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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山变色，大江湖吃尽小江湖。

　　墨墨这话说的含混，可我懂他的意思，粗粝的草莽们在争舔着刀尖上那一抹血渍时，还要忍受着脑袋顶上的另一把快刀。

　　“没有这样的大江湖，从来没有……”

　　他有些出神地重复着，直到点燃的烟烧了手指才如在梦中惊醒一般。

　　“后来果如姜老太爷所言，姜家三代单传，到三眼出生时，姜家也彻底败落了。”

　　我在墨墨的话里听不出太多的感叹，他冰冷的语调中并未有过多的怜悯，这大概是经历过大苦难的人共有的心境吧，收起伤痕，以冷漠面对世间。

　　“姜老太爷后半辈子低调安详，他专修人和却逃不过天运。他那样的手段那样的见识壮年之时又是那样的名声，一切都被人瞧在眼里。后来他被后生们打成了封建余孽，老爷子傲气，受不得小辈污蔑，夜深人静之时自己跳池子死的。他本是火命，却死在水里，是想落个清清白白，坦坦荡荡。”

　　“术者，为正多傲心，为反多贪利，可无论死的干不干净，终究只不过是区区一条人命，又有几个人能记住呢？”

　　墨墨轻轻反问一声，略显浑浊的眼睛看看我，又扭头看看莫二师爷的房间，我知道他的心事，却不点破，他点着一根烟，烟灰弹在满是烟蒂的烟缸里，整个人笼罩在淡淡的烟雾中。

　　“姜老太爷没了性命，姜家的阴阳术法也断了传承，姜老太爷的儿子是个老实人，带着老婆孩子小心地过着苦日子。”

　　“那年月精明人死的快，老实人反倒活的长，姜家后人老实活着，竟然活出了天日。大江湖给苍生留了活路，眼看着好日子就要来了，可有人比好日子来的更快。那是庙堂变天后的没几个月，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拿着一包白糖一袋点心进了姜家门，言说自己是姜老太爷的故交，听闻姜老太爷身亡，感怀早年老兄弟交情，特来看望他的后人。那人一身革命干部的打扮，说话却带着浓浓的江湖气息，姜老太爷儿子将信将疑让他进了家门。那人倒是热情，对着姜老太爷的儿子嘘寒问暖，看似漫无目的的闲谈里，最后把话头引在了姜家孙子身上。这一问却把姜老太爷儿子的苦水勾了出来，他言说自家儿子今年不过五岁，稚童之年，却得了怪病。那陌生来客似乎对这怪病极为上心，连连追问，姜老太爷的儿子才说自己儿子天生带着三只眼睛，额头正中令有一怪眼，看似与真眼无异，只是整日闭着，不可观事，不可观物。他受过阴阳道术遗韵，知道这是异象，名曰天眼。天眼开时，天下万事万物难逃此眼。可那时节谁敢提起这种东西，姜老太爷的儿子见这陌生客人乃干部打扮，又说是先父挚交，便问他可认识哪个医院哪个名医，拖他走个关系，偷偷把这怪眼挖掉，保个平安，过个正常人的日子。”

　　“那人沉吟半晌，说关系倒是有的，只是要叫姜老太爷的儿子唤孩子出来瞧上一瞧。姜老太爷的儿子没有多想，领了孩子出来见他，那人直沟沟盯着孩子额头正中的眼睛哈哈大笑，似乎极其激动，拍着大腿连说这事儿他帮定了，他这就回去拖关系，联系医生。”

　　“孩子似乎极不喜他，瑟瑟地往后退着，一个劲儿说那人身上有血。梁老太爷的儿子是实诚人，大喜过望之下哪会关心这等小节，商定好三天后再来。”

　　“那人自己留了名字，说叫妖三水……” 符咒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