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追妖二仙 艾草文学(www.321553.xyz)”查找最新章节!
第八章 冤定罪
此后又过了三年,当姬朔宠幸的美人诞下第十七个皇子的时候,天下大旱,民不聊生。
以姬焱此时的修为,就算不吃五谷杂粮,也不会感觉到饥饿。
但普通人不一样,一顿不吃,大家还可以忍受,但是一天又一天,就没人忍得下去。
也不知是哪一国先掀起的战争,自己国内没有粮食,便去别国抢。
饥肠辘辘的百姓如同饿到极点的猛虎一般,为了一顿饱饭不惜忘记人性化身为兽。
不过短短几个月的工夫,战乱便席卷了整个九州大地,就连辰国也未能幸免。
朝中的将军派出了一个又一个,但人人渴望的胜利消息却一个都没有传来,反而一座又一座城镇被敌军抢夺。
渐渐地,有人开始提议,听说姬焱将军还在辰国,不如请他出山相助。
此话一出,瞬间便唤起了众人的回忆。在这危难时刻,他们终于想起来了强大的姬焱是如何带领他们一次又一次取得胜利的。
这几年姬朔好不容易才恩威并施地让众人不再去念叨姬焱,可如今因为战乱,众人不仅想起了姬焱,而且还越发怀念姬焱,甚至还有好些朝臣在背后悄悄议论——若不是因为陛下的嫉妒,姬焱将军根本就不会解甲归田,要是有姬焱将军在的话,辰国根本就不会丢失任何一个城池。
一开始姬朔还能顶住那些呼唤姬焱回来的声音,可到后来,辰国的大半江山都差不多丢掉后,他便彻底放下了那点小别扭,亲自快马加鞭地赶到了姬焱所在的地方。
姬朔到的时候,还是少年模样的姬焱正在练武,沉重的狼牙棒被他舞得虎虎生风。
察觉到有人到来,姬焱的动作也慢慢停了下来。
“阿焱。”
原本在来的路上,姬朔酝酿了许多的话想要对姬焱说,比如过去都是他的错,以后他不会这样了;又比如自己还是很思念他,希望他能跟自己回京。
可如今四目相对,看着姬焱干净澄澈的眼,姬朔准备好的话,统统都说不出来了。
反倒是姬焱似乎早就猜测出了他的来意,只随手用帕子擦了擦额角的汗,便扛着狼牙棒走上了前,正色道:“情况紧急,有什么话我们路上说。”
直到这时,姬朔方才知晓,原来自从天下九州十二国重燃战火的时候,姬焱便心急如焚,恨不得再度投身军营保家卫国。
可是他如今只是一个平头老百姓,没有姬朔的圣旨,他根本没办法重新得到军队指挥权。
从第一座城被抢走的时候,姬焱便在等,等姬朔的圣旨,等一个可以重新回到军队保护众人的机会。
如今,他终于等到了。
没有抱怨,没有要求,在接过虎符之后,姬焱便快马加鞭地赶往了最需要他的地方。
也正是因为有了姬焱的加入,那座原本岌岌可危的城,终于重新活了过来。
九州大地的混乱,一连持续了数月,直到第一场久违的大雨降落,战火方才稍稍停止了一些。
趁着士气高涨之际,姬焱索性带着将士们一连夺回了好几座城。
战神姬焱的名号,再次响彻了九州大地。
后来随着雨势越来越大,对方军中许多本就是临时加入战局的百姓因惦记着家里的土地、来年的春种之类的,越发没有战斗意愿。
军队上下一心斗志旺盛的时候,往往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可斗志一旦衰竭,人心一旦溃散,这样的队伍战败不过是早晚之事。
再加上他们的对手是战神姬焱,这个自从领军挂帅开始,就从未有过一次失败的战神。
