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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不争,才是最大的争

误孕龙种:病妃不愁宠 冰山 22278 2021-04-06 0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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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道:“我不是来找你们主子的。”

  那宫女疑惑的瞧着我,晴姑姑接道:“我们主子想起青易姑娘那有个花样正好配新衣裳,所以亲自过来取。”

  那宫女想来也极稳重,她不慌不忙徐徐道:“不过是一个花样,今儿个又晚了,不如奴婢明日叫青易那丫头给您亲自送过去,娘娘觉着可好?”

  她看似在问我的意见,话间却给人感觉权威极大,竟似在命令我。

  我气极,不过是个贵人的奴婢说话就这样厉害,他日等夏岚为嫔为妃,那还了得?

  当既怒道:“我非要今日拿那花样又如何?”

  她仍是不怕,却也跪下了,道:“青易姑娘今日有些不舒服,只怕会失礼于娘娘。”

  我厉声道:“怎么说她也是我宫里出来的人,不舒服我就更要瞧瞧了。”

  那宫女只跪着不再说话了。我气极,全力给了她一个耳刮子,道:“我要见便见,即使你们家主子来了也说不上话,何况你个小奴婢。”

  她这才惶恐,叩头求饶恕。我不理会她,径自进殿去青易的住所,那宫女也慌忙跟了上来。

  晴姑姑带我至最偏僻的那间厢房,说青易便是住在这儿了。

  我点点头,亲自把门推开。此时天已黑了,青易房里并没有点灯,玲儿忙拿出火褶子点上。

  只见青易躺在一张最简陋的塌上,身上一件薄薄的被子盖着,脸上并没有什么伤痕,只听见她清晰的粗喘声。

  她许久才听见来人,缓缓睁开眼,见到是我眼泪立刻决堤般:“娘娘……”

  我虽看不出她哪里受伤,却知她此刻一定全身难受,忙按着要挣扎起身的她:“本宫今日召你有些事,你跟我去趟端阳殿可好?”

  我偷眼瞧去,那宫女甚是焦急,于是猛然掀起青易身上的被子,这一掀,众人都是一惊——被子下的青易全身都在发抖,身上布满了细细的血点,不知受了什么伤。

  青易和那宫女都不知如何是好,我更是难受,翻开她的衣袖,只见她手臂到处给人用细针扎过,几乎没一处肌肤是完好的。

  我大怒,命小李子把那宫女压起来,又柔声问青易是怎么回事。那宫女忙道:“是她不小心打翻了小主的东西,才罚她的……”

  青易似乎很怕那宫女,看着我在此终是鼓起勇气道:“娘娘,奴婢不过打翻了一个茶碗……”

  我冷冷“哼”一声,道:“你这恶奴,自有皇后处置。”说完就叫小内监把她压至皇后宫里回话,她才急了:“娘娘,奴婢有错,自有自家主子会处罚……”

  她话没说完晴姑姑却给了她一巴掌,道:“我们做奴婢的,所以的主子都是我们的主子。何况你们家主子见了我家娘娘,那也是得称一声‘容妃娘娘’的。”

  那宫女这才知道事态严重,拼命扣头求我。我不理会她,几人扶起青易去了我宫里。

  还不等皇后旨意,我就请了太医,等青易服药时才见到皇后。

  皇后看着青易的伤势也是甚为怜惜恼怒:“这么毒辣的事竟在宫里发生,那还了得?只怕还得回皇上。”

  不一会,缚沛和夏岚就赶了来。见他们一起前来,我更是恼怒,冷冷的行礼,不去正眼瞧缚沛。

  待皇后道出事情的原委,夏岚这才有些焦急了,待缚沛和她一起看过青易的伤势后她才慌忙跪下,惶恐道:“我只不过是让她们略施惩罚,不想……”

  缚沛听完就露出了然的神态,看向皇后,我心下气的肠子都青了,她这样一句话便把责任推给了下人,缚沛居然也信。

  我却无奈,只得道:“这都是臣妾调教的丫头不伶俐,还请皇上皇后准许臣妾把她要回来,日后调教好了再送去给岚贵人。”

  夏岚忙笑道:“这可不成,知道的人说容妃贤惠,不知道还说我虐待了这丫头呢。”

  缚沛的神情有些为难,我心下有气,冷声道:“我自没了青易后甚不习惯,如今想把她在要回来,岚贵人不会觉得我这个做姐姐的小气吧?”

  夏岚这才笑道:“容妃都这样说了,岚儿自是没意见的。”

  缚沛极少见到我这样的强硬,满眼尽是不悦,我并不理会,道:“时候也不早了,臣妾要休息了,也莫打扰了皇上和岚贵人的‘雅性’才好。”

  缚沛悻悻的与皇后夏岚走了,直到在也看不到他们,我才怒声道:“如今这一个个的,都要爬到我头上来了么?”

