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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汗青生死,大雨之夜
楚九早就想好了这韩门老头不好对付,还做了充分的估量,把剩下的力气都用上了准备应对歪理邪说,只不过半个时辰不到他就发现自己好像听不懂这老人家的话,完全不知所云,除了明白那一定不是在夸他之外,剩下的就是那些夹杂其中的一句句诋毁、谩骂,楚九坐在上面脸无表情到后来充耳不闻,其实他是想发火的,不明白自己何以能让这老头气到这份上来,外面还有战场没结束他却坐在这里和一个老头浪费口水,只不过一想到汗青他就心软了,七年不算短,别说是被骂几句,就算是这老头真冲上来拿刀要砍他都值得。
线上响起召回军号的时候帅帐里已经没别人,除了楚九和那一老一少,连脾气很好的楚尘都出去了,受不了。
‘你叫俊生?’楚九插句嘴问了那孩子一声。
‘恩,我是我爹的,所以我叫俊生’
‘能告诉我你爹叫什么吗?’
‘我爹叫韩俊,疯爷爷说我爹现在叫汗青,被一个叫楚九的人抢去了,你叫楚九吗?’
楚九是抓住桌角才没跳起来的,如果说汗青来到他身边之时隔了一道前世今生,那该是汗青对自己那段前世的总结里从没有出现过‘妻儿’两个字,楚九没猜到,从这孩子出现在他面前他把什么可能都想了,就是没往汗青那里想,此时这一身脏兮兮的小男孩闪着一双大眼睛盯着他看说爹被人抢了,还是他楚九干的,这话勉强点可以算是靠谱,事实上就是汗青在他左右七年从未离开过,但说他抢了汗青,这话听来怎么这么别扭。
‘楚九你把俊儿霸占这么久也该还给韩门了吧!,你若敢毁约我老头拆了你的军营!’
楚九一脸无辜,这怎么越说越离谱了,什么叫霸占?,这是哪里来的说法,总结一下前后的话,听去就是他楚九乃接近土豪劣绅一个,一点好事没干,这些年净是浪得虚名,还挺能骗的忽悠了一大半天下搅合的乌烟瘴气,误人子弟、仗势欺人这都家常便饭,现在还加了一条抢了人家孩子的爹不还吗?,楚九摇摇头,这都该的。
‘我说,老人家你骂归骂,我楚九没什么能耐至少还能管得住自己人不跟您老动刀子,只是千万不要教坏孩子’
楚九看着那叫俊生的孩子语重心长,这孩子好像对他很有兴趣,从进来就一直盯着他看上下研究,楚九猜想那该是来这里之前被这老头一路上声情并茂的熏陶了他楚九是个什么样子,现在大概是在做对照挨寸比对,楚九目光柔和,不论如何终归是个孩子,尽管他找不出这孩子有任何像汗青的地方,还是说没长大不明显,反正只要汗青来了认下,那就不是也是,不重要。
‘楚九你背信弃义!,说好七年你还不还人!?’
楚九没说话,只想着这老头什么时候能冷静下来,已经是七年后,难道汗青还会因某个人或是某个人的言语改变初衷,轻而易举就被谁说动了让怎么做就怎么做吗?,如果有可能那就不是他那谋略过人的左都尉,这不可能。
‘我说老头,差不多就行了,现在大军要回营我劝你老别再留在帅帐里骂人了,赶紧到后方吃饱喝足等着’
逍遥倚在帅帐门边开口,就算是他们那位擅长装神弄鬼的师父好像也没到这境界上,这人外有人他总算见识到了,能把上下这么多人气到擅离职守这份上的,这老头算是开天辟地,骂人的见过,无理取闹的不少,耍无赖都不新鲜,但这老头将这些集合于一身坐到东龙军帅帐里指着坐上东龙少帅哭天抢地骂上半个时辰,传出去绝对是壮举,知名度恐怕连那石展都能比下去,还俨然有没完没了的架势,心甘情愿被欺负那也得有个限度,要是等今日战场上一身杀气的人回来看到,就算这老头真就能上天入地估计也是个灰飞烟灭的事,他这可不是威胁,完全是在救人一命,善哉。
‘想吓唬、、、、、、’
‘报!’
