盎格鲁寄宿学校施加的一元化模式和印第安事务局的掌控之后,部落们在显示出它们从前的一些特征。举例来说,新墨西哥州南部的梅斯卡勒罗阿帕奇人(Mescalero Apache)把自己的保留地变成了核废料垃圾堆以换取大额收入,这已经激怒了西南部的其他居民,特别是白人环境保护主义者。一位阿帕奇官员说:“霍皮人造陶器,纳瓦霍人造地毯,我们阿帕奇人则造钱。”换句话说,霍皮人仍然是温顺的乡村居民,纳瓦霍人是半游牧民,而阿帕奇人,就像在9世纪时一样,是所有印第安人中最野心勃勃的。

  “辣椒”和我见过的其他印第安人指出,551个不同的印第安群体都各有主权的话,将会导致部落间的斗争,以及众多部落内部的政治和社会崩溃,因为联邦资助的丧失将意味着更大的贫困,或者用破坏性方法来替代资助,比如核废料贮存和赌场赌博。我听到且读过关于撒旦崇拜和保留地年轻人的帮派活动的故事:在亚利桑那州的挑衅堡(Fort Defiance)——美军在19世纪中期对抗纳瓦霍人的作战基地——年轻的纳瓦霍女人晚上轮班睡觉,以保护自己不被纳瓦霍帮派成员强奸。由于卫星接收天线相对廉价,电视代替了孩子们从年长者那里听故事的“爷爷奶奶的时光”。纳瓦霍女人一生中平均会有超过四个孩子,这是和埃及、柬埔寨、萨尔瓦多相当的生育率,是盎格鲁生育率的两倍。

  “我们在应对白人世界上的无力,也许是由于我们的印第安文化。”“辣椒”这样告诉我。换句话说,纳瓦霍人是一个古老的民族,通过强制性同化而与他们的传统相割裂,然后又被赤裸裸地暴露在了美国文化最糟糕的形态之下:肥皂剧、饶舌音乐视频,如此等等。所以,迷失成为主导。“船岩镇正处于这种创伤性转变的刀刃上,”“辣椒”说,“这是因为船岩镇离代表主导地位的盎格鲁文化的法明顿很近,而不像盖洛普(Gallup,位于新墨西哥州)和旗杆市(位于亚利桑那州),它们是由印第安人所主导的。你不会相信船岩镇这里的问题。很多纳瓦霍人甚至都不去找工作。福利文化已经摧毁了我们。如果想要印第安人有尊严,那么联邦政府就应该抛弃福利。”

  “但是我们正在创造出一种新的杂交文化,”“辣椒”乐观地继续说道,“就像日本人,他们在网络空间方面已经比我们领先很多。我们的孩子将会是技术专家。他们将会读大学。”

  “但是船岩镇看起来挺糟糕,”我插话道,“它看起来很萧条,没有景观美化,甚至没有一个花园。”

  “辣椒”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尖锐地说道:“直到20世纪70年代,船岩都是一个古朴的小镇。然后……你真的想要听吗?”

  “是的。”我说。

  “在1970年,有这样一个纳瓦霍人,彼得·麦当劳(Peter MacDonald)。他做过某种航天工程师,是一个打入白人世界的人。他看上去像是某种救星。然后,过了一段时间,他锁定了窗岩市的部落理事会。我的意思是,这个人成了掌控者。有一些关于麦当劳先生,”“辣椒”发“先生”的音时,带着鄙视,“和美国劳工联合会—产业工会联合会之间可疑的交易的故事。然后,我想是在1976年,一些麦当劳的批评者们在一次可疑的撞机事件中身亡。我们怀疑这次撞击是被设计的,受害者们已经以另一种方式消失了。在撞机地点没有任何可以辨别的身体部分。我们听说,在该地找到的肉块被送到了得克萨斯的一间实验室,结果发现是猪肉。我们听到了关于受害者们——那些批评麦当劳先生的人——被关押在异国他乡。保留地都疯了。”

