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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敲了好一阵子门，就听里面没了动静，我更觉得这房子里面的人可疑，就冲着里面喊了几嗓子，我说别藏了，新邻居出来露个面儿，混个脸熟。我喊了好一阵子，那门才开了个小缝，开门的正是画像上的人！”
莫二师爷？！
“我随口跟他扯了几句闲话，我问他是从哪儿搬来的，做什么工作，这老头闪烁其词。
“我见他虽然年纪不小了，可鬼鬼祟祟的，还是不放心，就想进去瞧瞧，这一下可不要紧，那老头把我拦在门外，咣当一声关了铁门儿。你说我大边盘在我们家那片儿好歹也是个人物，邻里之间谁不对我敬仰三分，就这一糟老头子，给脸不要脸……”
大边盘话没说完，“啪”地一下又挨了一个大嘴巴子，这次不是六指儿，是墨墨。
墨墨是恼这孩子出言不逊，对莫二师爷不敬，他也不说话，打完人冷眼瞅着，一脸的傲气。这小孩儿让墨墨一揍，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脸迷茫。
可可失笑一声，笑容里满是玩味。
墨墨没空理会她，瞪着大边盘问道：“后来怎样？”
大边盘捂着肿起老高的腮帮子，小声道：“后来我看他如此不给面子，气恼之下把他门上、墙上的破符撕了个精光，谁知道第二天出门，那墙上门上又重新贴上了符，一样的密密层层，这家人家实在是有些古怪，所以今天张把头一亮那画像，我一眼就认了出来。”
“你确定那家人家还在？”妖老头慢悠悠地问了一句。
“肯定在。”大边盘点点头道：“今儿早晨我出门，看见他们家门上还贴着符呢，若是走了，八成这些东西早撕下来了。”
妖老头“嗯”了一声，食指在那小石桌上轻轻地敲了敲，六指儿拿起桌上的那沓人民币塞给大边盘道：“这钱你收着，回头要是发现你耍老子，老子连钱带命一块儿给你收回来。”
大边盘一手捂着脸，一手拿着钱，乐得眼前眯成一条缝：“可不敢，妖门大爷的名头听了多少遍了，打死我也不敢瞎编乱造。那家就在大槐树路西头，从东往西数，第三户就是。”
六指儿懒得跟这孩子多费口舌，骂了声滚蛋，大边盘挨个给众人鞠了个躬，屁颠儿屁颠儿地蹦出了小院。
妖老头半眯着小眼坐在小石凳上，喃喃道：“二爷这是唱的哪一出啊，又装神又弄鬼，可真让人瞧不出门道，我本想让他替我排忧解难，谁知反昧了我的东西，扔下两个娃娃，自己躲了个清净，嘿嘿……”
妖三水说到最后瞧着我和墨墨一阵冷笑，笑声冰冷刺骨。七分站在他的身后，面无表情，左手处空空荡荡。断手之事历历在目，看着妖三水那褶皱的老脸，我心中突然泛起一丝惧意。
“都去，把二爷请回来，顺道把我那盒子给我带回来。”妖老头指着六指儿和七分，吩咐一声，一个请字说得格外重，带着淡淡的杀意。
从妖门大宅到大槐树路很是不近，众人开了两辆车，可可带着那个叫虎子的少年大咧咧地坐在我们的车上。
“铁拳无敌墨大爷，天下第一老实陈大爷，搭个便车呗。”可可笑嘻嘻地说了一声，我们与她相识不过一天，便通通被她取了绰号。
墨墨心有所念，懒得跟她犯贫，自己坐在一边低着头闭目养神，没吭声。可可只当他是默认了，拽着跟她一起的小伙儿钻进车里。那小伙儿背着一个两米多长的大黑盒子，此时先轻巧地卸了下来，直接塞进了车里，我看着这个庞然大物，微微有些好奇，随口问道：“这是什么？”
可可斜我一眼，吐了吐舌头，恶狠狠地说道：“原子弹你信吗？！炸死你个多嘴笨茄子！”
她陡然换上一副恶狠狠的面孔，我讨了个没趣，也闭上了嘴。
夜色昏暗，两辆车一前一后地飞驰而去。到地方的时候已经是晚上8点多，这地段一溜儿的平房儿，路也没拓宽，我们把车停好，按着大边盘所说，自东往西数，第三户。
有些意外，那个嘴上缺把锁人却机灵的大边盘早早地等在了门口，见我们到来，他殷勤地打了个招呼，冲着门口一指，说道：“各位大爷，就是这户，人都在家里呢，我在外头听了有一阵子了，刚还听到有人说话。”
