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寄往初夏的风筝 艾草文学(www.321553.xyz)”查找最新章节!
第5章 山寨司机你快觉悟吧
“什么!相亲!”
易千秋的声音从手机里横冲直撞地砸向初夏的耳膜,她只好把手机拿远些。
“为什么要让我相亲!好像我没人要似的!”
“别激动呀!”初夏循循善诱,“其实主要是帮我忙嘛……我答应一个朋友给他介绍女朋友,你只要象征性出席一下就行。要是没看上他呢,我们稍微坐一会儿就走,也算是我没对他食言;要是看上他了呢,不是正好两全其美嘛!”
“这样啊……”易千秋仍旧犹豫,“帮你忙倒没问题……可是,对方是什么人?靠谱吗?”
“相当靠谱!”初夏把徵渊大肆“吹捧”了一番,“个子高,长相帅,举止有气质,温柔又体贴,名牌大学,还会开车……反正配你是一点儿都不浪费!”
听说长相帅,易千秋动心了,但还故作矜持:“那好,就帮你这个忙吧……不过要是我没看上他,可他以后总对我死缠烂打,你可要负责哟!”
“放心放心!那就这么说定喽!”
徵渊坐在这家名叫竹苑的餐厅里,望着庭院里的青翠竹林,心中忐忑不安。
这大概就算是正式表白的第一次约会了吧……初夏她会不会中途改变主意?
晴果,抱歉了……我不曾忘记过去,只是通过爱你来得到救赎,那种方式我做不到……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徵渊大脑中各种纷繁飞舞的思绪,他立刻接通电话。
初夏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喂?你到了吗?”
“我已经到了。”徵渊的心紧张得怦怦直跳,“你呢?”
“我们马上就到了,真对不起啊,路上有点儿堵车,你稍微再等一会儿!拜拜!”
电话已被挂断,徵渊没缓过神来。
我们?难道还有别人?难道不是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单独约会吗?
算了,她能来就说明一切都没有问题,其他事情不重要!
徵渊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心平复下来。不一会儿他就看到了初夏的身影。
今天初夏穿了一条牛仔超短裙,搭配一件粉红和粉蓝色条纹相间的T恤,长发在脑后挽成个可爱花苞发型,显得清新动人。徵渊看得入迷,以至于等初夏走到他面前时,他这才发现她身后还有个女孩。
那不是……
“不用介绍了吧?你们两个应该认识的。”初夏笑道。
“等等!”易千秋忙把初夏拉到自己身旁,小声问道,“你说的那个人就是他?”
“是呀!大家都是朋友,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初夏,你有病吧!”一想到初夏竟然把一个性取向可能有问题的男生介绍给自己,易千秋立刻忍无可忍,大嚷道,“搞了半天这就是你给我安排的所谓各方面条件配我都不浪费的相亲对象!你脑袋被盐酸泡过吧!”
“怎么回事?什么相亲对象?”徵渊从易千秋的话里嗅出一丝不祥的气息。
“原来你也是被骗来的?告诉你吧,初夏这个神经病擅自安排咱俩相亲!”
“什么!”徵渊只觉得身体里气血翻涌,要是按照电视剧里的情节,此刻他应该吐出一口鲜血来。“初夏!怎么回事?你敢骗我!”徵渊厉声质问。
“我没有骗你们啊!”初夏满脸无辜,“我答应帮你解决单身问题,所以就把最好的朋友介绍给你嘛……”她看看徵渊,又对着易千秋解释,“我也没有骗你啊!电话里跟你描述的那些条件,他不是都符合吗?我一点儿也没有夸张……”
“初夏!你够有种!”徵渊气得满脸通红,愤然离席,留下呆若木鸡的初夏和满肚子怨气的易千秋。
一路上,徵渊把车开得飞快。他越想越生气,感觉自己像是傻瓜一样被人愚弄了。身体里每个细胞都被怒火点燃,他浑身散发着惊人热量。
不行!不能就这样算了!太便宜这个家伙了!我要回去好好修理她一番!
