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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内厨房有丝微光,羽铮去看正好仆妇在煮粥,旁边小儿跟在一边,见羽铮有些发怵,仆妇低垂着眉眼道:“郎君勿怪,这孩子自小胆小。”
炉子上的粥腾腾冒着白气,仆妇拿出碗碟,“郎君带着……人夤夜回来,可是饿了,小的准备了些粥和饼。”
羽铮神色不明,淡语:“你有心了,她是饿了。我带回来的人是薛碧郎君,他受了些惊需要静养。”仆妇会意也不多言,把盛好的粥饼装入食盒。
羽铮回到屋内,拿出粥坐在床边舀了勺欲喂浅玥,浅玥淡淡一笑,勺到嘴边硬吃了口,卷着舌头道:“太烫……”
羽铮木然的看看也觉得是,毕竟他从未照顾过人起居,不知从何下手,束手束脚的,把粥放到一边,回头就看到少女有些幽怨的眼神,误会道:“你饿得很慌吗?”
浅玥:“……”
你真当我是饿死鬼投胎,气得她涨红了脸,心道你不会吹吹喂我吗?
又不好意思开口便道:“等着粥凉再喝吧,你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羽铮垂眼:“没有!”
浅玥一时也憋不出半个字,谁也不言语,室内一时静谧。
浅玥艰难的动动身子,想要坐起来,羽铮及时按住她的肩膀,“别动,这段时日你需要静养,有什么需要你可以找我。”
浅玥眸子有光闪过,模样娇俏动人,“真的,随叫随到。不会找不到人。”
“嗯,我会一直守着你。”待你体内的躁动平息。
浅玥半喜半忧,“那粥应该凉了吧……”
羽铮把粥端来,用勺子舀起最上面一层一口一口的慢慢的喂到浅玥口中。
浅玥吃得很慢,眉眼弯成了月牙,她真想这碗粥能不见底,就能多看羽铮几眼。
她还想问羽铮当初回长安时都发生了些什么,还想聊聊珞熏其他人怎么样了,还有年关将近,这个年两人注定就只能在长安过了,守岁那日别留她一人,还有些疑问未及问却不知从何问,纵有千言万语不知从何开口,眼皮越来越沉倦意上来,不觉间就已睡过去。
京中竟发生皇子遇刺,朝堂上天子龙颜震怒,直接责令京兆尹大理寺共同缉凶,长安城内街衢四处是金吾卫武侯卫,一时风声鹤唳,百姓私下也是议论纷纷。
当夜皇后从病榻上听闻晟王遇刺更是气急昏厥,直接愁坏了侍立在旁的太医。
离年关还有几日,雨雪霏霏,白茫茫一片,臣子一大早顶着寒霜坚持上早朝,圣人听完奏报,又问了些缉凶的情况,便下令念及晟王不幸遇刺受惊需要静养,让直接搬入武德殿内,方便照顾。
几位大臣面面相觑,这武德殿紧邻太子东宫,这是圣人预备立储的信号吗?群臣们很识趣的没有多言,便一一下了早朝。
到是突厥人持续在边境袭扰劫掠番便销声匿迹,难道是善心发作了,探子斥候四处打探也未寻到突厥人踪迹,叫人摸不着头脑,隐隐不安。
霜雪飘飘停停,冷清天幕下的长安城,迷迷蒙蒙,屋檐覆满素冷白雪,非黑即白,显得更加肃穆萧杀。
浅玥这一睡足足有四日,中间珞熏特地来看过几次,柄礼同萤煌二人受了伤都在各自家中养伤。
圣人听闻几位学子拼死保护晟王,大是感激,分别派太医来看各位郎君的伤势,并嘱咐好好养伤,伤好邀各位宫中一聚,尤其是薛碧郎君,圣人可是很想见见当年招呼都不打一声,直接挂冠而去薛谦盛的后人。
浅玥睡梦中听到这消息暗道这可不是什么好宴,她躺了这几日没做什么噩梦,现在精神头十足,也可以下地走了,就是动不了武,在房中转了几圈就有些发虚,只能重新坐回到床上。
桌前摆放着一本般若波罗蜜心经,她拿起来看看,闷闷的翻着书,低语着还说一直守着她,睁眼就不见人,骗子一个。
浅玥翻着这本让人静心修身的书,想着某人留这书的用意,难道说自己从身到心已燃起了熊熊|欲|火,能把人啃噬个干净。
浅玥不满的把书一放,看看右手纹路,脉络更加清晰分明,色泽更加鲜艳,她记得之前看过纹路上的痕迹居然如水般会流动,令她惊异记忆深刻。
在山上时意识不太清晰但感到一股浓烈的吸引,指引她去北面山麓,这会是第二块龙骨在呼应她吗,该当如何,接受第二块龙骨会有什么结果,到时会被欲念所挟身不由己,作出疯狂的举动。
这会儿她真想去找照英问个清楚,要是能找到三哥咛风也好,总觉得三哥应该知道些内情。
听到开门声,见羽铮轻缓的走进来,披着天青色披风,风尘仆仆的,飞雪还沾在发间,鼻梁挺直更眉目清峻。
他呼出的气是白色,想来外面正是最冷的时候。
羽铮见浅玥已经醒了,正低头随手翻着心经,便道:“这书能修身静心,以止心绪缭乱。”
浅玥把书一合闷闷的说:“真若四大皆空,就得回混沌时代。这佛陀的智慧深奥晦涩知而难行,行且不易,我又不是苦行僧般的人物,自是不喜。”
“还有你明明说一直守着我,可我醒来却不见你。”
羽铮眉眼舒展,清冷又带着异样,“那你是准备来兴师问罪!”