  “在所有这些事件中,我都是一个主要的参与者,”“辣椒”继续说道,“记住,这是在我被那个穿斗篷的人枪击的时候。这里的人得出的结论是,我被枪击和麦当劳试图让批评他的人静音之间,是有所关联的。麦当劳控制了这里的警察,而我是一个不顾麦当劳先生行事方式的印第安人。麦当劳就像中央集权君主一样控制了保留地。那就是船岩镇看上去像这个样子的部分原因:我们船岩人不喜欢麦当劳先生,而他让我们付出了代价。我们这个镇上的人是部落政府的糟糕的继子。麦当劳现在在一所联邦监狱里,因为偷盗土地和资金。”然后,“辣椒”挺不好意思地说道:“很抱歉,我啰唆了这么久。”

  这个地区的资深记者比尔·多诺万(Bill Donovan)——他报道过彼得·麦当劳的起伏——后来告诉我:“麦当劳就是某种纳瓦霍版本的已故芝加哥市长理查德·戴利(Richard Daley)。他受贿并且腐败。但是很多人说,当麦当劳主掌的时候,保留地是‘有成效’的,而且事实上,很多纳瓦霍人会告诉你,当麦当劳出狱的时候,他们能做的,可以比让他重获权力还糟糕。麦当劳是一个强大的第三世界独裁者。”

  那个观点被1982年《琼斯母亲》(Mother Jones)上关于麦当劳的一篇长文所支持。事实证明,麦当劳的故事,是对第三世界美国之未来的一则警示传说。彼得·麦当劳的原名是哈什卡斯尔特·比该(Hashkasilt Begay)。他的曾祖父拥有5000头羊和超过300匹马。然而,在印第安事务局的船岩镇寄宿学校中,这些毫无意义;那里的白人老师殴打印第安儿童,嘲笑他们的名字。1938年的一天,9岁的哈什卡斯尔特听到有人在唱“老麦当劳有一座农场”。这个男孩为自己改名为麦当劳,并且在15岁的时候加入了海军。后来,他从俄克拉何马州大学毕业,获得了电子工程学位,成为休斯飞机公司(Hughs Aircraft Company)在加州的一个项目工程师,协助设计北极星导弹的导航系统。1963年,在休斯工作6年之后,麦当劳突然回到了保留地,要“尽其所能给予帮助”。1965年,他获得了分配联邦对保留地的反贫困资金的工作,然后1970年,他成功当选了部落主席的职位。那一年,纳瓦霍政府的年度预算是1800万美元。1980年,在麦当劳成为领导的10年之后,其年度预算猛增到了1.37亿美元。麦当劳通过开采保留地的大量煤炭和铀元素储备实现了这一伟绩——在一些高价菲尼克斯律师的帮助之下。很多纳瓦霍土地都被转变成了大型露天矿场。“麦当劳式的开发创造出了一种经典的第三世界经济……官僚主义窗岩市(纳瓦霍首府)显眼的财富和地位的标志,被贫穷乡村的海洋所环绕……保留地变得越来越工业化,也越来越殖民化。”记者杰夫·吉伦克尔克(Jeff Gillenkirk)和马克·道伊(Mark Dowie)写道。到20世纪70年代晚期,麦当劳已经阉割了部落司法部,用心腹代替了法官,人们开始将他称作“独裁者”。20世纪80年代,当他的腐败终于被美国司法系统注意到时,麦当劳失势了。

  我想,在印第安主权增长的年代,如果美国法律逐渐衰弱,随着部落的大人物们通过开矿、赌场赌博和贮存核废料及其他有毒废料而建立起小型帝国,会出现怎样的情况?以船岩镇的标准来看,“辣椒”·亚其是“非常聪明”的,但是这让我担忧。“辣椒”讲述的关于飞机事故以及他自己被枪击的故事显示出一种天真,这使得像他这样的人若有一天当权,也不太可能施以有效的治理。

  “你想去墓园吗?”当我们喝完第二杯咖啡时,“辣椒”这样问我。

  “为什么提到这个?”