我们走到门前，果然如大边盘所说，门上、墙上贴满了符文，我和墨墨凑过去仔细看了看，那符上不是雷文便是云篆，都用朱砂写成，早些年跟着爷爷耳濡目染之下，或多或少也认识一些。这符上有的用雷文写着天火之威，有的用云篆写着地火之势，我一头雾水，不知道这符到底有什么作用。
可可撕下一张符文仔细瞅了两眼，也随手搓成纸团扔在了地上，说道：“我当莫二爷这些日子跑哪儿去了，原来是跟这儿捉鬼降妖来了。”
六指儿打量了一下周边，皱眉道：“二爷挑的这地儿可真够蹊跷的，您没觉着这里格外阴吗？”
这门口没门铃，墨墨撕下门上一层层的符文，露出大红铁门，“哐哐”地拍了几下，里面静悄悄的，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他见没人答应，干脆一矮身儿，脚一蹬墙，翻进了院里。他从里面给我们开了门，一众人进了院，院子不大，收拾得挺干净，只是墙头瓦檐上都贴满了符文，与门外的那些一样，都画着什么天火之威、地火之势。就见屋内窗帘儿死死地拉着，隐隐有人影在闪动。
墨墨这次没有贸然进屋，候在门口朝里面喊道：“师父，我和茄子来找您了。”
他声音刚落，就听屋内传来脚步声，那屋门“吱”地的一下开了，屋里走出一个人来。天色昏暗，却也依稀看得清楚，那人两鬓斑白，戴着一副眼镜，穿着一身西装，正是失踪多日的莫二师爷！
墨墨又惊又喜，低声问道：“师父，这些日子您怎么躲这儿来了？”
莫二师爷似乎有些疲惫，一张脸上黑糊糊的，胡子拉楂，身上的西装也是皱皱巴巴的，一手拿着碗泡面，一手拿着半个馒头，刚吃了一半儿。看他这样子，比我当年落魄街头也好不了多少，哪还有往日里那股潇洒儒雅的风度。
他往四周看了看，满面紧张之色，似乎还不放心，又打开铁门瞅了瞅，待他巡视一圈之后，才把眼光放在我们的身上。
六指儿和七分冲着莫二师爷一抱拳，叫了声二爷，都是老相识，也没过多客套。
莫二师爷扭头看着可可，可可一乐，说道：“二爷，瞧您这扮相，这些日子没少挨饿吧？”
这姑娘自来熟，莫二师爷与她初次见面，眼神里露出三分戒备。
墨墨上前解释道：“朋友，今儿上午还救了我一命。”
莫二师爷这才放心地点点头，压低嗓音，轻声说道：“屋里说话。”
我们几个人跟着莫二师爷进了屋，满院子的符咒和莫二师爷的邋遢样已经让我感到意外，进了屋，所有人都愣了。
这屋子不大，布置得极其简陋。靠着墙边儿摆着桌椅板凳，桌子上放着两水瓶，靠西头儿是一张地铺，连床都没有。屋子四壁也都贴满了符咒，一开门，冷风灌进来，吹得刷刷作响。
屋子正中间儿被莫名其妙地挖了一个一米多深的大坑，坑里冒着一簇蓝火儿，噼里啪啦的烧着，火堆上架着一个大肚铁炉，瞧外边斑驳粗糙带着些铁锈，密密麻麻的符文用朱砂写在上面，依稀辨认，似乎也是天火之威、地火之势。大炉盖子扣在上面，还压了一摞砖头。众人进了屋，屋门关上可依然还是冷飕飕的，我一缩脖子，抬头一瞧，这屋顶上更是精彩。就在这大铁炉子的正上方，屋顶上也被凿了一个大洞，我眨巴眨巴眼儿，满天繁星瞧得清清楚楚。
可可笑得更欢了：“二爷，您这又是炼丹又是观星的，唱的哪一出啊？五丈原卧龙归天吗？”
她张嘴就触了霉头，莫二师爷一皱眉，微微有些不悦。
六指儿突然说道：“二爷，小辈们这些日子一直挂念着您的安危，现在瞧您没事儿，我们就放心了，只是，前些日我们家老头给您的盒子还在不？我们家老人让您拿着……”
六指儿话说客气，听着就是顺耳，他挂着自家的那邪乎盒子，忍不住问了一句。
莫二师爷坐到椅子上，狼吞虎咽地吃着泡面，大半个馒头一碗泡面进了肚子，这才抬起头来，伸手一指那铁炉子，眼皮也没抬，轻声道：“在，在炉子里呢。”
莫二师爷话刚说完，六指儿神色大变，那炉子下面的蓝火儿烧得正旺，炉顶腾腾地冒着白色蒸气。
六指儿伸脚就想踹倒那怪炉子。
“娃啊，你要不想让这世道大乱，你就别动这炉子。”
一个苍老的声音慢悠悠地从墙角传来。 符咒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