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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哥德在《少年维特的烦恼》里说,哪个少女不怀春,哪个少年不钟情。也许到了这个年龄了,也许项丽离别他的空虚渐渐显露出来。詟久春总有一种寄托异性情感的骚动。
这阵子,他越来越想念小杨。小杨差不多每个季度都给他来一封信,两年来已经来了有十几封信了。可他詟久春只回过三四封。为什么?因为他知道杨玉华是开诚布公地决定和他建立恋爱关系。可一则自己还没有从项丽的情思中走出来;二则是自己没提干,按军纪,士兵是不能谈恋爱的。所以,他没敢与小杨加深情感联系。
小杨起初还以为他詟久春怕异性通信让部队领导发现影响进步,所以,后来小杨教给詟久春说,他们之间通信象鲁迅与许广平通信那样,相互以兄弟相称。她称詟久春为詟兄,让詟久春称她为华弟。
就这样,詟久春也没敢与她深交,尽管他心目中的她是生性泼辣敢作敢为感情细腻的好姑娘。他总想,自己才二十三四岁,还年青,等提干了再说。
可,他没等到提干那一天!这年六月,一九七二年六月,他收到她一封薄薄的信。当他捏到信时,还以为小杨没把信装进信封呢。因为过去每封信,都是鼓鼓囊囊的五六页、七八页。
可他撕开信封,里面还真有一张小纸片,那是一张巴掌大的处方纸。可见这封信是她在值班时写的。很简单,几行字:久春,这是最后一封信。我一直很敬佩你,也一直在追求你。可我这是单相思,也许我真的配不上你。我昨天已经结婚了,作为朋友,不告诉你不好,他是有两个孩子的后勤助理,他爱人患癌死在我们医院里。好了,祝你不要吃老本,要立新功,争取更大的胜利!玉华。
两年多的通信里,她没有用“久春”这个称呼,也从未署过“玉华”。这封信最简单最随意,可他看出她的深情、真情!
他颤抖着捧着信,心里一阵酸楚,险些落下泪来:玉华,原谅你这优柔寡断不成气候的朋友吧,祝你幸福!
一个月,足足一个月,詟久春一直陷入失去杨玉华的无名凄沧之中。他品不出来自己的心态,反正终日六神无主,空落落的。
真是人有旦夕祸福。七月初,没有一点迹象和风声,年主任竟然突然通知他说,干部科已下令,命令你为师直工兵连二排长。并告诉他,工兵连二排已经有个排长,你不用到任,只是挂职。
也是这个月,月末,三支两军办公室党支部头天让他詟久春填入党志愿书,第二天就开支部大会,讨论他詟久春入党问题。全体党员都到会,朱云才政委也到会而且第一个发言同意他加入中国共产党。
人家都是入党作官,他詟久春却是先当官后入党,这在守备师是唯一的一个。
詟久春的入党介绍人是办公室黄义主任和年副主任。年主任告诉他,他父亲詟云盛单位的外调材料六月底到了,他父亲已经解放,为一般政治历史问题,而且过去已经有组织结论。所以汪主任亲自指示,该发展就发展,该提干就提干。本来入党提干同步进行,因为朱政委在军区学习,坚持等他回来再开支部大会,朱政委要亲自参加发展他詟久春入党的会议。所以,詟久春就成了先提干、后入党这唯一破例的事。
九大以后,入党没有预备期,上级党委一批准,就是正式党员。
当官、入党,双喜临门,詟久春没有一丝荣耀欢快的感觉,甚至象初中二年级入团时那种自豪骄傲的感觉都没有。支部大会开过以后,他鬼使神差地一个人默默走上西山,对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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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将陷入地平线的血红的夕阳高声嚎道:“杨玉华,你就不能再等上一个月!项丽,你在哪里,你干嘛要死呀,你死得好冤那!”
