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遥望前方:通往共和党的支配之路?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美国百年困局与当下危机(套装共10册) 艾草文学(www.321553.xyz)”查找最新章节!
第三部分
预言
第九章 遥望前方:通往共和党的支配之路?
威廉·麦金利(William MacKinley)没能在共和党的众神之殿上同西奥多·罗斯福和罗纳德·里根一道占有一席,这并不令人感到吃惊。麦金利是一个乏味的人,他最为人熟知的事就是遇刺身亡。作为总统,他被认为只是俄亥俄州生铁大资本家出身的政治首领马库斯·阿朗索·汉纳(Marcus Alonzo Hanna)的工具而已。继任者西奥多·罗斯福的个人魅力远远超过了麦金利。
然而,乏味的人和光彩夺目者一样能够创造历史。事实上,麦金利带来了一场政治革命。从他1896年的选举开始,共和党在随后的9次总统选举中赢得了7次胜利,其支配地位直到大萧条才被终结。除了伍德罗·威尔逊(Woodrow Wilson)因为老大党的分裂而当选,共和党总统一直占据支配地位,直到1932年迎来另一位罗斯福总统。
麦金利明白,老大党的未来在于同新的工业秩序紧密结合。共和党需要忘记美国内战——一种依然顽固的保守派观念——转而集中精力与重塑美国的新力量结合到一起。他不仅深化了共和党与橡胶大亨的关系,并同新的工人阶级——尤其是数百万涌向美国的移民——进行联系。麦金利明白,一个以工商界为基础的政党能够在民主社会里蓬勃发达——而巨大的工商业财富则意味着普通人可以拥有更好的生活。
麦金利通往权力之路的1896年大选,可以说是第一场现代选举。汉纳动员起麦金利身后的整个共和党核心集团,并在这次交易中募集到前所未闻的350万美元竞选资金。老大党在新兴城市里铺天盖地地散发用12种语言写成的竞选小册子。对泰迪·罗斯福来说,这一切做得太过火了,他抱怨汉纳把麦金利当专利药品一样做广告,但这确实为老大党营造了一种未选先胜的氛围。1896年的选举,也是美国内战以来保守主义与激进主义之间第一次泾渭分明的战斗。威廉·詹宁斯·布赖恩(William Jennings Bryan)坚决使民主党认同土地民粹主义。(布赖恩对迷惑不已的民主党大会说:“你们不该把带刺的王冠压在劳动人民的额头上,你们也不该将人类钉死在金制的十字架上!”)按照文化界限的划分,选举将美国一分为二:民主党得到了旧的南方邦联地区和美国大部分远西地区的支持;麦金利则赢得了东海岸和中西部地区的胜利,并以710万票对650万票的结果赢得了总统选举的决定性胜利。布赖恩的民主党被缩小到只是旧土地所有权的代言人,它对新的工业时代充满抱怨。麦金利则使共和党认同新兴的工业精英,并由此开始了共和党在美国历史上最长的统治期。
至少到现在为止,在过去的36年中,共和党已经在白宫占据了24年。目前,他们控制了国会,而小布什和卡尔·罗夫决心重组美国政治,以确立共和党的又一个统治期。罗夫喜欢谈论麦金利。通过对2000年和1896年两次总统选举进行比较,小布什的顾问们刻意把这位美国第25任总统引入2000年的总统选举中,甚至借用汉纳的“前沿竞选”思想,引导全国各地的共和党要员到奥斯汀亲吻布什州长的指环——就像100年前他们到俄亥俄州做过的那样。当然,2000年的选举谈不上是决定性的胜利,但是就像汉纳1896年曾经做过的那样,罗夫坚持不懈地扩大共和党联盟。从推动钢铁税到限制干细胞的研究,再到争取取消纯益税(dividend taxes),罗夫参与的所有事情几乎都是为了服从这一伟大的计划。
2004年的选举是对罗夫战术的巨大支持。但政治重组的物质基础是否存在呢?在本章中,我们将对共和党和民主党的基本力量进行比较。在下一章中,我们将考察共和党走出困境的能力。然后我们将关注那些在“敌后战线”推进保守主义事业的斗士——那些在民主党的领地上进行深入活动的共和党人。而在本书的最后部分,我们将回到两个最大的主题上——不论共和党的选举成功与否,保守主义已经在论争中获胜了;哪怕是民主党赢得了胜利,美国仍然会是一个比过去更加保守的国家。
短期观感
任何对共和党与民主党相对力量的判断,都必须同时考虑短期策略(某一特定总统任期的起伏)和长期定位(有利于两党的大趋势)。总的说来,共和党在这两个方面似乎都略占上风。
乍看起来,最近的“短期”选举记录明显有利于共和党。21世纪,两次总统选举共和党都赢了,该党还逐渐增加了它在国会两院中的多数党席位,并在州长席位和州立法机构中明显领先。在20世纪90年代中期,有谁会想到会出现一位共和党总统以及参议院中55席对45席的共和党多数局面?有谁会想到加利福尼亚州会出现一位共和党州长?有谁会想到共和党的党员登记人数将与民主党旗鼓相当?
