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顾》读后的回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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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顾》读后的回顾
字心
从新都回来,读了李致的《回顾》。
《回顾》里有不少篇幅谈的是出版和与老作家的交往。当年在文坛寂然十年之后,第一个站出来出版老作家的作品的便是四川人民出版社。继“近作丛书”之后,出版了洋洋大观的“现代作家选集”。
当时,主其事的便是李致。
逗留新都时,一天清晨我去桂湖。园里空寂无人,只有两位扫地的,她们却不知道艾芜的墓地在哪儿,抱歉未能找到老人的墓地,但我想起了艾老的10卷文集。这便是现代作家选集之一。编辑时有不同的意见:我提出沿例编选集,不必出文集:李致的意见是,艾老写了一辈子,既然有这个要求,可以破例,可以全部收入他的作品,编成文集出版。记得我当时仍不同意,理由是名家的作品,不可能都是传世之作,与其总包总揽,不如以偏概全。但是李致坚持说,艾老这一生不容易,全收进去了,对于后人研究艾老也可提供很多方便。
我最后同意了。不是他所持的理由,也不完全因为他是总编,而是他对艾老出自肺腑的真挚感情说服了我。
记得有位编辑给沙老去信时,将沙汀的“汀”少写了三点水,惹得沙老很不痛快。沙老对几位四川去北京的人说,弄得我滴水不沾!本来这是一个工作中的疏忽,但李致在处理这件事时,一脸惶愧,事情过了很久还十分不安,好像这个过失是他做下的。
我常想,有的人凭理性工作,这当然是很重要的,也是主要的。但除了理性,是否还应该有点情感呢?
情感不等于人情味。人情味有自然而然的流露,却也有做作和矫情的一面,而真情实感却是由衷的发自内心的。
李致在《回顾》里怀念了曹禺,并附录了曹禺致他的10封信。曹禺在信里把他当做难得的谈得来的好朋友,忘年交之情布满了字里行间。
这样的“何日再倾积愫”的思念,我在曹禺的脸上和话语里都有所见和有所闻。那是1982年夏天,我走进曹禺家门,大约上午10时,他像是起身不久,面容有些浮肿,又显得十分疲惫。他斜靠在沙发上,夫人李玉茹则坐在扶手上替他捏肩膀。我自报家门后,他第一句话是“李致呢,李致怎么没来?”然后才像忘了似地招呼我坐。当时四川人民出版社已经出了他的《王昭君》,还准备出他的戏剧集。他说这些李致在信上都谈到了,忿开话头便又急忙问及李致的近况,从身体到工作似乎都问到了,不像通常的前辈(李致依巴金的曹禺相交的辈份,称曹禺为叔叔),而像平辈的亲密朋友一样。
在谈及李致时,曹禺不让李玉茹捏肩膀了,直起身子,听得分外专注,疲惫的神情一扫而空。“我觉得是这样……我觉得……”他不住点头,“他们出版老作家选集,我觉得很好。这要有胆识才办得到,我觉得”……我觉得李致可能要做更多的工作,他不要离开出版事业才好,我觉得……”
他频频地说“我觉得”。我和曹禺仅见过这一面,不知道这是不是他的口头禅。他说“我觉得时,眼光有些疑虑,像是对某些事情有点不放心的样子。
曹禺的挂虑不久被印证了。
李致不久调去了省委宣传部,但仍兼出版总社社长(相当于今天的出版局),在他的督促和扶持下,曹禺赞誉的《现代作家选集》,未尝或辍,终能坚持出版。
不过,我们这里的事情,往往是人在事在、人去事空的。后来由于人事的变动,号称百人的《现代作家选集》,未及一半还是夭折了。特别是这套选集的附集如《沙汀日记》,经过未在其位的李致的奔波,本来由有关部门拨给了有关出版社一笔专款,却被挪去他用直到后来连沙老的日记也找不着了。
又经李致奔走呼喊,日记总算寻到,至于出版只能属于奢望。
于此可见光凭情感也不行,在这里又足见理性的重要了。理性在一定意义上说,就是规矩和方圆,眼下出版界的某些越矩违规已经到了胡作非为的地步,曹禺倘若有知,不晓得会给李致嘱咐些什么了。 李致文存:我的人生(第二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