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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奥马哈:紧跟时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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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奥马哈:紧跟时势

  英国旅行家和军事历史学家约翰·基根(John Keegan)写道,在我们有生之年,像圣路易斯这样的美国城市除了毁灭之外,“不会有别的结局”。由于机动车的存在和美国辽阔的洲陆空间,人们在州际公路上加速行驶以前往远处的工作地点和商场,与此同时,标准化的建筑和语言模式——它们反映出距离的压缩——稀释了本地特征,由此以往,美国城市或早或晚都一定会失去其人居尺度和文化身份。但是如此辽阔、低密度的城市将会如何影响这个国家——这个据托克维尔等人所观察到的那样,由充满活力的本地团体所创造出来的国家?一个内城变成荒地,公民们被种族和阶层所隔离、被私人警力所保卫,由企业占领了公共空间(像圣路易斯那样)的国家,也许会有高效的经济,但这样的社会将是昙花一现。

  这个问题制订了我的行程。我下一个前往的是奥马哈,我被专家们告知,它的城市分裂没有圣路易斯那么严重。就是在奥马哈,我第一次开始(不论是多么初步地)感觉到一种不那么荒凉的未来:一种以其自己的方式所塑造的,有可能和我们的过去一样令人惊叹的未来。

  我早上离开了圣路易斯,沿着70号州际公路,朝堪萨斯城向西加速行驶,然后往北沿29号州际公路开向艾奥瓦州的康瑟尔布拉夫斯(Council Bluffs),它从密苏里河的远侧朝向内布拉斯加州的奥马哈。我晚上到达了那里。

  我此前最后一次到康瑟尔布拉夫斯—奥马哈区域,是在1970年的8月。那时我搭便车跨越美国旅行,睡在密苏里河位于艾奥瓦州这一侧附近的一片田地里,其位置靠近现在一栋总部在内华达的赌场大楼及其宽阔的停车场。第二天早上,我搭上了一辆顺风车过桥,进入了奥马哈南边,然后漫步穿过了市中心。那时我18岁,此前还从没有离开过美国东部。我觉得奥马哈是有着魔力的真正的西部。奥马哈南部是一个尘飞风卷的地方,低层砖房和肉类加工作坊结成网格。我鲜活地记得男人们戴着牛仔帽。市中心则是相似的砖房店铺的大杂烩,其中散布着或许有10层楼高的罗马风格和古典复兴风格建筑。我在纽约城附近长大,对我来说,奥马哈看上去既奇特又微型,特别是由于就在它城外,我很快就只能看到玉米地了。

  和很多位于美国中部、实质上是在南北战争之后产生的城市一样,奥马哈已经经历了两次显著的城市发展时期:从19世纪70年代到第一次世界大战,以及从20世纪70年代到现在。我在1970年见到的奥马哈仍然是一个镀金时代的建筑产物,那是在20世纪末建筑活动爆发之前,而那场爆发将它被转变成了一个新镀金时代的城市,在一个国际性的——而非国家性的——经济之中运作。

  奥马哈和类似的19世纪晚期城市,反映了美国对其欧洲之根的怀旧情感,就和今天的很多“老镇”一样。而像巴尔的摩的卡姆登球场(Camden Yards)那样的新棒球公园,则映射出我们对19世纪90年代美国的怀旧情感。虽然镀金时代的建筑并非源自美国本土,它至少是自欧洲“一战”前的美好时期舶来的,而美国19世纪晚期很多文化是由此演化出来的。但今天的很多新建筑并没有特别的地理或者文化渊源。那冗余的、标准化的形式让人更多地想起导弹发射台,而不是一个城市。这新建筑所召唤出来的神话和其他关联物虽然动力十足,但并不是美国所特有的。也许美国只是在发展成它一直都想要成为的样子:完全不是一个单一的国家共同体,而是一个由各个国家组成的国际马赛克画,所有民族,不仅仅是欧洲人,都可以在这儿扎根。