因为畏惧,因为惦念着自己家中的妻儿、土地,敌军战将无心战斗,所以后面的几座城姬焱都没费多少力气便夺了回来。
而作为发动对辰国侵略战争的罪魁祸首子国,害怕姬焱继续带兵反攻,索性先派遣使者去辰国商量议和,割地赔款都好说,只要辰国能将那个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姬焱给召回去。
子国当真是被辰国给打怕了,两国边境相接,只要姬焱的帅旗一日高挂在城楼,子国边关的将士便日不能安夜不能寐。
还有不少小道消息称,子国的小孩子要是夜里啼哭,只要对他们报上战神姬焱的名号,吓唬他们不听话睡觉就送去给姬焱当箭靶子,比哄他们说狼来了都还要好使。
子国君臣上下一心,为了能让辰国把姬焱给弄回去,除了原先被姬焱所夺的三城以外,他们还愿意再割让三城。
辰国的臣子百姓见子国如此害怕姬焱,越发觉得骄傲,朝臣每日上下朝看见子国使臣的时候腰杆都挺得格外笔直,辰国的百姓平日走在他国,也倍觉脸上有光。
姬焱,辰国的战神,那会儿但凡辰国子民都有一种感觉,只要姬焱一日尚在,旁人就绝不敢小瞧了辰国。
在请姬焱重回军中的时候,姬朔本来已经做了无数的心理建设,一开始姬焱胜利的消息频频传回的时候,他也是发自内心地高兴,觉得有姬焱在就是好。
可渐渐地,当捷报传来得越来越多,其他国家来求和的也越来越多,辰国子民乃至天下百姓对姬焱就越为推崇,那些由战争胜利带来的喜悦,便逐渐被嫉妒、懊恼所替代。
尤其是当他将姬焱从战场前线召回,满城百姓都自发前去排队迎接姬焱的时候,姬朔便越发觉得这个往日怎么看怎么欢喜的兄弟,如今怎么看怎么碍眼。
而且姬焱是妖,银甲白马,熠熠风华一如当初;可是他的眼角却开始爬满皱纹,双鬓也生了白发。
姬朔不由得开始害怕,万一有一天他先老去,那些如此爱戴姬焱的辰国百姓,会不会废掉他的太子,万众一心地期盼姬焱上位。
这样的念头一旦在姬朔的心里产生,便如同梦魇一般,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更何况如今危局已解,度过艰难时期的辰国如今正在逐步走向复苏和强大。
姬焱的存在、姬焱的光芒,彻底让所有人黯然失色,就连当今天子也无法比拟他的一分光辉。
有善于察言观色的佞臣见姬朔闷闷不乐,揣测出了天子的心病所在,便向姬朔建议道:“陛下,如今天下太平百姓都道是多亏了大将军,但以微臣看来,大将军眼下虽说功勋累累,但也确实有些功高震主之嫌。如今国内外皆只知辰国有战神姬焱,却没人记得辰国之主是陛下,更没人记得正是因为有陛下您慧眼识英雄,大将军才有机会一展自己的抱负。”
姬朔长叹了口气:“可是如今大将军正值声名显赫之时,就算他要再度辞官,恐怕百官不允百姓不允啊。”
见姬朔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话生气,佞臣便再接再厉道:“请问陛下,大将军他如今可还算忠?”
想到那个仅因为自己一句话,便再度披甲上阵奔赴危险前线的少年,姬朔没有丝毫犹豫地点头:“论忠诚,无人能比得过阿焱。”
佞臣又道:“如果说让陛下直接赐死大将军的话,大将军肯定不会反抗,但同时陛下阳春白雪一般的名声也会在史书上留下洗不掉的污点,落下残害忠良的昏君之名。”
姬朔微微闭眸:“朕又何尝不知呢?”
