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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君远！你为什么会在这！”虽是疑问，但水无月的语气更多是惊喜。
“啊……是蓬莱第一乐师诶。”思淼肃然起敬。早就听说那闻名遐迩的琵琶手，如今竟有幸一睹其尊容。不过……峰主为什么会如此喜出望外？她不应该仅仅只对瑾瑜君露出这样的表情吗？真是不该啊，不该啊……
思逸微微蹙眉，看着思淼千变万化的神情，不由觉得莫名其妙。
“啊，是殿下让我过来的。”沈君远唇畔含笑，温润的气息令人如沐春风，“看来，还比较及时。”
“啊？”水无月有些懵，瞪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眸，“东方瑾瑜，这是怎么回事？”
“平息，不让他魂飞魄散。”东方瑾瑜只是答道，不敢直视那异常明亮的眼眸。
“这么说你早就料到会有这个时候了。”水无月对他的未雨绸缪可谓是心服口服，不由伸出双手别过他的脸，笑容灿烂道，“我觉得你真的很厉害诶。”
“……”东方瑾瑜只觉脸庞被火苗扫过般滚烫炙热。只见他迅速挣脱那白皙的手指，愣是朝一旁迈开了几大步。
呃……又害羞了。
“那个，沈君远，刚才的琴音真的能防止他魂飞魄散吗……”水无月低垂眼眸，视线落在那苍白儒雅的脸上。此刻的刘子清，应是昏迷过去，没有了方才的戾气，安静和煦。
“嗯。琴音能悦人心，能伤人心，同时也能安抚人心。”沈君远轻抚琵琶，声音带着几分悠长的凄切“虽然我看不见，但我能够感受到这灵魂的悲伤。”
“而且他说过他被赶下了神女峰。瑾瑜哥哥……”东方莞看向那雪色的身影，目光幽深，“难道，是他吗？”
“没错。”
有人回答，但不是东方瑾瑜。这声音低沉压抑，仿若承载了千思万绪。
只见来人一身黑色装束，一头长发随意绾起，俊俏的脸庞镌刻着清晰可见的哀愁。
熟悉的眉眼，是东方皓轩。
“你......”东方莞颤抖得伸出手指，想要指向东方皓轩，挣扎片刻后又无力得垂下手臂，“你不是修行去了吗，怎么会在这......”
“你说呢......”东方皓轩的嘴角噙着一丝苦涩，“他都在这......”
“......你是追着他过来的？”
“是的。”
“他的魂魄也是你送去神女峰的？”
“是的。”
“......”东方莞没有继续发问，只是神色复杂得撇开脸。
一旁的思逸与思淼也察觉到了气氛的微妙，只得噤声，默默注视着眼前的一举一动。
“二哥......”东方皓轩上前一步，眸色微漾，似有水雾缭绕，“不能，救他吗？”
“他已经，无可救药了。”东方瑾瑜简单回应，一双星眸看不出悲喜。
沈君远也惋惜道：“眷恋太深，遗留尘世太久，又与邪物有所勾结，还戕害了如此多的无辜生灵，这般罪行，莫此为甚。”
“我知道......”东方皓轩抬头望天，神色怆然，“没有办法救他了，但是我偏偏，不懂得放弃......我一直在寻找，寻找能解救他的方法，可终究是，希望尽数落空。”
“若要救赎，也不是不可以。”水无月盯着刘子清，轻声应道，“救赎这样执迷不悟的死灵，只有一种方法——找出他生前的怨结，尽力化解......不过，解铃还须系铃人。若那解开心结的人不能来，也是回天乏术。”
“公主。”
“嗯？”水无月迎上他眼间的白绫。
“您要怎样进入他生前的世界呢？”
“灵魂，进入他的灵魂深处，那里连结着古往今来。”水无月拍了拍沈君远的肩膀，语气笃定，“所以，需要你弹奏一段令他敞开心扉的旋律。”
琵琶能悦人心，能伤人心，能安抚人心，亦能蛊惑人心，全凭演奏者的技艺与心意。
“我......”沈君远有些震惊，唇瓣嗫喏着，“我，不曾有过这方面的修为......这样的事......只有......”
“那把琵琶借给我吧。”水无月诚恳得望着他，“我想我可以试试。”
“晚书？”东方皓轩不由惊愕，“你，竟然......”
还记得盛宴重逢之日，她饶有兴趣得欣赏琵琶之音，那时只是单纯认为她性情大变，可怎料......
“你要坚持叫我这个名字吗？”水无月接过琵琶，如玉的脸庞笑意盈盈，“不过，现在我可是在帮你诶，记得你欠我一个人情哦。”
仿佛一瞬被她欢快的气息传染，东方皓轩也不由俏皮道：“这个人情，我让二哥还了，你让他做什么都行！”
“好啊！”
东方瑾瑜：“......”
“不过，皓轩。”水无月又换回了认真的神情，“你确定，你是那个系铃人吗？”
他垂眸思索片刻后，低低回应：“嗯，我想是的。”
东方皓轩蹲下身，深深凝视刘子清苍白如纸的面容：“即使换了多少副躯壳，我还是认得你。因为......”
他缓缓拾起刘子清垂落在身侧的手，如获至宝般得熨帖在脸上：“我看到的是你的灵魂。”
看到的是灵魂......
水无月有片刻失神，转而对上东方瑾瑜深邃的眼眸，打趣道：“你也是吗？”
东方瑾瑜微微怔然，随即，一声混杂着鼻音的“嗯”传入了水无月的耳中。
她心中一暖。
“皓轩。”水无月俯身，轻拍他的肩头，“有媒介吗？嗯......或者说信物也行，这样，更容易进入灵魂深处。”
“信物？”东方皓轩喃喃道，握着刘子清的那双手并未松开。
“就是，能与他灵魂共鸣的重要东西。”
“重要的......”他轻蹙眉头，仿若在寻思。不过片刻便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应该是这个，他留给我的，我一直带在身上，不曾放下。”说罢，他便从衣襟中掏出一张叠得四四方方的纸。
水无月小心翼翼得接过纸，再轻轻打开。
宅院的灯笼随风摇曳，偶尔洒落几寸光晕。
借着那微弱的光亮，水无月依稀能看见纸面的字迹:
劝君莫挂念
吟歌踏尘归
我本思君切
歌尽人不散 黄泉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