  无人敢答我,青易忽然从里间走出来,热泪盈眶着说:“娘娘,您为了我一个小奴婢,何必去跟皇上生气了,这都是奴婢的命,奴婢这就回去了罢。”

  我叫她起来,对大家说:“跟着我一天,我就决计不会让你们受苦。日后除非你们有人不想跟着我这个主子了,不然我决计不会再拿你们去送人,让你受委屈了。”

  一屋子奴才都感动的叩头,三呼谢恩。日后侍侯我也更加尽心。

  这样过了二十几日缚沛也没踏进我的宫里,像是刻意赌气般,更加宠爱夏岚。

  那日,我正在房中看书,玲儿端着点心进来,埋怨道:“主子这样尽是每日看书习字,只会便宜永和宫那位,您这样不争,别人还以为您怕了她呢?”

  我放下书,其实玲儿说的我何尝不明白,只是今日我一旦低头,日后缚沛只怕就更加的不知忌讳,我这么做就是为了让缚沛知道有所为,有所不为。

  晴姑姑忽然从外间走进来,笑道:“玲儿姑娘平日里倒是聪明,这会子却糊涂了。”

  我微笑着看着二人,晴姑姑接着道:“莫忘了,这不争,才是最大的争呵……”

  是么?我真这么想而自己并不知道么?一直的不肯低头,到底是内心还隐藏的不屑,还是怨恨?

  异或是我心里清楚,夏岚那过盛的风头和不知礼让的性子,会让她很快的败的很惨?

  当初的夏岚,她不是这样的呵,到底是为了什么?谨夫人收买的人,难道也真是她么?

  又这样过了一月,缚沛仍是不召我,也不翻我的牌子。青易也总是小心内疚的尽心服侍我,总算找到一丝安慰。

  其实我心里清楚,他只是想压压我的性子,但我更清楚,急的是他,压的只怕也是他自己。

  只是,我总得给他一个台阶下呵……毕竟,我是他的妃子,上次的事,又是我‘蛮横’呵……

  于是冬至那日,我决定复出搏宠……

  其实,这并不是我想的……有时想就这样无争的过一辈子。或者还能出宫,那就更好了。但,我不能。因为我还要为宜惠,为林汐报仇呵……我还要打败谨夫人呵,那么我,又将被谁打败呢?

  冬至前夜,我就准备了一切事宜,只等过了子时……

  “主子,您说你这是什么好主意?这在大冷的半夜放孔明灯,谁瞧的见呀?”玲儿边给我添茶,边絮絮说道。

  我道:“这是我亲手做的,意义自然不同。”

  玲儿并不懂我说的意思,也许她听的牛头不对马嘴,也懒得去问我。晴姑姑却赞赏的点点头。

  我会心笑了。

  尤记得那句话:只要你真心去关怀一个人,他定回感受到的。何况我这‘真心’,今夜一定会让缚沛看到……

  我早早的来到御花园,只子时的沙漏一满就点起孔明灯。

  我跪在冰凉的地上,虔诚合掌:“信女欧阳氏,无德惹怒皇上已至近日没福去皇上身边伺候,只愿上天见怜,让这孔明灯把皇上所有的烦恼不如意都载去天边,信女愿折寿十年以谢天恩。”

  我知黄长政此刻已带缚沛在身后,是以声音又是柔和又是清脆,动听之极,当真是说不出的虔诚感人。

  果然未等我起身,缚沛变自身后扶起我,动容道:“容儿……”

  我故做惊讶,忙掩起脸:“臣妾已经几日不眠不休,只怕容颜有失礼于皇上……”

  缚沛却不在意,强自扳起我的脸,道:“为何几日不休?”

  我不欲开口,一旁的玲儿快嘴:“主子这几日皆在亲手做这孔明,说是菩萨看到主子的诚心,才会更加的保佑皇上……”

  我假意责备她多嘴,玲儿委屈着不说话了。

  缚沛动容道:“这么大一盏灯,都是你亲手做的么?”

