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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荒唐罪名，离别

　　等到第六天的时候赵庭说皇上当着满朝文武说查明右相遇害凶手另有其人，十二月七是御史中丞大义灭亲，和三皇子有意演戏意想引出幕后真凶，后查明毒杀右相的是神医门弟子洛雪，乃是楚扬莫逆之交，而楚扬明面上只身上京，身后却有东龙军十八校尉随行，且持刀逼宫、意图弑君，右相探知其私通西兰灭魂军团大头领乌托才遭楚扬授意杀害，北仓城门外其手下东龙军左右都尉还硬闯防线杀了南雀军校尉穆子平。

　　如今洛雪道出右相被杀经过，乌托极其手下被将军府管家司徒擒获承认天奇将军曾出入西兰军中，之所以能越过东龙军防线一路潜至京城是楚扬有意放行，十八骑被捕三人畏罪自杀，左都尉汗青闭口默认。

　　皇上下了一道旨意，楚扬大逆不道、弑君往上，其麾下残杀同僚、罪无可恕，上谕削了楚扬将军封号，收回东龙军总调金令，念其有功朝纲免于一死，判令终身囚禁，着北武军统帅李湘暂时接掌东龙军，搜捕余党。

　　除将军府三少发配外，其他一干人等皆于大寒之日明正典刑。

　　赵庭说的时候是深夜，楚扬没有什么反应，安静的听他说完，之后也只有一声叹息，裹紧身上的被子埋首下去，口中念叨着什么，赵庭断断续续听到，是几个名字，洛雪、汗青，还有几个数字，八，十二之类。

　　‘小九，他就算有什么苦衷也对不起你’楚尘跪立铁栏，看着抱膝的楚扬满含心疼。

　　‘七皇子留了一样东西’楚扬没抬头。

　　‘是什么？’楚尘没想到，几天来楚扬都没提起过。

　　楚扬抬起头，然后拖着沉重的链子移动，此时外面传来声响，像是有不少人向着里面来了，赵庭说即刻发配，听到声响楚扬才觉得难过，艰难的移动到铁牢边上，不过几步远、中间一道铁栏，他却觉得和这个应该叫二哥的人隔了很远，还会这样一直远下去，越来越远直到够不着。

　　或许这一别，再见无期。

　　楚扬扔过一个纸包，如果不是铁链锁着他，他很想靠近一些，最好是能抱一抱二哥，不知道从小体弱多病、咳嗽总也好不了的人此时怀里是否照旧温暖、安全。

　　‘二哥’楚扬轻声的叫了一句，许久不见，再见却是此情此景、如此匆忙，接下来还是会更久远甚至永远的分隔。

　　‘九儿’楚尘抓着手里的东西颤声开口，捂着胸口不让自己咳嗽，他最不能见的就是九儿要哭的表情，九儿从小到大就哭过四次，每一次都会带着大家一起落泪，此刻九儿没哭，却是眼睛红红的看着他，九儿不过少将，再厉害、再出众还是一颗童心，那个他已经不想叫大哥的人，何其残忍。

　　被戴上镣铐拉走的时候楚尘都在看着楚扬，只来得及说了一句：等着二哥去找你。

　　死牢一下子变得更安静，只剩下楚扬一个人，无处闪躲的寒冷窜进单薄的衣衫，楚扬又觉得冷了，到骨子里的冷。

　　走在去往死牢的路上，黄昏落日未尽，洛雪也觉得冷，比猫哭山上大雪漫天还要冷，身边跟着柳承安、傅轻侯还有两路禁军，不论如何他还要感谢这两个人，承蒙这两人求情，自己才能在死前有机会见一见楚扬。