嚎完,他一屁股坐在山顶上,迎着凉爽的山风,竟然不知所以地抽泣起来。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詟久春弹泪了,可他自己也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伤的什么心!是心中的第一恋人项丽的死,还是犹犹豫豫慢怠了杨玉华,还是因为父亲的问题自己被压抑了那么久而感到委屈?好象什么都是,什么都不是。
九月换装了。詟久春领到了四个兜的干部装。可他不知怎的,竟没有一丝炫耀的心理,把四个兜的干部服包在小包里睡大觉,上班、下基层,仍穿两个兜的士兵服。
沈阳军区政治部来了通知,为了加强三支两军工作,希望各师输送推荐优秀干部到军区八办(军区三支两军办公室)。
詟久春管文书,最先看到这个文件。他在把文件送办公室两个主任传阅时,向两个主任提出要求:“如果组织同意,我想到军区去工作。”
“这件事,我们主任怎么能做主,要汪主任甚至是朱政委才能定。”年主任道。
“小詟,你千万不要认为守备师屈了你的才,想到大军区去施展抱负。据我所知,政治部和师首长是很看重你的,在守备师,你是大有前途的。”黄义主任道。
“黄主任,我可没有那个意思,我是想换换环境,到大军区去可以学到更多东西。”
军区八办要人,三两办六七个干事都跃跃欲试。可让人万万没料到的,是邹干事被推荐到军区八办。
邹干事原来是师军人服务社的摄影干事。也就是给部队指战员照相的。小学文化。他自己也常说,让我邹干事写材料,那是拿石灰画墙,白写;让我上台讲话,那是赶鸭子上房,瞎叫。除了照相给弟兄们洗衣服,我是干嘛嘛不行。
邹干事人缘好,虽然已经不在服务社了,可是求他照相,无论什么时候,他从来没有拒绝过。
可人缘好,也不是上调大军区的理由哇!
大家想不通,詟久春更想不通。他悄悄地问年主任:“军区不是说要把党性强、水平高的优秀干部送上去吗,咱不是小瞧邹干事,咱们三两办论才,谁都比他强。”
“是呀,你说的对!咱们三两办谁都比他强,正是因为这样,才不放你们,而放邹干事。小詟,你还年青,再混几年就知道了,谁把能干的人推出去呀!”年主任道。
“噢,会是这样!”
邹干事到沈阳军区去了,没过半个月,邹干事作为军区八办工作组成员来到守备师,人家这次来,可是代表上级到守备师来检查三支两军工作的!而且听说,原来连级的邹干事,一到军区八办,就被下令为营级干事,级别也从二十二级升为二十一级。年主任和詟久春陪军区工作组深入农村、牧区检查三支两军工作。许多三宣队的人得知邹干事是大军区的人后悄悄地问詟久春:“没看出来,你们邹干事还真能,调到大军区去了。”
詟久春笑道:“你们不知道,咱们邹干事是真人不露相,很有内秀的!”
他能说什么呢,人家是大军区的官员,总不能说人家无能吧!
可詟久春从此懂得了,有时没有本事也是优点,因为可能比你有更多的机遇!
这些年来,他詟久春真的觉得这个世界好奇怪。因为,许多时候,有识有才并不见得是好事,甚至会给自己带来责难、冷眼、怨恨;反之,什么也不会才是优点,无才就有德!你觉得奇怪吗?一点也不奇怪!
你詟久春能写会画,不管是宣传科、直工科、保卫科、甚至是秘书科的人都来求你,逢年过节、逢毛主席最新指示发表,要挂横幅,要出墙报,要写标语,那你詟久春就责无旁贷。你手头活再忙,你也得帮人家干。有时人家求你,你正忙,说等一会儿。人家就会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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摆架子,不愿学雷锋。等你无论什么情况下,把这些事都包下来,那你可就得吃不了兜着走。因为以后这些事都是你的了!
领导说,要出墙报了,人家就说,以前是詟久春出的,就让他出;领导说,毛主席又有最新指示,你们要贴点标语什么的,人家说,这事詟久春干……
你能写点文章,这个人也让你写,那个人也让你写,甚至个人工作总结、思想汇报也让你帮忙。你稍有推脱,人家就要说你骄傲自大,说你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个臭知识分子吗,瞧不起工农兵。
而什么也不做,整天在那聊天侃大山、下棋打扑克,那可是什么人也不得罪,什么缺点也没有的。所以说无才就可以理直气壮地不干,就不会得罪人,就是好人,就是道德高尚。所以不光是孔老二说的“女子无才便是德”,男人也一样,无才便是德。
什么才不才的,什么德不德的!人家求你,天下的活让你干,那是瞧得起你。科里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为了配合农村、牧区斗批改,政治部汪主任在大家的推荐下,让詟久春停下手头一切工作,到宣传队去编节目。
这阵,别看他詟久春提干入党双喜临门,可他心情一直很沉重。在这个当口到宣传队他真的没有什么创作激情。头些日子,他只是漫不经心地把自编的一些忠字舞搬出来,他以为这样就可以混过去交差。可谁知,宣传队的几个文艺女兵对詟久春的忠字舞大加鞭达:“跳得什么呀,这哪是舞蹈,简直是农村跳大神,难看死了!”