  我郑重跪下,道:“臣妾日前有失德行,现已不求皇上原谅,只愿皇上万事如意,那我便一世吃斋念佛也无谓……”

  缚沛眼里有巨大的感动,柔声道:“你这样好,朕如何会怪你有失德行呢?只是那日你也太强硬……朕这面子上……”

  我面上甜甜的笑着,心里却恼怒:他终是觉得我不对,终是怪我的。但却仍装做内疚道:“是臣妾不知事,以后再不会了……”

  话刚说完,我一个趄趔,险些摔倒,缚沛忙扶着我一道回了端阳殿……

  说来也巧,自那日起,缚沛果然神清气爽,就连边关新起的战事也平息了不少。缚沛一时高兴,皆把功劳归于我,于是连连召幸,赏赐不断。

  宫里多的是拜高踩低的人,我端阳殿一时又恢复了昔日的热闹。

  只端阳殿的宫人也慢慢学乖张了,在外人面前没有半分骄色。皇后便时时赞叹我贤惠,要妃嫔以我为榜。

  我虽只一心固宠,但对谨夫人的恨对夏岚的怀疑,仍是那么明烈……

  还有月嫔和恩熙的胎,我也得极力去保全的。并不是因为我太善良,一来不想让谨夫人得逞;二来,我深知失去孩儿的那种痛……

  转眼年关已至,宫中更是热闹。白天就在戏台边看戏,夜里就举办各式宴会。

  缚沛虽是忙碌,却总不忘吩咐人来时常关照我,太医院的太医也是每日三次的来为我请脉,皆只因缚沛那句:谁能治好了,使容卿怀上孩子,赏金万两。

  呵,万两金,那是普通人家三代人都挥霍不尽的。我心里也不禁感动……

  初八那日,宫里热闹的景象已经淡了许多。清早刚起身,小李子就颠颠的跑进来,打千道:“主子,今儿个您可以多吃碗饭了。”

  我心情也颇好,笑道:“没头没脑的,我为何要多吃碗饭?”

  小李子道:“欧阳公子那边传来消息,说武将军在边关打了胜仗,现下怕是有动乱的可能……”

  我一惊,牛骨的梳子自手间滑落跌成两节。小李子的笑即刻吓退,惶恐磕头,不知何事。晴姑姑命人退下:“你们都先下去罢,主子只怕还没睡醒,去个人回了皇后说主子今日不舒服,只怕还得睡会子了……”

  待宫人关上殿门晴姑姑才道:“你该高兴的……”

  我恍惚看她一眼,道:“武将军一叛乱,派遣的只怕又是八王和哥哥,到时候哥哥危险……”

  “主子担心的,只怕是皇上吧?”晴姑姑未等我说完便抢声冷道,“你是怕皇上斗不过武将军……”

  我凌厉扫了她一眼,她不再言语。心里也不禁自问:何时,我又会真真的去担心他了吗?

  不出几日,恩熙就被接回了永和宫的主殿,武将军的事,只怕缚沛也预备防守了。既然要压制武将军,自然要更拉拢龙相国,不然他们连成一线,后果不堪设想……

  只是于我,那是极好的——谨夫人因武将军被冷落,恩熙因龙相国又搬回永和宫压着夏岚。

  首先要对付的,便是夏岚。

  恩熙回殿第二日,我便与月嫔一道去永和宫。

  夏岚也正在和恩熙说笑茗茶,见我们来了道个万福就不再言语,众人皆有些尴尬。夏岚知我们三人都在意她在这儿,于是便匆匆告辞了,说是约了几个妃嫔打牌。

  她前脚刚出殿,月嫔就怪声道:“她还有意思来这,不过是个丫头……”

  刚至殿门的夏岚明显一颤,双掌捏成一个拳头,我与恩熙忙阻止月嫔继续说话,待看不到夏岚了我才道:“月姐姐,咱们不喜欢她是一回事,这面子上总得过的去才是,莫让人说我们小气。”

  月嫔不甚在意,“平日那是不与她计较,只我就总想着为妹妹你出口气,看她对你那副虚伪的样子我就有气。”

  众人都好笑。恩熙道:“瞧瞧,皇上都快把这蹄子惯上天了……”

  月嫔道:“我肚子里有娃娃,皇上不惯不行。”

  她说的无意,恩熙却尴尬看向我。我强自压抑着悲痛,笑道:“是了,是了!”又转身拉着恩熙的手:“以后你们的孩子出世了,我可就占便宜了。”

  二人齐声奇道:“这是为何?”

  “我可就一下子有了两个皇儿……”

  笑声里,恩熙也释然。

  又聊了一阵琐事,月嫔忽而一阵笑,我与恩熙不知为何,皆一头雾水的看着她。她边笑边道:“咯咯……好法子……咯……”

  恩熙道:“什么好法子?”

