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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跟那人有关系,我会跟去医院!”
次日,连香迷迷糊糊地从床上摔了下来,摔醒了。她仿佛是刚刚闭上了眼睛,却是精神抖擞。昨晚思量甚久才得出了一个结论,她在意那个奇怪的男人如果在意死者,便一定会到医院确认他的状况。于是,她又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了报社。
“我去,今天什么日子?你居然比我还早。”玛丽姐回到了办公室,看到连香已然坐在了座位上读着今天的《香梨日报》。只听见连香喃喃地说:“原来他是因为股市暴跌、公司裁员,加上房贷压力才选择这条路的。”
“哎,没办法啊。妻儿老小都盯着他的钱包。”玛丽姐说着把自己的包包随手丢到桌面上,继续说道:“要是我绝对会赖着不死。”
连香看了看玛丽姐那懒洋洋的样子,的确是这种范儿。她说道:“活该你单身。”
“不好吗?何必多个累赘?”
两人正聊着,连香一眼便看到总编从走廊路过。她连忙追了上去,说道:“老总,我有点事儿要跟你商量。”老总瞄了一眼连香,说道:“走,房间说。”
报社的老总是个带眼镜的中年男人,两鬓已经花白了。他和连香进入了总编辑办公室,便问道:“怎么了?神神秘秘的。是要辞职吗?”
“不不不……”连香冷不丁被老总说中了埋藏在心中已久的心事不由得惊慌失措了起来,只能陪着笑,暗骂着老总这老小子。
“那就是有大内幕新闻,赶快说来。”
“是的。其实是关于昨天那个自杀事件……”连香把自己所在意的那个蓝衣男子给老总描述了一遍,然后说道:“我在想,如果那个男子和自杀的人有关系,一定会去医院了解情况的。所以我想您能否帮忙给医院打个招呼,让我看看监控录像。”
“嗨,看《香梨日报》也能了解情况啊。嫌慢的话看看我们的网站也行。”
连香的提议被老总一句就打得体无完肤。他说得的确在理,但是她除了这个办法便无法确认心中的疑惑了。她坚持道:“我就觉得他会去医院。”老总一屁股坐在了大班椅上,盯着连香看了许久,看得连香心里发毛。
“行!就让你去碰碰壁。要是你错了,好好给我加十天班。”老总说完掏出手机给医院打了个电话,然后对连香说:“去吧,找副院长。”
“太好了!”连香说着就跑出了房间。老总看着连香的背影,不禁摇了摇头。
在办公室里的玛丽姐看到连香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惊讶地问道:“怎么了?他骚扰你?”
“哎,别乱说。我出去了。”连香说着,拿起挎包就走了。
到了医院,连香找到了相关人士,便来到了监控房。负责接待的保安员问连香道:“美女,你想看哪里、何时的画面呢?”
“急救室门口的,谢谢!”
“额……”保安面有难色地说道:“那监控刚好坏了。”
连香听了默然无语,非常怀疑地看着保安。保安尴尬地说道:“这次是真坏了,已经报修了。”
“那上次呢?”
“上次……”保安突然醒悟了什么,便说道:“没,没有上次。”他想了一下,便把附近的监控画面调了出来。连香也没有纠缠着保安不放,仔细地翻查了录像。她仔细地看着,突然心中一颤,低声说道:“果然……”很明显,她已然看到了她预期中的影像。于是,她把相关片段复制到自己所带的硬盘上,便回到了报社。她迫不及待地又找到了老总,申请要跟进这个事件。不料老总却语重心长地说道:“连香,警察已经说了,没有可疑。你有嗅觉,是个好苗子。但是我希望你把心思放在更加重要的事件上。查案子,那是警察的事情。”
“可是,如果我能查到真相的话,那绝对是独家。”连香反驳道。
“你怎么能找到这个人,太渺茫了。而且,这些事情要花很大劲,却比不上明星的桃色新闻。那还有什么搞头?有些事情要适可而止,不然会不得好死的。”老总这老油条一番话说得连香不知如何应对。结果,她只能气鼓鼓地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报社似乎并没有夜晚,有些人索性把窗帘关上,装作还是白天。这时,玛丽姐来到了连香的身旁,说道:“很危险哦。” 连香停下手上那些琐碎的工作,问道:“什么意思?”
