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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 玉
“玉”字原本有一点,可是一旦成了部首之后,那一点为什么不见了?
原本是个非常简单的问题,张容在课堂上问他的老师。老师知道我平时总喜欢把弄一些文字探勘揣摩,于是故意不直接答他,让他回家“问爸爸”,并且得在第二天的课堂上向全班同学提出口头报告。以下所写的四段文字,就是我的作业。
甲骨文“玉”字像个上出头、下出尾的“王”,与今天我们写的“丰”字差似,唯第一横画比较平齐。到了金文和小篆,“玉”字上下不出头了,还是写成“王”,像是笔画均匀齐整的几何图形。文字学家告诉我们,这是因为古人佩玉,大多不止佩一块,这样写,正是佩挂了一串玉石的侧视图,造字的原则是象形。
至于“王”字,原先在甲骨文中,明明是一个人站立在一横画上,强调他的地位。直到金文出现,我们才发现这高高在上的人也被简化成三横一竖了。
三条横画还有旁的意思:从老古人的宇宙观来看,这三画象征的是“天地人”。用一根竖画“丨”通达天地人三者,谓之“上下通”,以成就“王”的职掌和威权。这么一来,原本字形中不加点的“玉”字和“以丨贯三”的“王”字就没有区别了。有的文字学家提醒我们,在部分金文和石鼓文里,王字的三画并不是均匀排列的,中间的一横比较贴近顶上的一横,这象征作为王的人要“法天”——向天提升,向天学习。这样不就把两个字的字形区别开来了吗?
可惜的是,用字的人不会像解字的人一样想那么多,用字的人所要解决的问题是以最简单的手法区别两个或多个形体过于接近的字。于是,“玉”字旁边加上了点。举例来说,在古陶器文字里,我们会看见左右各加写一撇的“玉”,有的加在下方的两横之间,也有的加在上方的两横之间。到了汉代的隶书以后,这个点时而只加在右上角或者右下角,便成为后来我们常见的“玉”字了。
我写到这里,把上面这四段文字向张容解释了一遍。他不怎么耐烦地反问道:“可是我的问题只是,为什么‘玉’做了部首以后,那一点就不见了?”
“你看,当了部首以后,‘水’字成了三点水,少了一笔;‘心’字成了竖心旁,也少了一笔;‘辵’〔chuò〕字成了走之,少了四笔;左‘阜’右‘邑’简化成耳朵边,各少了四五笔,这是字形简化的结果。”
“你是说我们写的字是简体字吗?”
就在这一刹那,我吞回了原先想说的话——“我们写的是正体字,不是简体字。”并且仔细想了半天。
张容的问题里,有他自己意想不到的深度。我重复了一遍那问题之后,给了一个连我自己都有点儿意外的答案:“‘我们写的字是简体字吗?’——是的,我们写的正体字里有很多已经是简体了。”
打从方块字创制以来的几千年间,文字的简化从来没有停止过。我们写的字总在书写工具的革新与书写方法的刺激之下,微妙地、缓慢地改变所谓的“正体”。无论是为了避讳、便利、区别,或者强调其意义或声音的属性,甚至往往只是因为错讹,文字时而繁化、时而简化,每每有社会性的“群择”——这是文字的演化学。
“那我应该怎么报告呢?”张容皱眉头,依旧十分苦恼。
“说简单一点罢!”我说,“就说玉的那一点不见了,是文字简化的轨迹好了。”
“什么轨迹?”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附
成功
四年孝班 张容 指导老师 李慎源
成功,有的时候也许不是努力追求而得到的。
当我还在读幼儿园的时候,只会玩模型小汽车,并不知道世界上还有很多种益智型的游戏和玩具。忽然有一天,妈妈心血来潮,帮全家报名参加一项由台北市立美术馆举办的“乐高积木大赛”,主题是“我的美丽家园”。爸爸还邀请了干哥哥陆宽跟我们一起去,那时的妹妹还躺在娃娃车里,应该算是最年轻的比赛选手了。
参加比赛是以家庭为单位,每一家都很认真。有的会先把零件分类、整理、区别颜色和形状,也有的人一开始就盖了一座很大的城堡,也有的人走来走去、到处观察别人的作品。只有我们一家说说唱唱,玩玩闹闹,盖了一栋又小、颜色又凌乱的透天厝;不过,我们盖的小屋有一个别人没有的游泳池,上下楼梯也很像我们真正的家。
我们都不觉得自己的作品会得到什么名次,所以在揭晓的时候,爸爸已经开始在拆屋顶了。没想到,当主持人从入选佳作开始向前宣布名次的那一刻,忽然听到扩音器里宣布了:“第一名——第——十——组——”第十组正是并没有努力追求成功的我们——我们只是比别人还要认真地玩。
成功,有时来得真是意外。
2009年2月22日
送给孩子的字
玉,石之美,有五德。——《说文解字》
甲骨文“玉”字像个上出头、下出尾的“王”。这是因为古人佩玉,大多不止佩一块,这样写,正是佩挂了一串玉石的侧视图,造字的原则是象形。 认得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