说来,也不怪这些女兵发牢骚。这批女兵,是文艺特长兵,其中还有省级革委会文艺宣传队的。比如刘晓兰就是原省歌舞团、现省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的。论唱,刘晓兰说,她在省宣传队就演唱过什么《龙江颂》、《杜鹃山》、《智取威虎山》革命样板戏的折子戏。刘晓兰给詟久春专门演唱了样板戏《智取威虎山》深山问苦中常宝的“只盼着深山出太阳”的一段唱。不仅字正腔圆,如果不是刘晓兰在面前,你还真的以为是样板戏齐淑芳演员的原唱。而且,那刘晓兰长相也酷似小常宝。
论跳,她刘晓兰能跳现代舞剧《红色娘子军》中吴琼华的独舞,那倒踢紫金冠的舞姿令詟久春惊叹不已。他詟久春有生二十几年里,还没看过真人跳芭蕾舞呢。刘晓兰的一阵独舞,他心里第一次感到:这才叫艺术,这才是美!
论才艺,人家刘晓兰简直是奇才,会拉手风琴,会打扬琴,会拉小提琴。
这时他詟久春才真正感到自己这土生土长的文艺特长和人家专业受训演员比起来还真是农村巫婆跳大神和白淑湘跳芭蕾的差距,真是不可同日而语,自己那套还真的是“土得掉渣”!
经女兵们、尤其是刘晓兰这一刺激,他詟久春可不敢怠慢了。他苦思苦想了好几天,终于在文革初期流传的雕塑剧《收租院》的基础上,拿出一幕四场、长达四十分钟的独特的音乐舞蹈造型朗诵剧《收租院》。
头些年,社会上揭露四川大邑县恶霸地主刘文彩残酷剥削农民的事,有人写就《罪恶的地主庄园》,并收进中小学的教材里面。又有人搞了大型泥塑并取名《收租院》,作为阶级教育的重要阵地。“不忘阶级苦,牢记血泪仇”成为这个时期激荡人心、振奋革命斗志的最响亮的口号之一。
农村、牧区斗批改中有一个非常重要的阶级教育发动群众阶段。所以,詟久春想到了这一形象教材,按群雕泥塑造型,配上散文诗,编导了这个节目。
与其说这个造型朗诵剧是他詟久春编导,还不如说是他詟久春策划,写诗体脚本,而由刘晓兰编导的。刘晓兰那舞台艺术,令他詟久春惊叹不已,真是山外青山楼外楼,他彻底服了,在边疆守备师里,他那声名赫赫的艺术才华,与刘晓兰一比,自己不过是徒有虚名而已。在编剧时,他真心实意地把刘晓兰请来,请她设计造型和舞蹈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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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乐造型朗诵剧《收租院》成了守备师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的重头压轴戏,排练了
半个月,还没来得及认真彩排和细细修改就连续奔赴农村、牧区、边防连队演出,真是轰动一时。那时,除了学唱样板戏和跳忠字舞,几乎没什么其他样式的文艺节目,所以《收租院》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
不知是剧的成功还是换了一个朝气蓬勃的环境,这一个来月,詟久春觉得非常舒畅,起初那无名的惆怅和沉闷一扫而空。尤其是刘晓兰,先时是自己的新偶像,象项丽那样的偶像,有时觉得她刘晓兰简直就是项丽。不是么?圆圆的脸,水灵灵的大眼睛,小鬏鬏辫,无论什么时候,总是无忧无虑、欢天喜地那欢快劲。后来,改本子,设计敲定造型和舞蹈动作。后来,又是导演、排练,他觉得和她不知怎么那么说得来,或者叫是那么默契。她那么专业的文艺演员,况且据说她父亲是大厂的厂长,就是说她是干部家庭。可她那么随和那么谦虚那么热情那么尊重别人。几乎所有的动作都是她发明的,可她对他詟久春总象是对哥哥那样,是商量,是请教,他也觉得她简直就象自己的亲妹妹。
说是亲妹妹,可真比亲妹妹还亲。那些日子,刘晓兰竟然常常呆在他宿舍里不走,常常到半夜,不是詟久春催她,她从来没有说过“天晚了,我该回去了”的话。而每当詟久春说,“天晚了,你该回去了,明天还要干呢”的时候,她总说,“詟干事(其实令是排长,可师机关哪有什么排长,都是参谋、干事、助理什么的),你送我回去!”尽管宣传队女兵宿舍只隔一条马路,也就几百米远。
詟久春当然愿意送她,她是女孩子,是小妹妹嘛,哪能单身走夜路!他认为她是怕走夜路。
部队里目标最大最让大家忌讳的是“男女关系”!非亲的男女交往过于密切,总有人要议论、要问罪的。虽然他詟久春和她刘晓兰可以借口说是编节目,你们在一起时间太长,表现太密切,据说你詟久春经常买饼干、面包、小点心什么的招待刘晓兰,男女授受不亲,你们这是干什么,是编节目为革命工作,还是借机亲近,拉扯个人的事?
