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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的行人匆匆而过,似乎都为着什么而奔波,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有些人在一觉梦醒后,才发现自己又回到了昨天,仿佛时间并没有流逝。他们似乎能预知一切,知道明天也不会有任何意外地回到一样的今天,多么让人安心。而有些人正奋力推动自己的时钟,希望抵达旅途的终点前能有一丝意外。
工作日的咖啡厅里也有着不少人,大多都在谈论着业务。这时,连香正坐在一角等待着那个叫Q果的女人。不一会儿,一个穿得和她一样休闲的长发女子来到了她的面前,对她说:“对不起,我来晚了。”那声线听起来和电话里听到的一样让人感到舒服。
连香笑着请Q果坐了下来,仔细打量了一下对方。与不修边幅的自己相比,Q果虽然有着一样的休闲,但却多了一丝柔雅的修饰。长发披肩,唇红齿白的Q果让连香仿佛是在观赏一幅经过修饰的网红照。两人相对而坐,而连香却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从来未曾怀疑过自己的取向,但这时的她却感到脸颊发烫。
“怎么了?”Q果疑惑地问道。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掏出了化妆镜仔细地观察了一下自己的脸。
连香这时已经冷静了下来,她不禁咯咯地笑了起来,说道:“吓死我了,还以为自己被你掰弯了。”
“啊?”Q果恍然大悟地,也笑着说道:“我还是第一次听女生这么说,真的有点受宠若惊。真的非常感谢你的赏识。”说着,她还俏皮地向前俯身,坐着鞠了一躬。
“长得漂亮真好呢。”连香感叹道。
“呀呀……”Q果摆了摆手,说道:“等会我帮你包装一下,你就知道漂亮的苦。”
“啊!居然承认了,真不谦虚!”
“是哦,哈哈哈……”
连香从来未曾想过能和一个人如此之快地熟络了起来,Q果本来在连香心中那种温柔贤淑的人设突然就消散了。这也许就是传说中的一见如故吧。两个女生又愉快地闲聊了一会儿,Q果便进入了正题。她从随身的的手袋中拿出了一份薄薄的资料递给了连香,说道:“你看看,那个姓文的本身就是个有趣的人。”连香接过资料,打开来仔细阅读着。
那资料是文源的简历,显然被预先整理成了表格,读起来并不费劲。资料的内容大概是这样的:“文源,生于1992年,西郊。他7岁时父母双亡,由于仅有的一个亲舅已移民国外,所以他随即被送到西郊的新康福利院。他受到了资助,得以在原来就读的西郊小学继续就读。12岁时,文源升上了国立一中,并且成功成为了寄读生,而离开了福利院。三年后,文源也顺利升上了国立一中的高中部。高中毕业后,文源成功考入纽沃德大学,两年后辍学,之后一直无业。”
“辍学?”连香不禁失声叫了出来。
“嗯嗯,虽然我们国家只是比新加坡大那么一点点,但是纽沃德大学也是世界首屈一指的名校哦。他这么辍学,一定不是自愿的吧。”Q果说着喝了一口咖啡,继续说道:“下面还写了些有趣的。”
连香继续往下看,只见最后是一行备注,上面写道:“文源就读小学期间,有两个同班同学死亡。他就读高中的时候,也有一个同班的男同学失踪。而在大学时期,又有一个同学死亡。”
“你觉得这些都和他有关?”连香问道。
“你觉得呢?”
“这还真有点巧合呢。”
“是吧?是吧?虽然我不能下结论,但是想想都让人兴奋得睡不着觉啊。”Q果说着。
“啊,我能说你是心理变态吗?”连香话音刚落,却突然记起她才是刚刚认识面前这个女人,却说出了如此无礼的话,实在尴尬。谁料Q果完全没有在意,笑着说道:“知道吗?所谓的心理变态有三个条件:1、带有相关的遗传基因或基因发生重要突变;2、童年被虐待过;3、受到了短期的心理压力。”
“嗯?好像在哪里听过。所以你?”
“才不是我呢。你想想那个文源,是不是很有可能?”
“好像是这么回事呢。”连香喃喃地说道。
“那么,我们就去扒他的底吧!”
次日,连香按照约定时间来到了轨道电车的车站。等待中她想起了自己最近的所作所为,即便是一两个月前她都还是个生活在轨道上的人。至于放弃在大报社的工作,她更加是想都不敢想。生活还真是妙不可言。突然,连香的手机响了起来,是Q果的来电。接通电话后,连香便听到了Q果用和平常一样的语调说道:“呀,对不起哟。”
“你该不会说你要迟到吧?”连香说道。
“不呢,是来不了了。”
“什么!?”
