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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友善地冲他一笑，他依然是那张石头脸，冷冰冰地站在门口，面无表情。

　　六指肩膀上骑着一个小老头，那老头极矮，一米三四的小个儿，戴着个瓜皮帽，蜡黄的小脸，生的贼眉鼠眼，嘴间留着八字胡，上身穿着狗皮坎肩，下身穿着红棉裤，再往下看空空荡荡，竟然没了双脚！

　　老头见我瞧他，乐了。

　　他骑在六指的肩膀上，一甩手，一个黄澄澄的东西朝我扔了过来，我伸手一接，竟然是个大金扳指！我放在手里掂了掂，颇有分量。

　　“拿着吧，小王八羔子，”老头捋了捋八字胡，嘿嘿一笑：“我跟你爷爷可是老兄老弟了！当年一个头磕在地上，脑门儿朝北，屁股朝南，皇天后土可是都瞧在了眼里！我腿脚不灵便，咱爷俩儿见面少，多生分，你妖爷爷的压岁钱。”

　　他的小手啪啪地拍了两下六指的大光头，尖声尖气地说道：“进去吧。”

　　六指默不作声进了屋，找了张椅子摆在莫二师爷的身旁，低头放下老头，老头坐下来，小手拍拍他光头，又是啪啪两声脆响。

　　“下去。”

　　老头摆摆手，六指低头弯腰，后退两步，这九尺汉子小绵羊似的站在了老头的身后。我拿着老头给的金扳指，欲言又止。

　　“收着吧，你妖爷爷的东西，可都是别人身上挖下来的，割不了他自己的肉。”莫二师爷看看我，话里有话。

　　妖老头侧身，拿起莫二师爷的茶杯，没干没净地喝了两口，咂咂嘴，道：“放你妈的八辈子臭屁！”

　　妖门的规矩我是见过的，六指的猛，野庙里七分的忠，都让我心仪不已。我想过妖门老妖的风采，能调教出这些汉子的老人，就算不是高人，也是个奇人。今日一见，幻灭成空，妖门主事的竟然是个张嘴就骂人的残疾老头，我心里颇有点儿失望。

　　莫二师爷抿着嘴没接话。

　　老头白了莫二师爷一眼，从狗皮坎肩里摸出一把花生米，嘎嘣嘎嘣地嚼了起来。

　　姚青山自老头进屋的那一刻就把眼神死死地盯在了他的身上，再也未曾离开。

　　“妖门有妖，妖三水？”姚青山盯着老头，牙缝里挤出一句。

　　妖老头淡然地坐在凳子上，没抬头，捏着手里的花生米，嘎嘣嘎嘣地嚼着。

　　“藏魂坛在哪儿？”姚青山脸上不见了笑容，原本冷傲的脸上多了三分狂热，三分狠戾。没有了与莫二师爷绵里藏针的客套，姚青山的第二句话就开始直奔要害。

　　妖老头依然在跟手里的花生米较劲儿，他捏起一颗花生米，两个手指搓落花生皮，一抬手，剥光了衣服的花生仁带着一道漂亮的抛物线落进他的嘴里。妖老头嚼了两下，答非所问：“这关内的花生，就是他妈没关外的好吃。地儿不好，料不肥，这花生也就不香。”

　　“妖三水，藏魂坛在哪儿？”姚青山声音提高，再问一声。

　　妖老头终于抬起头来，嘿嘿一笑，露出一口黄牙：“要罐子？不给！要人？不给！要命？还是不给！”

　　姚青山傲慢地抬着头，左手“啪啪”拍了几下身旁的大剑匣子，激起一阵尘土飞扬。他那几下加了暗劲儿，似乎在提醒什么。

　　妖老头又是贱兮兮的一笑，八字胡挤在了一起：“一剑流云，百年参不破！老头我摸爬滚打几十年，这九个字儿也听了几十年。年轻的时候，长白山上混饭吃，听人说过；三十几岁进了漕帮，水面上谋生计，也听人说过；后来改了行，死人身上捞富贵，不时还能听见这句话；到了现在，黄土埋住半截脖子了，你又在这儿跟我拍这劳什子。”

　　“这江湖，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可不是什么事儿都是你姚家一把流云剑就能说了算的。”

　　妖老头捏着手里的花生米，瞪着小鼠眼，莫名地多了一股威势。

　　“不服？”姚青山眉头一挑，狠劲儿写在脸上。

　　“妖门爷们儿，服天服地，就是他妈不服人！”妖老头手腕子一翻，一把花生狠狠地摔在地上。

　　利刀子碰上硬石头，刀刀下去，都溅着火星子。

　　“开匣！”姚青山暴喝一声。 符咒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