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霍皮人的沉默和敬畏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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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霍皮人的沉默和敬畏之地
我离开了第二方山,向东北开了20分钟,穿过了高原。当到达第一方山时,我回头上山,直到霍皮人的思卓莫维(Sichomovi)村——它在沙尘暴中模糊不清。我进入一个中央放着折叠桌的房间。六个矮小、沉默、超重的霍皮族女人在墙边坐成一排,售卖手刻手绘的克奇纳神木偶。一个女人问我想不想买个木偶。我说“不用”。此后,没有一个女人跟我说过一句话,她们相互之间也不说话。她们只是坐着,也没有特别注视什么东西,我猜,她们只是等着下一个旅客进来,不论那是什么时候。在我看来她们似乎是悲剧的:神情茫然地瞪着眼睛,穿着二手的衣服。她们靠着墙,一动不动;我觉得我是在从照片中看她们,而不是从生活中。
坐在屋子中央的折叠桌后面的,是另一个霍皮族女人,她在整理和填写表格。我问她下一趟前往瓦尔皮(Walpi)——第一方山边缘上的一个传统霍皮村庄——的导览将会在什么时候开始。她用一种柔和的西南口音说:“半个小时之后,3点半。”我走了出去,试图和一群穿着运动服和运动鞋的霍皮青少年说话。但是他们感兴趣的,只是卖克奇纳神木偶给我——在他们的皮卡车里大约有两打。沙尘暴仍然在狠吹,我走回屋内等着。3点半,桌子后面的女人突然停止整理文件,站了起来对我说:“好了,让我们去游览吧。”
她轻快地走了几百码,来到了第一方山的边缘上,那是瓦尔皮房屋群所在的地方。“我的名字是弗洛伦斯。”在我匆匆跟上她身旁的时候,她告诉我。这是她自愿提供的最后一则信息。
狗在我脚踝旁狂吠。风把沙尘吹得到处都是,让生锈的自行车、金属板屋顶和破了的胶合门板嘎嘎作响。由远眺荒野和裸露岩石的低矮棚屋所构成的废墟景观进入了视野。瓦尔皮位于一个狭窄的岩石岬上,在科罗拉多高原以上约600英尺(约183米)的地方。当我经过不可居住的小屋时,我闻到了从里面传出来的燃烧的刺柏那刺鼻的辣味。
平顶山变窄了。我左右几英尺的地方,就是数百英尺的落差。瓦尔皮就在前面不远处,平顶山在那里变宽,成为了一个岛型平台。风的尖叫声更响了,一些多层土坯建筑出现了,它们高出了简陋的小屋,有着柔和的轮廓和淡色的墙壁。房屋之间尘土飞扬的车道是空的,而且除了风,就是沉默。这是霍皮人的“宇宙之中心”,是“神圣之圈”,以及所有“振动”的中心。周围的沙漠像海洋一样浩瀚。
“瓦尔皮有多老?”我问弗洛伦斯。
“800年。”她说。
尽管我表现出了惊奇,她也并没有回应。
“我指,”我试着解释,“它在比科罗纳多早很多的时间就被建造了。”
“是的。”
“瓦尔皮的土坯建筑有多老?”
“要看情况。”
我指着远方一个高出沙漠的暗色岩石岛屿,问道,“那是第二方山,它有多远?”
“10英里(约16公里)。”
“关于这片土地,和纳瓦霍族之间有争执吗?”
“没有,那些在35英里(约56公里)之外。”
“霍皮人在哪儿种植玉米?”
“沙漠上任何你看到有空地的地方。”她指的是没有生长灌木蒿丛的地方。
“这些是什么?”我指着地上圆形的洞问道,有梯子以45度角从中伸出来。
“几瓦思(kivas)。”
“几瓦思是什么?”