想到这里,徵渊立刻掉转车头,重新向竹苑飞驰而去。
车接近竹苑,徵渊看到初夏正一个人恹恹地走在路边。看来,易千秋也已经被她气跑了。
不知为何,看着初夏垂头丧气慢吞吞踱着步子的小可怜模样,徵渊心中的怒火竟然自行熄灭了大半。
这个人啊,真是自作自受……脑筋这么不好使的人也挺可怜……徵渊猛地把车停在初夏身边,车窗滑下,初夏正一脸惊异地望着他。
“上车!”徵渊故意黑着脸,冷冷地命令。
初夏警觉地后退一步,她望着徵渊紧绷的脸,小声嘀咕:“我不上……”紧接着,又补充道,“你会把我带到偏僻的地方,然后宰了我……”
徵渊心里又好气又好笑,但他还是对初夏厉声呵斥:“赶紧给我上来!”
初夏被吓了一跳,最终还是万般不情愿地蹭上了车。
算了,算了,他在气头上,不要再招惹这个家伙……徵渊驾车疾驰在山腰间的弯道上,一直被当成空气始终不敢做声的初夏终于忍不住了,战战兢兢地小声建议:“弯道上超速行驶不利于行车安全……”
徵渊似乎没有听到她的话,依旧我行我素。
初夏紧紧盯着前方的道路,全身肌肉僵硬,偷偷检查了一下安全带有没有系牢。
暮色降临,太阳隐入山后,深蓝色的天空中还残留着最后一层稀薄的淡金色余晖。
初夏忧虑地望着窗外,景色已逐渐变得暗淡,她不安地问:“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呀……”
其实徵渊早已把内心的怒火发泄在了急速驾驶之中,不过,他想小小地报复初夏一下,让她也尝尝受骗的滋味。
“我们就去你所说的那种偏僻地方,然后我会宰了你。”他故作平静地说。
初夏顿时瞪大眼睛,死死盯着徵渊,“不会吧?你开玩笑?”
“你觉得我像是在开玩笑吗?”徵渊看也不看初夏一眼,“你不是总觉得我有事瞒着你吗?今天我就告诉你我的真实身份……”徵渊故意停顿几秒钟,他察觉到初夏紧张得屏住了呼吸,知道这丫头把他的话当真了,于是心里暗自发笑。
“其实……我是一个逃犯!”说完,徵渊用余光和耳朵“观察”着初夏的反应。
但是她好像一点儿也不吃惊。
“你不害怕吗?”徵渊终于忍不住问道。
初夏已经不再看他了,而是望着窗外飞逝而去的风景,“你没告诉我实情之前我还有点儿害怕,因为总在胡乱猜想,不过现在我就不怕了。”
“为什么呀?”徵渊十分失落,一种挫败感油然而生。
“放心吧,我不会告发你的。”初夏轻描淡写,但又马上八卦地询问,“那你到底做了什么事呢?杀人?抢劫?偷窃?”
徵渊一时语塞。
这家伙语气里竟然显得好奇又兴奋!本想要吓唬她的,怎么到头来反而是我被她牵着鼻子走?