这些胜利可以使人理解2004年选举之后共和党的必胜信念,但胜利也带来了警告。我们现正经历的政治重组类似于1896年以后的重组。如果你怀疑此观点,那么你可以在最近的两次总统选举(2004年和2000年)中找到些许安慰。按照以往在位总统再次参选的标准来看,2004年小布什的胜利优势相对来说并不明显。俄亥俄州只要有7万选民决定不投他的票,那么小布什可能就不会当选。而2000年的总统选举,两位候选人的差距更接近。政治重组意味着什么呢?它当然不意味着靠少数的选民支持票在总统选举中获胜,并且还是在最高法院的裁决下才赢得了胜利。如果佛罗里达州有几百人改变主意——或者这几百人把票投对了地方,那么戈尔总统很可能正在白宫享受着民主党总统的第四个连续任期呢。
但是且慢。换个角度来看这两次选举,我们发现小布什都是在几乎无胜算的情况下获胜的。2000年,小布什本不可能击败在位的副总统,当时美国正享受历史上持续时间最长的和平与繁荣。小布什是一个政治阅历不深的人,并且作为一个败家子打发过20年的时光。在选举前3个月美国政治学会(the American Political Association)举行的年会上,有6位教授使用商业中最精确的统计模型进行系统分布研究,结果是戈尔将实现他成为美国总统的终生抱负——无论怎样分析,他的得票数将介于52.9%和60%。痛苦指数、在位总统得到的认可率、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历史上“在位”政党在总统选举中二季度国内生产超过2%、快乐者的人数有限,所有的衡量结果都显示出戈尔一边倒的趋势。布法罗纽约州立大学的詹姆斯·坎贝尔(James Campbell)教授为小布什进行了一项男性智力测试,结果他悲叹地说自己的选票将白白浪费,因为他所支持的这个人的得票率将不会超过47.2%。
不用说,这些选举学家在选举结果出来以后会说,他们使用的基本模型根本没有问题。选举结果根本没有反映出深层的趋势,而是反映了那些一次性事件的影响——莫妮卡·莱温斯基本不该有这么大的影响,戈尔是一个特别差劲的候选人。也许如此吧。但如果关注一下选举结果就会发现,对共和党而言,有一些信息十分珍贵。尽管在民意测验中小布什在全国的选民支持比戈尔少了54万票,但他在国会众议院435个选区中,以237个选区的多数支持超过戈尔,同时在50个州中,以30个州的多数支持领先戈尔——其中包括2004年选举中举足轻重的34个参议员席位中的22席。
2004年的情形又如何呢?小布什身后当然有在位总统的权力。但是如果在经济表现不佳的同时,还在进行一场糟糕的战争,那么任何在位总统都会在选举中失败,因为总统要对以上两个问题负责。2004年,小布什看到的是国内大约200万个工作岗位的流失和1 000多个美国人在伊拉克丧生。由于挥霍无度,预算赤字猛增;阿布格莱布监狱(Abu Ghraib)令人震惊的丑闻使得美国的声誉在全世界直线下降(无论对错与否)。小布什至少在三场总统竞选辩论中输了两场。这一切对营造胜利的选举环境特别不利,更不用说强行进行政治重组。
从国会和州选举中传来的信息为右派美国带来了类似的微妙成效。得益于某些特殊情况,共和党显然占了上风。例如,在总统任期的中期,总统所在的党赢得席位是十分罕见的。上一次发生在1932年富兰克林·D.罗斯福当政时的众议院。但是在2002年,共和党重新控制了参议院,在众议院中有所斩获并挡住了民主党预期中占据多数的州长席位。众议院的选民票分为共和党的51%和民主党的46%——显而易见,不再是一分为二的美国了。共和党还在州众议院和州参议院中分别赢得105席和36席,从而使它自1952年以来首次成为州立法机构的多数党。2003年,共和党虽然失去了路易斯安那州的州长席位,但是在加利福尼亚州、肯塔基州和密西西比州赢得了3个州长席位,从而拥有28个州长席位。甚至有迹象表明,民主党的党员登记人数这一自“新政”以来的传统优势可能已经不复存在了。2003年,75年以来共和党的登记人数第二次略微超过民主党。
这些胜利有可能再次归功于某些特殊情况。甚至连共和党人也承认,阿诺德·施瓦辛格的当选是加利福尼亚州的奇迹。肯塔基州和密西西比州的州长竞选,地方问题起到最重要的作用。至于2002年国会选举结果显而易见的突变,民主党人认为,那是因为“9·11”事件后小布什得到的认可率依然高得“离谱”。除此以外,两党的差额依然不大,只要在7 570万支持票中加上9.4万游离票,民主党本来可以同时控制参众两院。而在2004年共和党赢得的众议院席位中,也有类似的警讯:例如,共和党额外赢得的众议院席位中,有5个是因为得克萨斯州的选区重新划分才得到的。
如果人们对每次选举都观察得够久,就会发现每次选举都是特别的。在某种情况下,任何明智的民主党人都不应再给失去的领地找借口,并应该开始担忧接下来的事情了。正如戴维·博德(David Border)指出的那样,民主党的失败与小布什在得克萨斯州的成就之间存在某种情势不妙的平行发展关系。人们未曾预料小布什能赢得1994年的得克萨斯州州长选举,但此后该州一切都是朝共和党的方向发展。小布什当然不可能把美国变成版本扩大了的得克萨斯州,然而他在2000年出人意料的胜出,确实可能被看成是共和党居长期支配地位的开始。
犹在镜中 注释标题 标题取自1961年由瑞典导演英格玛·伯格曼(Ingmar Bergman)执导的同名电影《犹在镜中》(Through a Glass Darkly)。电影里充斥着关于上帝以及信仰的讨论,是伯格曼的‘上第三部曲’之一。——译者注