  在我从康瑟尔布拉夫斯驾车西行时,奥马哈的天际线是我1970年的记忆和20世纪80年代到90年代的染色玻璃的混合物。这个城市仍然像是在遥望着西部平原的空旷,似乎内陆地区那熨斗形状的广阔不仅代表着奥马哈之外的世界,也代表着未来。

  圣路易斯的存在应该归功于河流,而奥马哈则归功于铁路。1859年,伊利诺伊州的总统候选人亚伯拉罕·林肯从熙攘繁忙的市镇康瑟尔布拉夫眺望密苏里河,目光投向对岸的洒吧小镇奥马哈,一个以当地印第安部落命名的地方。再晚一些,林肯将会选择奥马哈作为横贯大陆的州际铁路的东端终点站,因为它靠近普拉特河(Platte River)——那是西部殖民开拓主要干道的——流入密苏里河的地点。是奥马哈的市民们设想出了“联合太平洋”(Union Pacific)的名字,他们觉得通过把联邦军的奋斗和美国作为从大西洋贯通太平洋之国度的命运连接起来,这个名字能对林肯产生吸引力。1863年,将会成为美国主要州际铁路的工程,在奥马哈破土开工了。

  和很多成功的美国边境市镇一样,奥马哈是一场恰好奏效的商业冒险。“社区”与之毫无关系。19世纪60年代,当奥马哈还仍是一个有风险的提议时,房屋以木头为材料,被仓促地搭建起来。到19世纪70年代和80年代,它们要么倒塌要么被拆毁,很像20世纪50年代和60年代快速发展起来的标准化住房在今天被拆除掉一样。到19世纪80年代,我在1970年看到的那些砖房和新古典主义及罗马风格结构开始出现。到19世纪末,下水道系统、电力照明、6条街车服务和肉类加工产业已经来到了奥马哈,就和这个城市众多的捷克、克罗地亚、德国、爱尔兰、犹太、意大利、波兰和其他移民们的到来一样。仅在19世纪80年代,奥马哈的人口从30500增至140000:考虑到那个时期美国很多其他城市——比如伯明翰、埃尔帕索和堪萨斯城——更大规模的扩张,这不算壮观惊人,但也已经相当大幅了。工业革命引发了大批人口从乡村涌入城市,并且导致了欧洲的人口增长和政治动荡,这相应地又带动了移民前往美国。

  如果说圣路易斯是美国城市在统计意义上的典型,那么奥马哈的典型意味则更难描述,更多地存在于逸事之中。它的历史展现出商业主义的粗暴、直率的肉食加土豆式的侵略性和阳刚之气,以及有助于定义20世纪美国的军事力量。斯旺森食品(Swanson Foods)在奥马哈的市中心发明了电视晚餐(TV dinner)。几个街区之外,在“一战”时期的黑石酒店厨房里,鲁宾三明治被创造出来。在奥马哈,一个俄国犹太移民家庭创建了奥马哈牛排。战略空军司令部(SAC)及其地下核中枢中心以此为基地。SAC的大规模电话网络向全国铺开,为这个国家的电话营销和信用卡授权产业——这两者都是20世纪80年代在奥马哈产生的——提供了基础建设。美国人在晚餐时间接到的不请自来的恼人电话,很多都来自奥马哈,而且每当有一张信用卡刷过机器获得授权时,那台机器几乎都是在和奥马哈的某台电脑进行通信。1949年在奥马哈,约翰尼·卡森开始在WOWTV电视台登台露脸。亨利·方达和马龙·白兰度的事业从这里起步。马尔科姆·艾克斯在奥马哈西边出生,当时名叫马尔科姆·利特尔(Malcolm Little)。沃伦·巴菲特,美国仅次于比尔·盖茨的第二富豪,仍然在奥马哈生活和工作。大学棒球世界联赛每年都在奥马哈举行。奥马哈几乎没法更加美国了。