徵渊的脑细胞飞快运转着,他把从网上看到的一个案例胡乱改编成了自己的版本。
听完徵渊添油加醋的描述,初夏依然很平静,“其实你这只是一时冲动才惹的祸,如果去自首,应该不会判得太重。”
徵渊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只好选择沉默。
初夏继续轻声安慰道:“放心吧,我不会告发你的。”
她的声音不大,却透着坚定,这让徵渊心头涌上一阵感动。
“万一警察找到了你,我帮你作不在场证明吧?”在沉默片刻之后,初夏突然开口。
“啊?”这太出乎徵渊意料了,他从没想过初夏为了他竟会有这般勇气。
“到时候,我可以帮你作证,说出事的时候你其实和我在一起,不可能是你干的。不过你得先把事情的具体时间和地点告诉我,我们俩好好商量一下怎么才能做得没有破绽……”
这家伙……推理小说看多了吧?不过……
好一阵子,徵渊都没有说话,他把车停在路边一个不大的观望台上。从这里,可以俯瞰到他们所生活的这座城市。初夏跟着徵渊走下车,站在观望台的栏杆旁,眺望夜色中的城市。
大片斑斓的灯光让城市像是一座漂浮在黑暗海洋中的星星岛屿。白天里的喧嚣此刻全都沉入深深的海底,寻不着丝毫踪迹。
“为什么,你愿意为我做这些……”好久没有开口的徵渊突然问道。
初夏觉得这个问题根本就没有解释的必要,她趴在栏杆上,随口回答:“还能为什么啊,当然因为你是我的朋友呀!我这个人其实挺讲义气的!”
虽然没有听到自己希望的答案,但徵渊已然十分满足。“我这个朋友真的那么重要?值得你这么做?”
“当然重要啦!哪个朋友都是重要的!”初夏认真表白,“以前,因为每过几年就会在不同的亲戚家寄宿,所以我总是不停搬家、转学,朋友本来就不多……因此,每个朋友对我来说都是非常重要的,不能失去!”
“初夏……”徵渊实在不忍心再对初夏撒谎了,“其实,我是骗你的……”
“骗我?”
“我说自己是逃犯,是骗你的……本想吓吓你,没想到你当真了……真的对不起……”
“什么?你太过分了吧!”初夏气恼地大叫,“这种事情怎么能拿来开玩笑呢!亏我这么信任你,太过分了!你还有什么事是骗我的?”
“呃……其实……”
“你要是还有事瞒着我,我就跟你绝交!”
初夏的一句话把原本想要坦白自己身份的徵渊吓了一跳,已经吐到嘴边的话又被生生吞了回去。
“没……没有了……”
“量你也不敢!你不仅骗我,还把我绑架到这种荒郊野岭来,是何居心!马上把我送回去!”初夏气呼呼地转身走开,坐回到车里。
徵渊望了一眼城市的点点灯光,叹了口气。
这么浪漫而有情调的环境,多适合表白,唉,白白浪费了……这个炎热的暑假,初夏开始了自己室内软装设计师的“职业生涯”。
身为“代理人”的徵渊告诉初夏--“主人”回国后将和未婚妻结婚,因此希望能改变居室原本过于中性的气氛,增添一些清新、柔美的风格。因此,初夏在保留房子原先整体白色调的基础上,在局部墙壁上铺贴了高饱和度的暖色调壁纸,让整个空间氛围活跃起来。她还在窗帘、床品以及灯具、饰品、小件家具等方面进行了大刀阔斧的“除旧迎新”。
虽然初夏从没有过家居软装设计经验,但她对色彩和材质的敏感让她工作起来得心应手,而且成效显著。于是,徵渊看到自己的家中有了越来越多的新鲜画面。
印有写实花卉水印图案的淡粉色墙壁下,摆放了一张乳白色做旧工艺处理的法式小角桌。桃粉色简约玻璃花器摆放在桌上,瓶中,几支蓝紫色鸢尾宁静而高贵……像这样的细腻布置渐渐让徵渊的家变得充满了柔和的情调。
在这段时间里,徵渊完全沦为了初夏的司机,陪她一起四处选购家居软装材料。