共和党的优势始于超群卓绝的组织。小布什领导下的白宫是美国政治史上最强大的筹款机器。在2000年至2002年的选举周期期间,共和党募集了4.41亿美元联邦核准的捐赠资金,而民主党只募集到2.17亿美元。在2004年的竞选中,小布什募集到的资金几乎是2000年的两倍,达3.6亿美元,比约翰·克里多4 000万美元。如果加上那些痛恨小布什的民主党人投入27个专门组织中的资金——这些组织名义上是独立于克里的竞选活动,但在许多情况下是为克里的竞选进行党派攻击的工具——那么他们之间的对抗可能是打了个平手。因此,上述总统对民主党挑战者的优势被夸大了,但共和党的行动更为集中。
此外,共和党的政治才能比资金募集的能力更好。在克林顿的领导下,民主党人反复安慰自己,大部分政治才能的优势是在自己一边。小布什在领导白宫方面与父亲老布什在处理事务方面的不够娴熟有天壤之别。白宫有一个沟通交流部门,里面有来自电视网的舞台照明、照相角度等各方面的专家,对细节的关注一丝不苟。小布什在印第安纳波利斯推广减税计划演讲期间,白宫助理要求站在小布什身后的人群解下领带,让他们看起来像是从减税中获益的普通人。另外一次是在拉什莫尔总统山(Mount Rushmore),白宫将电视工作人员的工作平台安置在一边,结果相机被迫从侧面拍摄小布什总统,从而不知不觉使他置身于四位总统的雕像之间。罗夫的手下并不总能把事情办得妥帖。2003年5月1日,小布什在美国海军尼米兹级核动力“林肯号”航空母舰上发表讲话,宣布在伊拉克的军事阶段已告完成,那次讲话的场景本可能编排得很完美——从他那《壮志凌云》(Top Gun)式的飞机在船上着陆,到确保他的演讲内容与投射到胜利领袖身上金光的“魔幻时光”相一致。但令人绝望的是,“使命已完成”这一信息远未成熟。不过这种错误只是一个瞬间的片段。在2004年的竞选中,罗夫手下的人就不再犯这样的错误了。
他们也赢得了地面战这一最重要的战役。按照弗吉尼亚大学政治学家拉里·萨巴托(Larry Sabato)的观点,传统上,民主党占足够优势,能使得票数比民意调查中显示的数字增加几个百分点,从而调整自己的得票数。民主党集中关注的是城市,在那里更易于把人们组织起来。民主党与许多机构健全、十分积极的组织保持联系,如劳联产联(AFL-CIO)、各种教师联合会、美国有色人种协会、黑人教堂和各种自由派压力集团。这一切意味着共和党需要准备苦干一番,才能有所作为。
直到2002年,民主党似乎都注定会加大这方面的优势。占全国劳动力14%的工会会员在总投票数中的份额由1996年的23%上升到2000年的26%。与此同时,共和党最擅长的拉票方式——把钱砸在广告上——却遭受边际收益递减规律的挫败,原因在于遥控器、电视频道的多样性和人们对负面广告不断加深的敌意,冲淡了广告的影响力。2000年的选举就是一个恰当的例子。选举前一周,小布什享有5个百分点的优势,但在离选举还有3天的时候,民主党通过非同寻常的闪电式活动使小布什的领先优势不再。共和党宣称,在有可靠数据的41个州里,小布什在37个州中得到的选票,与选前最后一次民意调查相比支持度下跌了。
选举一结束,共和党全国委员会制订了一个“72小时强力推动计划”,学习在那关键的3天里民主党的成功经验,并试着推销他们的主张。例如,共和党全国委员会发现,由于在选举前一天的民意调查中选区工人“淹没了”共和党人,因此参加选举的人数增加了3%;由于志愿者而非受雇用的打电话者占用了电话,因此参加选举的人数增加了5%。此外,那时的众议院多数党党鞭汤姆·迪莱还创建了自己的“组织动员人民的战略性强力推动计划”。2002年,共和党全国委员会和“组织动员人民的战略性强力推动计划”至少30次向全国众议院和参议院的选举活动派去受训过的活动分子。这些活动分子又动员志愿者去识别潜在的共和党人,让他们在选举日去投票,结果令人印象深刻。在佐治亚州选举的最后6个星期里,拉尔夫·里德针对600个选区组织了一支3 000人的志愿者大军,而共和党也送出了520万份报纸。在科罗拉多州,最后96小时的推力帮韦恩·阿拉德(Wayne Allard)保住了自己在参议院中的席位,并为共和党在激烈的竞争中赢得了众议院的一个席位。
2004年,共和党更是毫无疑问赢得了组织上的战争。这并不是因为民主党做得不好——约翰·克里的普选票比阿尔·戈尔多了12%——而是因为共和党表现得太过于出色,使得小布什的普选票猛增20%。这种结果部分来自共和党——从让人们去参加移民归化的仪式,到允许路途中的商人参加投票。但是,就像2002年那样,起核心作用的还是那140万共和党志愿者,他们是由罗夫的门徒肯·梅赫曼(Ken Mehlman)费尽心力组建起来的。正当民主党费心费力地与党外的人订立契约并付报酬给工人——主要是工会成员和“527团体”成员——的时候,绰号“雨人”(Rain Man)的梅赫曼(他因有能力在僵持的选举统计中找出胜算而获得了这个绰号)却把赌注压在了激情和信念上。不同于民主党的雇员,共和党志愿者扎根于当地社区,起到了巨大的乘数作用。在俄亥俄州小布什——切尼搭档的竞选中,领取报酬的工作人员与志愿者之间的比例是100比8万。梅赫曼用尽一切商业度量方法来管理这支志愿者大军:用营销数据来挖掘潜在的支持者,用工作指标来确保他们卖力工作,用奖赏(如成功的志愿者将被邀请参加小布什的集会)来保持他们的积极性。
