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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哪儿不舒服啊？”

　　齐特支支吾吾没说出个所以然。

　　“问你呢，妈到底哪不舒服？”看他这样，王可可真有些着急了。

　　“也没什么。就是一听到水声，有点血压高。”齐特骚着头，遮遮掩掩拐弯抹角。

　　“怕水？”王可可愣住了，她惊恐地瞪大眼睛：“不会是狂犬病吧？”

　　以她有限的医学常识判断，恐水这么不常见的毛病，正是狂犬病的典型症状。而狂犬病可是比癌症还要可怕的不治之症。

　　正当王可可揪着齐特，刨根问底打听婆婆到底什么时候被狗咬过？有没有打过疫苗之类的事时，田淑芬那边，却在为下个月可能暴涨的自来水费郁闷。

　　儿子一家回来的第一天晚上，田淑芬看着王可可给可爱洗洗涮涮，就领教了她用水的豪放。田淑芬开水龙头，都是悠着劲儿开一点，只要有潺潺的水柱流下来，就够她刷牙洗脸了。洗澡的时候更是节制，首先是控制洗澡次数，冬天一周一次，夏天再加一回。实在热了，就投个毛巾把子，擦擦身上。这样，一盆水就能解决问题。田淑芬不喜欢淋浴，水哗哗的流，看得见、摸不着。一个澡洗下来，也不知道用了多少水。温热的水柱喷涌在身上，田淑芬却感觉不到半点放松，反而会心跳加速，血压升高，水流得越欢，她就越慌张。泡澡，就更不喜欢了。满满一缸水，看得见、摸得着。一个澡下来，生生糟践一大缸真金白银。别人泡个澡浑身舒坦，但田淑芬泡在池子里，却觉得头昏脑涨，四肢发麻，洗的时候心疼，洗完了心累，还真享不了这福。这一缸水，得存着一点一点地分流另作他用。哪有毛巾擦洗得清爽舒畅！

　　田淑芬喜欢小盆，家里左一个右一个摞了一沓。洗碗的时候，她也会接一小盆水，用洗碗布蘸着，把碗上的泡沫，一点一点擦下来。田淑芬自知无法要求媳妇像自己这样节约用水，但却也没想到，王可可如此大手大脚。

　　王可可用水的时候，也许会想到那些干涸的田野，枯竭的树木，但就是不会想到钱。在节约用水保护环境方面，她觉得自己做得很好。家里若有个滴水的龙头，它一定会以最快速度换掉，在外面看到有水龙头没关紧，一定会上手拧一把。上厕所的时候坚决贯彻小号小水冲、大号大水冲的节约原则。且不说每一滴水都用在刀刃上，至少除了生活必需用水外，王可可坚决不让水哗哗地白流。

　　王可可生活必需用水的范围涵盖很广。首先，每天一个澡得保证吧，节约用水保护环境，也要建立在个人卫生良好的基础上。洗澡不仅能清除污垢，更能放松身心，所以洗的时候，一定要洗干净洗痛快，哪能抠抠缩缩，计较那一两滴水呢。再者，碗要洗干净。油腻腻的碗筷不仅触感不好，还影响食欲，最重要的是不卫生。上一顿饭的油，留到下一顿饭吃，想想就恶心。光是没有油还不行，洗洁精的泡沫也必须冲干净。不然吃到肚子里，就不只是恶心的问题了。

　　然而，田淑芬高血压的临界值，就在王可可昨天洗碗的时候被冲破了。她看着哗哗的水流，在碗和盘子上反复冲刷，心里紧得像被绷上了一层蛋清面膜。

　　晚上回到屋里，她就开始胡噜着心口唉声叹气。

　　“她在这待一个礼拜，咱们家下月水费都得翻倍。你看看她今天洗碗那水哗哗的流呀，都够我洗一个星期碗了。

　　老齐的脸一直埋在书里，满不在乎地说：“孩子们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差不多得了，别打击人家干活的积极性。年轻人嘛，泼泼洒洒的也在所难免。”

　　田淑芬气哄哄地一扭头：“她有积极性，我也用不起！”

　　田淑芬藏着心思，却一个字也不跟媳妇提。她把儿子悄悄叫过来，让他针对用水问题，去跟王可可吹吹风。谁知道儿子笨嘴拙舌，一不留神把老娘吹成了狂犬病。

　　王可可只顾担心婆婆的身体，根本没往用水方面想。

　　齐特没办法，只能把话直说。

　　“哪跟哪呀，她这是老毛病，看不得别人浪费水。你以后洗碗悠着点，不然她看着心疼。”

　　王可可哭笑不得：“怕费水就直说呗，还来个怕听到水声。告诉你啊，我可一点没有故意浪费，还特意加着小心呢。这么着还不满意，那以后我不洗了，行吧？”

　　齐特知道，这事又让他给办砸了。

　　再见到婆婆，王可可心里别扭，就像看到水龙头那样别扭。刚说亲近些吧，就被泼了一缸冷水。自己还傻了吧唧的担心人家，殊不知是热脸贴上了冷屁股。还是田淑芬道行高，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脸上还是挂着一如既往的笑。

　　从前闫巧燕就说过，你这婆婆就是个笑面虎。王可可不信，指责妈妈带着有色眼镜看人，什么都不了解就妄加评论。但现在她不得不对母亲的慧眼佩服的五体投地，同时又对婆婆有了新的认识。这个婆婆可远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简单。至少，婆婆的思维方式不像她那么简单。因为是一家人，王可可可以接受婆婆在她洗碗的时候，唠叨几句节约用水，如果直说，她甚至可以忍两天不洗澡。王可可自觉是通情达理的人，也就愈发对这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做法耿耿于怀。 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