  但是我1996年造访的奥马哈有着一种独特的国际风味。早饭时,我在《奥马哈世界先驱报》中读到,该区域的农场主从南美洲进口美洲驼,来保护小牛免遭郊狼袭击。头条社论文章是关于东欧的高死亡率怎样影响了世界人口增长率的下降趋势。我在奥马哈遇到的第一个人是苏珊·里奥诺维茨(Susan Leonovicz),她在郊区一家难以描述的办公室工作,递给我的名片上一面是英文,另一面是中文。

  里奥诺维茨是曼格尔森公司的副主席,这是一家除了从韩国进口婚礼装饰再卖到全美和加拿大之外,还从中国以及其他环太平洋国家进口毛线、羽毛、瓷蛋、人偶和其他东西的公司。我还想和其他几位参与国际贸易的奥马哈商人见面,但他们不在城里:到圣彼得堡、东京和其他外国城市谈生意去了。“这些东西,不能在美国制造一些吗?”我问。“当然可以,”里奥诺维茨回答道,“但是美国人不愿意,比如为一根羽毛支付超过1.99美元的钱,所以我们从工资要低得多的地方进口羽毛和其他很多东西。”

  她告诉我,日本人和韩国人在中国开设组装工厂,很像我们在墨西哥开设的那样,用廉价劳动力制造产品,以重新出口回本国。这就是曼格尔森和其他在亚洲拥有工厂的公司正在游说政府给予中国永久性“最惠国”贸易地位的部分原因。她加强语气对我说,由人权主导的外交政策将意味着奥马哈工作职位的削减。这场讨论让我震惊的地方在于其平常性。海外贸易不仅是奥马哈和圣路易斯商业精英们的寻常话题,我后来还将了解到,它也是威奇托、塔尔萨、得梅因以及其他中心区域城市里的寻常话题,这些城市都形成了自己的“外交政策委员会”。纽约市和华盛顿的中间人不再是必需。讽刺的是,这些中心区域城市所追求的外交政策,比起东西海岸精英们的政策,倒更像那些欧洲国家的,它们由对贸易和现实政治状况的考虑所主导,而不是人权和传播民主制度。

  我接下来遇见的是一群对此地的贸易和其他机会感兴趣的日本人。从里奥诺维茨的郊区办公室出发,我开车沿着宽阔无树、以亨利·莱文沃斯和亨利·道奇等19世纪军官命名的直角街道前往市中心,沿街排列着寻常的深赤褐色店面。一眼看去,奥马哈市中心像是车库形成的网格。在看上去比圣路易斯更加荒凉,而且风要大得多的街道上,我很少见到行人。当地建筑师、奥马哈城市规划局前任主管马丁·苏柯尔特(Martin Shukert)会做导游,带领日本的到访者乘坐翻新的世纪之交无轨电车游览。我跟着他们一起。

  苏柯尔特把我们带到了一个就和美国自身一样正在转变之中的城市中心。制造业时代充满活力的街道已经消失了,特别是在市中心北边区域。但是奥马哈第一国民银行、《奥马哈世界先驱报》和联合太平洋铁路公司正在这里修建一个新的办公园区,那可能意味着10亿美元被投入到新的建造工程中。联合太平洋铁路最近才买下了南太平洋铁路,1000个工作机会从丹佛和旧金山转移到奥马哈和圣路易斯。如同19世纪晚期,铁路修建和制造业的潮涌迫使城市之间产生达尔文式的生存竞争,一个相似的过程又一次展开了。联合太平洋铁路——尽管乘客时代已经过去——仍然承载着大量货物,正在20世纪末,助力拯救这个它于19世纪末创造的城市。苏柯尔特载着我们前往以前的联合车站——那是由联合太平洋铁路在1929年到1931年修建起来的一堆艺术装饰物,以及新的哈里曼调度中心,现在联合太平洋铁路从那里电子化控制其遍及美国的货运列车。庞大的老车站和光洁的新调度中心在建筑上刺眼的差距,代表了纪念碑式的工业时代和我们所处的微缩化、抽象性标准化的电脑时代之间的差别。