当然,民主党现在也开始抄袭这些战术了,但是组织因素的作用只有这么多。民主党处于守势的两个更深层的原因是我们在本书前面的篇章中所熟知的——思想和基层战士。源于河右岸的某些思想是出人意料的,可能还有更多的类似思想待价而沽。然而右派显然比左派在知识上更具活力——至少在它提出切实可行的政策时是如此。如果许多思想都出自对方阵营,那么民主党要宣称自己是进步党就变得前所未有地困难了。
民主党面临的基层战士问题更加严重。民主党还处于富兰克林·罗斯福以智慧编织的“新政”联盟的解体过程中,这个联盟包括:作为(众所周知的欧洲移民后裔的)北方白人工人阶级的“种族群体”、南方白人、少数民族和知识分子。民主党依然能够自以为拥有大多数知识分子的支持——至少有以大学为基础的知识分子的支持。民主党得到黑人和未婚妇女的坚定支持,并暂时在拉丁裔方面占优势。但是南方白人已经弃之而去了,民主党正使尽浑身解数在工业州里全力拉住白人的种族群体。
在此,我们有必要再次介绍一下老套的选举模式。如同另外一类摇摆的选民——带着孩子参加体育运动的妈妈们,你也很难把握“喝六罐啤酒的乔”(Joe Sixpacks)的投票方向,但你一见到他就能认得出来。乔是男性白人工人阶级,从来完不成大学学业(前提是他曾上过大学),通常迷恋廉价罐装啤酒、脆饼干和电视转播的体育节目。他不一定有工会会员卡,他们有时是在服务行业而非制造业工作,但他在中西部和东北部工业州的选举中,依然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20世纪60年代,乔是一个“新政”式的民主党人,由于他的工会会员身份以及相信民主党是工人阶级政党的坚定信念,他与民主党的事业紧紧绑在一起。但是理查德·尼克松和罗纳德·里根都成功地使乔相信,自己与控制民主党的“自由派精英”几乎没有什么共同之处。虽然乔这类人多数支持的是老布什,而不是来自哈佛园的迈克尔·杜卡基斯,但比尔·克林顿和罗斯·佩罗却成功地从老大党那里吸引走了乔的一些朋友。2000年,有足够多的白人种族群体投票支持小布什,从而使他赢得了如同在俄亥俄州和西弗吉尼亚州那样的胜利。小布什总统花了大量的时间访问2000年戈尔获胜的宾夕法尼亚州。
共和党有两个办法把乔这类人召回自己的阵营:一是经济办法。每次经济衰退,乔通常都是最先被辞退的人,因此他们是按钱包的状况来投票的。2004年,沉闷的经济表现以及因此流失的工作岗位,把一些白人种族群体赶回了民主党阵营。例如,小布什花了大气力才保住了西弗吉尼亚州。但更深的联结——阶级团结的思想——受到的伤害更是前所未有。共和党人像2004年那样,再次说服乔,在美国,阶级并不是问题,问题在于价值的差异。共和党人逐渐发现,赢得传统制造业地区男性的支持靠的是非经济因素:堕胎问题(乔通常是天主教徒)、犯罪问题(乔赞成死刑)、同性恋婚姻问题(乔一点也不反对,但自己对此退避三舍)、枪支问题(还记得本书第七章提到的猎鹿州吗)。乔之所以依然故我,完全不是因为民主党由受过大学教育的中产阶级自由派在领导,而是因为这类人令乔感到恶心。
例如,2003年8月,在9位有望获得初选胜利的民主党候选人之中,有6人莅临爱荷华州锡达拉皮兹(Cedar Rapids)市的地方汽车司机联合会(Teamsters Local)238会所,处在会所上风口的是当地一家发出烤玉米刺鼻臭味的“玉米甜味剂”工厂,几位候选人屈尊在那里强调工人阶级的团结性,大多数时候他们是不会在这种臭味冲天的地方讲这件事的。受教于瑞士寄宿学校的约翰·克里向他的“兄弟姐妹”大声喊着“我告诉你们”,大概是想忘掉几天前在费城时曾失言说自己的奶酪牛排要加瑞士奶酪。华尔街之子霍华德·迪安(Howard Dean)则跳到话筒前,唱起了斯普林斯廷(Springsteen)困难时期的圣歌《生于美国》(Born In The USA)。我们有位同事扫了一眼停车场,结果发现迪安仅有的两幅竞选招贴画中,有一幅是贴在一辆上明尼苏达州牌照的小货车上,小货车上有雪橇架——滑雪可不是汽车司机的运动项目。唯一同这种环境显得协调的第一阵营候选人是迪克·格普哈特(Dick Gephardt)。
格普哈特虽然来自工会成员的家庭,但他在2004年的竞选显示,旧的民主党政治机构与隶属工会的工人在联系上出现了摩擦。1988年,格普哈特在工会的大力支持下赢得了爱荷华州干部会议的胜利。而这一次,多数较大的工会——尤其是服务业和公共部门的工会——都支持迪安,他得观察一下情形了[当年,格普哈特这位汽车司机的儿子奋力赢得圣路易市(St.Louis)议员席位的时候,迪安这位耶鲁大学的青年学子正沉醉于科罗拉多州的滑雪胜地韦尔(Vail)]。尽管格普哈特依然得到了一些蓝领工会的支持,但是这无助于他的竞选,他以可怜的第4名止步于2004年1月的爱荷华州干部会议,放弃了竞选。
工会虽然是特别管用的选票聚集机器,但依然在衰退之中——尤其是那些忠实服务于格普哈特事业的产业工会。1960年,美国有40%的劳动力被组织联合起来了,而今天这一数字只有13.5%(欧洲的平均数是43%)。参加工会的白人男性的比例,从1983年的24%下降到2001年的14.8%。工会并不是美国产业部门的中坚力量,而是不成比例地成为公共部门的工具。如今,教师在选举中比汽车司机更重要,而乔这类人同教师鲜有团结感可言。尽管沃尔特·蒙代尔在1984年进行了一场完美的旧式“新政”竞选,但他还是在选举中大败。