  我也道:“可不是么?瞧把你高兴的,准没什么好事……”

  月嫔又笑了一阵才慢慢停下:“容妹妹,这回我可得给你好好出出气,咯咯……”她话刚刚说完又咯咯笑了起来,我和恩熙皆莫名其妙笑她,叫她莫去胡闹,当下也不在意。

  这样过了三日我与恩熙也未见到月嫔,她宫女只说:“我家主子在殿里做好东西,不许我们去瞧……”

  问的急了,宫女们也不答:“容妃娘娘就莫为难奴婢们了,我家主子说三日后自见分晓。”说完就一溜烟跑了。

  第四日早晨,缚沛倒是来了端阳殿。那时我还在梳头,缚沛悄悄立于我身后,接过玲儿的手帮我理起了青丝来。我猛然睁来眼,自铜镜里瞧见缚沛,一时忘了行礼,也不惊慌,笑道:“皇上这握乾坤的手,怎的……”

  “朕说过,容儿便是朕的乾坤。”

  还不等我说完,缚沛就匹自接口说到。这乃是我怀宜惠时他帮我揉脚裹时的说话,此时又说了出来,心中不禁感动。佯装怒嗔道:“皇上见月嫔次数多了,可把这顽性要学全了。”

  缚沛摇摇头,颇有些无奈道:“你这矫情的小东西,这可不是在吃味么?”

  “这可不敢,月嫔可是说了‘我肚子里有娃娃,皇上不惯不行。’”我“噗嗤”轻笑一声,学着那日月嫔的神情说完,本是无意,缚沛却满眼不忍,喃喃道:“容儿……”

  我自知他在意什么,郑重道:“不管是月嫔恩熙还是谨夫人与皇上生下的皇儿,那都是跟容儿亲生般无二……”

  缚沛一时感动,侧身搂着我的肩膀:“容儿的心,朕当视若瑰宝……”

  我乖巧的伏在他胸前,一时无声。

  半晌,他复又拿起梳子,轻轻的为我梳头,我仍由他温柔,心里仿佛真有些甜甜的,此刻的我们就好象寻常的夫妻,他帮我弄妆为乐,我们恩爱无比。

  呵,要是真是寻常夫妻,那该多好?也许那样,我们真就会恩爱无比了罢?只是此刻的我们,又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呢?

  我只与他聊些琐碎,这样静静的享受着片刻。

  又过了一会,晴姑姑忽然急忙赶了进来,见到缚沛在此又不知如何是好。缚沛本有些不悦,但见着晴姑姑却并没发作。

  我见晴姑姑似乎颇为着急,道:“有什么事便说,无妨。”

  晴姑姑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是月嫔娘娘那边说月嫔今日有什么‘惊喜’要送于娘娘。”

  我心下好笑,只怕月嫔已想好了如何去戏弄夏岚,那日不过当她玩笑一句,没想她却真当起真来了。

  缚沛一时好奇,问我:“月卿会有什么惊喜给你?”

  我笑道:“左不过一些女儿家的玩意儿,入不得皇上的眼。”

  缚沛也不在问我,随意用了些早膳便走了。

  缚沛走后,我忙赶去西厢,月嫔也正在用早膳。对脚上着了葱绿的绣花鞋,吊在椅子上一晃一晃的,不甚开心。

  见我来了忙吞下嘴里的东西,含糊道:“妹妹来了?”

  我好笑:“我要不来,不定你又去惹出什么乱子。”

  她道:“哪是什么乱子?那是给你出气呢。”

  我不理会她,在她身旁径自做下,月嫔的面前有满满一盘她没动过的糕点,看不出是什么做的,我奇道:“这是什么?怎的还有你不吃的东西么?”

  这话本是揶揄月嫔,她也不在意:“给妹妹你出气的东西,怎能吃掉?我可做了三天才做出来的……”

  我继续倜傥道:“你总不会是想把这东西给夏岚吃,吃到她拉肚子罢?”

  一屋子的丫头奴才都偷偷笑起来。月嫔憋红了脸,道:“她是什么东西?我怎会亲手弄东西给她吃?”

  我道:“那这是什么?”

  月嫔神秘的凑过来:“妹妹觉不觉得这糕点的文案跟御花园地石上的文案一样?”

  我这才仔细一看,果然如此。

  她又接着道:“这是我用油炸过的面筋,而后在水里泡上三个时辰,再用急火把表层哄干。很滑的……”

  “那如果你把它扔在地上,看起来就像石头了?”我心下了然,虽觉得孩子气却也想给夏岚一个教训。

  月嫔开心道:“是啊,要是有人踩到石头摔了,甚至掉进荷花池里,那可怪不了谁呀……”

  我还是有些犹豫的,怕万一出了别的什么岔子。

  月嫔知我心意,用完了早膳随意簌了下口,拉着我道:“妹妹务须担心,她又不像我这般怀着身子,摔一下也是没什么的。”

  我道:“给人瞧见了终是不好的。”

  月嫔道:“咱们把她放在那儿就走了,就算有人看见我们也可以找借口的。再说了,如今这宫里,谁敢招惹了我们姐妹?”