  以前的联合车站,如今成为这个城市的西区遗产博物馆。它是一个由上了奶油色釉彩的陶土所形成的500英尺(约152米)长的庞然大物,在山坡上远眺密苏里河。它回声荡响的候车厅里,有着丰富多彩的大理石般的表面,金银叶镶边的石膏雕刻组成了高高的天花板,其下则是水磨石地板。枝形吊灯壮丽堂皇。时刻表像20世纪30年代那样陈列着,“玉米王有限公司”“波特兰玫瑰”和“鹰眼”号即将朝着西边的站点出发。毗邻的哈里曼调度中心是一个小型的两层砖棚,很容易被忽略,它里面布满了控制着和20世纪30年代一样复杂的铁路网络的电脑。奥马哈的美国铁路公司车站,面积就和一间乡村邮局一样大。

  虽然对于11月来说,当天的天气还算温和,但当苏柯尔特停下无轨电车、我们开始走路的时候,风仍是猛烈而持续的。奥马哈曾经是一个步行者城市,因为人们别无选择。而现在有了汽车和商场,我想,怎会有任何人愿意选择来面对如此恶劣的气候。你怎么可能复兴一个冬季如此之长而夏日如此令人窒息的“市中心”呢?当然,除了把它封闭起来。

  我走过的城市景观,是一条建筑风格上的时间线:20世纪70年代红色灰泥的金宝汤公司(Campbell's Soup)大楼,像是一个老仓库;有着亨利·摩尔式雕塑的新公园;据苏柯尔特所说,将被信用卡公司收购的空置土地;一间正面是染色铬合金的美国西部办公室,和我在柏林、曼谷以及其他外国城市的富裕区域所见到的没什么区别;美国国民银行的古典复兴式大厦,它是在1887年用俄亥俄蓝石按照罗马风格建造起来的;还有奥芬剧院,一幢20世纪20年代的用金箔、纹理黑白大理石和洛可可风格的室内设计所造就的精良建筑。苏柯尔特带我们进入一间社区儿童剧院,它的巴洛克风格是如此之强烈,以至于,他说,“只能被列为托斯卡纳—摩尔式复兴。”附近有另一块空地,建筑师贝聿铭将于其上建造一个联邦法院。然后来到了乔斯林艺术博物馆(Jocelyn Art Museum),这是一幢光洁的大理石堡垒,有着以“埃及艺术装饰”的入口大厅,里面的东尼咖啡店——以及它的顾客们——和东西岸城市衣着光鲜的人群没有什么区别。回到人行道上,我注意到路灯是橙色的塑料泡样式,我三年前在乌兹别克斯坦的撒马尔罕已经见过的这一类型的设计。

  当我们走到河边时,我可以看到基于奥马哈的康尼格拉(ConAgra)食品公司——在美国超市所有的商品中,这家食品联合大企业以某些方式参与了其中一半的生产制造——在市中心的“园区”。这家公司园区旁有一处河边公园,是市政在康尼格拉的协助下建造的。在另一个方向上,我看到一个巨大的铅熔炼炉、蔓延的联合太平洋铁路调车场,以及两条通往贯穿全国的州际道的公路立交桥:尽管有数十年柴油燃料的浸渍所造成的脏污,仍像是灰色的炭笔线条所形成的美丽全景画。苏柯尔特告诉我,随着美国——和罗马不同——在技术上继续发展,铅熔炉很快将关闭,铁路轨道下的土壤将被修复——这会耗费数千万美元,而调车场将被迁移到市外。正是这些技术和经济变革将我们和罗马以及其他坍塌的古代帝国清晰地区别开来,它们造成了更多的风险,但也创造出了更多更新的机会。