由于“主人”特意从“美国”打电话给徵渊,允许他和初夏用家里的厨房做饭,因此,徵渊有了很多机会品尝初夏的厨艺。虽然只是工作之余匆忙做出的简单“工作餐”,但徵渊依然感到幸福无比。
和初夏一起逛家居卖场,买各种装饰品;和初夏一起逛超市,采购做饭材料;和初夏一起亲手布置自己的家,看着它越来越美;和初夏一起待在厨房,注视她熟练地切菜、炒菜;和初夏一起坐在餐桌前,用美食缓解疲劳……这简直就像是新婚的小夫妻……原来,能够和自己心爱的人生活在一起,是如此开心的事……只是,这些小小的幸福是否具备带我脱离往事牢狱的力量……一个傍晚,初夏和徵渊坐在别墅三层的露天小花园里休息。
夏风饱含着植物特有的香气,不时吹起初夏耳边几缕散落的发丝。她坐在藤椅上,喝了一口冰镇果汁,然后望着西边粉红色的天空若有所思。
看着初夏的侧脸,徵渊觉得这一刻的她好美。只是她的脸上似乎带着淡淡的倦意,这让徵渊不禁心疼起来。
“你在想什么?”徵渊觉得初夏眼中有种忧伤的沉静。
初夏轻声叹口气,把腿蜷在藤椅上。她双臂抱膝,望向天空--几只鸟儿飞过,留下一片被夕阳熏得微红的寂寞云彩。
“我在想……能有一个家真好……”
徵渊没做声,听她说下去。
“有一个房子,不需要太大,还有一个爱我的人……它们加在一起,就是一个家了。我和他一起装饰我们的家,看着它一天天变得漂亮起来;我会给他做好吃的饭,看他把所有菜都吃得一干二净;他会站在凳子上,帮我把心爱的窗帘挂在窗边……有一个家……和他一起。他既是我的爱人,也是我的亲人。他不会不经过我的允许就离开我的世界……永远不会……”
徵渊看到一颗泪珠,无声划过初夏的脸颊,她飞快用手背擦去泪水,不好意思地淡淡微笑。“真是的……我又开始多愁善感了。”
“初夏……”徵渊有种冲动,想要站起身,将蜷缩成一团的小小的初夏紧抱在怀里。但他最终还是克制住了自己。
“如果能和元江哥哥过这样的生活,我真的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初夏轻轻的一句话却在徵渊心头压上了一座山。
“算了,算了,我们不说这么让人沮丧的话题啦!”
初夏竭力驱散笼罩在心头的铅灰色湿雾,“对了,我昨天收拾小会客室壁橱的时候,发现了一个特别漂亮的木匣子,嘿嘿……”说到这里,初夏有些不好意思,“有时候我这个人实在好奇心太重,就忍不住打开看了一眼……”
徵渊的心仿佛被几根无形的挂钩提了起来,他强压身体里翻涌的浪潮,没有做声。
“那里面装了很奇怪的东西呢!”初夏陷入回忆,“一个一个好精致,每个都挺漂亮,不知道是不是首饰。可是看它们的形状实在想不出该戴在哪里……喂,你生气了吗?我就是一时好奇,不是故意偷窥人家的隐私……我欣赏了一下就把它们放回原处了……”
听到初夏惴惴不安的语调,徵渊实在不忍责备她,要怪,只能怪他自己没有把“那东西”放在更隐蔽的地方。“没事,不是什么太私密的物品……”
“是吗?你知道那是什么?这家主人告诉过你?”
“助听器。”几秒钟之后,三个字平静地从徵渊嘴里吐出,初夏丝毫看不出他内心掀起了怎样可怕的飓风。
“助听器?”这谜底实在大大出乎意料,初夏难以置信,“居然是助听器?那么漂亮!”
如同站在龙卷风的风眼之中,徵渊感受着四周围疯狂旋转咆哮的往事片段,“嗯……因为是特别定制的,所以用珠宝做了装饰……”
初夏没有察觉到淹没在暗淡光线中的徵渊已经灵魂出窍,她只顾探究脑袋里产生的各种疑问,“你那个朋友定制珠宝助听器啊?他的听力不好吗?上次没有看到他戴助听器啊,而且那么漂亮的助听器给男生戴也太不合适了吧?”