帐外一字一路而来算是第一个打断这老头的声音,楚九走下来,进来的是他派去战场的通息校尉,眼下大军将回,入夜之前、大雨未落,这场他撒手不管、不负责任的对阵终于是结束了,这情况,只此一次。
‘如何?’楚九问。
‘不坏,九少先去看下,左都尉重伤’
楚九瞬间变色,越步冲出帅帐,出外留了一句话,把这一老一少带离帅帐视线招待,左都尉重伤这句话谁都听到了,逍遥交代两声跟后翻身上马,头上雨已经成片,楚九着急他们也不轻松,征战以来汗青伤到通息校尉不谈战况先说人伤的程度是从来没有过的,这就足以证明够危险,后方准备自然不用操心,他现在只希望不要严重到涉及失去的话题,雨水淋着不舒服还有些冷,他觉得自己有些相信所谓宿命这东西,楚然说过楚九终有一日会以‘楚九’这个名字挂帅东龙军中,而名字中‘九’这个字就会跟十二将里第九将反冲,不远就会是你死我亡,和平收场的可能不存在,不管有无关联哪怕扯的你的承认这事果然了,再到现在,是楚安说过,哪一天那骂人的老头再次出现在东龙军中,一定不会有好结果又能说是应验了,这都是怎么算出来的结果,逼他往未卜先知上怀疑了。
大军已经回营行军不快,结果再说,无论好坏这都是打了一天的大仗,下来的将士还有力气关心胜败的估计不多,喝酒庆祝之类那也得等缓过来才能想起来。
楚九到军前下马,他必然是要说几句话的,楚九就站在雨里对着列队而过的将士说话,没说多少,只够。
看到汗青的时候大雨倾泻而下,瓢泼。
帐里几个军医,严春寒着一张脸站在一边,身上血迹没干也够呛,云影坐在床边拖着汗青的上半身,楚九进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是汗青剧烈起伏的胸口,还有那支插在左胸的断箭和银白色袍子上大片的血迹。
‘汗青’
楚九上前接过汗青坐下,他已经尽了最大可能让自己冷静,哪怕今天一整天他的心里都是乱的现在也不能接着乱,五个军医就站在边上却没一个上前动手处理汗青的伤,就算足够冷静楚九都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他看到汗青一脸冷汗闭着眼睛,身上却是冰凉,好像是很艰难的在呼吸,每一下都要用尽余力,还可能随时骤然停止,楚九不傻,他知道那支插在左胸就好像正对脏心的箭代表什么,他没想过哪一天会失去汗青,眼前的场景让他无从应对。
楚九自觉无能,只是面那对一个人就能让他失神到不管不顾,连自己的东龙军都不问了,一个人躲在后方任由大家阵前拼杀,他若在,何以至此。
汗青重伤,他有过。
逍遥走上来落指封了汗青的穴道止血,只不过他手都有些不稳,这情景让所有人始料未及,太突然。
楚九一声声的呼唤,他很努力才没有掉下泪来,帐子里安静极了,只剩下他呼唤的声音,怀里汗青的呼吸已经微弱不堪。
‘九’
汗青睁眼了,只这一瞬楚九压制的眼泪跟着就掉下来,伤重至此,如此艰难的睁开,眼神竟然还是一贯的温和明亮,就如他一直看到的那样,苍白到没有半点血色的脸上只因这双眼睛睁开就变得不那么脆弱,如此时候汗青仍旧撇开一切疼痛投来一如既往的目光,叫他那一个字的时候就是昨夕,楚九哭,自问何德何能,要用前几世修来的福分才能得今生汗青如此对待,还不起。
楚九俯身,汗青在他耳边说话,说的竟然战场、局势,是木塔亲王用意不纯。
‘汗青别说了、、、、、、’
楚九控制不住哭出声,无限悲凉夹杂着快要淹没他的害怕,都说他惊才睿智战功无数,说他战无不胜握着指点天下的力量,有谁知道他也只不过是个面对失去毫无挽留之力的人,若是真的可以替换,他此刻愿意用全部的所能去留住汗青,帐外狂风暴雨、电闪雷鸣就似在他头上,将他全部的坚强劈的七零八落,什么都不能做出来唯有落泪。
