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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时节,空气罕有的停止了流动,岛国纽沃德的天空蒙上了一层灰。
“呼……呼……”一个短发女生这时正爬在办公桌上使劲喘着气。
“连香,今天又差点迟到了。”王副编的声音从走廊的方向传了过来。那个叫连香的女生还在喘气,似乎还没空应酬他,只是稍微举起右手,摆出了一个V的手势。只听到副编又说道:“今天空气污染严重,就别吸得太猛了。”连香身边的几个同事听了,不禁笑了起来。没再听到王副编的声音,显然他已经走远。这时,连香的气也喘顺了,坐起身来整理着衣服和蓬松的头发。连香的长相虽然比不上仅仅存在在屏幕上的那些美人,但却是个好胚子。她天生了一对大眼睛和瓜子脸。要不是被她自己胡乱蹂躏,没准还能被某个富豪看上。然而,对于女权派的连香来说,嫁个富人之类的事情简直是龌龊不堪。但是,谁知道这种想法不是她自己对自己的另类欺凌呢?
“来,有任务了。”一个带眼镜的中年白人女人说着在连香的桌面上放下了一杯咖啡。连香无精打采地说道:“咖啡,谢了。”突然,她似乎感到自己错过了些什么,便补充问道:“玛丽姐,你说啥!?”
“唉唉,别急,新人。”女人说着拿起桌面那杯咖啡喝了一口。连香看了看那杯变得无关紧要的咖啡,急忙问道:“你说有任务了,对吧?”
“对,让你写一篇关于彩票如何影响百姓生活的报道。我想你应该准备去取材了。”玛丽姐说着舒了口气,看着窗外懒洋洋地说:“还是新媒体好啊,复制粘贴一下热点新闻即可。”
“啊……彩票?”
“怎么?”玛丽姐侧眼看着连香说:“不满意吗?你还真想去做战地记者啊?”
“呵呵……”连香一边尴尬地笑着,一边继续整理头发。
玛丽姐看她突然变得如此漫不经心,便说道:“你想成为主角?告诉你吧,我们这群人就是一群看客,在台下的。一旦变成主角,便快要完蛋了。”她说着,拍了拍连香的肩膀,又说:“你很快就会发现自己并不配……不该成为主角。好好呆在台下吧。”
“啥意思啊……”
当一个人听了不想听的话,便会否定、装作没听懂,或是把对方打入敌对派系。连香嘀嘀咕咕地走出了报社,准备到社区上取材。
报社附近有个居民小区。这时,有几个老人在一棵榕树下拿着一张《香梨日报》谈论着什么。连香看对方拿着自己报社的报纸,便了上前堆笑问道:“各位伯伯婶婶,你们好。你们在谈论什么呢?”老人们停止了讨论,疑惑地看着连香,其中一个问道:“小姑娘,要问路吗?”
“不不不,我是《香梨日报》的记者,有几个问题想请教。”连香说着掏出自己的记者证,在老人面前展示了一下。
“《香梨日报》?哎呀,我这次被你们害惨了!”一个老太太怒气冲冲地站了起来。连香听了被吓了一跳,估摸着报社是不是干了些侵犯人家私隐或是出卖了情报提供者的事情,正准备逃跑。只听到那个老太太又说道:“你们不是有彩票的内幕吗?赶快跟我说这期的号码吧,上回我们都输得很惨啊!”