徵渊觉得有种微醺般的晕眩,他僵硬地站起身,“不早了,我送你回家吧。以后,不要再碰那东西。”
“哦……好……”仰望着徵渊在夜色中模糊不清的五官,初夏微微皱眉,有种隔着重重浓雾观察这个男孩的感觉。
第二天早晨,徵渊按时来到初夏叔叔家的小区门口,接初夏一同“上班”。只见初夏笑盈盈向他走来。
“怎么高兴成这样?”徵渊拉开车门。
初夏并没有坐进车里,而是得意地用手指着自己脖子,示意徵渊往那里看。
“什么啊?”徵渊凑过去,“有颗小黑痣。”
“谁让你看黑痣了!看这个!”初夏指指脖子上的项链。
“这项链怎么这么难看!”徵渊由衷地评价,“形状也太诡异了,怎么长得跟颗牙一样?”
初夏撇着嘴:“这就是牙……”
“你弄颗牙挂在脖子上干吗?又不是原始人。”
初夏低头摆弄着自己的项链,“有那么难看吗?我还觉得挺好看的……当然,关键是它的象征意义--这是以前元江哥哥亲手给我拔下来的牙,非常有纪念意义和收藏价值!我终于把它做成项链了,以后我要一辈子带着它,把它当护身符!”
顿时,徵渊感到自己被雷得外焦里嫩!现在的女孩子思维太古怪了!或许学艺术的女生尤其如此?
“对了!”初夏忽然兴奋地说,“忘了告诉你,关于你朋友的房子,我有一个特别好的创意!”
“什么?”徵渊脑海中浮现出一幅画面--他家里四处都摆放着牙齿造型的装饰物。
“壁画!”
“壁画?”
“我打算在主人卧室里画一幅大型壁画!绝对原创,绝无雷同!世间仅此一件!”
听上去好像还算靠谱……徵渊装作随意地问:“准备画些什么内容呢?”
“保密!”初夏故作神秘,“反正肯定让你想也想不到!”
只要不是画上一堆牙齿就好……徵渊暗想。
元江开着车,刚行驶到小区门口,就看到初夏和一个男孩子在亲热地聊天。
他们两个……
那男孩这段时间每天都开车接初夏出去?看他们的样子,好像关系很好……他是初夏的男朋友?
……
我干吗想这些无聊的事!
今天有一个预约病人的情况似乎挺复杂……
元江面无表情地驾着车,从初夏和徵渊身后飞快驶过。
“这是什么?几何题?”徵渊站在初夏身后,望着墙上的铅笔草稿问道。
“几何?跟几何有什么关系?”初夏莫名其妙。
“又是直线,又是三角,又是矩形,你的几何不是只能考50分吗?还是别露怯了吧?”
初夏咬着牙恨恨地反驳:“我明明考过69分……算了,不跟你这样粗俗的人讨论艺术话题……”
不再答理徵渊,初夏一心一意作画。渐渐的,徵渊看出了画面的大致内容--与天相隔一线的辽阔海洋中,有座开满白色矢车菊的岛屿,一座城堡优雅屹立其上。
“画得还行。”
徵渊简单的评价显然不能让初夏满意,她不服气地申辩:“什么叫还行?现在只是草稿,还看不出效果。等我铺上了颜色肯定亮瞎你的钛金狗眼!记住了,这幅画的名字叫做--初夏城堡!我创作的城堡!没准儿将来会成为世界名画,到时候你也可以到处跟人吹嘘--想当年,我可是看着《初夏城堡》诞生的!”
徵渊心里着实怀疑这壁画能流芳百世。其实,他更希望在这面墙壁上挂一幅初夏的巨幅照片……就在壁画创作接近尾声的那天下午,初夏正在作画,门铃突然响起。在安静的大房子里,这声音显得格外刺耳。
又不带钥匙,这个人真是的……
初夏放下画笔,不情愿地走下楼去开门。在作画的时候,她最讨厌被打扰。
门开了,夏日耀眼的光芒蜂拥而进,刺痛了初夏的双眼。她赶紧眯上眼,只感到一阵甜甜的香水味飘散在她周围。
门外站着一个陌生女孩。
女孩显然吃了一惊:“你是谁啊?”
