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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饭别问我洋葱去哪了,我也在找它。
Don’t ask me where is the onion, I am looking for it too.
我第一次吃手抓饭,是在阳朔。
2002年的春天。
那时候的阳朔,还是个清净秀美的地方,很少有成群的旅行团,西街上也没有披着披肩打手鼓的美女,石板路上转着的都是悠闲的人。
我在那里认识了很多来自天南海北的人——背包客、流浪汉、生意人、放假的学生、失恋的姑娘、极限运动者、民航机长……有很多人和我一样,去了之后,很喜欢,就住下了。
有一天,随几个朋友去攀岩,在经历了奋力攀登、挂在岩壁上尖叫和死而复生的下降之后,我四肢无力,饥肠辘辘,几乎是爬着上车的。
回到据点——一个攀岩主题的小旅馆,我们惊喜地发现:有一大锅抓饭在等着我们。
一个来自新疆的小伙也住在那里,他话特别少,我们平日围在一起侃大山的时候,他就坐在旁边静静地听。
一个安静的人,总是会冷不丁干点什么。比如亲手端上一大锅闪闪发亮的抓饭。一群又累又饿的人围坐在一起,尽情享用了羊肉的香嫩、米饭的饱满、葡萄干的甜蜜、洋葱和胡萝卜的软糯,一解疲乏。吃完后,大家坐竹筏去漓江对岸散步消食,我在竹筏上向这个小伙讨教了手抓饭的做法。小伙很认真地纠正了我,他做的是新疆的“抓饭”,“手抓饭”是不正宗的说法。“地道与不地道,就在这一字之差。”
一转眼,13年过去了。
我在经历了各种远行,停留;再远行,再停留之后,定居在了塞外小城,有了一个孩子。
生完孩子的那段时间,除了喂奶,我百无聊赖,就天天做饭,研究吃的。
突然就想起了那道抓饭。
凭借着遥远记忆中的食单,我去买了一些挂着点肥肉的鲜嫩小羊排、黄色的胡萝卜、紫皮的洋葱和葡萄干。
把羊肉上的油剔一些下来,再把羊排切成3厘米左右的小块,胡萝卜和洋葱切成条。
羊油先下锅炒出油脂,再放植物油。
把羊肉炒到金黄色,再用中小火把洋葱炒到软滑、半透明,胡萝卜炒出水分到软。所有食材都不要炒得太干,要保持弹性,加盐。
米淘洗过后,平铺在锅里的食材上,加水——一碗米对一碗半水,最后水的高度和所有食材齐平就好。
大火,加盖,10分钟左右开盖翻一下米以免夹生,然后加盖改小火,烧20分钟左右。关火之后,不要着急揭开锅盖,再焖它一会儿。
米熟了,米粒开花,散开,葡萄干的果香弥漫在米粒之中。把肉和米趁热翻动,拌匀,油光闪亮、颗粒分明的抓饭就可以装盘了。
好吃好吃太好吃了!
小羊排肉质肥美,在羊排上轻轻一撸,就从骨头上退下来了。洋葱因为熟了变得透明,基本上都融化在了饭里。葡萄干是点睛之笔,因为油很多,所以偶尔嚼到一颗葡萄干,很是解腻。
那天之后,我见了朋友就忍不住吹嘘,我会做最正宗的抓饭。朋友们总是说,正不正宗,你要请我们吃了才知道。
后来,银川开了一家叫阿丽亚的新疆餐厅,主打抓饭。我去吃了以后才知道,人还是应该谦虚点得好。
那个空闲的时候就站在门口用手抚胸欢迎客人的新疆大厨,一看就不是一个随随便便做饭的人。人家的羊肉,不只是放羊排那么简单,那是羊排+肥瘦相间的羊腿的组合。一盘抓饭,羊腿肉混在米中间,两块羊排放顶端。米是弹牙可口的圆粒米。油光闪亮的饭里,不仅有葡萄干,还有杏干,又增加了另一种香甜。
更正宗的是,抓饭里有鹰嘴豆,这种稀罕之物,咬进嘴里,立马软烂成泥。
一盘抓饭,送一小碟洋葱和西红柿拌的凉菜,味道赞得很。
阿丽亚餐厅后来就成了我们常去的地方,慢慢也认识了老板老余。老余很大方,时不时送我们两杯石榴汁啊什么的。
有一天,我们去吃饭,正好有记者在临桌采访老余。好奇使然,我一边吃抓饭,一边用左耳听来了这样一个故事。
十年前,老余还是个爱四处走走的青年。
当他走到新疆的时候,包被人偷走了,没有了证件和钱。
于是,他来到一家餐馆门前,对一位大婶说:“老板,我的东西被人偷了,身无分文,能不能给我一点吃的?我可以在你的店里做工,多长时间都行,直到工钱能还上你的饭钱。”
那位大婶热情地招待了老余,给了他一大盘抓饭,还给了他一些钱,让他有了路费回家。
老余热泪盈眶,说:“您对我真是太好了。”
大婶说:“如果我在外面有了你的遭遇,同样也会有人这样对我的。”
老余回到银川,经过十年的努力,终于攒够了钱,开了这家餐厅。
那个大婶的名字,叫阿丽亚。 好食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