那时男女关系叫拉拉扯扯。男女谈恋爱,叫个人问题。说“你的个人问题解决了吗?”那是问你结婚了吗?
假设你詟久春和她是谈恋爱,那可是违纪的事,她刘晓兰是文艺兵,还不是干部,战士是不能搞对象的!还有,部队纪律规定,原则上,干部不许在驻地找对象,部队内部也是不许搞对象的。
不知是议论多了,还是领导真的怕詟久春违反纪律、怕詟久春犯错误。反正詟久春任务完成后,年主任找他谈话:“小詟,你的任务完成很好,部里让你回来,不要再去宣传队了,尤其是少接触那些女兵,免得无事生非。”
詟久春又回三两办上班了。头些日子,刘晓兰时不时仍象往时一样常来詟久春宿舍。可每当这时,不是年主任便是黄主任总是轮流陪着在詟久春宿舍和她一起东扯西拉地聊天,并很快劝刘晓兰回去:“小刘,熄灯号都吹过了,快回吧,要不你们指导员和队长该查铺了!”
刘晓兰不得不走。
詟久春这才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原来还真是一心扑在工作上,真是丝毫没想过和刘晓兰的“个人事”,要说有些亲密,那也真是纯洁得不能再纯的友谊。
可让那些人一点缀,组织上这一“关心”,他不禁反问自己:“我和刘晓兰谈恋爱了?是吗,我怎么不知道!”
越想这事,那刘晓兰越深深地印在脑子里,甚至有时梦里,她刘晓兰都会蹦出来。他暗暗好笑:人家刘晓兰多厉害,人家是天鹅,咱是癩蛤蟆,刘晓兰会是我的对象,做梦!
詟久春是这样嘀咕,可让议论和组织这一“关心”,心里还真的越来越有她。
没过多久,年主任带他詟久春到克什克腾旗去。二团出了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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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什么大事?在相对和平时期,除了阶级斗争外,国人中最关心、最爱盛传、最具影响力和震撼力的莫过于男女关系的事了。是的,二团出了男女关系大事了。旗革委所在地景峰镇轰动了,全旗上下也轰动了。老百姓痛骂守备师是流氓部队。钢铁长城的美誉,军民鱼水情都被“流氓”遮盖住了!所以师里紧急派三两办调查处理此事。
年主任带着詟久春先到旗革委办事组。
“嗐,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怪不着解放军,全是小白鞋那个小破鞋闹的鬼!”
办事组老庞听了年主任的来意,磕了磕旱烟袋毫不在意地又说:“不过,话又说回来,我们克旗地广人稀,又一穷二白,能娶上媳妇的不多,好多汉子成不起家,都靠打野食解馋。供汉子们解馋的,最年青漂亮的要算是小白鞋了。可自打你们解放军来了后,小白鞋不要那些汉子了,只跟解放军,老百姓都把小白鞋叫‘拥军模范’,那些原来跟小白鞋好的汉子们这才闹腾起来,到处骂解放军,到处告状。”
当天下午,年主任和詟久春在革委会政工组女干部张秋霞的陪同下,把小白鞋叫到政工组一间办公室问话,或者叫调查。
小白鞋一亮相,令人眼直耳热。哧,那小白鞋长得十分俊俏!一米五六的个头,二十一二的样子。穿件白底红梅花的花布衫,绿军裤,足蹬一双白粉涂边的白色球鞋。据说她最爱穿白球鞋,所以人起绰号叫“小白鞋”。那时布鞋也好,白球鞋也好,讲究的人往往刷洗干净后,要用石膏片甚至用白粉笔把底边涂白,以示爱干净、美观。
小白鞋分明还是稚气未脱的小姑娘,水汪汪的大眼睛,忽闪着一股灵气,白里透红的面庞柔嫩如凝脂。詟久春觉得她好面熟,哦,想起来了,在巴林左旗野战医院陪护雷雄英那年到团部的路上见过她。
听张秋霞说,小白鞋是她养父,她不管他叫父亲而叫叔叔的,不知从哪里抱养来的孤儿。养到十六七岁,比她大二十多岁的这个光棍叔叔,强迫和她睡了觉并要和她成亲,她不干。叔叔无奈,让她在外边管他叫养父,而她只管他叫叔叔,实际还是她没成亲的丈夫。
