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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妖三水！

　　墨墨终于说出了这个名字，我手微微颤抖着，往事如浮光掠影在脑海中回现，那个枯朽但锋利的老人，如妖怪一般在血泊似的小江湖中贪婪吞噬着一切。

　　墨墨看出了我脸色中的异样，却只是

　　“脏东西总是在那摆着的，你以为不沾不碰便是干净，可脏的还是脏的，在那里便还是在那里的。”

　　他轻轻摇头，轻轻叹息。

　　“医生没来，要人命的却来了。”

　　墨墨声音陡然变的冷峻，眼睛眯缝在一起，射出两道寒光。

　　“三天后的一个深夜，姜家大门被人敲开，两把手枪顶住姜家人的脑袋，把姜家人一个一个逼入内宅，一家三口围拢在一起，像待宰的羊羔。两个来人叫李大海和李大川，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双生兄弟，年轻时候是鲁东沿海打渔杀家的狠角色，打过造反的旗号，也蹲过革命大狱，那年代人人奔活命，什么来路谁又真说得清呢？”

　　墨墨无所谓的摇摇头，继续说着，手中香烟忽明忽暗地跳动着。

　　“俩人是妖三水花了大价钱请上门的，说要收姜家两个大人的性命。李家兄弟是天生的杀手，只问钱财，不问缘由，本以为这仅仅是一桩普普通通的买卖，未料却也掉进了老妖怪的套里。”

　　“两人没开枪，可也没避讳还是孩子的三眼儿，三寸小刀抹了他父母咽喉，拿白手帕子捂了嘴，三眼儿眼睁睁看着自己父母躺在血水里悄没声的蹬了腿。”

　　“那年，三眼五岁。”

　　墨墨的语气如所讲的故事一般冰冷，我在他脸上看不到一丝怜悯的感情。

　　“李大海和李大川以为买卖做完，转身要走，却发现妖三水早已到了门口，老妖怪是贼祖宗，杀人越货是拿手的手艺，没给俩人开口的机会，砍了俩人脑袋，买人命的成了救人命的，五岁孩子以为遇到了佛子，被妖老头抽了两巴掌轻易入了贼行。”

　　“妖三水供他吃穿，养他成人，以利诱他，以恩惑他，以威压他，整整十三年，三眼敬他如父。”

　　“直到三眼十八岁那年，中元鬼节，地府鬼门开，万鬼齐现，阴风扰世，三眼就在那天晚上开了天眼。”

　　“天眼洞穿世事，看穿人心，妖三水的龌龊，想必在天眼初开的那一刻就被他瞧了个明白吧。可他能忍，什么也没说。”

　　“妖三水拿他的眼睛当宝贝，看旧墓深宅，杀鬼魅魍魉，杀道门术者，只为一个财字。那几年，妖门三眼是仅次于妖三水的人物，有他帮衬着，才有了今天妖门的底子。”

　　“可该还的总得要还。债是在妖三水六十大寿那年讨要的，妖门大妖小妖齐聚一堂，各献各的宝贝，三眼不声不响动了天眼，幻世神通造了一个天大的幻术，罩住了妖门众人的魂魄，迷了妖门众人的心智。入了三眼的幻术，分不清敌我，辨不明真假，人人看到心底最惧怕的东西。妖门八小刀偌大的名头，当场有五个自己抹了自己的脖子。妖三水也入了术，一把钢背大刀剁了自己双脚，好在他有宝贝护身，鲜血染身，激出了胸口带的护心镜神力，破了幻术。六指儿死忠，背着他逃了出来，一路进了咱家宅子，妖三水拿半生积累换自己一条性命。那时候师父刚来此地，无权无势更没家底，终究还是心动了。是师父救得他性命，护得他周全，九命猫抓瞎了三眼的一只天眼，妖三水缓过一口阳气，把他困到了南方的旧宅子里，师父布下了万符法阵，教他脱身不得。”

　　“如此，到如今。”

　　血海般的往事在墨墨嘴里说出来不过悠悠几段平淡的话语，尽是森森冷意。

　　“茄子，这就是江湖，看不透人心，猜不透世事，菩萨心肠惹豺狼，脏心烂肺镀金身。”

　　墨墨眼皮未抬，只是低头说着，他未看我，却字字砸入我心底。

　　“江湖是个大磨坊，磨烂血肉，磨碎尸骨。”

　　“你逃不掉，躲不开。”

　　他看着我，一字一字地说道。

　　我知道他想说的远远不止这些，他要我做野草，在江湖中死缠烂打般的活着，始终对这个世界充满敌意。

　　这样的劝告是一个江湖人最极致的善意。

　　我总以为我做不到，却未想过改变会来的如此之快。 符咒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