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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里传来炒菜炝锅的声音。闫巧燕和张瑞平对坐在餐桌前,桌上一杯刚沏的茶水冒着热气。两个人隔着这层水汽对望,在视线相接的瞬间,闫巧燕的目光又扫向桌面,一时陷入沉默。
此时门开了,王可可带着一股冷风钻了进来,回来的正是时候。还没等她说话,就被姥姥一把搂进怀里。
“姥姥,您来了。”王可可乖巧的打着招呼。
张瑞平用她干瘪的老手,在王可可冰凉的小手上摩娑着:“哎呀,你这丫头,跑出去也不戴个手套。天这么冷,刚出月子也不能大意啊!”
闫巧燕也抓过王可可的手摸了摸,转而就皱起了眉头:“你是不是打车回来的?”
王可可只是淡淡“嗯”了一声。
“还嗯,肯定没有,要不手怎么会这么凉。”闫巧燕跟在王可可身后,见她脱去外套,马上把手中的加绒睡衣披了上去。
“下次你常叔叔接不了你的时候,你就别去了。治病的是医生,又不是你。你老是在那里坐着有什么用啊。”
王可可停下正在系扣子的手,冷冷地瞪了闫巧燕一眼:“我可下不了那个狠心,眼睁睁看着她不管,我要和我的孩子同在。”
“可可心疼孩子,在家里坐不住,可以理解。你也不要说她啦,反正已经回来了,下次注意不就行了。”张瑞平说着又转向王可可:“丫头,你可得答应姥姥,不能冻着自己。没人接就打个车,可千万别再走着回来了!行啦,饭应该快好了,赶紧洗手吃饭吧。“
王可可忙不迭地点着头,跟着姥姥去了厨房。而闫巧燕依然是阴着脸站在原地。一箩筐的唠叨堵在胸口,让她好生不痛快。照她的脾气非得让王可可长点记性,但张瑞平一打圆场,王可可逃过一劫。指不定还会有下次。
闫巧燕把心中堆积的不快都发泄在碗筷上,她重重地将它们依座摆好。此时菜也端上来了,原本空荡荡的餐桌眨眼间摆满了各式佳肴。
张瑞平一边微调着碗碟的位置,一边对正在往杯子里倒果汁的常飞翔赞不绝口:“你一个人张罗这么多菜真是辛苦了!家里有这么个大厨,我们可算有口福了。”
王可可也附和着点头。
常飞翔嘿嘿一笑,嘴上言不由衷的谦虚着:“我就是做得多了,有点经验。味道不一定好,快尝尝怎么样!”
闫巧燕则淡淡的默不作声。她并非不认可常飞翔的厨艺,只是他昨天的那句话至今让她难以释怀:又是经验!嫌我离过婚生过孩子就直说呗,还带孩子有经验!狡猾!闫巧燕一连几天都对常飞翔爱答不理。老常也觉得奇怪,他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老婆,误把这种情绪当成带小儿子的辛苦,和对大闺女的惦记。于是,当张瑞平说要来帮忙时,常飞翔像是迎来了救星一般。
一家人举杯为老太太接风,席间数常飞翔最忙活,一直在给三个人让菜,还时不时把远端菜夹到闫巧燕碗里。闫巧燕不拒绝也不道谢,一边听三个人闲聊,一边扒着碗里的饭。她的目光停王可可脸上,王可可的脸色比往常好些,言语间也透着些欢快。
“孩子怎么样?明天我也跟你去医院看看吧?”
王可可微微蹙了蹙眉:“姥姥,您就别跑了。可爱她现在呀,还不让多见人。我也不是每天都能进去看,主要还是怕交叉感染。不过今天医生说已经下了有创呼吸机,改成无创了。”王可可的眼睛里忽然闪起一道光。
“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不早说呀?”一直沉默的闫巧燕,忽然挺起身板儿激动地说。口中一个饭粒儿耐不住兴奋,越过饭桌直喷向张瑞平碗边。
“我这不是刚回来嘛,现在说也不晚呀。况且你们又不在乎她!”王可可不服气地翻了个白眼儿。
张瑞平捡起碗边的饭粒放进嘴里:“这是好事,这是好事。来,咱们大家再碰个杯,祝可爱早日康复!”
