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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七娘,刘一杯
今夜一杯楼空空荡荡。
七娘穿上好看的衣服、画了淡妆坐在一杯楼里,坐在刘一杯坐过的位子,她酿出了闻名京都四海的一杯酒,却很少喝自己的酒,刘一杯走后她就抱出一坛子酒一个人喝,一杯酒。
她觉得今夜若是不喝,不喝个够,以后恐怕就没机会了。
自己的酒,却依然会醉的,等到夜近子时,半坛子一杯酒下肚,令她脸上盛开妖娆的嫣红,添了三分妩媚,就像是盛装列席,虔诚守着等候,良宵。
门开的时候七娘还在看着自己手上的一杯酒,今夜她才发现这酒也不见得多好喝的,至少是一个人喝的时候品不出什么特别的味道,难怪自己的男人从来都不会一个人喝酒,除了今夜。
司徒袖着手走进来,在门口拍拍身上的雪花,门开了寒气就跟着进来,抬眼,一地银白。
七娘没有说话,本是一杯一杯的喝着,司徒坐到她对面的时候就直接抱起酒坛子,大口大口的很快把剩下的酒喝完,面前还剩下一杯,最后一杯。
‘司徒无名,不用你麻烦,七娘我自己会动手,就算七娘这一条命再卑微至少心还是热的、红的,谁都可以拿走七娘的命,就是你不行,你不配’七娘说时站起来,退后了几步,将腰中匕首拔出来拿在手上,另一只手里还握着最后一杯酒。
‘我本无心杀你’
司徒说话了,声音竟然很好听,听不出任何异样,他说话的时候还是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看着门外银白,眼底依旧漆黑一片、深不见底。
‘你连十八骑的人都能杀,背后偷袭汗青你都做了,还让九儿深陷死牢,我七娘都看着,一件件都看着,等到了地下说给老将军听听,看他昔日赞不绝口、关怀备至的无名到底如何对待他临终托付的九儿’
七娘笑,笑的讽刺,笑的悲凉,回想起老将军一身是血倒在家门口,不疗伤、不止血、不说缘由,只是口中不停的唤着九儿,等到九儿出现他也就是固执的抱着九儿不说话,浑身是血的抱着,当着一圈人只说了一句话,这一句话就四个字:保护九儿。
那时候七娘在,司徒在,长少也在。
那时起,保护九儿,成了许多人立下的志。
保护九儿,怎样才能保护九儿,让九儿变得强大、足够强大,强大到他可以俯瞰天下,任何伤害都难以靠近,强大到他们不在身边九儿依旧安全。
九儿优秀,将老将军全部的优秀继承再发扬光大,九儿善良,从小一颗至善童心,沙场数载依旧不改不变,九儿听话、懂事,九儿心系家国、豪情天纵、笑傲天涯。
到现在,到此刻,九儿无辜。
七娘看了门外雪花飘扬、一地雪白,这么多年的努力就像是此刻飘雪,碎裂的铺天盖地,难道这些年他们都错了吗?,当初真的就该让九儿埋没草野、平凡一生?,七娘又笑了,怎么可能,如若平庸,何以拿得起寒龙宝刀,何以成为他们的九儿?。
‘司徒无名,我们都会在天上地下看着’
七娘大声的笑,整个一杯楼里都回荡着她的笑声,带着慷慨、含着无奈,最多的还是不舍,利刃穿胸的时候并没有多少疼痛,大片的血流涌出来,有几滴掉落在手上的一杯酒里,七娘坐下去,她想着天伯应该出了京城,云影也该醒了、走了,他的男人刘一杯至少是不用面对身手奇高的司徒,那这死,总算有点意义,值得。
端起手中一杯酒,遗憾,牵挂的九儿五年再见却只有千军之中回眸一瞥,依稀笑颜,没看够。
喝下合着血的酒,她终于知道自己酿的一杯酒直到最后一杯才有滋味。
七娘死了,死前喝完最后一杯酒,叫了声:九儿。
司徒站起来,整个过程他都看着,没说话也没有阻止,七娘不必死的,他今夜来这里根本不是为了杀人,他心里知道,七娘明白的。
直到四下的人影远去,司徒才走过去俯下身抱起七娘往外走,不错,七娘的心是红的、血是热的,抱着她,即便只是尸体也觉得四周不再那么冰冷,踩着积雪走上无人的大街,司徒目光直视、脚步平稳,眼神之中却是大雪迷漫,像是盖了一层薄雾,掩藏一切。
枯枝为器,司徒用尽毕生所学为七娘撅了四方墓坑,平整、很深,看上去更像是有人仔仔细细的挖了半天,司徒只用了半个时辰,这半个时辰几乎用尽他全部的力气。
没有棺木,七娘躺在泥土之中依旧美丽,就像是十二岁第一次出现在将军府时一样美丽,司徒拔下七娘胸口那把匕首、理了理衣服,将匕首放到七娘手里握了握,若是那时知道有一天这把匕首会成为插在七娘的胸口的利刃,他是不是就不会拿出来、送出去了。
司徒跪立一边看了好一会,最后俯下身亲吻七娘的额尖,说了声:七姐走好。
葬了七娘,还是草草埋葬在京城外啸天山下,层层枯叶、漫天雪花,司徒一人伫立墓前独立寒宵。
第二天黎明之前一杯楼起了场大火,一把火把精致的三层楼里外烧了个通透,天完全亮的时候只剩下一片废墟,据说,一杯楼上上下下从掌柜、老板娘到跑堂伙计、烧火老丈全部葬身火海、无一幸免。
众人吃惊的时候京城九龙司的兵马来了,封锁前前后后,不是来救火的,更像是来看着火烧完的,等到最后一处火苗熄灭,用白石粉将废墟圈了起来,严令不准任何人靠近。
