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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时辰到了。”

　　三眼喝完最后一杯酒，抬头望着阴郁的夜空，好似喃喃自语。

　　我们撤下酒席，回到阴森的灵堂。

　　孩子依然穿着那身宽大的衣服被捆在椅子上，一柱长香孤零零地插在香炉中。

　　“莫二爷，请吧。“

　　三眼斜身站在灵堂一旁，悠闲地挑弄着右臂上的青蛇，话悠悠地甩出来。

　　“别忘了你的话。“

　　莫二师爷盯着三眼说道。

　　“妖门的汉子都是踩着人头才有了今天的家业，说咱重信您得笑了，那我就说句实在的，你们家东西太多，三眼儿杀不了你，还用的上您家手艺，只能跟您合作。“

　　杀人越货的心思就挂在嘴边儿，却被这个奇怪的年轻人说的如此坦荡，莫二师爷笑了，小眼睛里却带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戒备。

　　所谓坦荡，或许仅仅是因为你不值得下心思。

　　“拿灯。“

　　莫二师爷轻唤一声，墨墨从我身边走过，一个破旧的 布包被他拿在手里，布包打开，一盏古旧的油灯从包里翻了出来。

　　我不知道这个外表看来平平无奇的油灯有什么用处，只是在拿出来的一刹那，三眼的眼睛亮了，鼻翼微微抽动了几下。

　　“云阳木？“三眼的声音有些讶然。

　　天下精怪至典《白泽图》曾有言，“山中有大树，有能语者，非树能语也，其精名曰‘云阳’，呼之则吉。”

　　传言云阳树精能趋福避祸，乃大吉之物，以多福之物破这灵堂死局，莫二师爷是下了大注的。这平平常常的油灯竟然如此贵重，我实在不知道这个狐狸般的老人身上究竟藏了多少东西。

　　“当年跑江湖时偶遇的小物件，我俩有缘，就便收了。“

　　莫二师爷说的风轻云淡，脸上却终究带着一丝得意。

　　他对身外之物总是如此在意，所以脱不了尘缘，可人世茫茫，有悲有喜，这种事情又有几人能做到呢？

　　墨墨拿着油灯站在一边，莫二师爷没接，踱着方步走到了灵台前。

　　他从怀里摸出八张符文，摆在灵台一周，符纸黄色，符书红色，看纹路似乎是早已画上的，八张灵符纹路各不相同，最下一方却各有一字压符脚，我仔细看去，竟是一句八字真言。

　　尘音难断，请差立行。

　　八张符纸分八个方位贴了一周，夜风吹过，符文哗啦啦一阵乱响。

　　云阳木灯被墨墨递到莫二师爷手中，火柴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带着红磷特有的味道，火苗在黑夜中跳跃而出。

　　“莫老二，这柱香你真的要点么？“

　　一个苍老腐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用回身我也知道，那是妖三水的声音。

　　衰老的老头骑在六指儿的肩膀上，冷森森问道。

　　火苗沿着木梗跳跃燃烧，映照着莫二师爷阴晴难测的面庞。

　　“你妖三水都心动的东西，我莫幻净就不能要么？“

　　刀锋般冰冷的反击，换来一声叹息。

　　“你点了香，可就和我一样，可就再也没有回头路啦。”

　　孤独的老狼舔吸着血迹斑斑的残爪，出乎意料的发出一句良言。

　　“半截身子埋进土里的老货，那洼土都爬不出来，还谈什么路。”

　　奚落般的话语像是在说着落寞的妖三水，很多年后我才知道，这句话，同样是莫二爷留给自己的。

　　非大有不可以大无。

　　非大无不可以大有。

　　火苗燃着了云阳木灯，一霎那间，阴暗的灵堂中散发出五彩光芒，五彩火焰在顺着灯芯燃着，淡淡奇香弥漫开来。

　　莫二师爷持着木灯沿着堂前走过，八道符文被他一一引燃，陡然之间火光冲天，噼里啪啦的燃烧声中，一缕火星飞落在香炉中的长香之上，徐徐青烟蓦然而起。

　　“回家——”

　　“回家——”

　　莫二师沉声而喊。 符咒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