“用来举行霍皮仪式的。”
(几瓦思是圆形的地下洞穴,西南部的霍皮人和其他普韦布洛人在里面举行神秘的舞蹈仪式。在今天的新墨西哥州所在地,和科罗纳多之间的一些小规模战斗中,原住民退回到几瓦思中以得到保护。)
“这些村子里大部分人是怎么谋生的?”
“他们制作木偶。”
突然,一个皮肤粗糙的老女人穿过一个嘎吱作响的胶合门板,热情地对我说“你好”。如果不是因为她和燃烧的刺柏气味,我也许会认为瓦尔皮是被废弃了的。
“你想买克奇纳神木偶吗?”这个女人直接问我,她的手里正拿着一个。“我可以接受美国运通旅行支票,只要1%的手续费。”
“不用,谢谢你。”我回答道。
这个老女人退回到了门后。弗洛伦斯把我带回她的办公室。在回去的路上,我注意到一个宣告瓦尔皮会在退伍军人节关闭的告示。
“有很多霍皮战争老兵吗?”我问弗洛伦斯。
“很多。而且很多从来没有从战争中回来。”
我的问题问完了。在我们从桥上回去的时候,弗洛伦斯和我什么都没有说。风在呼啸。霍皮人的沉默是残忍的。霍皮人仿佛是通过他们的沉默在说:“你欠我们。”
霍皮人拒绝顺从。他们和其他大部分印第安人一样,拒绝经营彩票或开设赌场。他们通过小规模基本农业、木偶制作和版权化他们的历史来勉强谋生的强硬决心,也许只会减缓而非阻止毒品、酒精、帮派和其他无聊之影响——在穿行印第安乡土时,我将会听到更多关于这些的内容——对其文化的侵蚀。在一片被技术和经济发展统治的土地上,这样的社区是非常脆弱的。我想起了被风渐渐磨损的砂岩方顶山和塔尖。
我向东而行,回到了所谓的“多彩沙漠”(Painted Desert)的附近、纳瓦霍族的保留地内:我上到了被刺柏和灌木丛点缀的四处蔓延的高地,马上又再一次下降进入裸露的高原,然后这高原又变窄成为新的平顶山。对于19世纪到达西部的东部人——他们的世界曾被葱郁山丘所环绕——来说,这种景观无边无际的规模,连同其锐利无情的形状和紫色、朱红以及亮橙的色调,肯定是美国之宏伟及其明媚的终极命运的证据。西部的观念,不仅仅是边疆的经济机会和朝向太平洋的政治扩张。事实上,如果西部看上去像是另一个版本的东部或者中西部,它对国家心理造成的影响,就不会像现在那样深远。高原沙漠对摩门人的影响,就像西奈山对希伯来人一样。这些群体的强硬和勤劳,都源自他们和真实的相遇,这种真实是通过地形景观被有形地展现出来的。
然后,我看到了比高原沙漠更加壮观的东西,其景象几乎让我流泪:笛箫谷(Canyon de Chelly,de Chelly的发音为d'shay,是纳瓦霍单词tsegi的西班牙语变形,意味着“岩石峡谷”)。
从我第一次见到它的地方看去,笛箫谷只有约350英尺(约107米)深,还不到大峡谷(Grand Canyon)深度的十分之一。11月的天气寒冷多风,炫目的阳光和深蓝珐琅般的天空。少数几片云几乎和眼睛一样高,除了一只渡鸦的呱呱叫声——我几乎能通过空气感受到它翅膀的扇动——之外,环绕我的就只有一击又一击的沉默。停车场中唯一的另一辆车属于一个纳瓦霍人,引擎盖上展示着要出售的珠宝。在我前面的,是一块焰红和橙红色的独体砂岩巨石,它形成了峡谷边缘——一个有着更丰富的土红色色泽的页岩、粉砂岩、泥岩和火山灰混合体——的顶端。大峡谷壁的一些地方布满了从棕色到紫色的条纹,这是一种叫作“沙漠岩漆”的现象,被认为是由于锰和氧化铁被水滤出、沉积在岩石表面或停留其上的黏土分子上而造成的。