餐桌上的话题暂时告一段落,大家各自闷头吃饭。
“我刚才在电梯里碰着只小狗。可可,你现在还怕狗吗?”张瑞平突如其来的问话,让王可可不知如何作答。
“你还记得吗?你五岁的时候,你妈带你回老家。姥姥养的那只小黑狗,没事儿就爱在单元门口乘凉,你有一次出去玩,走到楼门口就被它吓住不敢走了。”
“对,它站在那儿一直盯着我,毛黑亮黑亮的,眼睛滴溜溜地闪着光。后来我大叫一声冲出去,它还追我来着。”
“对,对。就是那只狗,你还记得它。它那是喜欢你,想跟你玩。”
“是吗?其实我也喜欢小狗,就是怕它咬我,所以又爱又怕。”
“那是你不知道怎么跟它交流。它扑上来找你玩,你以为它要咬你。你紧张的想上前摸摸它,它也怕被伤害。都说狗通人性,那也需要训磨合。一旦了解双方都没有恶意,还有什么好怕的?”
“姥姥,那小黑狗还在吗?”
“走了六年了,活到十几岁也算是高寿啦。”
“那您之后没再养一只?”
“哎,不养了。原本就是只流浪狗,救了它就一直跟着我。时间长了就跟养了个孩子似的。它猛不丁一走,我这心里呀也难受……”
闫巧燕忽然感觉心中像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有些隐隐的酸楚。她与这只小黑狗并没有什么交情,但母亲看似不经心的话,却在她心里搅起了一片涟漪。
卧室里传来一阵可乐的啼哭声。
“我去看看。”闫巧燕刚要起身,张瑞平拦住了她:“还是我来吧,你坐着。”
她抱起可乐:“哎哟,我看看宝宝这是怎么了?”她用手摸了摸沉甸甸的尿不湿,“我们可乐尿花花啦。来,咱们换个新的。”
闫巧燕站在门边,看着母亲熟练的动作,当小屁股再次回归干爽的时候,可乐的哭声戛然而止。
姥姥抱着外孙喜笑颜开,口中发出各种各样的声响,可乐闻声睁开眼好奇地望向她。
“我家有个金娃娃,金胳膊金腿金头发。
有一天我到河边去玩耍,丢了我的金娃娃,我哭我哭,我伤心地哭。
第二天我到河边去洗衣,找到了我的金娃娃,我笑我笑,我开心地笑……”
闫巧燕对这首儿歌再熟悉不过了,她就是听着它长大的。王可可小时候,她也是时常说给她听。
可乐显然被儿歌的韵律吸引,张瑞平的声音一停顿,他就急迫地挥挥小拳头,好像在说,接着说,接着说呀。
闫巧燕也被这甜蜜的互动逗乐了。她把头倚在门框上,脑海中不由得浮现起小时候的场景:一个阳光正好的春日,她跨在妈妈的肩膀上,刚才还遮天蔽日的人群,瞬间变成了一片涌动的黑色脑瓜顶。和煦的风从她耳畔拂过,她终于可以看清远处舞台上的文艺表演。现在看来,那只是郊县文工团一些编排粗糙的舞蹈和演技拙劣的小品。但是四岁的闫巧燕还是津津有味,乐此不疲的看到散场。她渐渐感觉到妈妈的头发和脖颈在她手心里变得湿润,额头上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晶莹的亮光。 现在回想起来,四岁的闫巧燕身躯虽小,但着实是个肉墩墩的小胖子。
后来在她抱着瘦小的王可可吃力地行走时,或是抱着肥嘟嘟的可乐,感受到伤口的坠痛时,也没再想起过妈妈肩头上的那场演出。现在她看着母亲逗外孙的背影,却突然觉得眼眶有些湿润。 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