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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 “四大”er的软肋——▶—— 播放键，画面开始 ——▶——

　　“那你怎么想到要找唐娜她们那几个人的？你和景玫联名还不够吗？毕竟她们几个要么离职，要么已经不在财务了。”

　　“因为我发现指望Lisa根本没用，我跟景玫的换岗估计是那俩女人跟Lisa事先通过气的，Lisa根本就弄不动那俩四大的‘警察’，没准她根本不想动，就想好好先生似的象征性地调停一下做做样子…… 所以我们必须得争取到更多人的力量来证明那女人多么引起公愤。”

　　“警察？”我不禁哑然失笑。

　　“是啊，有一次我们在Lisa办公室，说着说着Lisa就纠正那俩女人的态度，说‘你俩现在不是在四大，你们不能像以前做审计那样，你们不是警察’。因为Lisa说整天都收到她们在举报我的邮件，还附上各种抨击我工作表现不好的证据，员工要是真做得不好，你们作为经理倒是coach（辅导）啊，就知道挑错，还搜集证据跑到上级那里告下属的状，这不是警察是什么。你看我的邮箱每天跟她俩和Lisa之间的往来邮件足有几十封，最后Lisa烦不胜烦地来一句‘我以后不想再收到你们之间这种打架的邮件’。”

　　薇薇现在大概恨毒了詹妮和辛迪，言语间都不屑叫她们的名字，总用“那女人”来代指。我瞄了一眼薇薇的电脑屏幕，果然邮箱里有一堆来自詹妮和辛迪的同样主题的邮件，不禁无奈，“累不累啊，有什么事大家坐下来谈就好了嘛，写什么邮件，有用英语写邮件打架的功夫能干多少正事啊。”

　　“说的就是啊，可问题那俩女警察就喜欢用邮件的方式，她们就是做审计做惯了，觉得邮件是书面证据。所以后来我也豁出去了，不是爱发邮件吗，我奉陪好了，反正她们也打算换我，所以我现在手里的正事也不干了，每天的时间干脆花在写邮件上，她们cc给Lisa和一堆不相干的人都不嫌Lisa和其他收件人烦，我也可以不嫌烦，回复时也cc这帮人……说我工作不result-oriented（结果导向），现在看看是谁不result-oriented，哼！”

　　没过一会儿到下班时间了，薇薇才不管满桌堆成山的待核对发票，背起包就走。我轻叹了口气，心想这就是詹妮和辛迪不懂的地方：再平庸的下属，哄着他能让他每天以一般的态度和责任心工作，也总比把他惹急了甩手不干好。

　　因为还有一个电话会议所以我没有下班，结果开完会看到景玫和周琼还在，看样子是周琼在与景玫做离职前的工作交接。我明白看来景玫最终还是决定去接替周琼做工资核算专员，大概她觉得，技术含量降低和继续忍受詹妮，也比接替卢娅的工作降职向取代自己的辛迪汇报更有尊严。

　　我走过去跟她俩打招呼，顺便聊起了现在詹妮被这些头头脑脑们约谈话的进度。景玫告诉我，最近这一周光HR的蓝思找詹妮一对一谈话就累计不下十小时。

　　我其实心里一直觉得挺奇怪的是，詹妮脾气不好苛责下属我一直都知道，但辛迪怎么会也变成这样实在想不通，以前她在做我下属时我一直是很欣赏她的，那时她跟同事们的关系也很好，怎么转到詹妮那边才一年就也变得这么严厉呢？按说她是刚被提升为应付款主管，还没怎么接触应付款业务呢，怎么就对薇薇不满意到非要给她换岗的地步？

　　景玫难得地用非常坚定有力的口吻对我说，“就是因为她俩原来都在四大工作，没在企业工作过。我以前公司有个同事也在四大工作过，她跟我讲过四大的用人体制跟企业不一样，在四大每个senior（高级审计员）和manager（经理）用人都是assign（分配）的机制，对下属的态度都是‘你做的任务都是我assign给你的，我觉得你合适就assign给你，我觉得你不合适就不assign给你’，所以她俩刚到企业来肯定还习惯这么用人，原来Cindy不带人所以你看不出来这点，现在她升职开始带人了，这种用人特点就表现出来了，因为她和Jenny就觉得自己负责的所有事儿都是可以在下属中随时调换分配的。”

　　原来是这样。难怪前年詹妮刚把景玫招进公司时，会把其他几个下属做的重要工作全转移给景玫做，就是因为她那时认为其他几个人的能力或责任心不够，而在去年辛迪转到她麾下时又觉得辛迪比景玫强，于是又开始第二轮调换，辛迪也是一样对待应付账款组里的这几名下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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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次一想到那两年詹妮与辛迪惹出来的风波，我就不得不和“四大”联系在一起，虽然不是所有的四大er都像她俩一样，但是多少反映了一些四大er的共性，就像景玫说的那样，这不是他们的错，是四大的内部管理体制决定的。在财会行业，国际四大会计师事务所是业界翘楚，在中国由于会计人才教育起步晚，所以在中国的四大可以被视作财会行业的“黄埔军校”，虽然现在四大已经走下神坛，但在十几年前，企业招聘财务领域的高级人才时，持有CPA的四大er占有很大优势，所以会计或商科专业的大学毕业生都向往去四大工作，在四大工作几年相当于上了一所会计实务领域的名牌大学，在四大工作几年后再跳到企业，是很多四大er首选的职业道路，詹妮与辛迪也是这样走过来的。然而四大er到企业却常见不受待见的例子，有时他们自己也在企业做得不开心或不适应企业的氛围，后来又回四大去了。

　　米粒的职业道路跟大多数四大er是相反的，是在企业做了多年财务后去了四大，所以在身处四大领略了它的内部用人管理机制后才多少明白了四大er们的弱点在哪——在企业管理岗上欠缺足够圆熟的上下级沟通与冲突管理能力，当然性格天生八面玲珑或软弱的人除外。由于四大一般大规模招聘零经验的应届毕业生，即使社招也是从四大的别家招聘，绝少用企业里的会计实务人员，所以形成了一个类似象牙塔的独立单一的文化氛围。而年轻人进入职场的第一份工作的环境氛围会对他的工作思维与习惯起很大作用，詹妮与辛迪都是一毕业就在四大工作，几年后自然不习惯企业的管理体制。这些四大er们的专业能力越强，这弱点就体现得越明显，到企业里后只要机缘合适，很容易像詹妮与辛迪那样惹人侧目。究其原因，是因为企业与会计师事务所之类的专业服务机构的运营模式和组织结构不同。如何在企业锻炼管理能力，特别是处理与下属之间的关系，是四大er们需要考虑的问题。 米粒职播客：追忆外企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