“我说你的思想。冲在前面,很容易翻车啊。”
“你也知道了。”
“老总说了,让我给你做思想工作。”
“我懂,他只是看不起这个不起眼的案子而已。”
“放心吧。在这时代,新闻人不会寂寞的。一定会有更加劲爆的事情发生。现在好好干你份内的事情吧。”
连香沉默了,不置可否,随便岔开了话题。玛丽姐看她稳定了下来,便自顾着去忙了。然而,连香到了下午便不知所踪了。因为她无法像其他人一样,可以把心结随便一丢回到原来的轨道上。即便最后发现一切不过是她自己的妄想,她也必须彻底弄个明白。
数日后,秋风愈发严酷。城里最后一只在地面上的青蛙已然也钻进了土里。为了生存,大树舍弃了它的绿,很不体面地赤身伫立着。在树下,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黑衣小个子正盯着不远处的告别大厅看,还不时地四处张望着。
在这种地方通常有三种人:忙碌的工作人员、三三两两抱头痛哭的亲友以及完事后匆匆离去的例行公事者。即便是保安,也不会默然地盯着告别大厅看的。所以,道上来去的人根本不敢注视这个小个子,深怕被对方发现自己能看到她。
良久,告别仪式结束了。小个子带着失望的神情,走向了告别大厅。原来,这个小个子不是别人,正是连香。她来到告别大厅门前,仪式已然结束了。亲友们正三三两两地离开,送别的人里有一个面容娟秀的少妇,有一对年老的夫妇,还有一个小学生模样的孩子。这些人应该就是死者最亲近的人了。连香站在一旁想等待其他人离去后再去接触亲属,不料那少妇这时已经留意到她。既然自己已被发现,连香只好向妇人弯了弯腰。
那少妇跟身边的人交代了几句,便向着连香走了过来。也许是因为时机特殊,又或者是连香还不习惯这种场合,她心中突然涌起了一阵忐忑。对方似乎看出她的心情,便从苍白的脸上勉强堆上了笑容,问道:“请问你认识我的先夫吗?”
“啊,其实这样的……”连香说着递上了名片,表面了身份。她说道:“我当时在现场。”
“那……那真的难为你了,看到如此可怕的场面。”少妇说着便背着手,走到了道上。连香连忙跟了上去,说道:“的确……还请你节哀顺便。”
“节哀?不是我,我老公也不会死。”
“额……怎么会呢?”
“以我们的收入,要供养那房子很勉强。”
“据我所知,那边的房价应该涨了不少。为何不考虑卖掉呢?”连香问道。
“卖掉?卖掉后住到外劳镇上吗?在我的朋友之中,我们家的房子已经算最便宜的,卖掉的话我用什么去装饰自己的贫穷?”
少妇虽然背对着连香,但是连香从声音中也能想象少妇如今脸上是何等复杂的表情。她不敢和少妇继续讨论这个问题,便说道:“其实,我今天想问点别的。”
“别的?太好了。这几天,我已经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相同的话。或许我会一直说下去,以求晚上能睡个安稳。”
“额……请相信我,这不是个好办法。”
“好吧。”少妇转过身来,问道:“你是想问些什么?”
“是的。”连香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照片,正是蓝衣男子在监控视频中的截图。她把照片递给了少妇,问道:“请问您有见过这个人吗?”少妇接过照片,皱着眉头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说道:“这照片不是太清晰吧。看样子,这个男的应该比先夫要小不止几岁。先夫应该没有这样的朋友。”
“嗯,我好像没说这是您先夫的朋友吧。”
少妇听了不禁真心地笑了出来,她说道:“我不相信你今天来不是问关于我先夫的事情,对吗?”
“啊哈哈,夫人实在睿智。”连香看少妇神情自若,完全不像有隐瞒,便向少妇躬了躬身,准备离去。
“哎,等等。”少妇叫住了连香,说道:“不过,最近先夫应酬似乎比以前多了。让我一度认为他在外面有了别人。该不会……”
“你的意思是,所谓的应酬跟这个人有关系?”连香问道。
“嗯,我也有点好奇。如果你查到了什么,请你告诉我。”
正是单身的连香无法想象如果丈夫突然死去,自己会是怎样的心情,即便是把前男友代入死者的角色也是无法想象的。她只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是冷血的,也不知道是否因为这种冷而让其显得强悍。连香别过了少妇,便满怀心事地走了。不料接近走到陵园门口时,一个老人正站着等她。连香认出这个老人是在告别大厅送客的那位,应该是死者的父亲。老人身上穿得单薄,冷的通红的脸上满是皱纹。
老人惨淡的一笑,向连香点了点头,问道:“您是记者?”
