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破格诗 艾草文学(www.321553.xyz)”查找最新章节!
时格捂着手站在街口等了很久,从日暮西沉到万家灯火晶莹闪烁。他一直执着于街口,哈着气跺脚,视线放在街上群魔乱舞的人群。为了驱除严寒而播放的蹦迪歌曲震耳欲聋,掩盖了身后不知何时起的抵死缠绵。
“禹破?”时格喜出望外,他恍惚看到了人群中禹破的侧脸。一个人影摇晃,抹去了“禹破”,再次擦亮眼,时格自嘲竟然思念成疾产生了错觉。
音乐切换,死一般的沉寂凸显身后的低喘轻唤,“禹破……禹破……”是吴怜的声音。
还没转身,他的眼眶就泛红了。转身上前一步走进小巷,泪水啪嗒,砸在落帚草中。眼前的旖旎就像缠绕一团的落帚草,本应该伸出的叶端软瘫返搂核心,暧昧纠缠不止。
两具紧贴的身躯,不绝于耳的唇舌交缠嗞嗞水声,还有,倒靠巷墙的破牛奶在倾流,乳白在青荇上晕开,无比刺目。
他等待很久的心动是假的。
跨出那个幽深的背街小巷,一步一步往前,穿过人声鼎沸,消失在灯火阑珊处。
“时格兄弟,你跑哪撒欢去了?”邹末和刘言站在酒格门口,红得刺眼的灯笼在两人头上。
颔首的时格一言不发。
两人知道一般情况下情绪低落的的时格只有禹破可以把人哄得嬉皮笑脸,但现在这状况情绪已经不是低落,而是颓靡。
邹末低语猜测,“肯定又和禹破闹矛盾了。”刘言认同。
刘言是称职的传话者,“叔叔和阿姨还在破茶吃饭,说让你直接过去填饱肚子。”这是时妈交代的。饭菜上桌十几分钟不见归人,家长们都默契十足捧起饭碗。俩孩子肯定在外面“吃香喝辣”了,这是家长们的共识。
时格失了魂,擦过两人上楼。
“不会出事吧?”邹末担忧。
刘言直言:“会回家说明不会有事。”
“我还是给禹破发条信息,让他低个头?”
“那是添堵。他们的事我们还是不要掺和。走,逛逛夜市。”
时格拿出一坛最烈的酒来到隔间,醇香萦绕,飞出窗户穿梭于摇曳不停的绿叶,簇簇绿意下有被禁锢的松绿若隐若现。但他已经没有别的精力扑放在那,他只剩下想靠烈性遗忘的念头。
苦涩的醇香滑过唇舌,猛烈的酒味刺激着他的鼻,呕吐感从腹部往上涌,但他还是持碗硬灌下去,烧了喉咙,烧了心。
带了血丝的眼睛被泪水充斥,几碗烈性过后,喉咙已经习惯了灼痛,只是心脏酸胀感还在,还得继续喝……喝到最后,泪水已经混入了醇香,他醉了,醉得一塌糊涂,嘴里呢喃出声的却还是禹破。
不知过了多久,时爸时妈回来洗漱睡下,大厅的灯火仍留着,即使他们的惯性思维告诉他们时格肯定会和禹破借宿。
桌上的手机嘟嘟振动,“破人”的来电。
时格即使醉了,也对背叛保有一丝清明,“有事吗?”
“喝酒了?”对面的音是从未见过的镇定。
“嗯。”他还是关心他的,时格鼻子酸涩。
“醒了吗?”