在所有破坏美国工人阶级同“新政”的连接的因素中,时间的破坏力最大。2002年,只有8%的老选民有过20世纪30年代的直接经历。而这种塑造了未来数十年的政治特性——劝说知识分子热情拥抱政府,使政治家相信其最高使命就是防止大萧条重演——现在正逐渐淡化为一种记忆了。人们很少感觉应把今天的繁荣归功于多年前罗斯福的行动主义政策。2000年,戈尔败选的另一个州是田纳西州,人们不再满怀情义地谈到田纳西流域管理局(Tennessee Valley Authority)(戈尔的父亲帮助建立了这个机构),说它是社会变化的发动机。人们谈及它的时候是把它当作一个供电设施来看待的——需要强化业务、清理电站、降低电价。
在此,要点并不是说美国的工人阶级自然就成了共和党人了,而是要强调,他们不再是坚定不移的民主党人了。2004年11月,一些工人阶级的男性白人由于对经济和伊拉克等问题感到愤怒,他们确实站到了民主党一边,但小布什赢得了更多人的支持。就这方面以及其他多数方面的策略而言,民主党依然主要处于守势。
全天候西班牙语播送
这对于共和党来说,无疑是可喜的事情。然而卡尔·罗夫正在谋划的重组不仅需要削弱对手的政治联盟,还需要有利于己方的人口统计学趋势和社会发展趋势。至少初看起来,民主党在这两方面都远为引人注目。
这种乐观源于人口统计学的依据。2002年出版的《即将出现的民主党优势》(The Emerging Democratic Majority)一书的作者约翰·朱迪斯(John Judis)和瑞·泰克希拉(Ruy Teixeira),分别是新闻记者和选举学家。他们在该书中认为,有三股力量将美国的未来推向“进步的中间主义”。第一股力量是妇女,尤其是受过良好教育的妇女,在2000年的选举中,她们以54%对43%的比例支持戈尔。本书第十三章将对此进行全面的讨论。另外两股力量是专业人才和拉丁裔美国人。这两股力量都倾向于支持民主党,并且他们似乎都必然会在选民中不断增加自己的比例。朱迪斯和泰克希拉坚持认为,美国越是变得多种族化、越是成为一个后工业社会,民主党就将越兴旺发达。麦金利认为,虽然共和党赢得了一些选举,但民主党代表的是历史的主流方向。
之所以要严肃对待这一观点,是因为有一定数量的聪明的共和党人即持这样的观点。科罗拉多州州长比尔·欧文斯担心,共和党20世纪90年代在加利福尼亚州的倾覆,有可能在西部的很多地方重演。共和党需要更加勤勉地争取赢得少数族裔、专业人才和妇女的好感,懂得自制,以免使自己背上缺乏宽容的恶名。小布什政府极力注意赢得拉丁裔的好感,甚至为自己建立了一个西班牙语的网站。然而,在我们看来,朱迪斯-泰克希拉式的世界观——“总的来说,人口统计正朝着民主党多数的方向移动”——似乎是错误的。原因有二:其一,在拉丁裔和专业人才都在快速变化的时候,人口统计学的意义还远未显得清晰而具有决定性;其二,这种观点忽略了其他非人口统计学的社会趋势,特别是那些与价值相关的趋势,而那些都有利于共和党。
让我们来研究一下拉丁裔吧。任何一个共和党人,只要他对自己政党未来的行情看好,他都该悠悠地驾车沿美国最著名大街之一的日落大道(Sunset Boulevard)缓缓前行浏览一番。日落大道从太平洋海岸开始,蜿蜒进入富裕的西洛杉矶小山岭中,此乃自由主义的堡垒,随后就来到了令人目眩的日落地带(The Sunset Strip),在这里,那些被装点成金黄色的广告牌显示,文化战争并没有按照约翰·阿什克罗夫特的方式在进行。但最严峻的教训则是在日落大道往前更远的地方。随着日落大道穿过好莱坞,汽车驶过一片无主地带——毋宁说这是人人皆为其主的地带?这里有一家墨西哥餐馆(El Pollo Loco)、一家中国菜餐馆(Hoy's Wok)、一家汉堡王(Burger King)以及边上一家名为乌兹别克斯坦拥抱(Uzbekistan nestle)的餐馆。再往前,西班牙语招牌的数量逐渐增加。电视台告诉人们,它们“全天候播送西班牙语节目”(todo el día en esapañol)。车快到道奇体育场(Dodger Stadium)时,你会发现大多数干洗工(dry cleaners)和理发师(hairdressers)的称呼变成了西班牙语的lavanderías和peluquerías,而有些商店打出的招牌是英语和西班牙语混用,如“物美价廉”(Bonita y Cheap)。在日落大道的尽头,还有两大令人惊奇之处。一是唐人街的一小段路上,拉丁裔学童倏忽间不见了,代之出现的是亚裔学童;二是日落大道陡然变成了塞萨尔查韦斯大街(Cesar Chavez Avenue),以纪念这位已故的拉丁裔农场工人运动领袖。
走过日落大道,前面的景象没什么特别之处。有些洛杉矶人会说,在威尔夏(Wilshire)和奥林匹克(Olympic)两条林荫大道上有一幅更加富于世界性的图景。在芝加哥,富勒顿大街(Fullerton Avenue)始于富裕白人的林肯公园区,但随即把你带到了一个全球特性的散步场所——散步者来自东欧和拉丁美洲的各个地方。在纽约的皇后区,你可以乘坐罗斯福大街上方的7号地铁经历一次类似的多元文化之旅。令纽约莱维顿(Levittown)这个典型的美国市郊地区引以为豪的是,它拥有一座土耳其清真寺。在约翰·韦恩机场(John Wayne Airport)的所在地奥兰治县,新千年降生的头两个婴儿是柬埔寨裔和墨西哥裔。1950年,美国人中89%是白人、10%是黑人,其他种族难得一见。而今天,黑人占美国总人口的12.7%,低于拉丁裔14%的比例。照此趋势,拉丁裔很快就会成为洛杉矶县的多数居民,20年后,他们的人口将在得克萨斯和加利福尼亚两个州区占绝对优势。到2050年,美国4亿人口中将有1/4是拉丁裔——如果加上亚裔,他们的人口将占美国人口的1/3。
