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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大锣小锣

双生 知更 4822 2021-04-06 0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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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特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带着零食走进排练室。早餐带给他的饱腹感,估计会一直持续到中午。

  今天要排练的是元宵音乐会的演出曲目《春节组曲》,下午再排一下“梁祝”,之后录影作为教学视频使用。排练前管弦声部,光是调音就要耗费大量时间,但调音这件事似乎与打击乐没有太大关系。他们声部虽然只有四个人,却已经是少有的“大阵容”了,多数时候三个人就能搞定:首席专门负责定音鼓,另一个相当于声部长的,专敲大小军鼓,而剩下的这些敲敲打打的小玩意儿,就都由齐特负责。

  但春节组曲比较特殊,开场一段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的景象需要多种打击乐器同时合奏。这样一来齐特一个人肯定是忙不过来。于是借调了个帮手,两个人分工,一个敲锣一个打镲。

  齐特守着自己的一堆家伙什儿,带上耳机,暂时抽离了调音时刺耳的嘈杂。

  耳机里传来AC/DC的《Thunderstruck》有力的节拍。铿锵的鼓点,金属的质感,沙哑的嘶喊,身上的倦意被突然注入的力量驱散,齐特的手指随着节拍在膝盖上轻轻的敲击着。

  打击乐声部在乐团中的位置,居高临下,齐特常常可以用一种上帝视角,俯视眼前的整个乐团。弦乐的调音最为复杂,几乎要逐一进行,调好音的小提琴们,有的拿出早点默默的嚼着,有的把手机立在谱架上,或刷微博或追剧。齐特闭上眼让自己沉浸在AC/ DC的摇滚世界中。过了足有40分钟,庞大的调音工程终于结束了。

  一旁的同伴拍了拍他,示意排练马上就要开始了,齐特赶忙摘下耳机。随着指挥的一个手势,小军鼓嗵嗵的响起来,齐特紧盯曲谱,手上精准地控制着节奏和力度,小锣跟着鼓点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个旋律太熟悉了,恐怕全中国的每个人都对它耳熟能详。每年春晚,都是在这首曲子的伴奏下开场。

  开头序曲部分快速连续的敲击,让演奏难度十分的大,齐特必须让注意力充分集中。打击乐和弦乐不同,虽然戏份不多,一旦出错可就是天大的问题。不要说指挥立马冲你瞪眼睛,但凡有点乐感的观众也能察觉到。稍微犹豫慢半拍或是不和谐的抢拍,都会像一颗老鼠屎,坏了整个一锅汤。

  还好,这一段谁都没有出错。当他轻轻放下小锣的时候,松了口气,手心里已经浸出一把汗。中间还有三下镲,但这是旁边那哥们儿的事儿。虽然序曲结束前还有一小段合奏,但起码现在能放松一会儿了。齐特重新戴上一边的耳机,右耳朵荡漾着喜庆的新春旋律,左耳朵里却充满激昂的金属摇滚。他虽然也觉得这样很分裂,但总比在重复的旋律中沉沉睡去要好。这种过度喜庆的气氛,让齐特感觉格外疲惫。

  指挥忽然大声叫停。齐特盯着冲他挥来的指挥棒,心头一激灵。赶紧把耳机拔了下来。

  “说你呢,圆号,这要弱下来。谱子上那么大个p没看到吗?”

  “看到了,看到了。”齐特前排的圆号赶忙答应着。

  “看到了还不弱下来,你以为标在那是干嘛的?停车场吗?”一屋子人轰的笑了。齐特这才松了口气,又把耳机戴上。

  序曲的排练一结束,齐特就有些坐不住了,单调重复的旋律,断断续续地在耳边回响。组曲的第二三乐章是舒缓的情歌和盘歌,这两节完全没有齐特的戏份,他低头看了一眼表,大致掐算了下时间,又拍了拍前排的圆号,做出个打电话的手势,就溜出了排练厅。

  走廊尽头的小教室里放了一套架子鼓。他上前摸了摸洁白的鼓面,一旁亮闪闪的强音镲,反射出刺眼的光。他坐在鼓前,从“咚呲哒呲”的节奏中,试图找回大学组乐队时的感觉。

  那时候老师经常说:打鼓十年和打鼓一年有什么区别?如果不练习,就没有区别。当齐特再次拿起鼓槌的一瞬间,他才终于真切感受到了这句话的意义。齐特曾经作为鼓手,和陈鹤、苏靖凯还有王可可,组了个规模很小又不知名的乐队。其实齐特的架子鼓从那时候开始就打得很不错。只是被不专业的键盘手陈鹤,不认真的吉他手苏靖凯以及不带感的贝斯手王可可拖了后腿。

  虽然四个人都是抱着玩玩的心态,但齐特显然玩得更认真一点,他甚至还被朋友的酒吧叫去帮过几天忙,当人家想正式聘他做兼职的时候,他却非要带上那三个累赘一起。仗义最终还是让他失去了一份收入不菲的工作。但他一点儿也不在乎,并不是因为他不缺钱,只是和王可可一起消磨时光,对他来说是比挣钱更有意义的事儿。