这也是他事到如今不敢轻易对姬焱下手的根本原因,若说两人之间的感情,在很早之前便被嫉妒和时光给彻底磨灭了。
佞臣思量片刻,随即跪倒在地:“臣有一计可供陛下解围,但臣不敢说。”
姬朔抬眸看他:“何计?爱卿但讲无妨。”
夜风微凉,宫灯烛火忽明忽暗,佞臣的声音恍若带着某种魔力,勾起了帝王心中最隐秘的杀机。
他说:“陛下,但凡功高震主之人,最后所肖想的几乎都是天子之位。就算大将军他没有这个想法,但我们可以捏造证据……世间重罪,唯有谋反和叛国会被千夫所指万人唾骂,到时候就算大将军曾经建立过何等耀眼的功勋,世人都只会认为他居心不良狼心狗肺。况且,大将军对您忠心耿耿,他明白陛下想杀他的意思后,恐怕也不会想要去解释翻身。到时候您再除掉大将军,顺天意应民心,而史书上也不会出现半点对您不利的说辞。”
姬朔沉默良久,方才露出了一抹嘲讽至极的笑:“如果朕当真把他人的忠诚能够利用到如此地步,那也算是千古第一昏庸之帝了。”
佞臣连连磕头:“陛下息怒,陛下息怒,是小人失言……”
然而他话还未说完,姬朔便接着道:“既然主意是你出的,具体的事情便由你去办吧。”
佞臣先是一愣,随后沉沉点头:“微臣必不负陛下所望。”
姬焱不仅挡了皇帝的道,有他在一日,他们这些官员又何尝能有机会出头呢?
待佞臣走后,姬朔偏头看了看窗外。
漆黑一片的天空,再也看不见丝毫的星光。
就好像如今他的内心,已经染上了剧毒,早已再无半点纯白的善良。
姬焱平日里也不怎么和他人往来,除了上朝便是在府上练剑,表面看上去似乎找不到任何的弱点。
可姬焱有一个致命缺点,便是太容易相信旁人,且如果是认识的人需要帮助,他基本上都会义无反顾。
他身上找不出可以下手的地方,但若说要收买他身边的人做个伪证栽赃陷害他,那就太容易不过了。
人活在世上,难免会有欲望,难免就会有弱点,有的人为名利,有的人为美色,有的人嗜书如痴,有的人喜好名剑武器……
只要能找准对方的喜好,对症下药,用对方需要的东西换取对方的刀戈相向,便会无往不利。
起初先是坊间有传言,姬焱跟子国有勾结,所以他一旦披甲上阵便会战无不胜,因为子国故意在战场上放水,目的便是,将姬焱的声名推向顶峰,这样姬焱才能掌握更多的权力,未来才能推翻天子,自立为帝。
甚至还有人说,姬焱会反叛,皆是因为不满当年心上人被陛下所夺,后来的辞官也是为了让众人放松警惕,但他心中一刻都未曾忘记复仇。这次趁着战乱,重掌军权,辰国怕是即将不稳啊。
然而对于这些谣言,姬焱并没有放在心上,旁人无论是诽谤他也好,赞扬他也罢,他都不在乎。
他想,只要姬朔相信他,对他而言便已然足够了。
可偏偏在谣言越演越烈之时,姬朔忽然中毒昏迷不醒,左右丞相开始把控宫闱对此事进行调查。过程如何无人得知,只是最后的结果,一切都指向了姬焱。
是他府中之人,混进皇宫投的毒。
对于这样的结果很多人都表示不相信,毕竟姬焱和姬朔多年兄弟,姬焱如何为了辰国鞠躬尽瘁,如何为了姬朔死而后已,众人都是心知肚明的。
但事关当今天子,所以在没有洗清嫌疑之前,姬焱必须交还虎符,不得随意踏出家门。
再然后,一个证据的出现,渐渐就牵扯出了越来越多的证据,以及许多姬焱绞尽脑汁也想象不到的证人。
他府里的管家有书信证明他和子国一直有书信往来,其书信上甚至还有子国国主的玉玺红印。
姬焱信任的副将也站出来说,当初辰国和子国交战,姬焱从不做任何战略部署,可是两军交战,子国且战且退,当时他便觉得有些猫腻,但那样的话他不敢说。
他亲自选出来的武状元,现在军中年轻一辈的翘楚也痛心疾首地到大理寺控告他,还捧出了一套崭新的龙袍。他说,因为姬焱曾经有恩于他,所以他一直不敢把事实的真相说出来。早在很久之前,姬焱就让他秘密训练军队,并且还造了龙袍。如今陛下中毒昏迷不醒,他担心是姬焱动手,为了家国安宁,他哪怕从今往后会被人唾骂忘恩负义,他也一定要将姬焱的狼子野心公布于众。
……
一个接着一个的证人站出来,无数不利于姬焱的证据。
就算是假话,每天说上数遍,总是会有人相信。
更何况还有那么多的证据,子国的国印又如何能作假?
