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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克族人

云球(第一部) 白丁 11431 2021-04-06 0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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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二)克族人任为和吕青决定去一趟赫尔维蒂亚。无论结果如何,作为父母,他们必须这样做。他们没有将这件事情告诉吕青的父亲,吕青觉得没必要让老人担心。而且,这一段时间,他们也并没有通过电话,就没有必要为了这事专门通知老人家了。

  就在任为出发之前,卢小雷从云球回来了。

  卢小雷经过了严密的身体检查,没发现任何异常,看起来一切都很顺利。除了任为为了任明明忧心忡忡以外,所有人都很兴奋,甚至包括孙斐。在她看来,这个科学成就会毁了云球,但是无论怎么说,科学成就,就是科学成就。

  卢小雷在云球的一天很顺利。在伙计早上来店里上工的时候,他告诉伙计,自己身体不适,今天不开门营业。伙计兴高采烈地回家了,而卢小雷就获得了自由的一天。

  他尝试着给自己做饭,尝试着洗了衣服,尝试着打扫卫生,尝试着维修家具和整理花草,甚至尝试着干了干潘索斯擅长的裁缝活儿。他的裁缝水平当然差很多,但他还是成功地把两个袖子缝到了一件衣服上。那是一件非常漂亮的衣服,像是一件地方官员的官服,本来就快要做好了,就差把袖子缝上了。他完成了这个工作,他觉得自己干得不错。他还试穿了一下,在镜子面前好好欣赏了一番。镜子在黑石城并不常见,不过,潘索斯作为一个裁缝,家里恰好有镜子。那是一种云球上不常见的石板,表面非常光滑,不如地球上现在的玻璃镜子,却比地球上古代的铜镜要好很多。这东西很昂贵,只有富裕人家才能用得起。潘索斯家拥有这样一个和家中财富不相称的东西,完全是因为职业原因。左顾右盼之下,卢小雷觉得自己挺威风,或者说,潘索斯挺威风。如果做个黑石城的地方官员,应该没什么问题,至少在长相和风度上没什么问题。

  卢小雷自己认为,最大的收获是下午的时候,他和隔壁老王尔德的聊天。早上的时候,他和伙计说过几句话,那时他很紧张,觉得自己话说得结结巴巴。虽然伙计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而且因为今天不用干活儿显得很高兴,但他自己很不舒服,所以决定下午找人聊聊天,这是计划外的事情。他觉得很有必要,他必须体会一下和云球人聊天的感觉。以前,可都是只能观察和聆听云球人聊天,他想,参与和旁观应该还是很不同的。

  老王尔德是个退休的地方官员,以前是提刑官身边的簿记,经历过不少案子。按地球人的说法,应该算是经验丰富的公共安全人员。如今退休在家,身体却还好,整天无所事事,就喜欢找人闲聊。卢小雷觉得,跟他聊聊,说不定也能学习一些东西。

  他们足足聊了三四个小时。老王尔德兴致很高。而卢小雷在前半个小时主要致力于伪装自己,不要让老王尔德看出破绽。半个小时以后,随着老王尔德毫无察觉的兴致勃勃,以及自己越来越流利的发音,卢小雷逐渐变得越来越放松,话也越来越多。

  卢小雷觉得收获很多。他发现,真的和云球人说话的时候,能够感受到的情感,远远比作为上帝的存在能够感受到的情感要多得多。以前他从来没有觉得,老王尔德是这么有趣的一个人。他并没有花过多少时间来观察他,如果不说是根本就没有观察过的话。的确,老王尔德只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云球人,没有任何理由能够引起地球人上帝们的注意。

  退休之前,老王尔德和他的上司经手的案子,主要都是官员腐败案件。如今,大多数案件已经都是几十年前的旧案,不是什么秘密了。所以,在卢小雷热情地追问下,他滔滔不绝地讲述着自己的光辉岁月,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个以往沉默寡言的年轻邻居,为何今天如此好奇。

  经历了那么多人性的黑暗,不,应该说云球人性的黑暗,仍然保持着一颗孩童般快乐的心,脸上总是洋溢着满满的阳光,眼中时而透露出一点点的狡黠,让这个老人成为睿智老人的活的形象——那种卢小雷自小就充满想象而从未见到过的睿智老人。