  我“噗嗤”笑一声,轻点了下她的额头,道:“愈发的没规矩了……”

  月嫔道:“若个个都那么有规矩,皇上得多闷啊。”众人又是一笑,她也不理会,接道:“这就走吧。”

  于是一行人,族拥着我和月嫔去了御花园。

  “你放了便走,如何知道她定回从这经过?”我问到,月嫔找了快合适的地,正在放面筋。

  “我一早打发人去通知她,说是敬婕妤请她来赏花。”月嫔说道。

  放下面筋后,月嫔拉着我到老远的亭子坐下。果然月嫔还有些小聪明,御花园只有两条路,夏岚见我们坐在这里,很自然就会走倒了面筋那条路的。别人看到我们在这,又会过来拜见,也不会让别人踩到。

  我们坐在亭子里,偶尔看到有几只蝴蝶从荷花池旁的那条路飞过,月嫔拍拍胸脯,道:“还好不是苍蝇,要不把那些东西都吃了。”

  正在话间,却见谨夫人与夏岚一道过来了,两人行色颇急,却也有说有笑。我和月嫔这边却急了起来,要是谨夫人踩到面筋……

  二人忙奔过去,谨夫人瞧见我们正好在铺了面筋附近停下,微笑着大声道:“两位妹妹也在呵……”月嫔奔在我前面,后面的奴才皆轻声呼喊:“主子小心些……慢些……”

  待近了谨夫人和夏岚,众人才按辈分行礼,谨夫人笑道:“月嫔妹妹怎么如此性急?可得小心肚子里的孩子……”

  月嫔吞吐道:“谨夫人……妹妹…看你走这荷花池的路忒也危险了点……过来提醒您…”月嫔边说边不动声色的缓缓转身,意图拦着那团面筋。

  怎知,她神色慌张,一时记不得脚下的步子,我也心急未注意。就这样“砰——”一声,月嫔重重的跌倒,滑了老远。

  这一下所以人都慌了神,呼喊的,惊吓的,赶过去扶月嫔的……

  我奔过去时,月嫔已被小太监扶了起来,只见她面色苍白,站也站不直,双腿间一股殷红血液缓缓流下,月嫔似乎并没有感觉到,只是顺着我的眼光往下瞧,瞧见那血流时,一时不知如何反应,转而“哇——”一声大哭起来。

  我心里揪心的痛,声音几乎吼到:“快把月嫔抬回宫……太医……快传太医……”

  奴才们七手八脚的抬起月频,又有人去传太医,有人去禀告皇上皇后……我也分不去清谁是谁,只拉着月嫔的手安慰她:“姐姐,没事的……”

  我这一安慰,她哭声更甚:“妹妹,我的孩子……是不是保不住了……”

  我心下没底,只反复道:“不会的,不会的……有皇上呢……不会的…”

  到端阳殿不久,太医就赶来了,不会,皇上和皇后也赶了来。缚沛只铁青着脸,一句话也不说,皇后则细声的询问着谨夫人发生了什么事,我只焦急的在里间陪着月嫔,不知如何是好……

  过了两个时辰,太医才疲累的走出来,我也跟着一道出来。缚沛见太医忙问:“皇嗣可保住了?”

  我听了这话甚是有气,未等太医开口便冷声道:“皇上此刻更应该关心的是月嫔。”

  缚沛神色有些尴尬,又不好发作,只得问:“月嫔如何?”

  太医道:“月嫔只要修养一段时间就可复原,可是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小产了……”

  我强忍着巨大的悲愤,众人都是一惊。

  “什么?”缚沛一个踉跄,似乎有前所未有的愤怒,“养你们这群饭桶何用?”太医巍颤着跪地求饶,缚沛更是恼怒,狠狠的替了他一脚,仿佛这样,那个孩子就会回来……

  这也无怪,宫里的孩子少,生了来也难生养。只是他这样若让月嫔知道了,只怕更心寒,因缚沛更关心的,是那个孩子,是他江山的稳固呵……

  孰料,更心寒的还在后边……

  太医下去后,缚沛不理宫中禁忌,走到月嫔塌前,月嫔正眯着眼睛在伤心。缚沛走前,沉声道:“月卿,这是怎么回事?”

