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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母亲处理完后事,闫巧燕感觉身体被掏空,精神和体力都跟不上生活的节奏了。
她还是没法一下子从母亲去世的现实中走出来,即便不再是个孩子,但她还是很难接受自己变成了个没妈的孩子。母亲在时,她还有来处,但母亲不在了,就只剩下去处了。
闫巧燕破天荒地休了个长假,一方面是调整心情,另外也休养一下身体。在非洲的时候,就累得不轻,听到噩耗赶回家,又是日日夜夜无法安心。现在一切都过去了,再不舍再依恋再悔恨再遗憾,生活也还要继续。逝者已去,生者已矣,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吧。
可乐在家有妈妈陪着,却还是时不时的喊姥姥。妈妈做的饭,念的故事,似乎都不大合他的心意。
不管闫巧燕再怎么上心,再怎么精心,她这个当妈的所做的一切,还是比不过从小把可乐带大的姥姥。
可乐左一个姥姥右一个姥姥,听的闫巧燕又揪心又难过。她收拾起孩子出门的东西,准备带可乐去音乐教室分散一下孩子的注意力。
曾经姥姥不离手的那个"妈妈包",现在终于回到了妈妈身上,但闫巧燕拾掇来拾掇去,却拿不准什么该带,什么不该带。虽然说这也不是她第一次带孩子,但王可可小时候,并没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装备,即便有,当初的那些经验也随着时间被慢慢淡忘。
鼓捣了半天,可乐总算坐上婴儿车,跟着妈妈出门了。
地铁站离家虽然只有5分钟的路,但闫巧燕脖子上也已经沁出了汗珠。本以为不是早高峰,车上的人应该没有那么多。但车厢门一开,闫巧燕就傻眼了,眼前横胳膊竖腿,根本没有容纳一个婴儿车的空间。
车厢里的人,看到有推孩子的母亲想挤进来,主动默默的向里面缓缓移动,试图在车门口腾出个大一点的空间。但即便如此,要容下一辆婴儿车还是有些难度。
闫巧燕手上一使劲脚底一抹油,一鼓作气将婴儿车推进了车厢。刚要松一口气,只听身后有人喊,“手机,手机掉了。”她回头一看,躺在站台上的正是自己的手机,估计是刚才推车的时候,手机从挂在车把上的妈妈包里溜了出来。闫巧燕赶紧跳出车厢,飞也似的直奔地上的手机。拾起手机的同时,关门铃声也响了起来。闫巧燕一转头,刚想重新迈步上车,安全门就在她鼻子尖儿前“咔嚓”一声关上了。
“哎,等会儿,等会儿!”闫巧燕着急的拍着门:“我的孩子,我的孩子还在车上呢!”
然而列车仍然机械地运行着程序里的指令,载着可乐,在与闫巧燕隔着安全门的铁轨上缓缓开动,刚刚还在眼前的婴儿车,也从近在咫尺转瞬间变得遥不可及。
闫巧燕在旁人诧异的眼光下,一边喊一边追着车飞跑起来。
地铁管理办公室,闫巧燕焦急地坐在椅子上,一会一会的站起来踱步。
“您先坐会吧,别着急。孩子已经找着了,没事。我们那边站台的工作人员正带着他往这边来呢,一会就到。”办公室的小伙子,给闫巧燕递过一个盛着水的纸杯。
闫巧燕接过杯子答应着,又不安的坐下,只有小半个屁股挨着椅子,不管是心还是身体的重心,根本就不在这张椅子上。
“不过,我还得给您再做一个安全教育。这关门前抢上抢下是绝对禁止的,不管是宣传片还是车厢广播都在反复强调,特别是您带着孩子,这就更危险了。一个是像咱们今天这种情况,孩子上去了,您没上去;或者反过来您上去了,孩子落下了,孩子和大人分开之后,可能面对很多不可预知的潜在危险。”闫巧燕忙不迭的点头,小伙子接着说:“再者说,如果孩子或者是您让车门给夹着了,也会造成严重的人身伤害。所以…”
忽然,闫巧燕听到从远处传来孩子的哭声,那声音她太熟悉了,一听就知道是可乐。闫巧燕顾不上再听小伙子说下去,“噌”的一下从椅子上蹿起来,夺门而出。果不其然,一个穿着制服的女工作人员,正推着可乐的婴儿车朝门口走来。
闫巧燕一个箭步冲上去,蹲下身来,抱起哭得面红耳赤的可乐紧紧的搂在怀里:“儿子,妈妈对不起你,都是妈妈的错,吓坏你了吧?”她一边说,一边一下接一下的亲着可乐的小脸蛋。
可乐见到妈妈,情绪渐渐缓和了一些,哭声也不似之前那么声嘶力竭。闫巧燕这才缓过神来,想起刚才都忘了向工作人员道谢。她赶紧返回头来,一阵千恩万谢。
闫巧燕推着可乐走在街头,她的汗水顺着额头流到眼角,和浸出来的泪珠融为一体,顺着脸颊流到嘴角,在舌尖留下一丝咸涩。
闫巧燕也不去管它,就这样,任汗水和泪水尽情挥洒。
她停下脚步,把婴儿车上的凉棚往前拉了拉,调整了一下小风扇的角度,又用手背试了试风。
可乐经过这次劫后重生,连吓带累很快就呼呼的睡着了。对于孩子来说,不管发生了什么,似乎一觉醒来一切烦恼都消失不见了。
但闫巧燕的自责,却久久无法散去。她从来都觉得自己是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精明能干,又贤良淑德的女强人兼女超人。对于那些天天抱怨工作苦、生活累,孩子搞不定的女人,她向来都是嗤之以鼻。她觉得她们矫情,软弱缺少能力,带个孩子哪有那么复杂,她总是在她们面前把腰杆挺得直直的,好像在说:你看看我,是单位的领导,两个孩子的妈,但我依旧可以把生活过得井井有条。
但闫巧燕现在却觉得自己没有资格这样炫耀。她之所以有那样的错觉,是因为这个家并非她一个人在撑着。常飞翔帮她分担了家务,张瑞平帮她照顾着孩子,而闫巧燕她自己既不是贤妻,也不是良母。母亲去世后的这段时间,她一个人带着可乐,操持着家务。本以为在家带孩子,总比医院忙工作轻松的多,但家里这些零零碎碎的琐事,却反而让闫巧燕觉得力不从心。她这才知道,每天离开家后,母亲要面对多么忙碌而繁重的一天。
可乐分分钟把家里搞得乱七八糟,张瑞平不想因为所谓的卫生标准,限制孩子的好奇心和智力发展,所以总要拿着笤帚簸箕抹布纸篓,追着他的屁股后面收拾。
她怕孩子缺了营养,每天总要给他变着花样做好吃的,面条吃腻了换烙饼,烙饼吃腻了包饺子,哪一样都是费时费力的活。
她那无可救药的老古板思想永远也改不了,放着好好的洗衣机不用,孩子的衣服非要用手搓。夏天又是一天一换,每天都有一盆衣服等着洗,等把它们一件一件的搓出来,自己也泡褶了手、累弯了腰。
闫巧燕一直骄傲的觉得自己是个好妈妈,但在自己的母亲面前,她却羞愧得无地自容。 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