  卢小雷觉得,他爱云球人,他爱云球,他想给这里带来更多的阳光,他的心里充满了温暖。

  但是,很快他就知道,他的爱不能让一切变得顺利。他学到了最大一点教训,那就是在云球中不能得意忘形。无论你多么自信,永远要保持警惕。不是对这个世界,而是对你自己。

  因为他犯错了。

  当老王尔德说,他和他的上司,因为一个押粮官是山地人而怀疑他贪污的时候,卢小雷笑着说:“就因为克雷丁大帝在和山地人的战争中被林奇给砍了吗?都一千年了,你们也太记仇了。”说着,他还伸出潘索斯结实的右臂,在空中划了半个圆圈,做出一个麻溜砍人的动作。

  老王尔德好像愣住了,说不出话。同时从表情来看,又显得非常激动。卢小雷被老王尔德的表情弄得手足无措。回放的影像证实,卢小雷的表现应该算是很自然。因为,老王尔德非常愤怒。他的眼睛本来就有些红,而那时,似乎鲜血都要滴出来了,确实很吓人。

  卢小雷对大家说,他从没有观察到,萨波王国的民众,对克雷丁大帝的尊敬到了这样的地步。他从来没想到,他的一个轻佻的玩笑,会被理解成严重的大不敬。

  进一步搜索得出的数据表明,这不能怪卢小雷。因为,并非所有萨波人都这么尊敬克雷丁大帝。其实,事实正好相反,绝大多数萨波人都对克雷丁大帝非常淡漠,甚至完全不知道他的事迹。不要说轻佻的玩笑,就算讲克雷丁大帝的黄色笑话,也完全不要紧。但是,有一个群体例外。这个群体就是,在克雷丁大帝和山地人最后的大战中,侥幸逃脱的幸存者的后裔。

  这些幸存者只有十二个。他们都是经过了精心挑选的克雷丁大帝的贴身侍卫,个个武艺高强。他们绝不是贪生怕死的懦夫,相反,他们是最勇敢的战士。他们之所以逃脱战场,没有在最后一刻战死,唯一的原因是,他们要救出克雷丁大帝的遗体并护送回国。为了他们心中这个最后的愿望,他们经历了千辛万苦,从脱逃战场的三十六人,变成了最后的十二人。其中,八个死在一路上山地人的追杀中,十六个在回到祖国后,死在篡位的赫西国王手中。

  赫西是克雷丁的侄子。他的父亲是克雷丁的哥哥,在生下他不久就因病离世。本来,作为国王的次子,克雷丁并没有王位的继承权。但在哥哥去世后,最终克雷丁继承了王位。

  此后,赫西孤独地跟着母亲长大。公平地讲,克雷丁对他不错。小时候的他,和这个勇武的叔叔关系也很好。甚至,他一直都跟着叔叔学武,也成为了不错的武士。但他长大后,越来越多的人告诉他,本来,克雷丁的国王之位属于他父亲,然后,当然就应该属于他。他曾经对进谗者勃然大怒,也曾经对谗言不屑一顾。可是逐渐,怀疑和仇恨占据了上风。他的心中埋下的曾经无比弱小的黑暗种子,在经年累月的卑劣言辞的浇灌中,终于发芽了。不过无论如何,他没有面对克雷丁的勇气。所以,任由黑暗的种子长成参天大树,他也从未越雷池一步。以至于在宏宇公司的巨作《克雷丁的覆灭》中,因为故事讲到克雷丁大帝死亡就结束了,所以根本就没有提到过有赫西这么一个人。

  但实际上,故事并没有结束。克雷丁死了,所以,该发生的终于发生了。在三十六个勇士护卫着克雷丁大帝的遗躯赶回黑石城的时候,赫西已经在一帮佞臣的煽动和支持下,控制了黑石城。在二十八个勇士到达黑石城的时候,等待他们的不是悲哀的百姓,而是接收了必杀令的战士。最终,只有十二个人再次逃脱。这次,他们没能带出克雷丁大帝的遗躯,遗躯不知所终。

  老王尔德是十二勇士其中一个的后裔。历史上,这十二个人隐姓埋名,却开枝散叶。现在,他们的后裔是一个有几千人规模的隐秘部族。这个部族,最高潮时曾经达到数万人的规模,曾经多次起义反抗。萨波王国的历代国王,对他们严加追缉、血腥屠杀,所以他们也曾经屡次濒临灭亡,不过,最终他们熬了过来。为了躲避追杀,他们逐渐融入了社会。但是,他们对萨波王室的深入骨髓的仇恨还在,他们对克雷丁大帝的融入血液的忠诚还在。他们给自己起了一个名字,叫作克族人。