贴皇榜的地方又多了一张:一杯楼掌柜刘一杯私通乱党,诛灭满门。
围观的人到了午时还不肯散去,昨夜洛雪化尽,除了无休止的猜测议论或是酒客对一杯酒的怀念,闻名京城、誉传四海的一杯楼干干净净、彻彻底底的消失,什么,也没留下。
城南有一处大宅子,雄狮拱卫、飞檐添灵,这宅子正门的牌匾挂了几十年,将军府。
十二月,将军府显得很冷清,偌大的宅院就像是空了一样听不到一点人声,这样令人不舒服的冷清似乎是从老将军离世开始的,在九少点将带兵离开的时候变得严重,到现在已是病入膏肓。
司徒住在两进东跨院,天亮的时候他才回来,到午时才起身,有一个人在等他,还等了很长时间。
这个人还有点名气,魏贤,朝中四品中枢使,隶属户部,四十多岁、脑满肠肥,都说此人在朝堂之上八面玲珑,脱了官袍还能搂着四个姨太太的风花雪月,五短身材、宽口小眼看上去还有点獐头鼠目却是能令诸多美人投怀送抱,堪称神奇。
这个人只有四品却是很能说得上话的,面子也不小,只因他还有个朝中大小官员心照不宣的身份,三皇子李麟的亲信。
司徒走进花厅略略点头入座,致歉久等一个点头已算全部,面对这个人他连张口的心情都没有。
‘刘一杯已经死了’魏贤抬头说了一句,端着一杯茶来回拨着茶叶。
司徒没有什么反应,连一点情绪都没有,坐在那里也没看魏贤,像是在等接着说,丫头走进来给他上了一杯茶,司徒端起茶抱在掌心取暖。
‘不过他不是死在皇宫里,而且他在死之前见过两个人,一个是神医洛雪,另一个是城南棺材铺的掌柜,已经有人追下去了,主上希望先生让他们少走些弯路尽快找到这个掌柜,还有被云七娘救走的云影,东龙军总调令就在此人身上,主上希望剩下的人司徒先生尽快处理干净,限两天之内’
魏贤说完就站起来,走两步又回过头。
‘先生放心,中丞大人一切安好’
魏贤笑了笑往外走,等了几个时辰他只为来说这几句话,而且说完就走,坐上门外轿子很快消失在将军府。
司徒抱着热茶坐在花厅里,他想象不出刘一杯在昨夜皇城里有过怎样的舍生忘死,明知张笼以待他还是会去,留下云影,他必然知道有去无回。
司徒惊叹,刘一杯居然见到洛雪了,见到了还能从皇宫里出来再见一个人,七娘,你总算可以瞑目了。
‘先生,门外有人说要见您’
司徒抬头,这个时候三少应该已经了过平安县,人也该来了。
人已经进了大门,还不止一个,司徒看了一眼三人就知道这绝不是自己想见的人。
‘这位可就是司徒先生了?’
开口的人看上去不阴不阳,脸色惨白带着死灰一般的暗淡,眼神也浑浊不堪,样子连年纪都模糊了,他可能是三十多岁却更像已经超过五十岁还行将就木,一身兽皮貂绒却是极其名贵、干净像样,手上还绑着皮套、拿着两口宽刀,身后一男一女到还算清明,三十上下虽普通却总算正常。
司徒点头默认,这三个人此时出现虽不在意料之中,却也没什么大不了,找上门是早晚的事。
‘那便好了,今日我三人就要借天朝将军府的宝地摆个场子,拿先生的脑袋来祭奠两位兄弟,先生请了’
这句话说完三人真就摆开场子了,后面两人男的拿枪、女的使鞭,也没说话直接就亮了家伙,当先的拿宽刀的眼神虽浑浊却开始冒红光,盯着司徒目射狠戾。
司徒没说话,一个字也没说,站在几步外不动不移,这边阵仗摆开他连个动作也没有,看着三人不做回应,其实许多场合、诸多情况不是他不想开口,就像适才面对魏贤其人若是开口他觉得自己说不出什么好听的,可能会坏事,有些情况是话说的再多也一点用处都没有,说不定还会火上浇油,比如现在。
当下,绝不是说上两句话这场架就能省了的情况,那还不如不说。
‘还我兄弟命来!’
两口宽刀一共四件兵器三个人,冲过来的时候还封了头上脚下、左右前后,阵势当真不小。
司徒虽非朝堂中人但也不算身在江湖,他虽不讨厌习武却不喜欢动手,尤为生死拼杀更是厌恶,所以当他发现自己这个想法的时候就拼命的练武,那自己厌恶的事情不可避免的要去做的时候,通常也能很快结束。
就算遇上的对手费些事,至少,不会很慢。
司徒拿着两口宽刀里的一把抵在刀主人的胸口,而那柄不算长的银枪早已飞出很远钉入大门后的柱子上,那女人正在往下解缠到自己身上的鞭子。
三人睁大眼睛、目瞪口呆,看着司徒就像是见了鬼。
‘丧门双刀雷灭、追风小银枪聂子春、蝎子鞭余三姑,三位既然不远千里能悄无声息来了京城进了将军府,又何必急于一时半刻’司徒简简单单的握着刀柄,一场生死过后他好像根本没动过,风轻云淡、片叶不起。
‘传言不虚,司徒先生果然熟知天下,只是试了才知先生身手远高于传言,今日是我三人不济,无话可说!’雷灭哼了两句扭头不理,看他一副病态、半死不活,身手却利索、动作也很丰富,还有些直来直往的意思。
看看后面也不说话的两个人,司徒觉得这三人像是金刚与黑老头一样有几分和自己的胃口,这灭魂军团里有意思的人还真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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