渐渐地,越来越多的大臣和百姓相信姬焱所有的忠诚都是在做戏,开始唾骂他的狼子野心。
负责主管刑狱重案的大理寺先坐不住了,派人来请姬焱去大理寺协助调查。
考虑到姬焱彪悍无比的战斗力,大理寺决定派人去请姬焱的当天,不仅出动了大理寺的所有人,甚至还请了京兆尹派人帮忙。
浩浩荡荡的队伍,再加上看热闹的百姓,几乎将姬焱的将军府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
负责前去敲门的衙役,脚抖了又抖,身子颤了又颤,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靠近了将军府的大门,就怕待会儿一敲门便被姬焱的狼牙棒给敲死了。
不过好在,姬焱并不是什么嗜杀之人,接下来的发展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样可怕。
在听门房说了大理寺派人请他去配合审理案件的时候,姬焱什么武器也没带,赤手空拳便跟着大理寺的人去了,让期待能看到大战三天三夜的围观老百姓好生失望。
而事实也正如那个佞臣所想的那样,因为姬焱聪慧无双,自然知晓这一切肯定是来自姬朔的授意。
功高盖主,权大当诛。
这是许多开国将领都会遇到的事情,有的是自找的,有的如他一般只是单纯不能被君王所容,便被栽赃陷害。
正是因为明白这一点,所以姬焱压根就没有去想过要找什么证据替自己翻案。当今天子想要一个人死,仅这一个理由便能抵过那千千万万的有力证据。
是以面对大理寺的所有提问,姬焱都十分干脆地承认,弄得大理寺的官员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直到再三跟姬焱确认了一遍,为首的大理寺卿方才忧心忡忡地开口道:“说实话将军的为人,在下从未怀疑过。这些种种证据,看似非常完美,却并非无迹可循。将军如果觉得冤枉,在下就算不要这个官位,也一定会替将军弄清楚真相原委。”
从事发到现在,姬焱原本一直十分淡定,但眼下大理寺卿的话,却让他胸口骤然一暖。
只是他还是摇头拒绝了大理寺卿的好意:“多谢大人,不过当真不用了。这些罪,姬焱都认。”
大理寺卿面容凝重:“将军可知,这里面的罪过只要认下一条就足以让将军背负千古骂名,死无葬身之地?”
姬焱轻轻笑了笑:“还好姬焱只是孑然一身,未曾成家,就不会连累家人妻儿。”
要想替涉案之人洗去冤屈,最起码也要当事人的配合和首肯才能继续。
就算大理寺卿再想帮姬焱洗去冤屈,但姬焱在众目睽睽之下画押认罪,承认了所有的罪过,除非是时光逆转,否则此案谁也无法再做什么。
那天的最后,大理寺卿问姬焱:“将军如此果断干脆地认罪是为何呢?”
姬焱侧头想了想,缓声道:“或许是为了让陛下早日安心醒转,又或许是为了省去大家的麻烦。”
直到那一刻,大理寺卿方才明白,原来姬焱早就看透一切。
他什么都知道,知道谁想让他死,更知道承担这一切的后果。
案宗提交上去之后,太医院也研究出了解毒的药方,姬朔醒来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查看审案结果。
几十条罪状,姬焱都一一画押认罪了,速度之快,连屈打成招都省了。
姬朔捧着案卷看了好半天,最后提笔定下了姬焱的故事结尾。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姬朔将姬焱的死期定在了十日后,午门菜市腰斩。
佞臣又提议:“陛下,大将军他可是妖啊,只是腰斩万一他不足以死透怎么办?”
姬朔深深看了他一眼:“你待如何?”
佞臣眸中闪过厉色:“不如陛下一不做二不休,将腰斩改为凌迟处死如何?”
姬朔失神呢喃:“连死都要折磨他吗……”
可到底,他还是没有拒绝佞臣的提议。
腰斩改为了凌迟处死。 追妖二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