“嗯。”期待着他的解释,想听他说那是误会,哪怕他看见了。但因为是他,所以还是想相信眼见不一定为实。
“那就忘了我。”不留余地。电话挂断前一直安静过分的背景音猛然掺杂呼呼风声,不过只是一瞬。
时格彻底酒醒了,他终究还是逼着他看清了现实。
喜欢是靠捏出来的,时格一直这么认为。掰扯下多彩的橡皮泥一角,放在掌心揉搓成不倒翁,注入的情感越深捏得就越精致。认定这点后的他一直在捏,从暖春到寒冬,跨过炎夏和爽秋,捏出的每一个外在器官都像禹破。是禹破,只能是禹破,他的心在叫嚣。可现在,心里的那个不倒翁面部变得模糊,谁也不像。
喜欢你之前,我可以对你为所欲为毫无顾忌;喜欢你之后,我如履薄冰,怕一不小心就把你捏碎了。但是,到头来的小心翼翼,换来的却是你把自己撞碎,只为了离开我。
我捧着一颗真心来,却连你的半颗真心都带不走。
时格哭累了,睡趴在桌上,他做了一个短暂的噩梦——
一直以来,他害怕噩梦,因为禹破总会在梦外等他,所以本可以很强大的他不愿意抵抗那些恐惧物。
这一次,闭眼即噩梦,他没有身处雷霆万钧的水木园,而是悬空在冥黑的无底深渊口。无数的松绿浅光丝线在冥黑里蓄势待发,一见他,发了狠地缠绕他的脚踝,把他往下拽。
拽到深渊半途,出现冷漠严酷的禹破,“哭哭哭,就知道哭!”是嫌弃,是抛弃,是虚假的不离不弃。
“你不要我了吗?你不要我了吗?”时格还在下坠,夺眶而出的泪珠连绵后洒。是嘶哑,是哀求,是求而不得。
睁开婆娑的泪眼,他抹了抹眼睛撑起,桌边的手机振动,来电“破人”。
手机屏幕记录着对方的焦躁,未接电话数十次,未读微信信息数十条,未读短信数十条……
可是,从今往后,他能做的,只会是无动于衷。
“时格,我在你家门前。”又一条短信。
头晕得厉害,但还是想当面做个了断。
禹破从巷墙醒来时周遭无一人,头晕沉,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躺在这。扶墙撑起走到街口,街道已经空荡荡,也不见时格。拨了电话无人接听,发了短信也不回,他在关键时刻杳无音信。但禹破自己也没留意到通话记录中有一条拨出去的,就在十几分钟前。
时格推开门,绵绵细雨扑面而来,裹挟着刺骨的风。禹破的发已经湿透,院子的微光打在发梢的雨珠上显得晶莹剔透。
“时格?怎么了?”是那个怜惜他的禹破,那永远把他放在首位的语气。
半空阻挡伸向脸颊的手,时格冷声说:“我不喜欢你。这是我今晚会对你说的话。”
“时格,对不起,是我没能守时。你怎么惩罚我都可以,但你不能这么对我说,不可以。”禹破的眼泪不争气地流下来。
时格把人推到院子围栏前的一棵榕树下,他不想惊扰父母,他可以自己解决。
禹破抓紧他随着身体后撤的胳膊,说出心里话,“时格,你在说气话对不对?你喝酒了,是在说醉话,嗯?”
“不是。是你把好感当作倾心,把爱慕当成爱情。好感、爱慕,都不带有任何严格意义的爱情内涵。”他讨厌假惺惺,他恨透了禹破,挣开他的手,即使眼泪流了下来,他还是说得坚定,“更何况你对我,和这些都不沾边。以后,我们不要认识了。”
禹破知道他用上了生来的认真,不是较劲儿,是他不敢想的真正意义上的绝交。他搂住时格,不顾他的挣扎,哭着说:“你知道我想要的月考任凭处置是什么吗?”
“我会还你。”时格推拒他的温度。
“我要你爱我。”禹破音量拔高了很多,带着愤怒,带着哀求,“我要你爱我,时格,我要你爱我。”
挣扎的人停了下来,禹破的泪水滴落在他的颈侧,仍旧哭着重复。而后把人隔开毫厘,他看不到时格的松动,还是那个装了悲哀神情的时格。
身体被猛力推抵在褶皱的树上,后背被硌得生疼,“我还你。”冷声过后,时格覆上他的嘴唇,发了狠地咬,毫无章法。
血渍染了两人的唇,禹破任他发泄,右手抚上他的后脑勺。时格只是唇角紧贴,然后对着肿胀的唇位啃咬,他尝到了血的味道,禹破的味道,却沾染了别人的东西,在他心里已经没有半点价值。
啃咬逐渐没了力,睁着眼的禹破看着眼泪从紧闭的眼流出的时格,想要唇舌抚慰自己所不知的他的痛楚。可没等他行动,时格已经撤离了他的嘴唇猛喘着气,和他一样喘着气。
他还没学会接吻,藏在心里的爱情就已终结。
“我不欠你什么了。以后,我不认识你。”时格后退一步,冷冷地宣布。
禹破嘴角还在渗血,麻痛也还在,他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时格的无情,“为什么?”
“因为我不喜欢,也不喜欢你。”时格欲走。
禹破拉住他的手,卑微地恳求,“不论什么原因,原谅我时格。我喜欢你……”话没说完,时格已经揍了他一拳,本昏沉的头让他轻易被揍趴地上。
“原谅”两个字把他刺得很疼,时格没再留恋,果断转身关上了门。
绵绵细雨被狂风暴雨赶走,松绿挣脱禁锢涌出山林上方,瞬间又被拖拽下去,反反复复。
房间漆黑一片,时格坐在床边瑟缩颤抖。这次他没再叫禹破,思维海里的水木园还是黝黑一片,黑色枝桠疯了似的扑向小男孩,男孩还是痛苦哀吟,松绿丝线还是抵死拦截攻击……
禹破浑身湿透,坐在阳台喊着他,全部声音却被雨声掠走。
黎明到来,雨势退去,雾霁云开。
时格还是困在水木园里,他看到了刹那的满园松绿,松绿尽头站着禹破,只是温柔地朝他笑,而后转身随着松绿一起消失。
原来,爱情不过是骗子,比虚妄还虚妄;
原来,爱情不过是远方,比遥远还遥远。 破格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