  我们唯一的翻译结结巴巴,使我们和日本人少有互动。后来,在奥马哈重建的老市场里的一家供应波斯菜的餐厅吃午饭时,我问苏柯尔特,20年后奥马哈的市中心会是什么样子。他回答说:“关于城市规划和社区发展,多年来我学到了一件事,就是你总是可以指着一个成功的项目说,‘所以,在某某地方的这个趋势是正面的。’举个例子,你读到过多少积极乐观的新闻报道,说这个美国城市或者那个贫困国家,是围绕某个精良的发展项目架构起来的?但是你很容易见到这种情况,在若干成功执行的计划落实到位的同时,生活品质却恶化了。就拿以黑人为主的奥马哈北部来举个例子。这儿有几个好项目正在进行。但是奥马哈北部普通居民的生活在改善吗?我并不确定。多年来,在黑人为主的奥马哈区域,失业率都盘旋在20%左右,少有波动。关于市中心,那附近有2000个新的住房单位,里面住着中产或者富裕阶层——他们是雅皮类型的人,讨厌郊区,喜欢居住在有真正的人行道的城市内部。那很好,你可以据此写下一篇美好的专题报道,但是奥马哈的整体趋势仍然趋于分裂:隔离起来的郊区分离舱,互不相连的种族及阶层飞地。当你读到‘市中心复兴’时,奥马哈和其他大都市区域里压倒性的主要建筑——郊区超市、餐厅等——都是机动车导向的。在未来,如果你在汽车之外,会比现在更难受。”

  苏柯尔特论证了另一个观点:所有大型重建项目,按其定义就是高风险的,因为没人真正知道它们会如何影响城市生活。因此,真正有价值的城市复兴项目,总是那些自己逐渐发生的——几乎是偶然的。“以老市场为例,”苏柯尔特说,“即使在晚上,你也将看到人们在这儿漫步。老市场的成功,是因为它从来就没有被规划。有几个人冒风险开了几家外国餐厅和零售店,然后更多人这么做。它是一个有机的过程,不是一个宏伟计划。”

  但是密苏里河边由康尼格拉公司建造的公园,根据苏柯尔特和与我面谈的所有其他人所言,是一个巨大的成功。在天气允许的情况下,大群大群的人在其河边小道上漫步,因为,如苏柯尔特所说:“康尼格拉是一家理解这个城市、理解市民所需的本土企业,因为它是其中一个重要部分。康尼格拉从一间艰难奋斗的谷物升降机公司起步,发展成了大型跨国企业,并且仍对奥马哈保持忠诚。奥马哈互助保险公司也是一样。因为这些企业很好地扎根于这个社区,它们感到负有责任,其行为不会有意为害。当然,问题在于,并购行为意味着这样的情况不会永远存在。奥马哈和其他城市将会面临更多外来公司的占据:你知道,就是那种给一个艺术项目捐了75000美元,然后,实际上是告诉这个城市不要埋怨它做的其他任何事情的那种公司。”

  和在圣路易斯一样,我了解到公司们正在真正地影响着奥马哈的命运。下面是一个故事:

  内布拉斯加大学的奥马哈分校是一个野心勃勃的校园,其背后有着大型的商业运作。“在一个郊区化、小型农业消亡的时代,我们的分校区正在从位于州府林肯的主校区手上抢走获得政府土地许可的能力。”奥马哈分校校长德尔·韦伯(Del Weber)这样告诉我。奥马哈分校的教授们是让罗马尼亚和摩尔多瓦东部城市得以重新发展的主要外国顾问,他们还参与到了阿富汗种族斗争的最高层协商中。但是这个分校真正的成就——与林肯主校区的23000名学生相比,这里是15200名——才刚刚冒出地平线。

  1994年,内布拉斯加大学校长L. 丹尼斯·史密斯和大学董事会没有同意奥马哈分校建立工程学院的请求。韦伯和其他人将这看作是主校区阻止奥马哈分校发展、以免自己的威望受到挑战的行动。于是韦伯和第一数据资源——一家位于奥马哈的全球最大信用卡处理公司——会面。当时,20世纪20年代建造的阿克萨尔本(Aksarben)赛马场刚关闭不久,它位于奥马哈市中心以西的大片土地正在出售。第一数据公司有效地否决了内布拉斯加大学将工程学保留在林肯的决定。与奥马哈分校合作,第一数据和其他公司筹集到了建立奥马哈信息科学和工程学院的资金,这是一个企业和教育的复合体。第一数据和奥马哈分校在课程安排和学生就业等问题上一起合作。