  皇后和谨夫人夏岚也一同跟了进来,月嫔哪里见过这驾式?加之缚沛神色严肃,更引起了伤心事,话也不会回答,只“呜咽”哭泣。皇后不忍,劝道:“皇上,月嫔她此刻只怕不适合……”

  缚沛冷眼一个眼神,皇后不敢言语。我心中更气,走上前去,盈盈拜倒,却只得尽量温柔些,道:“月嫔的伤心只怕更甚于皇上,皇上此刻问明原由又有什么用呢?孩子是为娘的心头肉,月姐姐她……”

  缚沛忙怜惜的扶起我,柔声道:“朕何尝不知,只是未出生的孩儿,她如何会有刻骨铭心的痛?”呵,未出生不知痛?那出生就知了?比如,宜惠?他在意的,是“翠儿”还是“淬儿”?抑或对我曾经的痛也有些许怜悯呢?

  只是他此刻,只想让人知道别的什么吧?果然——

  “谨夫人,你给朕说说是怎么回事。”缚沛见月嫔不说话,便去问谨夫人。

  谨夫人原原本本的将当时的情况说了出来,倒是没句假话,末了还加一句:“月嫔妹妹都是担心臣妾……”

  缚沛听完,本已铁青的脸色更甚,冷哼一声问月嫔:“你为何不好好在宫内养胎?跑去赏花?”

  月嫔见缚沛神色严肃,不见笑意,吓的忘了哭,不知如何回答。我忙解释道:“皇上,是臣妾拉月姐姐去的……”

  “容儿,朕知道你向来谨慎。若一味隐瞒求情朕就一同处罚。”缚沛打断我,语气严厉,谨夫人在一旁俏俏的笑了……

  月嫔只得蠕噎道:“皇上,是臣妾一时贪玩,不小心……”

  “哼!一时?你向来就如此。这次保护皇嗣不力的罪,全是因你……”

  “皇上……”

  “既然你这么爱玩,那就在这殿里好好玩,没朕口喻,任何人不许来‘打扰’。”

  呵,言下之意,就是禁足了?他就是想告诉别人,保护皇嗣不力的后果?

  月嫔听了这话本已很苍白的脸色更难看,恍惚道:“臣妾谢皇上……”

  我一时又不知道如何去解释,总不能说月嫔是为了我去戏弄夏岚,虽然缚沛已对夏淡了,但只怕皇后不会徇私,到时候受罚的是我们二人,而且可能更重。但我若不说,谁也不会想到这一层……

  正在忧郁之迹,却见月嫔用眼神示意我不可冲动,登时心里复杂,又是感动又是难受……

  “皇上,别人不许来‘打扰’姐姐,您就准了容儿来吧。她纵是再有错…也刚失去孩子……”送缚沛出去时,我跪在缚沛和皇后面前,动情说到。

  缚沛扶起我:“得好好惩戒她,她也太不知事了……”

  仿佛是我的错觉罢,原来他眼里也那么悲痛——原来他真的很心痛那个孩子。是那种很单纯的,一个父亲心痛孩子的痛,没有夹杂任何利益……

  我又道:“她自己也知道错了。等臣妾想好好开导开导姐姐,好让她快些养好身子,再给皇上绵延臣妾没有的福分……”

  缚沛终是怜悯我,无奈的点点头应了,似乎他欠了我许多。吩咐皇后:“这段时间除了容儿,谁都不许踏进东厢半步。”

  皇后应了声“是”,对我道:“容妃与月嫔向来交好,你好好陪陪她,劝着点……皇上对她的惩罚,也是无奈的……”

  我擦干眼里的泪,重重点头。

  缚沛和众人走后,我才收拾情绪,换上笑脸去陪月嫔。

  月嫔见我进来瞧了瞧我身后,半晌也没见谁进来,问到:“妹妹,皇上他……”

  我一如既往的笑着,柔声道:“皇上对你可关心了,叫我好好陪你,不许旁人来打扰。”

  她本来一喜,但听到后来笑容却凝结了:“妹妹,皇上那是禁我的足……”

  “姐姐……”

  两人沉默半晌,一时无声。忽而却听见月嫔“哇”一声趴在我的肩膀哭了起来,仿佛压抑了许久的苦楚终于爆发,再也忍不住般。

  我什么也不说,只轻轻的拍着她的肩膀,让她哭个够。等到我的袖子也湿了,她也累了,才柔声道:“过几日皇上气消了,我再去给你说说,保不准就不怪你了。不需太难过……”

  月嫔擦掉眼泪,瞧着我,郑重道:“妹妹以为我在难过什么?”