‘九,我会一直、、、、、、都在’
楚九咬着嘴唇拼命的摇头,他连不要都说不出来,汗青的血已经不流,也已经不再那么费力的呼吸,眼神之中最后的璀璨竟然还是带着笑意的,只这一句离别之后什么也不再说,就那么看着他,是要一直看下去。
云影终于落下泪来,别过脸去。
这时,帐门被大风吹开,逍遥回头,看到一身湿透的洛雪,后面是楚尘。
一场暴风雨席卷而来,洗去战场血迹冲刷整个东龙军驻地,从前线到后方营区全部笼罩在白茫里,就这么泼洒一般的下着,冷风带进帐子的全是冷凉。
楚尘不住楚然的帐子反倒是要和逍遥一起呆着,两人后夜深才回来,进来换了湿透的衣服就完了,楚尘裹着被子坐在逍遥边上轻声咳嗽,两人听着帐外风雨出神。
逍遥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知道自己心情沉重,他以为小九上次那场生死已经是逼出了他全部能承受的底线,这之后该不会有什么事情能让他无所适从的了,只不过他得承认,面对即将要失去汗青的情况他会觉得手足无措,还是那道无法逾越的脆弱,这一道生命裂缝还是会出现的这么仓促、骤然,这次他没有害怕,只不过清楚的感觉到惋惜与不舍,诸如汗青会战死沙场的情况他从没有事先设想过,汗青冷静、沉稳谋略过人,身手够高、游刃战场多年稳稳当当,眼下是不是说明再强大的人都一样,那他是否也会在没有准备好、设想到的时候面临这样一天?。
逍遥没有诅咒自己的意思,也没功夫杞人忧天,完全实事求是认真思考,估计他们这些人里没有哪个怕死,全是因为,舍不得。
他没去问洛雪能不能救回汗青,还没有看到结果就被吓走了,缺乏勇气这种情况还真的在他们身上出现了,不知道若换成别人,是十二将还是哪一个倒在他面前的军士会不会同样让他思考这么多,自不自私他管不到,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心里在乎人是谁,还能心平气和的列出个前后来,只不过完全不知道一世春秋会有多少人等着他去在乎,除了出现那天之外,这无解。
‘我想我那哥哥真就能预言的’楚尘忽然说了一句,看样子这并不是忽然冒出来的感叹,直接是感慨。
‘他难道跟你说过今日西兰会有十万军马过来,那木塔亲王会唱这么一出?,包括小九会下来到汗青面临生死关头,或者是今夜这一场大雨?’逍遥没回头。
‘没说过,只不过大哥说过,你总有一天会离开小九、离开东龙军甚至离开天朝境内,我相信’
逍遥转头,楚尘说的很认真,好像并没有去想汗青的事情,或者根本没有像他那样去思前想后,这句话说得好像也是前后不接的,只是这凭空冒出来的一句话让他在意,听了就引发更大片的思考。
楚然不会随便说话,从他口中说出的任何言辞都不会没用,这句话听来还不止是预言,更像是笃定的结果,就算他从未想过或是想到了但会尽一切努力去改变也令他在意,这难道会是真的,逍遥甩甩头,他想起适才小九害怕失去的样子,这恐怕是小九一生都无法坦然的事情,从一开始就拒绝承受的东西到后来只会愈演愈烈根本不可能有机会转变,若如此,小九要痛到何等地步。
两国再打、天朝再乱下去的话,还有多少。
楚尘伸出手拍拍逍遥的肩膀,他没有提及有人帮他这师兄隔绝了什么,灭魂军团还有两个能在阵前出现在兰山防线见到小九,而那些寻找世子的护卫却是踪影全无,一点痕迹也没有,他这师兄完全忘了自己身份那回事,不管刻意与否从未再提及,只不过就如小九一样,有些事情一开始就已经是结果,改不了。
前线两军打得不可开交,各自身后却都还乱着,他不得不开始怀疑西兰军马此来难道还是开疆扩土吗?,这恐怕只能算是附带目的,是一国还是哪个人要做什么、要什么结果,接下来恐怕就是想躲藏也遮不住了,会摆开来说说谁的预谋、谁的苦衷还是谁的野心,很快。