“对啊,对啊……”老太太身边的那几个老人连忙附和着说。
“内幕?这是啥回事儿……”
“哎哟,彩票的号码是提前摇好的。你们知道了内幕,所以在报纸上偷偷地写出来了。”
“啊?没这种事的吧……”连香越听越觉发毛,感觉似乎陷入了什么不得了的漩涡之中。
“没有?上回你们写了那什么大厦落成了30年,果然就有30这个号码。”
“实在抱歉,我这低级员工实在没有这方面的资料……”连香显然已经被说糊涂了,不自觉地居然承认了这个荒诞的传说。
“快给我这期的号码,我们的退休金都押在这上面了。”其中一个老人说着,还抓住了连香的衣领。
“啊,这彩票不该这么玩……”连香说着,暗自做好了逃跑的准备。
“对啊,对啊!”老人们说着,情绪越来越高涨。
眼看着自己就要被绑起来充当人质,连香不禁冒了一身冷汗。如同条件反射般,她推开了老人转身就逃。连香好不容易才逃出了小区,恢复了神志。但是这个遭遇,似乎已经足够让她写上好几百字。
独自走在了街头,连香掂量着应该再去别的地方取材,便转而走到了另外一个小区。正当她刚进入一个小区,便看到在一栋楼房的下面聚集了一群人,都在往楼顶上看。连香也顺着众人的目光往上看,却看到有一个人影赫然站在了楼顶上!
一种本能似的冲动突然涌上了连香的脑中,她连忙拿出了随身的相机拍下来楼顶的情形。她一边连续按下快门一边往人群靠近。只听见人群中有人议论纷纷,有人问道:“他是谁?干嘛看不开?”有人回答他道:“谁知道,我连隔壁住的人是谁都不知道。”还有人说:“赶快阻止他,跳下来的话楼价就要掉了。”
“已经有人上去了。你居然还关心这个啊。”
这时的连香已经不按快门了,直接开启了摄影模式,对着楼上的人拍摄。透过镜头,连香能看得出来,站在楼顶上的是一个穿着便装的中年男人。这年头不会有人相信有人会为了什么大义而选择“投江”。除了抑郁症,选择了结自己的一般只有两个原因——钱和对象。而在连香的脑海中已经开始编辑着文稿,这个男人是否成功下堕便决定了这新闻报道的方向。无论他跳与不跳都是一条值得关注的新闻,这样连香不由自主地泛起了一阵激动。
“哇!”人群突然发出了一阵骚动。只见那人从大约9层高的楼顶上纵身一跃,头下脚上地径直往下飞堕了下来。随着一声闷响,空气的流动犹如一曲交响乐突然休止。那男人已然落在了地上。也许是因为从九层高楼下堕的时间太短,现场的人们根本没人做出任何反应,全都像兵马俑一样呆呆地站在那里。连香在人群众中第一个作出了反应,她冲到已无声息的男人前面用镜头对准了他。她没想到她会遇到这样的一个事件,更加没想到此时此刻的她对于缓缓流淌的鲜血竟然无动于衷。
突然,连香被粗暴地撞到了一旁。小区保安和几个胆子大一点的男人凑到了男人的身旁,稍微检查了一下男人。
到了这时,连香才开始慌了起来。她心神恍惚地扶着墙壁走到了人群之外的一个角落。她猛然发现自己刚才诚心希望那人跳下来,好帮这新闻再加点热。内心把这一切都告诉了她,赤裸裸的,不加修饰。想到了这里,她的肚子一阵翻江倒海,好好地让她吐了一地。等她肚子里的东西倾巢而出后,警察也到了。连香掏出了手纸一边擦嘴一边抬起头来观察现场的状况。就在此时,她看到在她附近、远离人群的另外一栋住宅的下面站了一个身形消瘦,穿着浅蓝毛衣的年轻男子。他孤零零地站在那里,遥望着人群,微笑着。
“这人一定是个变态。”连香当时大概是这样想的。可是如果她细心留意,其实还有不少人在笑,如同在看一出电视剧。突然,连香心念一动,一种无法解释的感觉涌上了心头。她觉得这个男人笑容奇异,并不是偶然经过的。于是,她便打算前去询问这个年轻男子是否认识当事人。可就在这时,连香的手机嘟噜噜地响了起来。不出连香所料,那是玛丽姐的来电,她是来问取材的情况。可连香并没有打算回答她的问题,她果断地对玛丽姐说了当前的情况。
“嗯,我马上跟总编说,让他找人过来支援你。你在现场能套多少料尽量套。”玛丽姐说道。
“知道,我先挂了。”
连香挂了电话,便把下意识地往蓝衣男子那边看,只见那男子已经从小区街尾的一栋住宅拐了过去,消失了。虽然连香对那个蓝衣男子有种说不出来的奇怪感觉,可是现在并不是去关注一个变态的时候。于是,她便重新凑近了人群,想尽量打探一点关于这个男人的情况。只见一个警察正对男子做着急救,另外一个警察证对着对讲机吼道:“快点啊,人快不行了啊!”还有一个身材稍胖的警察正驱赶着人群,说道:“没什么好看的,配合一下,该干啥干啥去。”连香见状,便掏出了记者证,对胖警察说:“您好,我是记者,能让我呆在这里吗?”