  “妹妹只道我是为皇上怪我难过吗?我难过的,是我那失去的孩儿……”

  原来——

  我原以她向来无知,担心的是自己,原来她更伤心的是失去的那个孩子。原来每个母亲,都是一样的……

  不禁有些内疚,原来是我小瞧她了。她那明显真实的痛,比我当时更过之。当初我心痛,却还夹杂着一份别的东西呵……

  她的那份超然,比我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她的痛,太不像痛。在这后宫里,她多了份真诚,少了份虚伪……

  只是这时我却鄙视了自己,我欧阳容容,也是虚伪的,利用了自己的孩子呵……

  几月后。

  天气开始渐渐的热了,仿佛端午快到了吧,谨夫人和恩熙的肚子也日渐隆起。月嫔早在禁足一月后就被缚沛赦了。

  “妹妹,我们去看看恩姐姐罢。”没瞧见月嫔的人声音倒老远传来了。

  “又有什么新鲜玩意儿?”见恩嫔进来了我才问到。

  “今儿个可不是我有什么好玩的,是谨夫人请我们去看看三皇子写字。”

  “哦?”

  “恩姐姐说啊,多看看聪明漂亮的孩子,以后自己生出的孩子也聪明漂亮些。”

  我点点头,跟月嫔一道去了。虽抓不到谨夫人什么把柄,心里对她还那么介怀,但还是得去的。因恩熙与她独处我有些不放心。

  永和宫。

  “二位妹妹来了?启详已经开始写字了。”我们去到时,恩熙已经老早来了,端坐在椅子上欣赏。向来清瘦的恩熙如今愈来愈胖了,这样坐在椅子看上去似乎很辛苦。

  互相行了平礼,月嫔便拉着我去看三皇子写字。三皇子今年又长高了许多,皮肤也黑了些,跟大皇子启庆样子却一点不像,似乎少了点什么,却又说不出到底少了什么。

  但他写的字却很好,仓劲有力,很是大气。

  我认真的看着他,他写的是诗,认真的样子似乎有些熟悉。他写字的姿势很奇怪,握着笔的食指翘的老高,仿佛个不会用笔的人的手法,但笔下的字却很漂亮。似乎是生下来就是这样,受了遗传般,学也学不好。

  遗传?忽然脑袋里灵光一闪又消失了。缚沛没有这样的习惯,他握笔是很优雅的。

  到底是谁?我看向晴姑姑,她似乎也在疑惑,与我对视一眼。

  “娘娘,服药的时辰到了。”正在思考间,谨夫人的宫女端了碗药汤前来,应该是安胎的吧?

  等等,药?脑子里有些乱,药?

  是了,钟太医。三皇子这个动作很像钟太医……

  我与晴姑姑又同时看向对方,眼里有巨大的惊讶:难道三皇子竟是……

  “姐姐,三皇子那会也是早产,却被你抚养的这般健壮。”我回到位前呷口茶掩饰我的紧张,装作无意问到。

  谨夫人眼里迅速闪过一丝狡拮,笑道:“这都是皇上的洪福……”

  “母妃,还有钟太医的功劳。”三皇子不等谨夫人说完就放下手中的笔,说道。

  谨夫人有些尴尬:“是啊,可惜钟太医……”

  一时无声。月嫔和恩熙不知何事。我与晴姑姑心不在焉,还不等三皇子写完,便先告辞了。

  回到自己宫里,我一句话不说,退下众人只留下晴姑姑,收了她这么久,今天该是她发挥的时候了。

  我初时不问,只静静的坐在上首,茶用了两口才徐徐道:“姑姑今日发现什么?”

  “发现主子发现的事。”

  呵,她说话还是这样谨慎,有性格。

  我道:“晴姑姑,可曾听过一个故事?”

  晴姑姑道:“奴婢听的故事少。”

  我道:“这个故事很多人都听过。叫‘狸猫换太子’。”

  晴姑姑不屑一笑:“她的孩子配不上‘太子’二字。”

  “这只是比喻,不重要。重要的是晴姑姑想出了什么法子来揭穿这只‘狸猫’。”

  “最原始的方法——滴血认亲。”

  原始的方法最有效,只是这血,如何去滴?

  心里忽然明白了件事:三皇子之所以不像大皇子那般,原来竟是少了份天生的贵气。

  正在话间,外面听小李子禀告:“娘娘,欧阳公子的亲信来了。”

  我道:“有请。”

  哥哥的侍卫我是见过的,对他也向来忠心,我直言问他:“何事。”

  “公子有麻烦了,武将军拉拢了朝中的文臣,弹劾公子居功自傲,有谋反嫌疑,公子早上已经下狱了……”他一字一句清晰说道,我却吓瞢了,“那皇上呢?皇上信吗?”