但是,若这微型峡谷的岩壁看上去不是那么脆弱,不是那么薄而易碎——就像是由人类的手指所塑,随时会在万古的一瞬之间被涤荡殆尽——的话,这色彩的盛宴给我留下的印象,就不会如其所予。我被红色和橙红色岩石中令人眼花缭乱的旋涡状图案块状沉积——地质学家所称的“交错层理”——所震惊,这是风和水在千万年来所书写的无穷无尽又拙钝木然的书法。在脸庞真正感受到风之前,我就已听到风声呼啸,这让我得以想象它无休止地塑造着岩石。
我多站了一会儿,想着从1000年以前阿纳萨齐猎人时代开始,就已经在这个地方接踵上演的历史剧:这是永远都不会被掌控的荒野,就像纳瓦霍人的故事所揭示的一样。
纳瓦霍人口有22万,其中14.5万居住在保留地中,那是美国人口最密集的保留地。根据神话,“人民”,或者纳瓦霍人自称的迪内(dineh),是从“地下”出现的。事实上,纳瓦霍人以及阿帕奇人是说阿萨帕斯肯语的印第安人,他们曾经居住在东北亚的密林里,约在2000年前迁移到了如今的阿拉斯加和加拿大西北部林地。然后,他们开始向南漂流,于14世纪定居在了科罗拉多高原上荒芜的大峡谷中,这些靠狩猎和采集为生的人在霍皮人和其他普韦布洛人的帮助之下(这开始了纳瓦霍和霍皮人之间不稳定的关系,这种关系将在19和20世纪急剧恶化),第一次变成了农民。
与作为定居农民在西南高原上生活的区区200年相比,点燃了纳瓦霍人和阿帕奇人对西班牙人带到新世界的敏捷优美的动物们的热情的,也许是他们作为狩猎者和采集者在东北亚和北美的北极区域所生活的上千年。不论原因是什么,这些说阿萨帕斯肯语的人成为了墨西哥以北最早骑马的印第安人。特别是到了17世纪晚期,纳瓦霍人突袭西班牙定居点以获得马匹和牲畜。当西班牙人在1750年左右占据上风时,纳瓦霍人向西迁移进入了tsegi,或称笛箫谷。但是冲突并没有终止,因为西班牙人的定居点也向西扩展了。
1805年1月(大约是在刘易斯和克拉克勘探路易斯安那领土的第三年、进入落基山的时候),一位有经验的西班牙印第安武士,安东尼奥·纳沃纳(Antonio Narbona),成为第一个探索笛箫谷的欧洲人。带着棍棒、剑和粗制滥造的铅弹,纳沃纳的来自索诺拉的300人军队屠杀了上百纳瓦霍人,其中包括了在一个山洞里避难的女人和孩子。纳沃纳写道,他“踏勘”了峡谷,“从起点到谷口……有很多人和自然生物栖息其中,被形成它的悬崖所加固……它的中心宽敞,他们(纳瓦霍人)在这里有着大量的农田,它们由一条穿过中部的常流河所灌溉,但是这并没有阻挡敌人从高处进行攻击。”纳沃纳的记述实用得让人脊背发凉:他到来,他杀戮,他离开。作为一个与其他西班牙探索者相同的追逐财富的军人,他仅仅通过一片景观的实际价值来看待它。(它有多少水资源?是否适合农业?有黄金吗?)因为西班牙人并没有因这片风景而获得启示,他们失去了这片土地,而从中获得启示的盎格鲁人得到了它。
美国陆军中尉詹姆斯·H.辛普森(James H.Simpson)在1849年对笛箫谷进行了勘探,是第一位为其撰文的盎格鲁人。在他对峡谷之地质充满感情的详尽叙述中,辛普森称红色的砂岩壁“令人震惊……它们就像是被艺术之手所凿就的一样……(峡谷)的确是大自然的绝妙展示”。辛普森进一步描述了他对于纳瓦霍居民们是如何“像小步舞曲的舞者一样,灵巧敏捷地开始从他们身前几近垂直的岩壁下行”而感到惊奇。约翰·G.沃克(John G.Walker)在1859年领导了盎格鲁人进入笛箫谷的第二次考察。他写道:
通往笛箫谷的路径越过了一片波浪形的起伏高原……完全没有任何东西指示出最宏伟的自然现象之一就在附近,直到你惊愕地发现自己突然就到了这令人畏惧的峡谷边缘,它看起来像是在你脚下展开一般,直入地底深处。 注释标题 Walker和Major O.L.Shepherd, The Navajo Reconnaissance:A Military Exploration of the Navajo Country in 1859。
沃克深入纳瓦霍国土进行考察的目的,是去“展示国旗”:让印第安人知道美国军队现在可以去任何它选择要去的地方。但是在两年之后的1861年,北方联邦军中的南方邦联逃兵在这个区域打败了美军军队,纳瓦霍人的袭击又重新开始了。到1862年,北方联邦军队已经把南方邦联军引入了新墨西哥州的格兰德河峡谷(Rio Grande Valley),而联邦上校詹姆斯·H.卡尔顿(James H.Carlton)将他的怒火转向了纳瓦霍人。卡尔顿告诉他的军队:“不论何时何地,只要你们能找到,那个部落的所有印第安男人都要杀掉。”为了骚扰纳瓦霍人,卡尔顿让毛皮猎人和探险山人基特·卡尔森(Kit Carson)来负责700名士兵和26名志愿者。
卡尔森是终极的美国英雄:像一个直接从詹姆斯·费尼莫尔·库珀(James Fenimore Cooper)小说中走出来的开拓者,他独自生活、不畏死亡,却又通过杀戮西方殖民者的敌人而保留了自己的纯粹。而且,他的名声不只在于他独自开拓,还来自一种非常美国式的宣传机器。卡尔森1809年生于肯塔基州的曼迪逊郡,邻近亚伯拉罕·林肯的出生地,并且是和他同一年出生。在卡尔森两岁的时候,他和家人搬到了密苏里州的边境。父亲去世后,卡尔森在密苏里的老富兰克林镇(Old Franklin)作为马鞍匠学徒工作,而该地是圣塔菲径上的一个装备供应点。但是他在16岁时逃走,加入了一支马车队前往陶斯(Taos),那是一个新墨西哥中北部的边境站和普韦布洛印第安营地,在圣塔菲北边70英里(约113公里)。在接下来的14年中,他作为厨子、向导和猎人,同勘探团体一起从陶斯冒险出发。身高仅1.65米的卡尔森是一个爱和女人打交道的男人,他为了印第安女孩们而与其他猎人决斗,他向她们求爱,间或会和她们结婚。虽然卡尔森在帐篷里住了很多年,据说他从不曾学会如何搭建帐篷,而且和其他一些不那么有名的人相比,他也从没有成为出色的毛皮猎人和探险山人。
1842年春天,33岁的卡尔森回到了密苏里,他身无分文、前途黯淡。在独立区,他遇到了出生于佐治亚州的勘测员约翰·查尔斯·弗里蒙特(John Charles Fremont),后者也是向西扩张的鼓动者。卡尔森告诉弗里蒙特,他“可以带他去他想去的任何地点”。比起勘探,弗里蒙特更擅长宣传,他立即意识到自己在基特·卡尔森这里巧遇了真金白银。卡尔森经验充足,但仍然年轻且未知,这意味着弗里蒙特可以为了美国公众去“发现”他。和其他在东部被捧出名的更年长的探险山人不同,卡尔森——他长相帅气、有一头厚密的金发——看上去像模像样,尽管身形较小。1842年夏天,卡尔森带领弗里蒙特穿越大草原,沿途前往落基山脉的南部通道,它位于现在的怀俄明州。到第二年弗里蒙特关于这次勘探的报告发布的时候,卡尔森已经从边疆拓荒者行列中脱颖而出,突然成为名人——新版的丹尼尔·布恩(Daniel Boone),以及廉价小说的主人公。