“来得这么快?拍几张照片赶快走了,别妨碍公务啊。”
“好的,好的,我不会妨碍到你们的。”
连香话音刚落,就有一个警察带着几个男青年从住宅大门走了出来。带头的警察对胖警察说道:“没可疑,都是上去劝人的。”胖警察点了点头,说道:“帮他们稍微做个笔录,就让他们走吧。”
在一边的连香没管那些警察,悄悄凑近了那几个青年。她亮出了记者证,用相机对准了其中一个青年,问道:“请问你当时是以什么样的心情上去的呢?”那青年打量了一下连香,说道:“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在上面比在下面看要好。”
“此话不假……”连香欣赏这个青年的坦率,对他报以微笑。
这时,警察来到了青年面前,看到了连香的记者证,指着连香严肃地说:“妨碍公务?”
“没没没……”连香一边赔着笑回答,一边连续弯腰示弱。警察也没管她,自顾着跟那几个青年做笔录去了。
后来,报社派来的同事也到了,一起来到的还有其他同行。连香和同事兵分两路,同事留在小区打探男子的相关情况。而连香则因为年资太短,则要去追踪跳楼男子的状况。简而言之,连香只需要知道人是有救还是没救即可。结果,连香的任务就在她追随救护车到达医院时便已经结束。因为男子在送医途中已经去世。
连香坐在医院大厅,重重地舒了一口气,便给总编打去了电话要报告情况。谁料,总编一接到电话边说:“知道了,已经死了。”
“你怎么知道的?”
“我在那医院有熟人。你回来吧,把其他工作做好。”
“额……嗯。”连香挂了电话,心里便是一阵叽里呱啦。报社的情报网既然如此厉害,其实她连香根本不用来。而让连香最感到懊恼的是,总编的线人居然比她的行动还快。既然时间就是金钱,连香便嗖的站了起来,准备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报社。就在她走出医院的那一刻,似乎有什么牵动着她的神经,让她猛然回首。但她四处张望,却一无所获。
当连香回到报社,她的相机便被玛丽姐缴了,还让她专心写好那彩票的专题。结果,连香怀着无比激愤的心情,写了一篇极具批判色彩的文章。
“你这么写,让我怎么刊?”总编不屑地把打印文稿甩在了桌面上。连香不知悔改,还理直气壮地说道:“这是根据我所见到的情况写的。”
“你取得材完全不对。你先给我搞清楚彩票和赌博有什么区别。彩票代表的是希望,希望!”
被狠狠地训斥完后,连香无精打采地回到了座位上。这时,玛丽姐恰逢其时地凑了上来,对连香说:“你应该去采访彩票中心的主任。按她说的写准没错。我已经帮你约好了,你吃完午饭就赶快去吧。”
“啊?哦……”连香这次完全投降了,她无法理解怎么这些人都这样,硬是等她碰了壁才跳出来扮演救世主。可是,这能怪谁?她这个跑龙套的一开始也没问。
于是,连香忙碌了一天后,回到家后已经接近深夜。她躺在床上,回想着早上所发生的一切,不断地给自己那龌龊的心灵找借口。突然,她又想起了那个蓝衣男子,想起了他那神秘笑容。直觉告诉她,这笑容并不是一般看客的笑容。然而,她却无法准确地猜出那人到底为何而笑。她一直回想着那个笑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她喃喃地说道:“如果他跟那人有关系,如果我跟那人有关系,我会做什么呢……” 锁与白铃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