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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莫二师爷的话里有多少杜撰成分,我也实在难以想象,眼前这个干巴巴瘦巴巴的小老头给人开膛破肚是个什么样子,只是自那以后,每当提起妖老头,心里总感觉有些凉飕飕的。
我正在低头想着心事,就听身边的姑娘冷不丁一乐,笑出声来。我和墨墨来得匆忙,心烦意乱之下也没在意那姑娘,此时不禁仔细地瞧了几眼。
那姑娘披肩长发,脸上不施脂粉,自有一股清新之意,她上身穿着一件紫色紧身小皮衣,脚上蹬着一双红色小皮靴,她见我看她,捂着嘴不禁又是一乐。
“这两位小哥真有意思,敢在妖三爷您这一亩三分地儿上唱大戏,一个红脸儿,一个黑脸儿,倒也真是热闹。”她乐呵呵地冲着妖三水说道,一语点破了我的心思。
我和墨墨一软一硬,本意是在这妖门再探听些消息,却被她说了个明白。
妖三水伸手指着我俩道:“这俩是符咒门的后生,女娃子你要的‘藏魂坛’如今正在他们家大人手里。”
老头说到这里似乎想起了什么,扭头唤了一声:“六儿!”
老头身后的六指儿上前步。
“把红头令牌放出去,门下的鸟儿们也都撒出去,找找你莫二爷,都是老熟人,他什么模样你也清楚,让鸟儿们把小眼儿都擦亮了,二爷身上可带着咱家的宝贝呐。咱家虽然不如人家能打,找个把人还是能找到的。”
妖老头最后一句话是说给墨墨听的,墨墨不傻,脸上微微一红,他本是强人一个,向来说不出软话,这次却罕见地冲着六指儿一抱拳道:“麻烦了。”
六指儿倒也给墨墨面子,还了一礼,说了声“客气”,急匆匆地出了小院。我见妖老头如此安排,心中略微一定。
“符咒门?”身边的姑娘却是惊叫一声。
我看她如此神色,微微有些奇怪。符咒门本来就不是什么大门大派,加上前几年石四师爷被天雷所击、爷爷暴死,凋敝得厉害,实在不能和如日中天的妖门比拟。我瞧这姑娘年纪轻轻,不像江湖中人,竟然知道我们家的名头,心中不觉有些奇怪。
“敢问小哥,贵门祖师爷名讳,可是姓罗?”
这姑娘问得唐突,我见她脸上有几分急色,也不好敷衍,想着当年在小清村祖师爷坟头石碑上确曾见过罗天师几字,我答道:“确是姓罗。”
“那妖爷手上的‘藏魂坛’,诸位可曾见过?”她又问。
“当然见过。”我答道。
“可用火烤?”
“确曾烤过。”
“那盒上所刻之字可曾看到?”她一问连着一问,好似连珠箭一般,问得我不觉有些烦躁。
我答道:“当然看到!”
“那字迹可否还记得?”
我微一皱眉,那盒子实在是太过诡异,以至于关于那盒子的点点滴滴,我依然清晰地记着:“似乎是“成化十八年于碧云镇赠罗梦鸿,道心不悟,此物不毁,寿元不尽……’”我断断续续地背出那句颇有些绕口的古文。
那姑娘面上一喜,轻轻一拍手赞道:“小哥还真是好记性,如此,这事情便好说多了。”
事情?什么事情?
我听她说话实在是没头没脑,不由微微地一愣。
她笑眯眯地看着我,轻轻拨了拨额前的刘海,问道:“不知道符咒门的朋友,可愿意听一个故事?”
这姑娘身上带着三分英姿,说话却虚实不定,我把不准她的路数,被她吊起了胃口,微微一笑道:“若是姑娘不嫌麻烦,那就讲一讲吧。”
她又是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这故事和你家有莫大的渊源,怎么能说是麻烦呢!”