人口统计学给民主党带来了希望。虽然这些其他族裔的美国人通常并不是最审慎的选民,但他们在选民中的比例却在上升——从1972年的1/10到2000年的差不多1/5,再到2010年的几乎1/4。到今天,这些少数族裔绝大多数支持民主党。唯一的例外是古巴裔美国人,他们相信共和党会对菲德尔·卡斯特罗(Fidel Castro)采取更严厉的路线,因而对共和党忠贞不二。
我们认为,这一可能开始发生变化了。有关拉丁裔的重要问题在于,他们最终是否会像黑人和意大利裔美国人那样投票。黑人坚定地忠于民主党的事业,但大多数移民群体在美国居留的时间越长,就越倾向于支持共和党。他们搬迁到郊区,与民主党庞大的市区政治机构失去了联系。他们开办自己的公司企业,从而更易于接受共和党的反对管制信条。这一切似乎也正发生在拉丁裔身上。对2000年10个州中拉丁裔投票的分析发现,1/3的拉丁裔投票支持共和党的参议员候选人,几乎一半的人投票支持共和党的州长候选人。2004年,小布什赢得了全国40%拉丁裔选民的支持。加利福尼亚州依然是一大例外。在那里,拉丁裔之所以坚定地投入民主党的怀抱,并不是根本的社会潮流所致,而是因为该州州长皮特·威尔逊巨大的政治失策,他支持《187号提案》,该提案拒绝非法移民享受该州的福利。现居洛杉矶的作家格雷戈里·罗德里格斯(Gregory Rodriguez)说道:“我们被称为懒汉和游手好闲者,没有人比墨西哥移民更加反对这一福利政策。”
此类评论凸显了共和党乐观派的另一个主张:拉丁裔是可敬的自强不息者,他们勤劳肯干、敬畏上帝、重视家庭、积极向上。在所有受测群体中,拉丁裔男性劳动力参加劳动人数的比例最高,参加工会的人数比例和对福利的依赖程度最低(只有17%的拉丁裔贫穷移民依靠福利生活)。而与之相比,贫穷白人和黑人中依靠福利生活的人则分别达到50%和65%。拉丁裔可以被认为是美国社会中最具有家庭价值取向的群体,他们还明显倾向于开办自己的企业、置办自己的家业——而这两者都是共和主义的孵化器。罗德里格斯曾经对20世纪90年代洛杉矶五县地区的拉丁裔进行过详细的研究,他认为,这些人最大的共性在于由贫穷人口上升到中产阶级的经历。研究显示,1990年,美国出生的中产阶级拉丁裔拥有家庭的数量是贫穷拉丁裔的4倍,并且有50%美国出生的拉丁裔家庭收入高出当地的平均水平。随着拉丁裔移民在美国的时间变长,他们的贫穷人口比例锐减,而拥有自己家园的人口比例则猛增。在到达美国后20年的时间里,50%的拉丁裔拥有自己的家园。
这并不是说所有的拉丁裔都可能投入共和党的怀抱。南美贫穷的移民纷纷涌入美国从事低报酬的工作,从而为民主党提供了大量的票源。然而,归化日久的拉丁裔遵循的是意大利裔美国人的模式,因此拉丁裔的投票可能会越来越以阶级作为分野。没有理由说共和党得不到拉丁裔的支持,除非共和党拒绝外来支持,限制移民政策。相比之下,鲍勃·多尔在1996年只获得了1/5的拉丁裔支持,小布什在2004年则获得了2/5的拉丁裔支持,他很清楚这一点。小布什在总统任期之初曾想推行一个全面外籍工人的计划,但是“9·11”事件使这一想法很快被放弃了。2004年1月,他又重新回到了这个话题上,建议暂时给予在美国的800万至1 000万非法移民(其中一半是来自墨西哥)合法地位。这一举措受到墨西哥政府的广泛欢迎,可能帮助共和党在佛罗里达、新墨西哥和内华达这些摇摆不定的州赢得了拉丁裔的选票。
共和党就连在加利福尼亚州也并非全盘皆输。在本章的后面我们将更详细地回顾和讨论2003年发生在加利福尼亚州的事。值得注意的是,阿诺德·施瓦辛格当时几乎得到了1/3的拉丁裔的支持。这一支持率看起来并不是很高,但考虑到与之竞争的是加利福尼亚州级别最高的拉丁裔、民主党副州长克鲁兹·巴斯塔曼特(Cruz Bustamante),那么这个数字还是非常可观的。巴斯塔曼特得到了51%的拉丁裔的支持。民主党的核心集团猛烈攻击施瓦辛格曾投票支持《187号提案》并让皮特·威尔逊做竞选主管一事,甚至连发给他的参加洛杉矶墨西哥人年度游行的邀请也被无情地取消了。然而,施瓦辛格以自己笨拙的方式坚持着,反复说自己也曾是一文不名的移民,强调自己支持平权法案,甚至称赞墨西哥是个拍电影的绝妙好去处。尽管他得到的拉丁裔支持不及白人(他获得了52%的白人的支持),但还是明显高于黑人——只有17%的黑人支持他。即使在加利福尼亚州,共和党显然也可以以某种方式把拉丁裔同民主党分隔开来,而对黑人却做不到这一点。
专业人才给共和党带来的苦恼
在朱迪斯-泰克希拉所说三股力量中的另一群体——专业人才,情形又如何呢?专业人才曾经是共和党的堡垒,但自从1988年以来,他们基本上都是民主党人了。就像拉丁裔一样,他们在人口中所占的比例也在不断上升,从20世纪50年代占劳动力的7%增加到今天的15%。而他们也是所有职业群体中投票率最高的群体,在全国的投票选民中占21%的比例,在许多东北部州里,这一比例高达25%。朱迪斯和泰克希拉指出,美国最具创造性的人才都在特大型都市地区,包括旧金山、芝加哥和纽约,而这些地区更可能投票支持民主党而非共和党。朱迪斯和泰克希拉认为,这些地方的基调是由社会自由派的知识型工人来定的,而他们的影响力远远超越那些波希米亚式的人群。
的确,20世纪90年代,比尔·克林顿在这些地方表现得非常出色。但这是否具有长期效应呢?马克·佩恩(Mark Penn)是克林顿手下最能捣弄数字的人之一。2003年六七月间,他为民主党领袖委员会针对1 225名可能会在2004年投票的选民进行的民意调查中,向人们展示的却是一幅不同的画面。由于民主党过于钟爱大政府且受利益集团的左右,因此专业人才对它疑虑重重。在他们中间,认同共和党政策的人数,高出认同民主党政策的人数21个百分点。而郊区居民和白领工人赞成共和党政策的人数,则分别比赞成民主党政策的人数高出15%和29%。当然,这种归类并不完美,且存在重叠,但很难说它表明郊区化和服务业中的就业对民主党来说是个福音。
