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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六章：赵奇，追杀

　　云天河连着东北三城七山，接着下游水路，主河段别了城池、远去人群，高低侧山为岸绵延千里、四季流淌，出了云州城境内向东远走十里有个建在孤地的码头川口渡，此处下船就是三省漕运水路，往来船只大小不绝、形色各异，雪天里仍旧热闹，两岸大团芦苇荡帷幔天成，小船游弋其中彷如鱼虾洋海，全藏。

　　一条小船，四个人。

　　洛雪蹲在船头打喷嚏，裹着半旧不新的毯子看雪花，黄昏里随着小船悠悠荡荡漫无目的飘，无人掌舵、没个撑船的差不多都是半死不活，忽然出现、去向不明就在这一带幽灵一般的的飘着，飘了快一天一夜他习惯了不少事情，逍遥君不让他碰楚九，那个真假不知的左字军校尉防贼一样看着他，此刻还就站在身后目不斜视，还有船夫，另一头四仰八叉睡觉的船夫。

　　汗青、云影没出现，楚三也没有。

　　洛雪一直在想那夜楚九站在船头吹的调子，楚九在皇城死牢吹的那次他从头听到尾，不能详尽解释至少是可以感知调子里的情绪，知道楚九最大心情是什么，昨夜却无从捕捉，只知道那里一定有送别将士的基调再不知道别的了，就像是包含了千百种意念一调挥洒，楚九吹在云天河上，吹给为他阻隔围杀的兄弟，还有左辉和其左字军的，也没落下。

　　洛雪甩甩脑袋叹了一声，现在就像是一切又回到原点，楚九睡觉、不说话，不管不问、毫不追究，他又在猜，照旧设身处地替楚九想，思前想后一切都好像是在告诉他左字军从出现到甩开完全就是闹剧一场，看上去楚九的损失就是偷偷摸摸爬高上低、颠马车游河水的折腾了，左辉要的难道就只是云天河岸边绞杀不得不暴露出的人，微微侧目，重点应该还是身后所谓赵奇，这个赵奇是何身份他还无从探知，洛雪至少知道此人绝对身在左字军或是曾经在，熟知左字军上下，那些看似简单的让过若无此人修修补补的牵引着绝难做到，如若此人真是左字军还是左辉亲信骑兵团的校尉，为何会违背命令帮助楚九摆脱围捕，若不是，他本身就不属于左字军而是东龙军还是什么军都不是，又何以能千军之中护着楚九从容走出、全身而退，奇怪也好离奇也罢至少是，挺神秘。

　　天又要黑的时候小船晃了一下，洛雪猜想不是逍遥君又消失了就是那船夫不见了，只要楚九还在船舱里睡着，他就不管。

　　‘不是我做的，请你让我看看楚九’洛雪回头，他还没起来，这话不是第一次说。

　　赵奇依旧遮着面，装束简单完全没了初见时的一身军人气，随便的就像是江上渔樵，里外看不出深浅到直接通透。

　　‘当然不是你，看你只是欣赏闻名蝶医，顺便防备四下，别无他意’赵奇简单一说收回目光，仍旧倚在船舱边。

　　‘那你们？’洛雪站起来了，逍遥君确实不让他碰楚九的，还瞪眼。

　　‘他在用师门独学调理小九，三天后洛神医再研究如何医治’

　　‘原来是这样，可否问个问题？’洛雪心里没轻松却终是长出一口气。

　　‘不用问，我对小九，和汗青、云影是一样的’

　　赵奇说完转身回了船舱，洛雪没再接着问，疼护楚九的人他已经见得不少没什么好奇怪，也完全不需要去找理由都是该的，走到船舱边向里面看了看，楚九睡着，躺在厚毯子上，赵奇跪立一边稍稍检查什么，四周静谧里看了一会洛雪轻轻一叹，看着楚九他就安心，天塌地陷都能一样喜怒，只是一天没看到就让他有些不习惯了，能如何，唯叹。

　　河面上开始响起一些南腔北调，是那些过往商船、渔船上的走水汉子相互吼两嗓子提精神，没有情绪、不分调子连词句都随便的，只是觉得舒畅，歇斯底里都是痛快。

　　洛雪就站在船头听，就像在瑾妃陵寝里忽然生出某种感觉一样，此刻他莫名其妙的就觉得安逸，虽然是才从一场生死里走出来还是这么觉得，是不是不重要，他只知道这种感觉就要消失了，还会很快。

　　来回两条河路，有一条不小的船却特立而出直接向着这边驶过来，洛雪站出来就看到了，这船的方向就是他们这条停在苇丛边上的小舟。

　　是条三帆大船，船上还飘着‘离记’青旗，离忧站在船头、两侧有灯一眼就看到了她了，迎着江上清风显得意气风发，最少是有某些令她愉快的事情出现或是发生过，那样子就是游山玩水。

　　洛雪眯起眼睛，不过两日再见，此刻看到这女人却已经完全两种心情，洛雪没看其他就只是看着离忧一个，看透。

　　‘洛神医，上船后不要轻举妄动’

　　洛雪转身，才见赵奇已经出来了，楚九竟然自己走出来的。

　　大船稳稳当当的停在小舟几步远，洛雪看到了，赵奇就是脚下转动几分小舟就向着大船飘过去，渔火闪烁里多少有些让人目瞪，顺其自然的他们就上了大船，离忧热心极了，见了面一个劲的说话，亲自下来扶着楚九，还不停叮嘱注意脚下，洛雪走在后面唇角笑寒，难道初见之时就是这么明显吗？，为何没人感觉到，楚九傻，他们，好像也不怎么样，更丢人。