  对萨波的王族来说,克族人的存在,一直是一个公开的秘密。现任国王阿克曼,和他的父亲以及祖父——上两任国王,性情都比较温和,对克族人也都比较宽容,不像先辈们以彻底剿灭克族人为己任。在长期宽容的政策下,克族人的仇恨也终于慢慢淡化了,其行为在几十年里越来越平和。但是,他们的忠诚犹如昔日,依旧无法容忍别人对克雷丁大帝的任何轻视和侮辱。

  自从赫西国王以来,克雷丁大帝的事迹在萨波帝国是一个禁忌,没有任何史料允许记载。所以,在普通百姓心中,那只是一个遥远的名字。所有一切的辉煌,都只存在于克族人的心中。

  老王尔德看了卢小雷很久,最终什么都没有做,只是终止了谈话,慢慢地站起身离开了。留下卢小雷一个人,坐在河边的一个柳树墩子上,茫然地不知所措。

  “这是最大的发现。”卢小雷对陪着他的齐云说,“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如果我们要传播一种宗教,克族人不是最好的起点吗?”

  “为什么呢?他们也这么说,但我不明白。在思想传播上,克族人有什么优势?”齐云问。

  “忠诚和仇恨,这是最大的武器。他们没什么思想,但他们有忠诚和仇恨,这是千金难买的素质。其实,产生忠诚和仇恨,这算是思想最基本的作用,而克族人已经有了。在他们那里,我们想要传播的思想很容易扎根,也很容易传播。”卢小雷仰着头,很激动。

  “好吧!我还是不明白,不过,也许你想得深刻。”齐云笑着说。

  “不,不,不是我深刻。”卢小雷不好意思地笑起来,“是我们研究组那个历史学家说的话,我是复述而已。”

  他们俩是从医院回来,卢小雷刚刚完成了“十二小时检查”。按照穿越计划研究组中医学专家的建议,派遣队员应该在回地球后马上做第一次医学检查,然后要在十二小时、二十四小时和四十八小时后连续再做三次检查。

  “十二小时检查”和第一次医学检查一样,一切正常。他们回到地球所,正走在去观察室的走廊中,兴奋地聊着天。

  但是当他们走进观察室的时候,发现大家的脸色都不对,和上午离开时的兴高采烈截然不同。听到他们进来的声音,每个人都抬起头看卢小雷,脸上挂着奇怪的表情,好像在看着一个奇怪的人。

  卢小雷下意识地望向主电球。那里,老王尔德的身体趴在断头台上,脑袋滚落在旁边,眼睛却依旧睁着,斜斜地望过来。在卢小雷望过去的一瞬间,正好对上了他的目光。老王尔德的灵魂,仿佛仍然活着,透过那隔绝两重世界的电球,从自己的眼中,把愤怒和仇恨,像利箭一样射向他。

  卢小雷愣在那里,不知所措。大厅里很静,好在齐云说话了:“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问他!”孙斐扬扬下巴,指向卢小雷。

  齐云扭头看了看卢小雷。显然,卢小雷不像是做好了被询问答案的样子。她扭过头,接着问:“到底怎么回事啊?”

  “这不能怪小雷。”张琦说,他的声音听起来不像孙斐那么刻薄,“你们看到了,老王尔德被地方官斩首了。”他说。

  “还有小伙计,又是两个冤魂!”孙斐说,“你们做的这些事情,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为什么?”齐云又扭头看了看卢小雷。卢小雷还在盯着老王尔德那已经分离的躯体和脑袋,喘着粗气,茫然无措。

  “你做了错事,真的没有意识到吗?”孙斐问,“卢小雷,问你呢!动动你的脑子。”

  “我做错什么了?你刚才说什么?小伙计也死了吗?那又是怎么回事?”卢小雷抬起头说,神情还是有点恍惚。

  “孙斐!”张琦有点不高兴了,“你不要怪小雷。”

  “不怪他怪谁?怪我吗?”孙斐不依不饶。

  “到底发生什么了?”齐云也有点急了,“孙斐,你先别发脾气,先说说到底怎么了?”

  “不怪小雷。”张琦回答说,“是我们功课做得不够仔细。我们选择潘索斯这个目标宿主选得不好,我们碰上了一个特别的地方官。以后我们选择目标宿主的时候,也应该把当地地方官的情况纳入考虑范围。”

  “云球人不像我们想得那么不在乎老百姓的生命。潘索斯死了,人家的地方官马上就来调查了。一上午就得出了结论,是老王尔德和小伙计联手杀了潘索斯,所以下午就把他们砍了。怎么样,效率够高吧!”孙斐冷冷地说。

  “为什么?”卢小雷终于从主电球上移开目光,但是他不敢望向正在说话的孙斐,而是望向了张琦。

  “清早发案,上午调查,下午就砍头,云球人真是简单粗暴啊!”齐云插了一句,摇了摇头,觉得很不可思议。

  “你的确做了件错误的事情。”张琦接着对卢小雷说,“不过,不怪你,谁能想得到呢?”

