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寸铁 苏辰 4009 2021-04-06 0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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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轻浮。我在心里骂了一句,提起卤菜就跑出去。

  若梅去的那家药铺在西市拐角,离这并不远。我跑到了那,还是有些心神不宁。

  “怎么了,跑什么啊?脸怎么红了,”若梅看了看我,掏出新买的雪花膏,“今天风是大,你试试这个?”

  “不是,遇见个流氓。”我推开雪花膏,把书一股脑塞进她怀里。

  “啊?”

  “没什么事,就说话占便宜。”我悻悻地走进去,药铺后院里的药材晾了一地,还没清点完。她大舅带着几个伙计,正从南到北一个个地核对。

  我不懂行,也没法帮忙,于是绕了一圈,从地上捡了几张包药的牛皮纸和麻绳,掸净灰尘。回来便在书上包了几层。

  “干嘛啊?下午还能看呢。”若梅不解。

  “那你便看,呆会出去再包。”我摊开手,若梅如获大赦,抽出一本月刊就翻了开。

  “留洋归来的陈家二少爷……街上罗曼蒂克的邂逅……这个好看,哎你看这个。”

  嫂子说得没错,书里都是骗人的,看多了容易变傻。

  小说里的留洋少爷都风度翩翩,没人会写那人一身西洋恶习,轻薄下流,而且烟酒味冲天,令人不适。

  戒了,从这戒了吧。我自我安慰,摇了摇头。

  西安城里的柿子已经红了,我们村没有柿子树,所以每年冬天来,药铺老板都会送我们一些。

  若梅在屋里看书,我晃到药铺门脸里去,那老板认得我,果然就叫我去院里挑柿子。

  我找了块包袱布铺在地上,从墙根里晾的两排柿子里按过去,选了几个半软的包起来,然后又拿了几个,坐在窗台下吃。

  我们在外面逛得时间长,等吃完了柿子,天已经擦黑。大舅终于对完了帐,又被留下吃饭。我和若梅包好东西,在后厨吃了些,等大舅应酬完,赶着驴车回去的时候,天早黑得透了。虽然路并不太远,到家也已经半夜。

  村子里人睡得早,若梅把我放在我家门口,我敲开院门,摸黑进去。这院子一共两层,外院的瓦房稍微矮些,住了几户我哥雇的长工。我刚进去,给我开门的张叔拽了拽我袖子,压低声音。他从小看我长大,对我和亲叔没差别。我把柿子给了他,自己提着包起来的书就往里走。

  “丫头,东家屋里头有亲戚睡着,你小心点,见着别害怕。”他说。

  “谁?”

  “东家的堂弟,也是你亲堂哥,你三叔家的孩子。刚从法国回来,东家说快二十年没见过了,晚上喝了半天酒,才睡下。”

  我听他说什么法国,喝酒,心里有些异样感觉,也只得跑到内院,小心翼翼掀开门帘,借着月光往里看了看。

  我爹娘没得早,所以从小就跟嫂子住。夏天我带侄女花花睡西屋,冬天为了少烧一个炕,我就睡这屋最里面,然后是花花,嫂子,我哥。

  现在有个人侧身睡在我哥外面,露着衬衫和毛衣领子。我一眼就看见搭在炕头的那件灰白色花呢大衣,心下一凉。

  他跟我亲哥是堂兄弟,那就是我堂哥,同宗血亲,没什么没什么。

  我强迫自己这样想,然后蹑手蹑脚,擦着墙根溜了进去。大家都睡了,鼾声里混着酒味,嫂子早起一定要骂。但她现在脸朝里,抱着花花,离我哥好远,都几乎占了我的位置。

  我跟平常一样从墙根那脱了鞋爬上去,尽量避免碰到人。

  他挺高的,躺着比我哥还高出一截,所以脚几乎顶到墙上。我贴着墙爬过去,简直心惊胆战。这种事不能害怕,一害怕心便虚,心虚手脚便笨。我感觉已经爬了大半个身子过去,然而再一抬腿却勾住被角,急忙挣了几下甩开。鼾声忽然一停,我心道不妙,几乎僵在原地,就在这时,他突然缩回腿,也不知道看没看清我,见鬼般拖着被子滚起来,蜷到了炕沿上。

  “怎么了,怎么了啊?”我哥跟着滚起来,眯缝着眼,在炕头摸到火镰,点燃油灯。嫂子捂着花花的眼睛,往被子里缩了缩。她显然是醒了,但不想管这事。

  哥举着灯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他,一拍脑门。

  “凤儿,这是仙凤,咱妹子,你看跟哥像不像?十八了,让你嫂子惯得,天天往外跑。天都黑透了才回来是不?”

  “车刚到呀,我一直和若梅一道,大舅看得紧,我可没乱跑去。”我抢白道。

  “行行行,反正我也管不了。回来就睡去,愣着干什么?”哥放下灯,刚要吹灭,转头看到白敬轩,忽然像想起什么,眉毛都拧成一团。“这你堂哥,三叔家的亲儿子。别见外,你就把他当亲哥,跟我一样。”

  “噢。”我应了声,但他这句好像不是说给我,而是故意说给白敬轩。因为我一直还算正常,抱着被子缩在炕沿的是他。

  “白敬轩,叫我名字就行。”他点了点头,嗓子和白天比有些哑,也许酒劲刚消就这样。我勉强笑了笑,趁这机会从炕边挪了进去,爬到花花里侧,钻进被子。

  花花睡得沉,我贴着她蜷起身,慢慢平复心情。就在这时,我感到嫂子的手伸过来,隔着棉袄在我腰上掐了一把。我咬着牙不敢叫,转头正看到她睁开眼瞪我,然后又继续装睡,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是我回来太晚,我知道,但我是为了等她大舅吃饭啊。我的话没处说,于是便蒙着头睡。

  第二天白敬轩起得早,我怀疑他就没怎么睡。我们四个围着吃饭的时候,他早就穿戴整齐,从村外绕了一圈回来。等吃了饭,他去西屋看了看,便死活要把这间收拾出来自己住,烧炕的柴火钱他全包。

  花花不同意,她说叔叔,那我和姑姑夏天住哪啊?你会住到夏天吗?

  嫂子一指我哥:也别冬天夏天,你跟你弟住西屋去,以后这屋就我娘儿仨,谁都自在。

  哥没敢反驳,事就这么办。我不知道白敬轩要住多久,也不敢问嫂子,因为那天醉云楼的事,我看到他就尴尬,于是能躲则躲,白天就到若梅家去。那几本书我算送了她,全是她看,我都没心情翻。

  “他是咱三叔的亲儿子,怎么总见外呢?”哥终于看不下去,瞅准机会逮了我,堵在门口。“咱三叔可厉害,二十年前去欧洲做生意,现在名下产业大,法国、美国、奥地利都有。这不是想着报效祖国,才回来要在咱家建厂,你得亲热点,躲什么?”

  “我没躲,还不让我找若梅了?”

  “嘴硬吧,是这个找法,你现在就差睡她家了是不?”哥的脸又皱成一团,笼着袖子朝院里摆了摆头,“今儿不许去,跟你嫂子告状也不许去,回屋呆着去!” 寸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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