等眼睛稍稍适应了强烈光线之后,一张化着精致妆容、满脸讶异的美丽面容映在初夏的视网膜上。
精心打理的栗色卷发掩映住耳边亮闪闪的饰品;一套很显身材的米白色淑女套装搭配一条铂金项链,正方形金属薄片吊坠设计十分特别;至少十厘米的优雅高跟鞋和修长美腿构成绝配组合……这身造型让女孩看上去略显成熟。初夏觉得,如果给那双漂亮的大眼睛洗去眼影、眼线和睫毛膏,再给这玲珑有致的身体换上休闲运动装,面前的女孩顶多比自己年长三四岁。
“我……是这家主人请来的室内设计师……”
“室内设计师?他要装修房子?快让我进去,外面好晒!”女孩推开初夏,径直走进屋内,高跟鞋在地板上敲击出清脆声响。
“啊!大变样了!”女孩惊喜地环顾四周,“这是你设计的?还不错!他怎么会突然想起装修房子呢?”
“呃……他说早就想要把房子重新布置一下,所以让我在他出国期间……”
“出国!”女孩惊叫道,“他回美国了?怎么没告诉我!”
“请问您是……”
“我是他准女朋友呀!”听女孩的口气,好像初夏理所当然应该知道她的身份。
原来是女朋友……不过,“准”女朋友又是什么意思?
女孩懊丧地坐进沙发里,“人家提前结束度假悄悄从法国回来,就是为了给他一个惊喜嘛,他居然瞒着我回美国了!太讨厌啦!”
初夏不知该如何安慰对方,想了半天,只好说:“你渴吗?我给你倒杯水?”
“不用!对了,埃玛呢?”
“埃玛?谁是埃玛?”初夏莫名其妙,难道这里还有别人?
“你没有见过埃玛?”女孩也显得很纳闷儿,“她不是一直在这里吗?没有她这个所谓的个人生活助理照顾,那家伙怎么活啊?”
初夏郁闷地表示除了已经出国了的男主人外,她没有见过这户人家的其他人。“对了,还有男主人的一个朋友,是个兼职开黑车的大学生,就是他介绍我来的……”初夏补充道。
“黑车?开什么玩笑!他怎么会认识这种身份奇怪的朋友!”女孩吃惊地瞪大眼睛。“算了!”不容初夏再开口,女孩马上摆摆手,“反正最想见的人不在,我随便看看就回去了。人家可是从机场直接赶过来看他的,真讨厌……”
初夏还没来得及回答,门铃又响了。
“估计那位开黑车的朋友回来了,他刚才出去帮我买颜料。”说着,初夏忙走去开门。
门开了,徵渊一边嚷嚷着“热死啦”,一边拎着几袋颜料走进屋。
“这就是那位主人的朋友,他叫……”初夏的介绍尚未完成,便被女孩的尖叫声打断了。
“徵渊!你没去美国!”女孩狂喜地尖叫,一下子扑过去,紧紧抱住呆若木鸡的徵渊,“我刚下飞机就赶过来看你,还以为你回美国去了,好失落……”
徵渊的大脑一片空白,任由余晴果死死抱着,动弹不得。
好不容易,徵渊才竭力挣脱出余晴果的拥抱,他尴尬不已地把目光投向站在一旁满脸迷茫与怀疑神色的初夏。还没来得及思考如何对初夏解释,余晴果的喋喋不休又打乱了他原本就一片混乱的思路。
“你怎么想到要重新布置房子呢?是为了给我一个惊喜吗?我好喜欢现在的装饰风格!对了,我从法国给你带了很棒的礼物回来哦!你想不想现在就看看……”
“你……”初夏望着满脸幸福的余晴果,艰难地开口打断了她,“你的意思是……他,是这房子的主人?”
