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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无月拍了拍秦瑶的肩膀，以示安慰。秦瑶轻轻侧头，对上她清澈的眼眸，那眼里一览无遗的慈爱令她不仅眼角一抽，方才竭尽全力封锁的眼泪霎时夺眶而出。

　　“呃，别这样。”水无月煞有其事得郑重道，“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我弄哭了你。”

　　秦瑶没吭声，举起袖口就在眼睑周围胡乱抹了一把，将精致的妆容愣是销毁得惊天动地。

　　水无月眨了眨眼，莫名觉得她方才的动作带有几分别扭的可爱，不免讪笑道：“你这样子，可比顾笙楠讨人喜欢得多。”

　　“哼。别说傻话。”秦瑶忿忿道。

　　“当然不是傻话。不过......”水无月往东方瑾瑜身边挪了挪，低声道，“是我错觉吗？虽然顾笙楠确实唤秦父为‘父亲’，但我总感觉，他们之间的氛围不太像父女。”

　　还没等东方瑾瑜有所回应，屋内的人又轻轻开口。

　　“那么，父亲，你后悔吗？”顾笙楠温婉一笑，盈盈灯光将她的脸庞分割得如梦似幻，“你所做的这些，你所承受的这些，姐姐都不知道吧。她也从不曾来见你，一意孤行得活在自己的世界。”

　　秦瑶屏息，心中的某一角仿佛不堪重负一般，摇摇欲坠起来：“她，为何要说这些。平常的话，如果只是交代一些家务琐事的话，是不用说这些的吧。”

　　看来她也不笨。

　　夜里的风有些凉，水无月又往东方瑾瑜身上靠紧了些：“顾笙楠不是一开始就说......撑不到月末了吗......”她看着秦瑶慌乱的眼神，唇角的笑淡漠疏离。

　　“你到底恨你父亲吗？”水无月继续问道，那随风而去的话语在空中幻化成了一缕白烟。

　　“我只是还不想让他死。”秦瑶死死盯着房内，声音有些喑哑，却无比倔强，“他死了不就轮到我了么？”

　　水无月与东方瑾瑜对视片刻后，都轻轻摇了摇头。

　　水无月牵起东方瑾瑜的一只手，用指尖描摹着轮廓：“人直面自己的内心......真的很困难吗？”

　　“嗯。”他指节一动，握紧那只略显冰凉的手，“因为有所顾虑。”

　　“是么......”

　　顾笙楠低垂眼眸，凝视那张惨白瘦削的脸，眼波宁静，声线淡然：“您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秦淮闻言，浅浅一笑：“作为秦家的女儿，你开心吗？”

　　“如果您希望我开心，那就开心吧。”

　　“我作为父亲很失败，作为丈夫也很失败。”秦淮艰难得挣扎，试图坐起来，“献出我的灵魂，我没有任何异议。如果，能让瑶儿好好活下去的话，我作为祭品，又何妨？”

　　他使尽全身力，勉强坐直身体。额角的汗水清晰可见。他侧了侧身子，温声道：“笙楠，如果可以，我也希望你能找到自己前方的路，而不是一直被束缚......”

　　“父亲......”顾笙楠望向那双没有焦距的眼，他愣愣得坐着，看着她的斜前方，“您......已经看不见了么？”

　　秦瑶瞪大双眼，用手紧紧捂住嘴，勉强堵住了那声呜咽。

　　“是啊。”秦淮答得云淡风轻，“即使瑶儿来了，我也看不见她了。不过，她能好好活下去就行，用我的命换她的命......在所不惜。”

　　“您有什么愿望呢。”顾笙楠靠近他，张开双臂轻轻环绕住他的肩膀。

　　“希望瑶儿能够快乐得活下去，如果可以......还有一个奢望。”秦淮气若游丝得呢喃。他的身体蓦地被一束银光包裹，无比刺目。

　　“希望她能记得，有我这个父亲。”

　　银光止于顾笙楠的掌心。

　　炫目的白昼后，依旧是满室的清冷与寂寥。顾笙楠轻轻松手，那瘦弱的躯体没有了依附，如风中的纸片般，飘然坠下。

　　秦淮嘴角含笑，双眼已悄然阖上。

　　“父亲！”

　　撕心裂肺的尖叫划破宁静。

　　秦瑶夺门而入，一张脸满是泪痕。她胸口剧烈起伏，顾不上喘气，飞快奔向了那张床。

　　“父亲，我们可以慢慢聊，我们可以......”秦瑶愣住了，呆呆直视那张毫无生气的脸。他枯瘦如柴的手指无比冰凉，凉得秦瑶心头一颤。

　　还是来晚了。水无月看了眼一侧的东方瑾瑜，摇了摇头。

　　“姐姐。”顾笙楠轻轻开口，“父亲已经去世了。”

　　秦瑶猛得一抖，心里那原本摇摇欲坠的地方瞬间崩塌，残垣断壁压得她差点喘不上气。

　　“顾笙楠！你到底瞒了我什么！告诉我！”秦瑶几乎是红了眼，手指紧紧攫住她的肩膀，质问声如同洪水猛兽般惊心动魄。

　　“你问阿楠有什么用。”

　　她缓缓踏入房间，灵动的眼眸带着几分狡黠：“我想，我比较有发言权。”

　　秦瑶瞪大眼，面无血色：“小蝶？” 黄泉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