“是啊,工作上的事情。要不你先去?回头跟我分享一下就好了。”
“这不也是你的工作吗?再说,我怎么完全没听出你对这放鸽子的事有任何愧疚呢?”
“对不起啦,回头我请你吃饭。”Q果陪着笑,但始终没让连香感到一丝诚意。
连香原来想着在闯关的道上有个伴,到头来还是自己孤身上路。虽然有点失望,但她还是打起了精神,上了电车。
从市中心到西郊即便是坐电车也差不多要半个小时,连香在车上闲来无事,便拿出了手机尝试搜索Q果所写的大作。Q果在线上有几部长篇和几部中篇,但是和那些写了几百万字还没断气的小说相比,她的作品只是迷你的。连香随便打开了一个故事,故事开篇如此写道:“棕熊阿蛮在森林里走着,时而低头,时而站立。为了生计,他寻寻觅觅,独自走遍了整个森林。他既勤奋又凶悍,却一脸茫然。啊!他终于想起,他要的并不是生活或鲜血。他要伙伴。然而,生来为熊,难道是他的错吗?……”
不知不觉地,连香所坐的车已经到达了西郊。她下了车,便拿出了Q果给她的地址开始导航。她决定从源头开始查,也就是说她要从文源的家庭开始。根据资料,文源的老家是在西郊一个叫骆沙村的地方。骆沙村里的住宅虽然都是村民自建的民房,但却不是什么小山村。这里的民房各式各样,更像是一栋栋的小别墅。宽敞整洁的街道让连香的心中不禁升起了一丝嫉妒。
村委办公楼很显眼,连香瞬间就找到了。她来到了村长办公室的门口对一个大妈模样的秘书说自己是《香梨日报》的记者。大妈听了不敢怠慢,连忙领着连香进入了村长的办公室。村长是个胖胖的中年黑人,但是他的办公室里几乎全是红木,极具有东方的豪气。跟豪气冲天的装饰相比,村长却显得有点格格不入。这时,他自己正如一个圆球般瘫在了红木沙发上呼呼地睡着。秘书一进门就对着村长厉声喝道:“村长!报社来了记者!”
村长听了,“噗”的一下掉到了地上。连香看到眼前的这一幕,不禁窃笑。谁料村长突然站了起来,在肉嘟嘟的脸上堆出了笑面,说道:“您好!美丽的记者朋友!就像你所看到的,我们村这几年的发展速度跟火箭一样!不怕说句得罪的话,旁边的纳吉村就不行了,完全不上档次嘛!”这村长霎时间来了这么一出,竟让连香无言以对。原来暖洋洋的办公室突然变得既冷又静。还是连香先打破了沉默,她堆起了笑容说道:“您好,村长。其实我这次来是为了打听一些事情。”
“嗯?不是要大肆报道我们村吗?”
“这要视情况而定。”
“那好吧,你想要问点什么?”
“请问您记得村里有文源这个人吗?”
村长听了咽了一口口水,说道:“不,不记得了。”
“怎么会呢?他七岁之前都在和父母生活在这里。”连香追问道。
“这么多年前的事情,谁记得了。不记得了,不记得了。”黑人村长说着就要强行请连香走。连香笑了,说道:“我只说了文源七岁前在这里,可没说他现在几岁。你是怎么知道那是多年以前的事情?”村长看自己露了馅,倒也老实认栽,一脸晦气地说:“到如今你打听他干嘛了?”连香不想节外生枝,顺口撒了一个谎,说道:“他的事情挺有趣,我想借来写本小说。”
“你这记者还挺闲的。”
“我听说他的父母在他七岁那年之前就去世了。对吗?”
“是啊。家里失火,都烧死了。”村长说着泄气地坐了下来,学着中国人的模样泡起了茶。
“为什么会起火呢?”
“警察说是电线短路吧。家里还放了一大堆易燃的面料,说是用来刺绣的。”
“小孩为什么就能逃出来,而大人为什么却被烧死呢?”
“因为他不用逃,而是根本就没有回家。那混小子也不知道在哪里鬼混。”村长说着给连香递上一杯茶。连香摆了摆手,继续问道:“那大人呢?”
“晚上起的火,两人好好的躺在床上,窒息死的。”
“晚上?小孩竟然没在家?”
“深夜两点。你说奇不奇怪?小孩深夜不在家,大人还在家里酣睡。要不是西郊商业街的餐厅伙计说看到他,还以为是他放的火呢。”
“怎么会?”连香说着,坐在了椅子上,若有所思地想着什么。
“怎么不会,他们家不怎么和谐。有一次,他老子在外工作,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就发现他虐死了一只猫。结果从村头到村尾地追着打。”
“他父亲经常不在家嘛?”