洛雪觉得冷,都快透心凉了。
不仅是一身湿透还在滴水没件衣服换,还是因为这帐子里安静到诡异,身边楚九不说开口说话,就连个动作都没有,眼神不知道在看什么没个焦点,他一边看了几遍,一别不过一天一夜的事,楚九就好像瘦了不少还没半点精神,蔫不拉几一点生气都没有。
‘楚九’
‘恩’楚九回头,好像清醒的很。
‘我冷’
洛雪牙齿打颤,长发贴着脖颈脸颊、嘴唇青紫的样子,眨着眼睛显得凄凄惨惨,他可没夸张,一路颠簸到后来顶着风雨,楚尘出现把他提着跑来这里到现在他还没出口长气,若是进来看到躺在那里的是楚九他恐怕原地卧倒当场呜呼哀哉了,是汗青也让他大气没敢喘心里咯噔咯噔的,要是没师门珍贵无比的救命药恐怕也无力回天,说来轮回一场一点不夸张,忙完了坐下来前后也有三个时辰了,楚九不动不移、面无表情的他还不敢走,就这么裹着湿透的衣服坐在地上能好到哪里去。
洛雪知道汗青对楚九很重要那不必说,楚九有什么反应都正常,他是能忍则忍到忍不住才叫出来的,这要是直接冻上了多冤枉。
楚九想起来很过意不去的样子,看看外面大雨如注,从这里到帅帐那边不近,再折腾一次洛雪一定会淋坏了,于是就三下五除二把自己能脱得都脱下来了,就留了两层衣服统统塞过去叫换上,洛雪抱起来就转身,不过站起来才发现这帐子设施简单也不算大,两个药架子、桌椅工具之类也不多,一张床没有屏风,算是前后通亮,楚九坐在靠近门边的桌子后,床上汗青昏睡,他就这么换衣服吗?,思量。
‘洛十我不会看的,你快换上,当心风寒’
楚九没回头,话说的安稳,洛雪估计三草堂那一次楚九一定印象深刻,现在恐怕也没什么心情陪他闹,选了架子后,换就换吧。
一开始没什么,脱了才觉得还是别扭,时不时抬头看那边楚九的背影,楚九坐的笔直一点不歪,洛雪还是第一次以这种角度、如此情况下去研究楚九的背影,不单薄看去很可靠,坚硬支撑起多少个点,楚九两肩风雨,还好一直无惧无畏,哭过笑过都会坦然再起步,那暂时难过,姑且随他。
洛雪看着动作就慢了,这时床上汗青似乎发出一点声音。
楚九立刻站起来回头就要冲过去,洛雪回头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也是下意识的就站起来了,关键是,衣服还没穿好。
两人愣,一时竟然地盯着对方什么反应都没有的。
‘楚九你个流氓看什么看!,把你扎城刺猬、、、、、、还不转过去!’
‘洛十我什么也没看到、、、、、、’
楚九转过去动作太大差点撞翻桌子,洛雪胡乱扯着衣带,一边系一边瞪眼,等到穿好了看到那边楚九站的比刚才坐的还要直,不摇不动的就是个标杆,回想一下适才好像也没什么,只不过就是胸前的带子没系好罢了,别说那楚九傻了吧唧的什么心思也没有,想了一下就算是被楚九看到什么又有什么大不了,那,是楚九不是吗?。
洛雪笑了,咳嗽两声走过去拍拍楚九。
‘你看到什么了?’洛雪来兴致了,就当是给楚九转移下注意力,这么折腾下去最先倒下的会是这傻瓜。
‘没有,洛十’
之后好一会楚九都在解释自己没看到什么,事实上他自己还真分不清楚刚才是不是看到什么了,莫名其妙就想起兰州城里三草堂,还想到浴桶里洛雪的背影,那时只不过看到一眼两肩而已,这时楚九偷偷又看了两眼,洛雪穿他的衣服跟他自己穿起来,就是不一样的。
‘还看!’洛雪拍了楚九脑袋一下。
楚九没再敢,尽管他发现洛雪已经好看到让人移不开目光的地步眼下也老实,抬头的时候就看到汗青动了,头轻转。 骑驴擒龙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