她“叔叔”管不了小白鞋,小白鞋又大了一些,活得可随便了,整天东游西荡,哪都敢去。什么汽车司机、大车老板子,认不认识她都见面熟,坐上他们的车,到哪去都行。听说她去过包头甚至北京。
和谁睡她都不在乎,管吃管住就行。过路的,能给上几角钱或半斤粮票或三尺布票都行。至于给一件三块钱的花衣裳或一双两块钱的球鞋,那可算是豪华馈赠了。
守备师来了后,真是见了解放军她觉得格外亲。
“你为什么勾搭当兵的,拉解放军下水?”张秋霞问。
“呦,张姨,你这么说多难听!我哪是拉解放军下水,我是见解放军可亲可爱,自愿献身,慰问解放军的。你看人家解放军撇家舍业的,大老远的到咱这苦地方抗苏修、搞三支两军,咱不心疼谁心疼。解放军不给钱,不给东西我也干的,人家都说我是拥军模范不是?”
小白鞋毫无愧色,象聊天一样,甜笑着侃侃而答。
“你是用什么方式拉解放军下水的?”
“又说下水下水的,多难听!我喜欢解放军么,解放军又英俊又大方,我就是喜欢。解放军买不着电影票,我这总有。一演电影时,我就在电影院门口找没有票的解放军,说我有多余的票,送给解放军。当然,解放军可讲纪律了,没有不给票钱的。看电影时,我和解放军坐在一起,看着看着,我就摸他,抓住他的手,让他摸我。如果他不拒绝,说明他愿意,我就把他叫出去睡觉。我真的什么也不要解放军的,可是解放军个个都给我东西。你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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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穿的这身,就是一个排长、一个班长送的。他们一给,可不是一两毛钱,至少是一块两块的。其实我不缺钱!”
“那你干嘛揪住解放军不放?”
“我说过了么,我不图解放军的钱和东西什么的,我喜欢解放军,他们那么英俊雄壮,和他们干起那事,可有劲,可痛快了……”
“好了,别说了!”年主任问道:“姑娘,那我问你,咱们当兵的有谁和你在一起睡过觉?”
“我怎么记得,那么多,大概这两年五六十个吧!我可不告诉你们,听说你们要处分他们……”
“你要好好向首长说,不要诬陷解放军!不好好说,送你住围子去!”张秋霞厉色道。
“送我到哪,我才不在乎呢!你们不是把我流放到白音查干大草原过吗,我呆了一两个月,不是又回来了吗。我这破鞋是改不了啦,我觉得挺好的!”
小白鞋又向年主任哀求道:“首长,你们可不能处分那些解放军,他们有家,有父母,有的有老婆孩子,不象我是没爹没妈没家的野人,你们可不能处分他们,解放军都是好样的,你们部队枪子多,要不,你们把我枪毙算了……”
詟久春不明白,这么美丽活泼的女孩子,怎么这么不要脸,说起这些丑事,脸都不带红的。他第一次面对一个“破鞋”—道德极其败坏者。可他对这个不要脸的“破鞋”、坏女人,似乎没有一丝反感,好象觉得她太可爱了!
在二团呆了半个月,摸底、谈话、动员干部战士主动交待(事先在部队做动员,主动交待,从轻处理;不交待,一但查出来,要严肃从重处理,所以,不摸底细的干部战士不少人主动向组织交待了自己),竟然落实了足足一个加强排—三十九人之多。再往下查,可能还真不止小白鞋说的五六十个!
怎么会是这样?!詟久春茫然了,这些当兵的怎么啦,怎么这么不能把握自己,干嘛这么没有修养,这么不讲道德,这么不慎独、不自重!
是呀,兵营是孤单、寂寞,是没有女人!营区里哪个干部妻子来队探亲,那全营区的兵都得兴奋好几天,议论好几天,谈女人好几天。可解解嘴馋也不能越雷池去搞破鞋呀!要以天下为己任,怎么可以沉湎于腐朽的女色之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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