  “今天是老兵纪念日。我们应该有一个典礼,不过它到现在可能已经结束了。”

  我很羞愧地承认,我忘记了这个国家性节日。

  “开车跟着我。”“辣椒”说。

  船岩镇的老兵墓园蔓延着跨过了一段长长的、可俯瞰高原沙漠的山坡。我们到达的时候,典礼已经结束了。这并不重要。我以一种我不曾料到的方式受到了触动。这儿没有栅栏,没有美化景观,只有一簇簇的鸭茅状摩擦禾和风滚草长在大约100座坟墓中间,这些坟墓散布在蓝天的辽阔穹庐之下。坟墓并不整齐,也没有标石。抬升的土丘被以矩形或者圆形排列的红色塑料风车和空啤酒罐装饰着。很多种尺寸的美国国旗被插在每个土丘里:一些是塑料的,一些是木头的,被涂上红色、白色和蓝色。更多的在猛烈的风中左右摆动。在几处土丘上,有家族团体在静默中站立,全尺寸的美国国旗被铺了开来。“辣椒”解释说,在下葬的那一天,每面旗帜都被裹在一副棺材上;家人们每年在老兵日将它们展开一次。“印第安人服兵役的比例高过其他族裔群体,”“辣椒”说道,“因为我们是在保卫这土地,而不仅仅是美国这个抽象的观念。”

  “辣椒”的妻子和孩子们开一辆卡车来见我们,然后我们一起漫步穿过这个墓园。因为失去了一条手臂,“辣椒”并没有服兵役。他告诉我,他对此感到难过。除此之外,我们都没怎么说话。高海拔的山坡轮廓锐利,顶部有噼啪作响的美国国旗——它们被竖立在覆盖着已故士兵的土丘上的啤酒罐和风车中间;朝着山坡望去,我想,不管美国的命运是什么,它已经被并入了这些纳瓦霍人原有的宗教之中。那些廉价的塑料和布料旗帜拥有一种永久的、神秘的感受,让我的脊背一阵发凉。

  从船岩镇出发,我驾车在美国666号公路上向南行驶,前往93英里(约150公里)之外的盖洛普。横跨纳瓦霍保留地东部边缘的美国666号公路——它将北部的尤特保留地与南部的祖尼保留地相连接——在高速醉驾事故方面声名远扬,特别是在印第安人中间。据说,这三个数字6—6—6是不吉利的,并且已经出现要求改变这条道路的数字分配的呼声。

  在盖洛普,我入住了牧场酒店(El Rancho Hotel),它是铁路轨道旁66号老路上的一座霓虹宫殿,有着两层的大厅,以墙上的纳瓦霍毯子和动物首级为特色。D.W.格里菲斯(D.W.Griffith,美国第一位重要的电影导演,他拍了《一个国家的诞生》)的一个兄弟在1937年开办了牧场酒店。很多好莱坞明星在附近的灌木蒿沙漠中拍B级(偶尔有A级)西部电影时,都曾住在这里。沿66号路再过5英里(约8公里),就是沙利马休闲厅(Shalimar Lounge)。它的空间有如洞穴,每一端都有一个吧台,吧台背面是用啤酒、琴酒等彩色霓虹广告框起来的镜面招牌。

  几十对舞伴在黑暗中相互紧抓,随着电子扩音器里一支西部乐队糖浆般的响亮节奏跳着舞。这是真正的西部:我看到了每一种样式的牛仔帽,却连一顶棒球帽都没有看到。我注意到舞池中两个矮瘦的男人,他们戴着厚眼镜、留着平头,腰带上别着电子BB机,头上斜戴着一顶斯泰森(Steston)大毡帽。白人、印第安人和拉美裔频繁地混合在一起,我见到了好几对跨族裔情侣和好几桌多族裔的组合。有一桌是六个黑人,与其他人相隔。那桌的一个男人大叫着脏话,让同桌的其他黑人感到不适,而白人、印第安人和拉美裔刻意地忽略了他,直至一个警察让他闭嘴。几个警察巡视着这群人,在入口处还有更多警察戴着枪支和警棍核查身份。当我在午夜返回牧场酒店时,66号公路是一连串诡异搏动的霓虹,它们被黑色的补丁块、火车的呼啸之声和警车的汽笛所打断。夜总会和加油站看起来就像是火车的呼啸声一样转瞬即逝。