  “我是对老王尔德说了不该说的话,我喜欢乱说话,是我不对。但是,这和这件事情有什么关系呢?”卢小雷很着急。

  “不是这个,是另一件事。”张琦说。

  “什么?没有啊!还有什么?”卢小雷问。

  “你缝了一件衣服。”张琦说。

  “对,”卢小雷很茫然,“是啊!怎么了?”

  “这里的地方官叫索萨。那件衣服就是他的官服。袖子坏了,送来给潘索斯修补。”张琦说。

  “是吗?我不知道,我真没注意。”卢小雷好像在回忆,“那怎么了?有什么关系吗?”他问。

  “我知道你没注意,没人注意。刚才回放才知道。潘索斯死了,索萨来调查。他想起了自己的衣服,并且找了出来想拿回去。但是,他很细心,他发现了你缝袖子的针脚不对。”张琦说。

  “那怎么了?我缝得不好,可那又怎么样呢?”卢小雷问。

  “他意识到,那不是潘索斯的手艺。他还意识到,潘索斯死后,这个裁缝铺就归小伙计了。所以,他认为是小伙计杀了潘索斯,想要谋取主人的财产。他的想法也不是没有逻辑。”张琦说。

  卢小雷目瞪口呆。

  “有道理吧!”孙斐恨恨地插了一句。

  “一个云球人,你何必啊!”齐云显然看不过去孙斐对卢小雷的态度了。

  “云球人也是生命。”孙斐说,顿了一下,又补充说:“也有意识场。”

  卢小雷依旧很茫然,“那老王尔德又是怎么回事?”

  “小伙计当然不承认自己杀了人,但他说他怀疑是老王尔德干的。他说,他下午回来过,为了拿上午来的时候忘在这里的东西。刚好看到你和老王尔德聊天,而老王尔德愤怒地离开了。他说,肯定是你们有什么冲突,所以老王尔德杀了你。”张琦说。

  “然后呢?”卢小雷问。

  “老王尔德当然也不承认杀人了。不过,他也没完全说真话,他可能不愿意暴露自己是克族人。他说,他就是和你吵架了而已。问他为什么吵架,他又说不清楚。后来,索萨动了刑,硬要说他们是同伙,一起杀了你。老王尔德骨头很硬,死活不认,但是小伙计扛不住,认了罪。所以,他们就一起被砍了头。”张琦说。

  “什么?”卢小雷一脸不可思议,“这……这算什么?这个索萨怎么回事?”

  “你应该知道啊!”孙斐又咄咄逼人地说。

  “我知道什么?”卢小雷完全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他怎么知道?”张琦说,“孙斐,你安静一下,好吗?”他又转向卢小雷,接着说:“小雷,索萨的父亲三十年前就是死在老王尔德手里,是冤案。他前两个月才调到这里,而且是平级调动。这地方根本不如他原来的辖区富裕,按道理,不会有人愿意这样调动。我们猜测,他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父亲报仇。”

  “他父亲?死在老王尔德手里?冤案?”卢小雷重复着。

  “是的,老王尔德参与了那么多案子,有冤案也难免。不过我们查过,他确实也有些责任。这个索萨,很可能是处心积虑,就是要找老王尔德的麻烦,一直在等机会。你给了他这样一个机会。当然,你不可能知道。我们也是刚才查了好久,才查到这些事情。”张琦说。

  “两条人命!那个小伙计更无辜!”孙斐说,显然不打算安静下来。

  “你算在我头上吗?”卢小雷终于忍不住了,大喊道:“我怎么会知道?”