朱迪斯-泰克希拉有关专业人才的观点存在一大问题,它忽视了生活圈子对改变人们政治忠诚度的重要性。结婚生子后,人们通常会变得更保守。共和党更低税收的信条和对犯罪更严厉惩罚的态度,或许并不能引起曼哈顿和旧金山年轻专业人士的共鸣,他们过着宋飞式的生活,但如果有了孩子后搬到城市周边的上班族居住区居住,这种主张会得到更真切的共鸣。在佩恩的民意调查中,有孩子的已婚选民对共和党的支持高出民主党19个百分点。记忆中,比尔·克林顿是唯一赢得过这一群体支持的民主党人(1996年,他以胜出7个百分点的比例赢得了他们的支持)。但自那以后,过去对民主党的怀疑又回来了。2004年,小布什以多出19个百分点的支持率赢得了这一群体的支持。
如果说日落大道预示的是美国的一种未来,那么南加利福尼亚州的点点滴滴,预示的则是另一种对共和党更友好的未来。驱车到拉丁裔生活的东洛杉矶以外的洛杉矶盆地东端,到居家区、汽车经销店、难以区分的商业街区和被当地人称为内陆帝国(Inland Empire)的低矮商务别墅区(low-slung house office parks),你会发现一个全然不同的世界。这一地区的人口由1980年的160万增加到2000年的320万,成为美国人口增长最快的地区之一。美国人口普查局预测,内陆帝国在未来20年间人口将会翻倍,其人口数将仅次于美国前5个州。这一地区人口大量增加,是因为年轻夫妇家庭(多是拉丁裔和亚裔)因担心洛杉矶糟糕的学校和高房价而纷纷逃离那座城市。内陆帝国以“有孩子的已婚家庭”比例最高的地区之一而在美国称雄。该地区4个选区中的3个都控制在老大党手中,是共和党占有压倒性优势的地区。
确实,这4个选区中种族背景最多样化的第43选区是由民主党控制,那里77%的居民是少数族裔。但该区的民主党国会众议员乔·巴卡(Joe Baca)是加利福尼亚州国会议员代表团中投票记录最保守的人之一。共和党牢牢控制了第42选区,拉丁裔和亚裔人数分别占该选区的1/4和1/6。该选区的国会众议员是共和党人加里·米勒(Gary Miller)。在2000年的总统选举中,该选区59%的选民投票支持小布什。导致这一结果的原因,可能是种族多样性的重要性比不上这样一个事实,即该选区[理查德·尼克松的家乡约巴林达市(Yorba Linda)就在该选区]到处是小企业,且已婚夫妇率高居加利福尼亚州榜首。
毋庸置疑,南加利福尼亚州的市郊地区都聚集在施瓦辛格的旗下,就像他们聚集在其他温和派共和党人的旗下一样。而需要记住的是,这一切发生在加利福尼亚州——民主党这一庞然大物的心腹地带。郊区地带在美国西部或南方的大多数地方也被认为是亲共和党的。与此同时,尽管一般认为纽约州是民主党的另一个大本营,但该州的郊区选民已经团结一致地支持共和党的候选人了,尤其是温和派共和党人。由此,人们见证了乔治·帕塔基(George Pataki)轻松地在那里赢得了两任州长选举的胜利。
共和党的情形
内陆帝国证明,人口统计学并不是注定有利于谁的。如果哪位民主党人认为民主党能够把比尔·克林顿在专业人才和拉丁裔中的出色表现投入充满不确定性的未来,那么他就是在胡扯。与此同时,保守派人士,尤其是《美国政治年鉴》的编辑迈克尔·巴龙,指向了其他的社会潮流和社会目标,他们认为,这些潮流和目标正将选民推向老大党一边。我们认为,与民主党相比,共和党同美国人追求的最基本的四大目标——工商业、财产、选择权以及最重要的国家安全——更能保持一致。
毕竟,美国是一个工商业民族。与之相称的是,美国创办的企业比任何其他国家都要多,商人的地位也高得多。对工商业的偏爱,加之首席执行官垄断公司体系、欺骗股民、掠夺员工,使得这个国家很容易出现不平等的加剧和公司丑闻的灾祸。高达31%的美国人认为,他们将来有一天会变得富有,许多人梦想着开办自己的公司,并且普遍对自己的雇主评价甚高。共和党亲工商业界的记录很难说是完美无缺的(他们更注重迎合现有企业而非促进竞争),但在从贸易管制到侵权行为改革的所有问题上,共和党一般都比民主党更亲工商业界,得到了美国大小工商业说客的坚定支持。
共和党的第二个优势同第一个紧密相连,那就是财产。迪斯雷利曾评论道,英国托利党成功的最大机会在于它创造了一个“拥有财富的民主国家”。今天共和党的情形也是如此。巴龙指出,美国见证了一种产权革命——股份所有权。“在短短10年间,选民已经历了从绝大多数人为非投资人到相当多数为投资人的转变。”更多的投资人意味着更多的人与公司式的美国利益攸关,他们将疑心重重地看待对工商业进行的猛烈攻击——这可能对阿尔·戈尔2000年“人民对强权”的竞选口号不利。更多的投资人也意味着更多的人会认真考虑共和党要签署的议题——一项按事情的是非曲直对社会保障进行私有化的议题。民主党宣称,社会保障是美国政治的第三大障碍,它太危险,因而别去碰它。小布什靠近这一议题时当然也曾十分紧张,但是年轻人特别关注社会保障的改革。2002年夏,正值美国历史上最大的公司丑闻,卡托研究所和佐格比国际民意调查公司(Zogby International)共同进行的一次调查显示,可能投票的选民中超过68%的人希望“改变社会保障体系,使年轻的工人能够选择通过个人账户对自己的部分社会保障税进行投资”。老大党因此有机会形成一个良性循环:随着社会保障的私有化,会出现更多的投资人,而投资人数的增加,又会减轻进一步削弱政府作用时产生的敌意。