又是这个小庭院,又是清茶一杯,又是一个故事,只不过讲故事的人由贼眉鼠眼的妖老头换成了眼前这个漂亮姑娘。
“这事儿说起来,话可就长了。”姑娘浅浅一笑,叹了口气,年纪轻轻倒还真有点儿沧桑的感觉。
“再长也总有个头儿,你只管说便是。”妖老头不急不躁地吃着花生,喝着小茶,慢悠悠地说道。
“符咒门的二位小哥,你们知道成化十八年是哪朝哪代哪年吗?”她冷不丁地问出这么个刁钻的问题,我一愣,脸上微微一红,年少时轻狂,肚子里的墨水儿实在少得可怜,我摇摇头,一脸的茫然。
她又笑了,脸上现出一分得意。
“这成化六年是明朝第八位皇帝明宪宗朱见深的年号,明宪宗于天顺八年也就是1464年登基,成化二十三年驾崩,所以这成化的年号,也就用了二十三年。如此算来成化十八年便是1483年,这故事要说,还得往前推上一推。”
她说到这里,卖了个关子,俏皮地一笑,眨了眨眼。
墨墨是个急性子,他摇摇头不耐烦地说道:“明明是要说我们家的事儿,我们家传承不过三代,满打满算百八十年,你扯到那五百年前又要做什么。若要学那茶馆儿里的老先生说书,墨爷可没工夫陪你消遣。”墨墨这话说得无礼,那姑娘笑语吟吟,毫不动气。
“符咒门的墨爷?早就听说墨爷少年英雄,胆气无双,初出道便一把单刀挑了磨刀城,当年这事儿可是好一阵子哄传呢。”
这姑娘一句话说得客气,她依旧是那张笑脸儿,墨墨却现出满面寒霜。他似乎最忌讳别人跟他提起磨刀城,要不是眼前是位俊俏的姑娘,只怕他早已经翻脸动手了。
那姑娘顿了顿,继续讲她的故事:“贵门的手艺两位小哥比我清楚,本就是离奇之术,若说源头上有些玄妙,那也是情理之中的。”
我微微皱眉,心中有些不悦。她年纪不大,说起话来却老气横秋、云里雾里,让人摸不着头脑。
“这事儿往前几百年,也就是1442年,那时候江南沿海有倭寇滋扰,北方边境有瓦剌虎视眈眈,虽然大体上太平,却也不是什么好年份儿。就在那年,山东登州府即墨县一家军户生下一个小男孩儿。那孩子天资聪颖,只是命却着实有些悲苦了。他3岁丧母,7岁丧父,全靠着叔婶养育成人。他家本是军户,二位可知道这明朝的军户吗?”
这姑娘似乎有永远提不完的问题,她又问出一句,我的回答依然是那茫然的眼神。她又笑了:“明太祖朱元璋称帝后,利用军队实行卫所屯田,当年有规定,‘边地的军队三分守城,七分屯种;内地二分守城,八分屯种’,明朝的军事机关,最高为统领全国各都指挥使司,下设前、后、左、中、右五都指挥司,每司下设卫,每卫有五个千户,每千户有十个百户,每百户一百一十二人。而平民一被征为军士,便世世代代为军籍,不得交易,不得参加科举考试。明朝的民籍和军籍有严格的区分,军籍又称为军户。”
她吐字清晰,娓娓道来。
我点点头,她继续道:“明朝所有军户皆为世袭,一代为军户,世代为军户。要说起来,那孩子的前程倒也瞧得明白,顶他爹的军户,闲时种地,战时为兵,辛劳一生。可命运这东西,实在是咱们常人难以揣摩。这孩子偏偏迷上了神仙之说。”
她最后一句话说得恰到好处,话落到我耳里,只觉得含着什么深意。
妖老头嘿嘿一笑,伸手指着那姑娘道:“你这女娃子,年纪轻轻,话头里埋雷子的功夫可是学出了个十成十。”
那姑娘不动声色地冲着妖老头一抱拳,不卑不亢道:“妖三爷您谬赞了。”
“那孩子成人之后,来到密云卫古北口司马台雾灵山江茅裕戍守。密云卫就在如今的密云县,燕山山脉脚下,实在是个荒山野岭的地方。戍边士兵日子过得苦,反倒让他对生死之事愈发痴迷了,以至于到了最后,这人把军丁退了,让子孙顶当,自己寻访高人,只为勘破生死,得求大道!”
求道?
我一愣,古人历来多信鬼神,这求仙拜佛之事着实不少,我实在想不明白她说起这几百年前的事儿做什么,我一心挂念着莫二师爷的安危,再也无心听她胡扯下去,不耐烦的神色浮现在脸上。
“莫非,姑娘所说的是个疯子?”我听过她的长篇大论,已然失去了兴趣,语带调侃地问道。
那姑娘伶俐,看出了我的不耐,察言观色道:“两位朋友莫急,这就说到正题儿上了。这人非但没疯,反而算得上是得道了。”
“得道?”我一愣,不由得出言相讥道:“怕是邪门歪道吧。”
古来求道者不知几何,得道之事大多出自志怪神话,正史之中更是没有记载。想那秦皇汉武何等气魄之人,一生寻长生之药,最后也只落得枯骨一具。我认定了她在说谎,不屑之意更加明显。
那姑娘却依然是乐呵呵的,她不急不躁地说道:“朋友话可不要说得太满,免得日后对起账来,丢了自家的脸面。”
我冷笑一声:“这有什么丢脸的!”
她不接我的话茬,自顾说道:“若说得道之事,虽然太过飘渺,却也不是无迹可寻。若有人信你,有人随你,自会把你捧上神坛,说成是得道高人;若是没人信你,没人随你,人人唾骂你,自会把你贬成个一文不值的疯子。得道之事虽难,说白了也不过是众人一张嘴的事儿,你翻翻那史书,上下五千年,咱们捧出来的大神小神中神老神还算少吗? 符咒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