　　还有一点，天德皇帝说自己如果能劝楚扬出面召回云影交出东龙军总调金令，自己就可免于一死。

　　洛雪在那时笑出声，此刻回想更是觉得好笑，皇上未免也太高看他洛雪了，不过一介江湖草莽、布衣大夫，能成为这场变故里的一颗棋子、一个替死鬼已经算是抬举了，何德何能、有何立场去劝说楚扬，萍水之交、一饭之恩，却因上谕加到罪名里的一句话成了‘莫逆之交’，洛雪听时生出感叹，倒是希望自己真就早一点认识楚扬。

　　只是，既然人都敢拿了、判了，还怕一块令牌吗？，以皇帝为首，皇子、右相参与，连一家哥哥都拉上忙前忙后的设计楚扬一个人，楚九，天朝上下恐怕只有你一个有此待遇了，多大面子。

　　‘洛神医，你怎知恩师死亡经过？’柳承安问了一句，洛雪在朝堂之上说的时候他还没问。

　　‘在下下毒杀的，怎会不知’洛雪没回头，说的轻松含笑，他是在朝堂之上当着文武百官说了，说自己混进御医之中毒杀了右相。

　　傅轻侯示意柳承安别再问，身边还有禁军，人多口杂，他知道师兄和自己一样怀疑，只是他认为这怀疑应该不只是他们有，既然没有人说出来他们又何必多说，朝堂之外也曾听过神医洛雪之名，还知道他‘蝶医’的传奇，不想终有幸一见却是在这数九之寒、复杂之中，他在想，若是没有此人出现，那杀害恩师右相的人，又会是谁？。

　　层层盘查，秦越亲自上前搜了洛雪的身，然后让赵庭带三人进去。

　　赵庭见过洛雪，就算其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也知道眼前这个清俊异常、含笑淡然的神医绝不是凶手，尽管他不敢说什么，但是心里却是认定的，这场变动里，无辜的又岂止一两人。

　　‘楚九’洛雪站在牢门外叫了一声，微颤。

　　‘洛十’

　　猫哭山上是破庙、相府旧居是灵堂再到这皇宫是死牢，三次相见没有一个是好地方，场景也不好，看着被锁着手脚、狼狈不堪的人，还好，转头的时候目光还有星辰璀璨，虽黯淡却还亮着，叫‘洛十’的时候和相府旧居里一样，好奇还带着玩味。

　　柳承安、傅轻侯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站在一边好一会不动不言，看出楚扬没有见他们的意思时二人退出，站到外面候着。

　　洛雪坐下来，就坐在铁栏边上。

　　‘洛十，很抱歉，我连累你了’楚扬也坐着，看着洛雪认真道。

　　洛雪摇摇头，他本想说，是啊，就知道遇上你没好事，莫名其妙就成了杀人犯，还要被明正典刑，要是这么死了多冤枉，此刻看到楚扬认认真真的样子他就连玩笑都舍不得开了，一开始觉得一点也不像将军，北仓门外到正清殿里又觉得哪个将军都比不上，眼前又是个让人心疼的孩子样。

　　就如山神庙里在自己手下喊难受、不肯喝药，睡在汗青肩头念念有语一样，都叫人生出心疼来。

　　洛雪再摇头，这么死了有莫大委屈，要是这人能活的好好的，就不冤。

　　‘伤口疼不疼？’洛雪看了看转移话题，若是药箱还在，起码能让楚扬好过些。

　　‘不疼’

　　‘傻瓜，你是不是知道这次是要设计你，为何还要来？’洛雪想在死前弄清楚，至少不能不明不白就这么死了，听楚扬对老皇帝的那句话，他是知道的，成全你们是什么意思，成全谁，又是成全什么？。

　　‘我不知道，只知道三个月前北武军就开始向我东龙军靠拢，还知道若是那天我没有出现在天洗台，皇帝一定会杀了我大哥的’

　　楚扬似乎不太想说这些话题，抓着手上的铁链在地上来回画着，说的也简简单单，洛雪知道天朝有东龙、北武、西虎、南雀四支大军，其中以东龙军人数最多、战斗力最强，军中也多能征善战者，乃是前大将军楚拓一手带出的，其次是北武军，北武军的统帅是皇帝的外甥李湘。