“大概几天会回一次家,说不准。欠了一屁股债啊,在外面日以继夜地打工吧。”
“那他母亲呢?”
“哦,在商业街的餐厅当服务员,是那约翰的同事。”
“约翰?”连香问道。
“哦,我刚刚没说吗?那个看到文源的餐厅伙计叫约翰。那小子在那场火发生没多久就跑到中国去淘金了,说是白人在那边随便都混得开。没出息的白皮儿!”
连香听着,低头想了半响,又问道:“火灾发生的晚上,文源去找了约翰,而约翰没多久就跑了。难道警察没查觉这很巧合吗?”村长喝了一口茶,说:“你这个想法村里的人早就讨论烂了。首先,约翰当晚一直在工作,有很多人作证。其次,文源说自己是来帮母亲拿排班表,也有可信的地方。然后,他们在案发时都不在场。最后,消防调查说火灾没可疑。大家还能说啥。”
作为一个记者,连香无疑拥有一定的逻辑分析能力,但是要说侦查自然不及警察,也没有足够的情报。所以虽然有疑惑,但是她也只能先将其放在一边。于是,她问道:“请问您这边有他们的资料吗?”
“你说的是户口资料吗?那个现在只能到行政部门查了,不过我这边还有他们一家的照片。”村长说着走到一个资料柜前面,打开了底下的一个柜子,口中还喃喃地说:“旧资料……应该在这里。”不一会儿,他便从资料柜里面拿出一个本子。他坐下来翻了几下,递给了连香并指着本子上面的一张照片说道:“这就是他们一家三口了。”
连香一边接过本子,一边盯着村长所指的地方看。原来,这是一本相簿,上面似乎全是不同家庭的全家福。照片看样子是在自家门前拍得,上有一男一女,还有一个小孩。那对男女看来就是文源的父母,他们的脸上都带着笑容,可是笑容有点僵硬,看似勉强堆出来的。而那个小孩应该就是文源。他倒是坦率,一脸不爽的样子。连香看着,只听到村长说道:“我平时没事就喜欢拿着相机给村民门拍全家福,也好留个纪念。他们还是我从他们家里生拉硬拽了出来才答应拍的。”
“这工作做得不错。平时多拍点照片,等要评什么奖的时候就不用连夜找大家拍照了。”
村长听了干笑着,无法接话。只见连香看着照片皱着眉头,说道:“你说你是从他们家里拽他们出来……只是,你们村里得治安好像不大好吧,出门拍个照也要把大门关紧。”
“怎么会?我们这里连贼都没有……”村长说着皱起了眉头凑过来看照片。他想了一下,说:“他们神神秘秘的,都不知道家里藏了什么。”只见连香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她才喃喃地说道:“这孩子长得还真像女孩。”村长听了突然来了精神,笑着说道:“还不是嘛,都说男孩长得像女孩,长大就俊俏。以前村里的人都这么说。”
“是嘛……”连香看这里能得到的东西已经不多了,便问道:“我能到他们家的遗址看看嘛?”
“原来你还不知道呢,我还以为你是为了他们家的地皮来的。”
“我该知道些什么吗?”连香问道。村长舒了口气,说道:“他们家被烧了以后一年,我们就用他们家的地皮加上周边的一些荒地建成了现在这栋大楼。”
“就是说他们家本来就在这里!?”
“哎哎,别大惊小怪,都烧成平地了。不过,这手续可是齐全的哟。”
“哦,我知道了。你们窜通了他的监护人,把小孩的家都骗走了!!”连香自己也没想到自己作为一个看客,居然为了差不多二十年前的事情而气血上冲。村长听了倒也觉得委屈,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声调,说道:“该给的钱我们都给了。怎么能说骗!?”经村长这么一说,连香本来的理直气壮突然变得理屈词穷。的确,她从酒吧的酒保口中推测文源现在大概过得不好,但这似乎不该责怪村长。于是,她便准备向村长道歉。谁料村长叹了口气,说道:“哎……我也后悔。我知道那个院长有问题,但是看到价钱便宜便也没过多的追究。”
“院长?”
“是啊。孩子唯一的亲人是他的舅舅。人在国外,完全就没打算管。所以福利院就自然成了监护人了。”
原来如此,这村长实际上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对造成别人损失的可能性视而不见。其实,他已经间接参与其中了。所以,连香决定硬生生地把道歉的话吞回到肚子里。她离开了村委办,在街上整理了一下思绪便从手机上搜索了到福利院的路。她回头看了一下那村委办,暗自脑补那栋烧成了残垣败瓦的宅子,不禁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锁与白铃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