  “那算在谁头上?你是不是监控室主任吗?你不是以云球为家吗?你不知道谁知道?计划草案不是你做的吗?潘索斯不是你选的吗?”孙斐也大喊。

  “安静!”张琦说,声音最大,大家一下静了下来。张琦扭头看了看站在旁边一直不说话的任为,对他说:“任所长,我有个建议。”

  任为好像心思根本不在这里,听到张琦叫他,猛地一醒。他扭过头,看着张琦,说:“什么建议?你说。”

  “我觉得这次小雷进入云球,收获很大。”张琦说,“第一,从技术上来说,非常成功。第二,发现了克族人,作为思想传播的起点很合适。第三,发生了小伙计和老王尔德被杀的事情,虽然很遗憾,但是,也提醒我们,必须在以后的穿越行动中,对这一类的事情有一个防范,否则,派遣队员压力太大了。”

  “嗯,你说得对。那……怎么防范呢?”任为问。

  “以后,我们的派遣队员,在云球中待的时间会很长,甚至会是几十年。那么在这个过程中,不可避免会发生很多事情,包括很多悲剧。我们可以要求,每个派遣队员都仔细准备,从技术、能力以及道德方面做好准备。但是我不认为,依靠派遣队员的个人能力,能够完全避免悲剧的发生。特别是要考虑到,派遣队员都身负任务,必须达成既定的目标。”张琦说。

  “对,是的,很难完全避免。有些事情有蝴蝶效应,小雷这个事情就是这样,很难预料到。”任为同意。

  “对。所以我认为,派遣队员必须获得免责的权利。否则,没有人能够在这样压力下进入云球。”张琦说。

  “免责?凭什么?”孙斐叫道,“穿越计划不应该存在!这再一次证明,穿越计划不应该存在!”

  张琦扭头看了看孙斐。孙斐看到他的目光,竟然有点阴森森的,有点像柳杨,看来他很生气。她心里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寒战,没有接着说下去。张琦又看了她几秒钟,目光慢慢平静下来。他没有接她的话头,而是扭过头继续对任为说:“我说的免责,不是指法律上的免责。目前,法律上,还没有对云球人进行任何规范。将来怎么样,我们不知道,也暂时不考虑。”

  听着张琦的话,任为在想,张琦很清楚地意识到了云球人法律地位的问题。也许,很多人都意识到了。那么,他们有压力吗?他们曾经晕过去过吗?

  张琦接着说:“我说的免责,是指不能让派遣队员背负道德上的责任,否则,他们将无法开展任何任务。”

  “怎么才能做到呢?”任为问。

  “很简单,我们需要一个《云球进入者权利保护守则》的升级版。”张琦说,“简单来说,派遣队员的一切都是隐私,不能被观察和记录。我们需要修改云球的影像系统,强制性地施加这种保护。以前的保护守则不过是个说法,遵守不遵守完全是靠地球这边人的自觉,这不行,必须变成强制性措施。影像系统必须能够自动识别派遣队员,然后让所有派遣队员都不能被观察。建立一个观察盲区,以派遣队员所处的位置为中心,方圆一百米以内的空间,影像系统拒绝抓取任何影像和声音。而且地球这边的操作员,无法进行人工操作来改变这种限制。”

  “不行,这太不安全了!”任为说,“现在,虽然我们还没有对派遣队员进行急救的办法,但是,至少派遣队员随便说句话我们就能听到。这就能让我们知道他想要干什么。如果需要,我们也可以慢慢地救他。你这么弄,那可就没这个条件了。我们不能把派遣队员放在这么危险的境地上。”

  “我觉得,这是必须要付出的代价。”张琦说,“再说,可以有别的沟通方式。我一直在思考别的沟通方式,我们需要一个专业的、严谨的通讯方案。现在,我们虽然能听到派遣队员说的话,但我们并没有专人负起这个责任,无法确保一直有人在听。这不是一个规范的通讯方案。而且这是单向沟通方案,我们需要双向的沟通。我们应该有方法,能够主动向派遣队员发送我们的消息。总之,我们应该对通讯方案进行全面设计,有一个规范的方案。”

  孙斐想要说话,张琦冲她摆了摆手,她的话居然没说出口。张琦继续对任为说:“任所长,我是认真的。我会做一个规范的通讯方案,名字我都有一些想法了,比如叫‘鸡毛信’。”张琦说,“通讯的问题需要解决,也一定可以解决,这个您不用担心。但是我认为,首先必须建立观察盲区。这么做,还有另外一个必要性。”他接着说,并不打算继续讨论“鸡毛信”什么的通讯方案,观察盲区才是重点。

  “什么?”任为问。

  “防止宏宇公司制作的影片中出现派遣队员。”张琦说。

  他什么都想到了,任为想。他心中忽然有一个念头,一个不可遏制的念头。这个念头让他很坚决地说:“对,你说的对,这也很重要。好,我同意你的意见。马上修改影像系统,建立观察盲区。同时,研发鸡毛信通讯方案。”

  孙斐吃惊地看着他,甚至,张琦都有点吃惊了。 云球(第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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