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不凋谢的白花——读李致新作《像一朵白色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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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不凋谢的白花——读李致新作《像一朵白色花》
李治修
像白玉般洁白得让人流泪像白雪一样不愿归为水……
回忆亲人,追思往事,这样一些回忆性散文不知多少!但俗套雷同、落入窠臼的摭拾即是。读着李致先生《像一朵白色花》却眼前一亮,让人看到一位温雅贤淑的长姐,活脱脱跃动在字里行间,“像一朵白色花”摇曳在春风里;让人领悟那份难得的真情,难舍的思念,难忘的岁月。
生离死别是谁都无法回避的“情殇”。也是人们潴留心中最难忘却的记忆。然而当这样的记忆袭来,要想用文字记录下来却有很多无奈:往往很难对自己的情愫作精准把握,再现那份萦绕于胸的沉重。而李致先生的《像一朵白色花》,却作到了举重若轻。读这篇文章,那些看似平常的细节,异乎寻常地嵌入心田,引起强烈共鸣,同作者一道,去体验生离死别中的悲欢离合。
记得列夫·托尔斯泰说过,“自己体验过的情感,又打动了读者,这才是艺术。”如何把自己体验过的情感传达给读者,进入“艺术”的境界呢?这是写作学中值得探讨的一个问题。
英国湖畔诗人华兹华斯说过“每一首好诗都是强烈感情的自然流露”。写散文也同样是这样。回忆亲人、战友、同志在李致的作品中,占有相当的比例,从这些文章中,也凸显出李致一以贯之的文风:朴实无华,真切动人。读这类文章,都被带入了当时的人境、情境、语境。
这些作品有两大明显特点和优势:一是惜墨如金;二是取舍精当。
“惜墨如金”,表现在绝不轻易浪费一个形容词。文字特别简约干净清晰平和。他的文风属于修辞学中的“平实派”;“取舍精当”,表现在长于把握生活中最能一以当十的细节,画龙点睛般传神。总之,有了这些长项,他的文字就有了直扑心灵的穿透力。
李致是描绘、抒写亲情、友情的高手。《像一朵白色花》中的亲情尤为打动人,不妨看以下几个片断:
从童稚角度表现亲情:
我不知道姐姐那段时间在生病。有天晚饭时间,我贪玩迟回家,姐姐问我为什么老在外面“蹓来蹓去”?我把“蹓”误以为是流氓的“流”,顶撞了姐姐一句,姐姐立即哭起来。我以为是我把姐姐惹病的,非常内疚。姐姐病好回家,我不敢去见她,偷偷地站在屋外的凳子上,从窗缝往里看她在做什么。姐姐发现了我,亲切地对我招手:“小五,来吃广柑!”我跑到她身边,接过广柑,如释重负。
文字不仅简洁、生动,而且也不乏童趣和幽默,让人读之哑然失笑。
短短几行文字将姐弟间的情怀写得呼之欲出。其间既有作为长姐对失怙、失恃弟弟的关切,同时也有童稚弟弟的真醇情态和心理表露,那“姐姐发现了我,亲切地对我招手:‘小五,来吃广柑!’我跑到她身边,接过广柑,如释重负”的释然,又是多么温馨和充满亲情哟!
从女儿的悲恸表现亲情:
“1929年秋,父亲从上海回家。当天正是中秋节,姐姐在大门外玩,父亲一下轿子就摸她的头。父亲去世那天早上,姐姐哭喊着叫爹爹,用手去扳爹爹的眼睛,期望爹爹能醒过来。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姐姐思念爹爹,她用写日记的方式,倾诉对父亲的情感。”
这段极短的文字,准确、简约地抓住两个细节,给人以强烈的震撼:一是“父亲一下轿子就摸她的头”的慈祥亲惹;二是“姐姐哭喊着叫爹爹,用手去扳爹爹的眼睛,期望爹爹能醒过来”;三是“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姐姐思念爹爹,她用写日记的方式,倾诉对父亲的情感。”
作者在这儿选取特别有典型意义的细节,让人宛若听到那“撕心裂肺”的呼号;让人宛若看到女儿带着血泪思念父亲的凄惶。三个层次,朴实本色,达到极致。在一般作者笔下,这其间又该有多少文字需要抒写呵!高手则能“抑”能“收”。在对文字的控制中,使丧父的惨痛更加有“引而不发”的张力。
作者在极其精当的选择中,对亲情的表达中,自然过度到父亲的潜移默化,在姐姐身上传承着优良家风:
“姐姐受我父亲影响,从小爱读书;以后,在文生社结识了作家曹禺、丽尼,受他们的影响,读了不少名著。粉碎“四人帮”以后,姐姐已退休,有足够的时间涉览群书。我爱买书藏书,四爸也送了我许多书,我家有三十多个书柜,自然成了姐姐的图书馆。姐姐定期请她的保姆来借书还书,她是我们家读书最多的人。我爱护书,姐姐也珍惜书,她要查晓学舅舅那样呵护书,“放很多很多年仍然像一本新书”。至今我还保存了1947年姐姐送我的英文版《白雪公主》,我的女儿读过,我的孙女读过,以后我的重孙女还会阅读。”
这一段文字,初看似是“随意”,文中水波不兴。其实细细品读,才能咀嚼出味中之味。好酒不烈。这是令人反复品味的佳酿。在读书、惜书这个书香门第的传承中,作者自然而然地写到外侄查晓:
“头几年是他扶着姐姐上下六楼来参加聚会,后来是他背着姐姐上下六楼去二姐家。2006年,姐姐开始出现某些老年认知障碍现象,并且吞咽困难。姐姐每吃一口饭,查晓都要检查她,是否把饭吞了下去,不厌其烦。2010年,姐姐患乳腺癌,查晓没有告诉姐姐,但对姐姐百般照料。”
一篇好文章,总会呈现出“凌而不乱,散而有线”的思想脉络,如同草蛇灰线贯穿其间,让读者看到一条闪光的“珍珠项链”。
李致先生写下大量回忆四爸巴老的文字,其中也涉及地下党时期的同志、友人,家族中的亲属。人们不是常说散文就在一个“真”字:抒真情,写真意。以“真”而论,那些回忆亲人纪念之作,不能说作者情不真,意不诚,但如《背影》者却不多见。读李致的新作《像一朵白色花》更触发人的思考。 李致文存:我的人生(第二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