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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哥哥对于老婆婆的孝悌之意，湘子也丝毫不会怀疑。但凡家里还有一些钱的话，作为孙子的他，绝对不会让自己唯一的奶奶走得这么仓促而寒酸。

　　不说像是那些大户人家出殡一样，走得敲锣打鼓、风风光光，请十余个老和尚为家里的死者诵经念咒，骑牛骑马地悠悠哉哉奔赴黄泉。至少也不能如此有失体面，让老婆婆孤零零地摊着两只空手去阎王爷那里报道，而连一些同牛头马面套近乎的银两都没有半颗。

　　看来，老婆婆生前所辛辛苦苦攒下来的微薄积蓄，在搭上这么一个小小的灵棚，以及买上一口勉强能够称之为棺材的小小棺材之后，就已经捉襟见肘、所剩无几了。

　　看着这番场景，湘子心中不由得又是平生出了一种哀戚之情，也愈发为老婆婆当初虽然家中贫寒无比，却依旧能够从自己的牙缝中省出一些吃食照顾自己而无比感动。

　　当下，湘子一言不吭地站起身，抹干净自己眼角的泪水，不声不响地走出了老婆婆的废品回收站，回到那片集市之上，来到了镇子上最大的一家殡仪馆，用自己今天一天下来卖花的收入，买了一套这里最为昂贵而体面的纸钱、寿衣、花圈，以及一套纸牛纸马。

　　即使湘子的事业现在已经略有小成，但终究也只算是个小摊贩而已，哪怕是辛勤一天的收入，也不及这么多昂贵的殡品。但湘子却根本没有半点犹豫，直接从衣袋里掏出了过去四年中自己所攒下的收入中的一半，不仅买下了这些东西，还雇了一个专人为她搬运这些东西，到老婆婆的废品回收站去。

　　湘子从自己八岁开始，便依靠着自己四处捡瓶子维持生计，所以自然也深知钱的重要性，平日里，就是稍微奢侈一点，去店里吃一碗素面，都会迟疑个半天。但是此时此刻，如此大把大把地花掉了几乎自己一年的奋斗所攒下的钞票，湘子却是没有一丁点的心疼和悔意，甚至于还有些不满于此。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老婆婆对她的好，湘子始终都铭记于心。无论是昔日里在寒冬腊月里，给自己送上的一碗热气腾腾的关东煮，还是花店当中，毫不吝啬从钱夹里抽出的两张皱皱巴巴的钞票，都是支撑着湘子一步一步走向今天必不可少的支柱。

　　这么大的恩惠，根本不是湘子平日里给老婆婆送些吃食，或者送些衣服就能够报还的上的。湘子每到精疲力竭、甚至是积劳成疾的时候，都会在心中默默地鼓励自己：她所做的一切，不仅仅是为了她自己，而是要带着老婆婆一起过上好日子。要凭借自己的奋斗，赚出能够赡养老婆婆的一大笔钱，然后让老婆婆不必每天偌大的年纪还勤苦劳动，可以好好地安享晚年。

　　但是，事到如今，她的卖花事业也只不过是将将略有小成，只不过是到了能够供自己吃穿不愁的程度，距离自己的目标还有很遥远的一段距离。但是老婆婆却是早早地撒手人寰而去。这让湘子心中如何能够好受得了？

　　子欲养而亲不待的哀戚，也不过如此吧。

　　事实上，湘子本想倾尽自己囊中的所有积蓄，聘请一套完整的出殡流程，让老婆婆像那些大户人家一样，风风光光的离开。但是心里一番斟酌之下，让她并没有这么做。

　　并非是心疼那一丁点臭钱。钱没了，还可以再赚。但是人没了，也只不过是这唯一一次而已。只是老婆婆一生清贫寡欲，根本不喜欢大富大贵、敲锣打鼓的吵吵闹闹。如果自己真的傻气得花光自己全部的积蓄，来为老婆婆整这么一出毫无意义的仪式的话，恐怕老婆婆的在天之灵也会责备自己的吧。

　　多弄些纸钱和纸牛纸马，以表自己内心的孝敬之意，并且让老婆婆在那边能够不再似在人间一般操劳，能够衣食无忧地安享天伦之乐，就已经足够了。

　　带着这么一大堆纸牛、纸马，花圈、寿衣回到了老婆婆的废品回收站，大哥哥显得有些傻眼，嗔怪地看了一眼湘子，似乎是有些不解，这个平日里那么冷静而睿智的小姑娘，怎么会做这种糊涂事？

　　湘子知道大哥哥内心想的是什么，当下也是回以一抹淡淡的笑容，没有再多做任何解释。

　　老婆婆生前，就向来都是最为勤俭节约的人，一向主张活人需要吃饭吃油，而死者只需闻香吃烟的道理，所以并不赞成什么死者为大的愚昧观念。

　　就算是弥留之际，她也特地嘱咐过大哥哥，自己的葬礼不需要如何隆重、风光，只消一抔黄土，就足矣了。

　　但是，湘子的心里也有自己的想法。这，是她最后向老婆婆表达自己内心的孝敬之意的机会。如果就这么让老婆婆寒寒酸酸地离开人世，恐怕对于自己的内心来说，也是一个会困扰终生的遗憾吧。

　　当下，湘子伙同那个帮忙搬运的伙计一起，将这些个纸牛、纸马、花圈之类的东西，都摆在了灵堂当中。这样一来，才总算是有了那么一点寻常人家出殡的意思。

　　大哥哥在愣了一会之后，苦涩地笑着摇了摇头，也算是默许了湘子的这种做法，一起来帮忙布置。三个人合起力来，很快便将湘子买的一大堆东西都各司其位。

　　在帮忙摆好之后，那个跟随而来的局外人店员也算是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向湘子和大哥哥表示了节哀顺变，朝着老奶奶的棺木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之后，便道别离开。

　　湘子和大哥哥二人，则是双双套上了白衣，又费力地为什么都不懂的老爷爷穿上了白袍，披麻戴孝地跪在了老奶奶的棺木之前，每个人都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随即各自取了三炷好香，点燃之后上前两步，插进早已经准备好的香炉当中。 至尊包租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