  “皇上就是因为不信所以才交由户部处理,等查清楚了就行了。”听了这话我才放心些,全哥哥自然不会去谋反,何况他的上面,还有八王呢,但只要缚沛信他就是好的……

  三日,缚沛整整三日未踏进端阳殿半步,也未有任何召见和口喻。

  “主子,皇上已经三日没来了,您若去求见,说不定欧阳公子……”玲儿终是在也忍不住了,急道。

  晴姑姑却道:“皇上要来自然会来,主子去了反而更另皇上疑心。”

  玲儿不解,“为何?”

  晴姑姑道:“皇上此时并不适合前来,他必须安抚人心。”

  我赞赏的看着晴姑姑,并不说话,玲儿更是着急,只是站在一边立着,也不敢再权我。晴姑姑说的确实有理,有些事,是愈描愈黑的。

  我眼下能做的,就是静静的等,什么都放到一旁去。

  到了第七日早晨,缚沛终于来了。宫人一个个都暗自松了口气,伺候缚沛也更加小心。我只若平常般,与他布菜,聊些琐碎。

  缚沛等了许久也不见我对哥哥的事提及半分,忍不住奇道:“你没有别的话说吗?”

  我轻声一笑:“哦,是了,皇上这几日歇息的可好?”

  缚沛径直道:“歇的不好,武将军说你哥哥在暗地里谋反了。”他说完有意无意的看向我,似乎想从我的表情里发发现什么。

  我也不去看他,只一边挑菜,一边道:“后宫不可干政,这些事臣妾不需知道。只一点,皇上英明,自是知道我哥哥与八王的为人,又怎会让一些嚼舌头的小人得逞?”

  我说的不过是平常的劝慰之言,却是暗藏语意的:皇上是明君,全哥哥与八王是忠臣,放谣言的就是逆臣了,你若信了别人,就是个昏君。

  缚沛“哈哈”笑道:“容儿这张嘴……说的再厉害的话也动听。”

  我故做不解:“臣妾何时说了厉害的话么?”

  缚沛更是好笑:“没有,你怎会说厉害的话,哈哈……起先谨夫人还说……”

  他似乎一时忘了形,脱口而出就是“谨夫人”,却也立刻意识到,收住了话头。我心下有气,肯定又是她在缚沛面前搬弄了是非。

  我仍是不动声色的微笑,无意道:“宫人们最近说了件好玩的事。”

  缚沛道:“不过是张家长李家短的是非,你也少去听。”

  “这回可不是是非”,我满意的看着缚沛眼里的好奇,接着道:“说是京里来了个很高明的道士,大家都叫他活‘神仙’。”

  “哦?”缚沛奇道,“这是为何?莫非他有通天入地的本领?”

  我摇头道:“倒也没这般神通,不过据说他是最好的‘伯乐’,城里的许多大户人家都请他去选出最精明的接班人。”

  我知缚沛定会心动,也定会信我。如今朝中战事连连,他自然想要选出太子来稳固朝政,但大皇子向来比三皇子更博学多才,且年龄稍长。但若不谨慎,三皇子的外公武将军只怕会不服气,到时候动乱更乱,得不偿失。

  而这话由我这个没孩子的妃子说出来,他也不会有半分怀疑我有私心的。不过,我却是有目的的——

  我之所以肯定了三皇子就是钟太医的孩子,那是因为忆及以前的种种,不提晴姑姑以前的旧事,就单说那年在宫里举行的夜宴晚,独自遇到他二人独处时就该想到了的。

  缚沛显然心动了,却道:“他如何能知道?朕却不相信的……”

  我道:“这法子就叫‘滴血选能人’。”

  “怎么个滴法?”

  “就是把大户人家老爷的血分别与自己的孩子的血融合起来,最能融洽的那一个,自然是最像‘老爷’的。”

  “最像老爷的就是最聪明的?就是最适合的接班人?”见我点头缚沛又问:“那要是完全不能融洽的呢?这样会不会太儿戏了?”

  我笑道:“虽然孩子不能全像父亲,但若是两父子的血液一点也不能融洽,还能是亲父子么?何况,虎父焉有犬子?”

  缚沛一愣,随即道:“有理。有理……”

  我在心里暗暗放下心来,只要缚沛信了我的话,动了那份心思,那么谨夫人就……

  于是我便这样焦急的等了几日,等着缚沛去把那个“活神仙”请来,等着那活神仙把三皇子的真正身份揭穿。

  那日,晴姑姑问我:“主子,您就这样肯定三皇子是钟太医的孩子?”

  我回头一笑:“姑姑,你可记得钟太医每次看谨夫人的眼神,还有他死前的种种了么?若非真心爱一个人,是装不出来的……” 误孕龙种:病妃不愁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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