“是的,您好。”连香答应着,心中一阵暗喜。因为按照剧情,这个人会提供重要情报。老人点了点头,说道:“我们家就一个孩子……”他说着说着便梗咽了起来。
“请您别伤心。我明白的,我也是独生女。现在很多家庭都如此。”连香说着,心里七上八下,想着这家伙大概是来要钱的。只见老人点了点头,掏出手机来递给了连香,说道:“麻烦您扫个码吧。”
“扫码?”
“是的,我们家现在很困难,所以有人教我们在网上募捐。你是记者,所以想请您帮忙宣传一下。”
“哦,是这样。好咧,我帮您在我的博客上宣传一下吧,虽然看的人不多……”连香爽快地答应了老人,没有惊也没有喜。
夕阳穿过了层层的云雾,如浅黄的雾般游离在城市的半空。冷风越来越强,看似要吹散阴霾。如果晴空能提早几天到来,或许世间会少一个悲剧。这时,倒头趴在床上的连香突然听到了“啪”的一声,便从睡梦中醒来了。原来,那手机已然无法承受身体不停的颤抖,从桌子上掉了下来。连香有种特殊的技能,她能辨识出掉到地上的是手机,而且立即能做出反应,但这技能仅仅适用于手机而已。
她慌忙捡起了手机看了看,舒了口气,却发现未接来电列表已经爆满。这完全是因为她早上明确地向报社老总提出了请辞。原因是在早上开会的时候,连香当众表示要继续跟进张业的案子。然而,没有一个人认同她。因为报社是一家机构,而不是连香的私人游乐场。没错,她是个女生。女生就有资格任性,因为她不需要为了供养某人而低眉顺目地活着。
没有什么比手机安好更能让人安心的了,而那些未接来电也没有一个值得焦心的。于是,连香安稳地窝在床上玩手机。她打开了那天那老人给她扫码的链接,想看看现在有多少人捐了款。
捐款名单上只有一百来号人。连香用手指滚动着屏幕,口中嘀咕着:“到底是什么人会来捐款呢?”突然,她似乎领悟了些什么,从床上跳了下来。连香在自己的房间里来回踱步,不时凑到窗前看窗外的景色。过了一会儿,她又蹦上了床,拨通了电话。
“连香,好久不见了。”电话那边传来了一把富有磁性的男声。
“啊,是啊,最近还好吗?大山。”连香一边说一边用手指绕着自己的耳朵边的短发。
“等着你的电话呢。”
“是,是这样吗……”
突然,连香用力扯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说道:“唉!我就直说了。你知道那个叫‘众帮帮’的募捐平台吗?”
“哈,你还是那个你,一点都要不跟我寒暄一下吗?”
“嗯,你知道的。”
“好吧。那个平台我是知道的。然后呢?”
“我想知道,额……”连香吞吞吐吐地,因为她接下来要说的是极为不道德的事情。她咽了口口水,说道:“能查到捐款人的情况吗?”
“哦,当然可以了。还以为你要说啥呢。”
“我去,你居然说得这么轻松。”
“啊,是不难啊,暗网里神通广大的人多了。”
大山说得轻松,但连香却觉得自己接触到了不得了的领域,不自觉地有点犹豫了起来。她故作轻松地调侃了起来,说道:“你一定会坐牢的。”
“嗯,我也觉得是。不过呢,在世界上有四种人:干坏事发财、干坏事却穷着、没干坏事发了财,还有没干坏事但穷着。你猜他们得到的评价是什么?”
连香没想和大山纠缠在他的坏人哲学上,于是她说道:“我只知道你一定是‘干坏事却穷着’的那种,评价一定是最低的。”
“所以呢?你要挂电话了吗?”
“额……我过会儿给你发个链接,麻烦您帮个忙哈。”
大山听连香这么说不禁咯咯地笑着说:“野马终究是野马,不管它有没有缰绳。”
野马?什么是野马?在广阔无垠的草原上自由奔腾,无论到了任何地方都能随遇而安的那种野兽?显然,连香并不会承认自己是这样的一种野兽。她奔跑着,在她的前方仿佛有着一个光影在召唤,即便耗尽生命,她也必须死在某一个地方。而在这个时刻,她并没有对此有太多的思考,只是一味地享受着奔跑所带给她那耳边的呼呼风声。 锁与白铃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