到1862年军队召唤卡尔森来根除纳瓦霍人时,他53岁。他的长发已经变灰。以陶斯为总部,他已是和美国政府关系很好的印第安中介,与多个部落联系。他反对卡尔顿对纳瓦霍人的残忍政策,却保留了自己的意见,在1864年1月进入笛箫谷,意图摧毁受折磨的纳瓦霍人最后一处未被征服的阵地的抵抗。雪积了很深,峡谷底部的溪流中流淌着冰块。对于卡尔森的部队来说,这场战役更多的是在和天气相抗争,而不是印第安人。在经历了几次小规模接触战、十多个武士被杀死之后,剩下的纳瓦霍人很快就放弃了。卡尔森手下所捕获的纳瓦霍人中,很多是女人和孩子,他们在饥饿和恶劣天气的影响下奄奄一息。
严寒之下,这些在笛箫谷为卡尔森解除了困境的骑兵无法摧毁泥盖木屋和纳瓦霍人栽种在那儿的5000株桃树。但是在8月份,这支军队重返故地,毁掉了每一棵树和每一间木屋。然后,在1864年的冬季,这支军队强迫8500个饥肠辘辘、疾病缠身、哆哆嗦嗦的纳瓦霍人行进前往萨姆纳堡(Fort Sumner),其中很多人在那里死于饥饿。然后,为这丑闻感到尴尬,并且对为如此多的印第安人提供食物感到厌烦的美国政府允许纳瓦霍人走回自己的部落土地。纳瓦霍人仍然在春天和秋天返回笛箫谷以栽种或收获玉米,并住在泥盖木屋里。纳瓦霍的牧羊人仍然在山洞的岩壁上用木炭作画。
在朝着东北继续驾车行驶几个小时之后,我到达了四角区(Four Corners),这是美国唯一一个四州接壤的地点。对每辆进入这个区域的汽车,纳瓦霍人收费1.5美元。我付了钱,走向一处建在抛了光的金属平台上的光滑纪念石碑,我可以在这里同时站于亚利桑那、新墨西哥、科罗拉多和犹他州的土地上。一对中年夫妇——男的是黑人、女的是白人——很开心地在纪念碑上相互照相。女人指着远处一座白雪覆盖的山峰告诉我:“那是科罗拉多的沉睡尤特山(Sleeping Ute Mountain)。”在那儿,尤特人的印第安保留地毗邻着纳瓦霍人的保留地。环绕这个纪念碑的,是建在金属板屋顶之下的纳瓦霍珠宝市场,有着粗制滥造的指示牌。这就是我喜欢的边境:印第安人、白人、黑人、各个州,全都相遇、相混、相重叠。踏上纪念碑是激动人心的,因为这四个州的每一个都拥有充分发展的个性,给这里的边境赋予了真正的意义。然而这并不是麻烦滋扰的边境:它们并不需要护照或者警察。我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有众多不稳定区域,它们的梦想就是拥有像此处一样和平又充满意义的边境线。除了有着联邦结构的瑞士人以及在某种程度上有联邦结构的德国人之外,欧洲人对于如此重叠的主权并无经验。权力在华盛顿、50州和数千市政府之间分配的美国体系,也许能让自己很好地适应主权越来越模糊的未来。换句话说,美国在统治上的天资,也许正可以让它较容易地缓慢过渡到一种由半独立公国们组成的荒野,这些公国有的会获得惊人的成功,另一些则是灾难。纳瓦霍保留地就是一个例子。 美国百年困局与当下危机(套装共10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