浅玥一呆,暗自嘀咕我以什么身份来对你兴师问罪,便低语:“你走近些!”
羽铮缓步走了过来,平日里仪容端正,一丝不苟,近前看发丝有些凌乱,想必赶路所致。
浅玥抬手抚去他发间的雪花,轻灵一笑,“且收这飞絮当是赎罪。”
“那个,我睡了几日……觉得浑身乏力,想是饿得慌!”
羽铮自恃清冷的神容难得一笑,昙花般转瞬即逝,眼角还沾染了几分暖意,“你想吃什么,我让仆妇去弄。”
浅玥不客气开口道:“饺子,糕饼,荤食尽管上,尤其是羊肉,若能有一两杯小酒浅酌番,就更完美了。”羽铮轻摇头出门去准备。
浅玥看着羽铮背影直至消失,有些不相信这冰块能对她言听计从,甚是乖顺,但耐不住心中窃喜,觉得近段时日羽铮待她挺好,如浮于云巅,坠于幻梦之中,不真切。
乘此空隙,浅玥下床好好打整番,对着铜镜看自己面色清素了些,但明眸皓齿,尤其这双眼的神采,洋溢着瑰丽盛景,清澈喜人。
她匆匆的把头发随意挽个髻,从桌前站起时有些不稳,总觉这长势迟钝的身板居然有长高了的迹象,她对着柱子,架子比划了好一会儿,确认自己真的长高了些,虽还摆脱不了矮矬子这个称号,但也欣喜。
她把门开了半角,寒气袭来,素雪装点了整个世界,空中还有飘絮般的飞雪轻慢散落,院前几株寒梅悄然绽放,冷香萦绕。
门上挂着桃符,浅玥心中一动伸手取了下来,这桃符每年过年时都要换上新的,还有驱邪的作用。
眼见羽铮和仆妇穿过垂花门手里提着吃食缓步而来,还没到近前,就能闻到香气,引得肚内馋虫擂鼓闹翻。
浅玥咽了口吐沫,面带微笑的把门大开迎接二人。
仆妇手脚麻利,顷刻间就把各种食盏放满了桌上,各种吃食丰富多样琳琅满目,单是糕点就有好几样,看得她两眼放满金光,看这仆妇如同特大金铤,笑语:“这都是你做的,手艺真好啊。”
仆妇摇头温语,“也不尽是,郎君还从外带了许多……”
浅玥瞥了眼一旁八风不动的羽铮,又看看满桌的菜肴,提议让仆妇也一同用膳,仆妇连忙推脱便退了下去。
羽铮未说一语,但看那表情就知让浅玥慢慢吃,食物种类多量足,便也要退出房门。
浅玥那肯,快步追上道:“羽铮,你用过午膳没,一个人吃饭寂寥了些,就算有这丰盛的佳肴,也食之无味……”
羽铮平淡的说,“这时已过午……”
浅玥嘴一撇,耍赖娇语道:“你管什么时辰,我就想你陪陪我,看着你能吃得香!”
室内一阵静默,人又岂会有食物香,羽铮眉微蹙,轻舒口气,暗叹她能多开心些也是好的,便转身行到桌前坐下。
刚坐好抬头就见一木牌顶在他额头上,对面之人还煞有介事道:“何方妖邪宵小,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还不速速退去,不然连带着叫你祖宗几代屁滚尿流滚上三匝。”
羽铮:“……”
今日似乎是个丢脸的黄道吉日。
室内弥漫着食物的馋人香味,浅玥乖乖的坐在桌前,用箸温和的夹着羊肉慢慢吃,斯文有礼,脸却憋得通红,一再压制着要大快朵颐。
对面羽铮手中拿着本书,还是医书,正专心看。
浅玥夹了个大饺子,不敢吃出声音,正努力着轻嚼慢咽,最终败在这诡异的气氛中,把箸一放,脖子一哽,“我没病,也不是傻冒棒槌,你不用看医书寻法来治!”