  第二天早上,我见到了本·谢利(Ben Shelley),他是一个精力旺盛的纳瓦霍人,是麦金利郡(McKinley County)——其首府是盖洛普——的长官。他也是纳瓦霍全国代表团的成员和纳瓦霍赌博委员会的主席。谢利穿着格子衬衣和牛仔裤,他的靴子沾着泥浆。“新墨西哥州的纳瓦霍人比亚利桑那的更先进,”他告诉我,“我们新墨西哥人,并不像我们的亚利桑那州亲戚那样与盎格鲁大城镇相隔离,所以我们知道需要做什么。1994年,是亚利桑那的纳瓦霍人在最后一次公投中投票否决了赌场修建;‘赞同’票主要来自州际边境线的这一侧。然后,还有教堂的人——保留地内外皆有——反对赌博。但是每个人都知道它会到来的。我们都知道,我们收入短缺。我们缺少资金对我们的煤炭开采进行环境执法,我们没有垃圾场让人们烧木料和垃圾。实话实说,我们正在回到老西部。未来,不会再有来自华盛顿白人政府的资金或者规则。华盛顿不再有钱或者意愿了。纳瓦霍人将要自力更生。我们不得不这样。每个人都想要枪支、栅栏。社会正在瓦解,但是赌博将会帮助募集收入,以把这一切修补起来:每年会有6000万美元。我们有一项5到10年的先行项目,一旦我们赢得下一次公投,就能立即开动。万事俱备。我们将运营巴士,从保留地全区以及保留地外的重要盎格鲁城镇开到赌场。赌场将会需要托儿所和视频游戏厅,因为你不能让孩子们在停车场无所事事地闲逛。在印第安美国仅有的赌博反对者中,就有纳瓦霍人和霍皮人。但那样的情况即将改变。纳瓦霍的神明一直都在赌博。”

  驾车向东前往圣塔菲时,我在位于艾可玛印第安保留地(Acoma Indian Reservation)的天空之城赌场(Sky City Casino)停了下来。其公路指示牌很典型:“欢迎来到艾可玛印第安保留地,右转至赌场”。赌场那干净且了无生机的寂静气氛极具破坏性,就像是曼谷那些接受信用卡,可以安全、方便且机械地和美貌少女性交的妓院一样。天空之城是一个灯火通明的室内场馆,除了一长排一长排让人乏味的哔哔叫的老虎机之外,别无他物。操作这些老虎机的,有呆若木鸡的卡车司机、在工作日早晨被出租巴士带到这里的退休者,以及幼儿就在脚边的怀孕妈妈。除了几个吵闹的孩子之外,这铺了地毯的过道上,只有一屋子电脑终端的那种来自小隔间的沙沙作响的寂静。这里有出纳员、ATM机,以及身穿制服的艾可玛印第安人服务员,他们带着拖把和额外的厕纸巡查着卫生间。这儿没有社交,自然也没有戏剧性的情节,没有轮盘赌桌的浪漫迹象——优雅的男女曾经在那儿调情。这儿完全没有轮盘赌,甚至也没有二十一点,只有老虎机和长排长排、大部分都超重的孤独者,他们强迫性地把硬币注入机子——自慰进行时。玩“老虎机是一种自闭性活动——无意识的、孤独的,并且是上瘾的”,英国批评家A.阿尔瓦雷斯(A.Alvarez)写道。这些人之所以肥胖,和他们之所以赌博有着同样绝望的原因:对满足低级物质欲望的无望追求。在20世纪90年代早期,老虎机收入每年攀升接近40%,与此同时,桌游的收入则在下降。到1995年,美国的合法赌博每年创造出370亿美元,几乎达到了此前联邦福利、食物券项目、对年老穷人的现金资助的成本总和之一半。美国人每年把超过4000亿美元用作合法赌注,更确切地说,那比花在电影院售票处或者职业运动赛上的费用的三倍还要多。随着真正的工资逐渐缩水,赌博——正如本·谢利的独白所指的一样——仍然是一个增长的产业,目之所及似乎看不到它的尽头,尽管肯定是会有的。 美国百年困局与当下危机(套装共10册)

目录
设置
手机
书架
书页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