　　船驶出照旧没人说方向，洛雪没看到楚三，船上人不少他们认识的就只有离忧一人，没人多说。

　　夜近半洛雪才有机会走进楚九的房间，楚九坐在窗台，看江水。

　　‘九’洛雪关门喊了一声，很明显楚九在出神，样子还好像坐了很久没说话，那离忧在这里呆了两个时辰都在干什么。

　　‘洛十’

　　洛雪心软了，什么也问不出，楚九这一声喊和京城死牢里的一模一样，他觉得自己可能无法体会楚九现在的心情，楚九此刻比那时多的就只是‘自由’二字，穿的完整、梳洗干净却显得更加寒冷一样，楚九心里什么都知道只是他不说，既然知道，自然累。

　　洛雪走过去站到楚九一边，陪他一起看江水滔滔，心中满满自责，他就在楚九左右，几乎朝夕相伴，不能替他分担什么还会有如此疏忽让楚九承受这本不该承受的疼痛，只是这一次、楚九这一人便让他觉知数载悬壶立世一无所成，心中怅然若失、空空荡荡，这神医二字，枉称。

　　‘洛十，我们要去天阙关’楚九轻声一语。

　　‘哦’

　　洛雪应着，他似乎记得北川王府就在天阙关下，还有北川七军的营地，楚九这是要去找北川王还是要做什么，眼下不该想想如何避让左字军围追堵截吗？，左辉要只是在云州城唱这一出就罢手收兵、火急火燎再赶回去岂非笑话，就如之前一样楚九似乎不大关心这个，洛雪觉得楚九一定是收到了某些信息，这些信息造成他的沉默也促成他要做什么，是来自京城还是源自东龙军中，这些先不管，楚三他们都在忙什么，就这样将楚九一人置之危险是不是，冒险。

　　‘洛十，我这么着急走出左字军包围是因为要赶时间，一月十五北川天祭上才能见到北川王，之所以在河上晃悠停留不是时间多，我是在给汗青他们时间整理一些东西，最多下个渡口二哥就会汇合我们，也可能马上就见到了’

　　楚九眉头微皱，洛雪转过身看着，楚九显然是想跟他说清楚，只是他好像也发现这不是件容易的事了，洛雪下一个动作就是靠过去拉过楚九抱着，楚九唇苍白、手冰凉。

　　楚九没动，嘴里还是念叨洛雪身上好香，心里却是疑惑，这疑惑来自抱着洛十的感觉，和谁都不一样还有别于上次，说不清，楚九没看到洛雪流泪了，他并不是想哭脸上也没什么难过就只是流泪，大概也说不出缘由，就这么抱着楚九，眼泪任流。

　　洛雪怕自己把楚九的难过带出来就没敢出声，两下了事，松开了楚九忽然就有了精神一样拉着他向外面指指点点，大声说话还眉开眼笑的，洛雪愣。

　　楚九门外本没有人，人影晃悠了一会赵奇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直接出现。

　　‘如此执着倒是不错，只是要碰九少该先做一件事情的’

　　赵奇就站在一边说话，轻声平稳，灯笼被熄灭了还是能看到目光肃寒，他说完门前人影就后退一步，奇怪的是这人并没有拿着刀剑之类的兵器，除了一身黑衣让人觉得他意图不轨之外就没什么恶意了，别扭。

　　‘何事？’

　　‘该先问问九少身边的人允不允许，不是吗？’

　　赵奇说完就直接上手，两人一起后掠两步跃上桅杆再落足甲板。

　　‘这身法该叫流风纵的，想不到七杀中诛杀一组魔首都亲自来了，怎么着也得给个见面礼，请了’

　　一句就算说完，赵奇也没有兵器，两人就面对面短兵相接，还没多少声音，船上人好像集体睡死一般谁也没露头，安静的就只是两人来回呼啸，楚九拗不过洛雪跟着出来了，站在两层上居高临下的看，洛雪开始紧张他却没什么感觉，还没兴趣。

　　‘楚九，有人想杀你就一点不关心吗？’洛雪回头。

　　‘洛十，就算是领着东龙军征战四方的年月里，要是超过十天半月没个人追着喊着要杀我，我都会觉得不习惯，这个时候不想杀我的岂不是很奇怪，汗青他们拿我当靶子招引七杀要灭干净我能有什么办法’

　　楚九没多少在意的说，和适才一样精神很好，洛雪是无话可说，楚九不至于如此凄凄惨惨吧？，堂堂天奇将军握着三十万东龙军还有人敢打主意吗？，眼前更是一副早就习惯的样子，何其无辜。

　　再看下去的时候赵奇就已经把见面礼奉上了，将人放倒还摘了面纱，洛雪看了一眼睁大眼睛，这人他居然是见过的，还是皇宫里那晚，现在知道那夜千军万马里冲杀到他面前的人叫刘一杯，而眼前被放倒的杀手居然就是那夜越过禁军带走刘一杯的人，洛雪记得那时候这人穿的是禁军都统的装扮，和赵瑞一个等级，动作太快令围杀禁军未及分辨就消失在皇宫里，刘一杯既能深入皇宫内院若非遇到如此高手露了行藏很可能就不会死，赵奇的话里这人是七杀成员还地位不低，是不是说明七杀并非只在黑暗成员身份不为人知，也许这些杀手平日里就在身边眼前？。

　　‘楚九，这人是禁军都统’洛雪提醒，他觉得楚九应该不知道。

　　‘洛十，七杀成员的确不可小视，可以掩藏靠近光天化日的杀人让你不知道怎么死的，你看到的或许只是他诸多身份中的一个’

　　‘那？’

　　‘汗青说如果这个人出现就说明京城已经在那人手上，完全被控制，接下来七杀成全就会倾巢而出屠戮天下，跟着所有动作都不会隐藏，大张旗鼓’ 骑驴擒龙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