共和党的第三大优势,恰是许多民主党人自认为是己方的优势——选择权。不过,在此我们谈的不是堕胎问题。第一个工业年代是巨型组织和标准化生产的年代。亨利·福特(Henry Ford)对顾客说,你可以将这辆车漆成任何如你所愿的颜色,只要它是黑色的。沃尔特·鲁瑟(Walter Reuther)将他所代表的工会会员组织起来,仿佛他们只是一台巨型政治机器上的齿轮。信息时代与此全然不同。美国4/5的工作岗位是由小企业创造的。现代美国是一个小范围传播而非广播的世界、一个遥控的世界、谷歌搜索引擎的世界以及个人移动电话的世界。当人们可以自由选择鼻子的形状或者孩子的性别,他们不可能愿意接受政府给定的套餐。除了最引人注目的堕胎问题以外,在人们的印象里,共和党比民主党更喜欢选择权。不断为小布什的减税进行辩护的一个理由是,人们有权决定如何花自己的钱。保守派在教育、医疗保险和社会保障等方面的政策,都试图让选民在使用公共资金时有更多的选择权。而民主党则既反对学校选择权,又反对将社会保障进行部分的私有化。
枪支与投票箱
老大党最强大的一张牌就是国家安全。“9·11”事件以来,共和党虽然没有次次都把国家安全这张牌玩得炉火纯青,但似乎已经抓住了这一曾在1968年至1988年间使他们获益匪浅的议题。在那20年里,唯有灾难性的水门事件把共和党短暂地赶出了白宫——而卡特不幸的总统任期适时地加强了人们对民主党鲁莽做法的普遍担心。
“9·11”事件使共和党猛然间重新获得了这一传统优势。美国人再次感到自己极度脆弱——可能比共产主义时期更易受到直接攻击。爱国主义情绪随之高涨。民意调查显示,90%的美国人以身为美国人而自豪,而共和党人比民主党人感觉更强烈。小布什不可能再获得“9·11”事件后笼罩在身上的光环——当时他得到很高的认可率,持续时间之久,是1935年民意调查以来其他总统未曾有过的。但是在可见的将来,美国人不大可能惩罚狂热关注国家安全的人。带着孩子参加体育运动的妈妈们变成了关注安全的妈妈们。回看2003年7月佩恩的民意调查,当时在伊拉克几乎每天都有伤亡,民主党不断认为小布什夸大了萨达姆·侯赛因的威胁,而公众对小布什的认可率也滑落到50%。但那一民意调查显示,在恐怖主义、国土安全和国家安全等问题上,美国人对共和党的支持率分别高出了28%、33%和35%。这一优势显示了某些持久的迹象。2004年1月,美国新闻广播公司和《华盛顿邮报》进行的民意调查显示,在恐怖主义和伊拉克问题上,小布什比一位假想的民主党总统得到的支持率分别高出29和20个百分点。而且无论什么时候,只要共和党人有力地打出国家安全牌——就像2002年反对佐治亚州参议员马克斯·克莱兰(Max Cleland)时所做的那样——他们通常都能获胜。在2004年的竞选中,共和党重新玩起了这张牌,甚至把共和党全国大会定在“9·11”事件周年纪念时召开。
2004年,民主党挑选约翰·克里这位高度包装的越战英雄作为总统候选人,他们显然认为找到了抵御共和党猛烈进攻的盾牌。克里毫不犹豫地提及自己的战争经历,并暗示小布什与自己的反差——他到越南服役,而小布什则待在国民警卫队里。在避免共和党嘲弄自己在国防问题上较为软弱这一点上,克里当然比霍华德·迪安这些人处于更有利的地位。但履历并不能说明一切——麦戈文也是一位战争英雄。即使克里在3月初国内问题的民意调查中领先于小布什,他在反恐战问题上依然落后,而在国防问题上的“反复无常”则使他不断受到攻击。克里在波士顿的民主党全国大会上名为“使命的召唤”的演说中重新树立了自己的军人形象。但一群快艇老兵(Swift Boat Veterans)使他受到了伤害。他们质疑他的战争经历,更准确地说,质疑他作为和平抗议队对其他部队的批评。对克里伤害更大的是他在伊拉克问题上支吾其词,就像他所在的民主党一样,他似乎无法决定是否支持这场冲突。
国家安全问题甚至可能消除共和党最大的负资产——那种认为他们的价值在消退的感觉。越南战争的耻辱已经被“9·11”事件的伤痛所取代。人们谈论的不是士兵屠杀平民,而是消防队员冲进熊熊燃烧的大楼,93航班上的乘客反击劫机犯。该航班上的乘客托德·比默(Todd Beamer)和空中电话接线员一起背诵主祷文,在电话结束时留下了一句“我们开始吧”(Let's roll),他已经成了美国的全国偶像。比默不一定会使年轻人变成共和党,但多少会对年轻人产生影响。《国家》杂志的专栏作家凯塞·波利特(Katha Pollitt)描述了自己同13岁的女儿争论时显示出的迟滞老化的左派分子理解力的缺乏。她女儿就读于离世贸中心几个街区的学校,当女儿要挥舞美国国旗时,母亲提出了反对意见。“绝对不行,”她说,“旗帜代表的是主战论、复仇和战争。”不批评自己不了解的东西,这一过时的鲍勃·迪伦(Bob Dylan)路线,兜了一圈可能又回到了原点。
如果说以上的一切带来了共和党地位的自动上升或始于麦金利的正在进行的全面改造(又或者说小布什和卡尔·罗夫已经在得克萨斯州实现了全面改造),那是过于武断了。然而共和党在中央层面失去政权并不让人感到惊异,尤其是按照2004年的选举情况看。共和党的局限不仅表现在总统职务上,在国会两院中也是如此。如此保守的一个国家投票支持两党中相对保守的政党,似乎并不反常。问题是,共和党是否能够调整好状态来利用这种偏见——这当然不是一个必然的结论。 美国百年困局与当下危机(套装共10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