　　楚扬就说了一点，洛雪不打算问了，问明白了又能怎样，不是他关心的事。

　　‘老皇帝让我来劝你让云影回来交出令牌，好不好笑？’洛雪拿起地上一枝草来回晃着笑道。

　　‘那你要怎么劝我？’楚扬抬头，也在笑，还是很好看的笑。

　　‘把手伸过来’

　　‘干什么？’

　　‘你伸过来就是了’

　　楚扬靠近不了牢门边，洛雪跪立起来努力的向着里面伸手，楚扬也很努力，等到洛雪半个脸都快挤得变形的时候他终于握到楚扬的手了，手冰凉、，还无力。

　　洛雪没有什么用意，只是想握一握楚扬的手，第一次，恐怕也是最后一次了，楚扬也没再问，洛雪的手也不是很暖和，白皙纤长连女人都没有的手很好看，软软的还很有力气，两人就这么彼此握着手、看着对方谁也没说话。

　　‘不准死’洛雪说了一句，这是他遇上楚扬以来说的最认真的一句话，就三个字。

　　‘你不死我就不死’

　　‘好，我觉得如果不死，我们应该还可以再见的，那我努力试试看，可不可以不死’

　　洛雪说完就看到楚扬笑了，笑的有些像孩子，洛雪很像样的和楚扬拉了拉手指，算是约定。

　　皇城一场变故人心惶惶，离大寒还有四天的时候京城终于下雪了，今年冬天京都里的第一场雪，下在上灯的时候，纷纷扬扬。

　　一杯楼今天门关的早，下雪的时候就上了门板。

　　刘一杯坐在大堂一张桌子上自己喝酒，喝他最引以为傲的酒，也是让他活的舒舒服服的酒，一杯酒。

　　他觉得，或许在他眼里，酿出这酒的女人七娘都已经没有这酒让他喜欢并且依赖了。

　　‘真要去？’刘一杯看着手上的酒说了一句，大堂里只有他一个人而已，只有二楼柱子边有墨色人影。

　　‘恩’

　　‘好，下来喝杯酒，一起去’

　　人影是云影，翻身下楼然后坐到桌子对面，他穿了黑色的衣袍，面纱扯在颈间，身上有一个细长的包裹，隐隐寒气提醒他时刻清醒。

　　刘一杯倒上一杯酒递过，云影是不喝酒的，九少喝酒的时候都是汗青陪着，自己在一边上酒，此刻看着满满一杯，想起亲手埋葬的十八骑四人，端起来举了举一饮而尽，就当祭奠兄弟了。

　　刘一杯也举起手里的酒，却是泼洒地上，就当是，祭奠兄弟。

　　‘你、、、、、、、、、’云影抓住桌角，对面刘一杯的影子在他眼中模糊。

　　‘你不要试图运功，没用的，这是专门对付你的，你没想到我会这么做，事实上我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做，如果还有机会，你再找我算账无妨’

　　刘一杯漫不经心的说着，他没说完云影就倒在桌子上了，他把一壶酒都喝完才站起身，将云影抱回房间，出门的时候看到七娘了，七娘一直站在一扇门后。

　　‘他的武功在你之上，为何不带上他？’七娘看了门里一眼。

　　‘此去凶险难料，汗青已经身陷，倘若皇帝当真六亲不认、非杀了九少不可，也只有云影可以回到东龙军中调动亲信力量，那神医没有关进死牢，宫内重兵都在防着死牢那边，应该不会太难，你看着他’

　　刘一杯看了七娘一眼下了楼，走到门边又停下了，转过身又看着楼上七娘，这一眼，看了很久。

　　‘司徒会来’

　　‘恩，慢些走’

　　刘一杯点了个头，门开的时候飘进几片雪花，很快没了声响。 骑驴擒龙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