  “美国大学的未来,”韦伯告诉我,“是成为与公司合作的企业家。否则,很多大学都会消亡。因此,课程将会越来越倾向于应用科目,就是那些会通往实际工作的科目。因为奥马哈比林肯拥有更多的企业,在未来的数十年我们可能会成为本州的主要校区。”

  进一步检验显示出,奥马哈的城市地理和圣路易斯以及堪萨斯城有着可怕的相似度。它们的区别在于程度,而不是类型。位于北美大洲的中部平原上,它们全部都是河边城市。奥马哈在密苏里河西岸,圣路易斯在密西西比河西岸,艾奥瓦州的康瑟尔布拉夫斯和伊利诺伊州的东圣路易斯则起源于两条河流的东岸。东圣路易斯的状况比康瑟尔布拉夫斯要糟糕很多,但两者都是衰败的制造业城市。在20世纪50年代工业时代的顶峰期,当抵押贷款利率的下降和军人安置法案让快速的郊区化得以进行时,奥马哈、堪萨斯城和圣路易斯都向西边扩张,离开河水,越过了高楼。玉米地被转变成了道路蜿蜒、少有人行道的郊区,但每栋房子都有一块草坪和一条车道。奥马哈33.6万的人口中,60%现在都住在西边的郊区,就和大圣路易斯和大堪萨斯城区域的居民一样。

  70%的内布拉斯加人都住在该州东南部新兴的奥马哈—林肯郊区区域。不仅这个比例还会上升,而且这个州剩下的人口中,大部分也会住到另一个新兴的郊区“分离舱”内,即卡尼(Kearny)、黑斯廷斯(Hastings)和格兰德岛(Grand Island)三城区域。

  奥马哈和圣路易斯的市中心(以及程度轻一些的堪萨斯城)是类似的。奥马哈北边和圣路易斯北边都是黑人区。在奥马哈北边和圣路易斯北边,随着黑人搬入,犹太人离开前往西部郊区,同时很多其他白人逃往南边。[不过,奥马哈南边和圣路易斯南边不同,墨西哥人在那里建立起基础,他们在食品加工厂里工作,而1970年的夏天我曾看到盎格鲁(Anglos)白人在那里工作。]但是,不像圣路易斯,奥马哈得以把新出现的郊区兼并在一起,以避免它们各自法人化。因此,当圣路易斯是由92个分开的法人化城市组成的封建式组合体时,奥马哈在绝大程度上还是奥马哈。只有4个南边郊区超出了它的掌控,每一个人,不仅仅是贫穷的黑人和墨西哥人,都为奥马哈的公共学校做贡献。因此,奥马哈的市中心和紧紧相连的周围区域没有圣路易斯那么萧条,与此同时,其郊区也没有那么富裕,所以两者间的界限是模糊的。这样,从表面上看,奥马哈反映出公共政策战胜了社会和经济分裂。在我看来,这种分裂在圣路易斯显得势不可当。

  但这真的是公共政策的胜利吗?奥马哈分校的城市事务专家彼得·铃木(Peter Suzuki)告诉我,除了老市场之外,奥马哈的市中心是严格的朝八晚五区域。“那是因为在郊区人的观念里,市中心是不安全的。那儿有劫车和驾车枪击案。洛杉矶的瘸子帮和血帮的黑帮文化正在奥马哈泛滥成灾。当然,市中心的犯罪事件被严重夸大。但那仍然是郊区人的感知,并被小报风格的本地电视新闻所强化。市中心的改造跟不上郊区的扩展,而郊区则要么主要是白人,要么主要是黑人。”

  换句话来说,这里的公共政策也许只是软化了深层的社会和经济力量的影响,而不是真正改变了它们。“出售”市中心的努力,是否只是另一次重建不可复兴之过去的徒劳尝试?并不一定。在我看来,就和在莱文沃斯堡时一样,它像是一次通过重新确定传统而驾驭未来的努力。 美国百年困局与当下危机(套装共10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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