徵渊连哄带骗外加威逼利诱,终于把万般不情愿离开的余晴果推出门外,塞进车里。看着余晴果坐在车里,满脸委屈地向自己飞吻作别,徵渊真想嘱咐司机直接把车开回法国去。
走回门前,徵渊深深吸了一口气。
还有挽回的可能吗?初夏到底能从刚才的话语中猜测到多少实情?是不是终于到了彻底摊牌的时刻……他艰难地推开了门,初夏正坐在沙发上发呆。
望着初夏,徵渊心里涌上一阵愧疚。他局促不安地走到初夏对面,轻轻坐下,不敢看她的脸。
其实初夏并没有看他,她只是一言不发地盯着茶几上的那束百合花。良久,她的声音才响起在安静的客厅:“能解释一下吗?”
解释?要怎么解释……徵渊痛苦地思考着一切该从何说起。
“不知道怎么解释是吗?那好,我提问,你回答。”初夏的眼睛还是一动不动得盯着百合花看,似乎在同花说话,“你是兼职的黑车司机吗?”
徵渊心一横,决定向初夏坦白。
“不是……”
“那辆法拉利是你自己的车?”
“是……”
“这别墅也是你自己的房子?”
“是……”
“根本就没有什么要出国的朋友……那五万块钱设计费,是你的钱?”
“嗯……”
初夏没再问下去,她紧咬嘴唇,脸色苍白地站起身来,扔下一句话:“钱,我明天还给你。”然后径直向大门走去。
徵渊坐在沙发上,眼睁睁看着初夏离开,却没办法说出一句话来挽留。
大门“砰”地关上了,虽然声音不大,却像是在徵渊心头重重压上了一块巨石,憋得他喘不过气。
徵渊起身走出大门,奢望还能够望到初夏的背影,然而,郁郁葱葱的门前大路上,只有寂静而热烈的阳光。拖着沉重的步伐向大门走去,徵渊觉得自己深刻体会到了什么是双腿灌满了铅。
在前方不远处的路边草地上,什么东西闪烁出耀眼的亮光。
徵渊疾步走去,弯下腰捡起那个发光物--是条带着正方形金属薄片吊坠的铂金项链。
晴果的项链,这些年她总戴着它,不知又是在哪个大牌公司定做的……第一次得以仔细观察这条项链,徵渊发现没有任何花纹装饰的吊坠似乎藏有玄机,他用指甲拨了拨小方片侧边一处不明显的突出物,果然,小方片像本书一样被打开了!“书”的左侧页上刻着“夏晓灵”三个字,而右侧页上则刻着“初慎”两字。
徵渊还没来得及深想,背后便传来了余晴果急切的叫声:“徵渊,我的项链丢了!快帮我找找!”
“这个吧?”徵渊转过身,对着满脸焦急的余晴果晃晃手中的项链。
“找到了!”余晴果惊喜地尖叫,她小跑着飞奔到徵渊面前,从他手里拿过项链。“肯定是你刚才轰我走的时候把项链弄断了……哎哟!你看,这个地方的链子开了!我得赶紧送去修理!拜拜!”
“里面那两个名字是谁啊?从没听你说起过。”徵渊忍不住询问转身正要离开的余晴果,却发现她猛然停下脚步,慢慢转过身,用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怨毒目光盯着他。
“你偷偷打开了我的项链!”盯着徵渊看了好几秒,余晴果才开口。
徵渊一时心虚,“我无意中打开的……就随便看了一眼……”
“不必解释!”徵渊的话被余晴果狠狠打断,她盯着他的瞳孔,一字一句说道,“你听好,刚才在吊坠里看到的东西,绝对,永远,不可以向任何人透露,任何人!你必须做到,用你的性命发誓!”
虽然觉得事有蹊跷,但徵渊还是答应了余晴果的要求,向她保证不向任何人提起此事。
余晴果没再说什么,转身匆匆离去。而徵渊则很快忘了这件莫名其妙的事,充斥在他大脑里的,全都是如何挽回他的初夏。 寄往初夏的风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