  “咚呲哒呲”的前奏足足持续了五分钟,齐特的四肢终于找回了那种熟悉的协调感。他开始把玩节拍,挥洒力度,小教室的空气终于被一段节奏感极强的solo引燃。齐特自己也越玩越high,险些错过了圆号发来的手机提醒:哥们儿回来吧,第四乐章马上开始了。齐特慌忙一路小跑回到排练厅。

  一进门,二氧化碳的气息混杂着盒饭的味道扑面而来。此时乐团的各位刚结束午饭,纷纷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嗞嗞啦啦地试着音。齐特这才意识到,自己玩鼓玩得废寝忘食,居然忘了吃午饭。还好,早餐的三个玉米面贴饼十分顶劲儿,不至于让自己的肚子叫出声来,扰乱排练秩序。

  第四乐章的排练磕磕绊绊,在齐特昏昏欲睡之际终于结束了。接下来是“梁祝”。这个曲子大家都很熟悉,上学的时候也排过无数遍了,所以稍加练习,就开始了正式录影。

  “一次过啊。”当摄影机架好的时候,指挥一边摩拳擦掌,一边给大家加油打气。姑娘大姐们纷纷拿出小镜子整理头发和妆容;男同志们,则大多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拿好乐器坐定,催促着快点开始。大概心里盼着早点结束,能出去喝一口。

  齐特把衬衣领口的扣子系紧,又把耳机取下来藏好。

  在弦乐轻柔的颤音中,长笛吹出鸟鸣般的旋律,接着双簧管柔和地切入,叙述出一副春光明媚,鸟语花香。齐特心里有数,他敲锣的点儿,要到整曲中后部楼台会的部分。于是闭上眼,入神地欣赏着。

  独奏小提琴用明朗的高音奏出了诗情画意的爱情,与沉稳的大提琴一唱一和。随着乐曲的展开,欢快的爱情变得深沉,小提琴断断续续诉说着欲言又止的心。三载同窗深似海,山伯难舍祝英台。齐特跟随乐曲游荡着,在这凄美的爱情故事中,这段曲子他无论听多少遍都会被感染,随之如梦如幻。

  他仿佛忘了自己的所在,音乐让他周身放松。

  失眠外加早起带来的疲惫瞬间袭来,齐特竟然有些恍惚,耳边的音符渐渐变得飘渺。当齐特回过神来的时候,乐曲已经进行到“抗婚”的一段。铜管严厉的斥责与小提琴尖锐的反抗,形成一个气氛凝重的高潮。定音鼓咚咚的直击心弦。

  齐特心中一惊:呀,马上到我了。他瞪大的双眼正好撞到指挥利剑一般的目光,他正用力地朝齐特挥起指挥棒,似乎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此,就等待着齐特手中的大锣“咣”的那一声响。

  齐特瞅准了时机,手起槌落。只听“锵”地一声,好像祝英台并没有撞进坟里,而是一头扎进了秧歌队。大家也顾不得录像,排练厅里笑成了一片。

  “对不起对不起啊,我拿错锣了。”齐特一脸尴尬地解释。指挥本想开口责备,却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乌龙气得没话可说。

  乐团中当然也不乏有人唉声叹气,张口抱怨,“真是的,这都快结束了,还得再来一遍。”

  “齐特,你这演得那出啊!是梁山伯与祝英台,还是猪八戒娶媳妇呀?”

  齐特并不觉得把大锣和小锣搞混是一件可笑的事儿,这对他来说分明是可耻!它们俩绝对不仅仅是大小的区别,大锣有着粗犷洪亮的音色,给人一种低沉震撼的感觉,小锣则音色清亮欢快,多用在戏曲的开场。自己那一瞬间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在全剧中气氛最沉重的时候,鬼使神差的敲起了小锣。

  休息的时候,齐特跑到楼下咖啡厅,给大家买点喝的赔罪。等咖啡的时候,他看到柜台前立着春日限定的樱花蛋糕广告,一块粉色的奶油蛋糕,上面点缀着花瓣样的图案。齐特掏出手机,想打个电话问问王可可,是不是想吃?电话刚一拨通就被立马挂断了,他沉吟了片刻,还是叫服务员把蛋糕包了起来。

  后来又有人拉错了音。大家满腹牢骚外加一肚子咖啡。在接近8:30的时候,终于完成了录影。

  王可可见齐特回来就一头钻进屋里,早早地睡了。齐特把蛋糕放进冰箱里,草草的吃了点剩饭。三位长辈都齐刷刷的坐在客厅里看电视,演的是当下正火的宫斗剧。齐特心不在焉的,跟着看了半集,实在是觉得没什么意思,就踱到可乐屋里。可乐躺在床上睡得正香,圆鼓鼓的小肚皮上下起伏着。

  齐特不由得又想到最后一次见可爱的场景。同一天出生的两个孩子,简直是天差地别。一个胖滚滚的极其壮硕,另一个却瘦小的虚弱不堪。齐特不忍再看下去,更不愿让自己的思绪再一次为此纠缠。他走出房间,坐在餐桌前,拿出手机胡乱地翻着,只求消磨时间。硕大的房子里,他却找不到容身之处。或许多演出,多加班,多赚钱,会好些吧。

  齐特想着,翻出了大学时那个雇佣过他的酒吧老板的电话。 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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