“其实刚才我就觉得是你又不你。怎么说……宽容了些!”
她特意换了腔调,“若平日,你会走还会说,不想见某人鲸吞蚕食的吃相,不雅。”
羽铮一顿,“我平日里也没这么严苛。”
“可我就是觉得你突然对我这么好,不踏实,飘忽。”
“这要换种说法就是一对夫妇正在争吵,一方怀疑对方始乱终弃做了亏心事,哭天抢地的,一方心怀愧疚没了底气,只能身体力行待对方愈好。”
羽铮轻叹口气,“你一天天都看些什么书。”
浅玥双眼一垂,夹了口粉白色花糕塞入口中,三两下咽下,又喝口三勒浆才道:“你一块万年寒冰千里冰封,难见春暖消融,我喜欢你的心也只是坠入无底深渊,惊不起半点波澜,随流年匆匆消逝……”
“可如今……如今我觉得冰块有融化的迹象,希望不会是我多想。”
也不要给我期望又失望,其实我没那么洒脱,很小气。
顷刻间满室阒寂,浅玥咬着唇终于把压在心底的隐秘倾诉出。
羽铮眼眸低垂,这样看脸部线条更加棱角分明,薄唇抿起又轻轻翘起,抬眼看浅玥时,浓墨般的瞳色似涌过道暗流,直戳中心,“你喜欢我?”
浅玥直愣愣的盯着美食一时无语,从很久前的惊天动地略显尴尬的一遇,后来知你在人间,曾想天涯遍寻,后不期而遇。
“到是经此一事年关只能在长安城过了,在江州时我俩那婚约什么的,都是长辈们的一厢情愿,我可没瞎掺和,我那时都忙着破坏相亲来着。你要是要是不愿,那就……那就退了也好,本朝风气昌明开化,我的喜欢可不带丝毫勉强。”
浅玥又一口气言明这些,内心忐忑,看了眼静默的羽铮,这就是个赌注,献上坦诚放下骄傲,无论结果,心情顿时舒畅。
她夹了大块羊肉啃了起来,吃得津津有味。
羽铮早把书放下,杵着额头默默不语,脸似冰霜,只是双眸中盛满了难窥难觉的丝丝暖流与隐约的忧色,随后淡语:“看来这人生一世,终要与你相缠一气,劫数难逃。”
浅玥听了一喜,眉眼弯成一道月牙,嘴上还叼着半块肉,呆萌语道:“那就是说你也不会退婚,然后一生一世一双人。”
不想脑门被人轻弹,羽铮抱起书开读,“少看些话本折子,一天就胡思乱想。”
“那可不成,这些书开拓了我的精神视野,你也该多看看,能加速冰块的消融速度。”
羽铮:“成了水,就不复存在。”
浅玥口里嚼着脆骨嘎嘣响,“那我成水就好了。”
“食不言……”
浅玥笑笑也不再多言,但心情倍爽,自然放开手脚美滋滋的大块朵颐,不一会儿风卷云餐,满桌的吃食自然也吃了干干净净。
看着桌上空盘盏忍着胃胀还坐直了身子,用帕子抹着嘴,有些尴尬道:“你看,我平日里不求穿绫罗绸缎,布衣荆钗也是可以的,但就吃得多……”
羽铮狭长的双眸轻瞟过来,眼尾翘起道优美弧度,静澈无暇,看得某人心悸,只能眨着眼乱语道:“我知作为女子,这食量着实有些吓人,你给我整个天下,兴许我也能吃得下,因为这是你给我的。可我从前在宫里也不这样,只怪世间美食太多。但我这般能吃,身子骨定是康健,能活个百八十年,能陪你久一些,自是能扰你长一些……”
羽铮神色温淡,又轻弹下浅玥的额头,“矮葱,你怕我供不了你吃吗?还有你这样坐着,是起不了身想滚成球躺回到床上?”
浅玥急道:“哪有?”同时匆忙的起身,一阵天旋地转,困意突然袭来,还想说什么已无言就闭眼沉睡过去。
羽铮抱着浅玥放到榻上,盖上被子,理了理她额前的碎发,又缓步出了房门,瞬间飞身上了屋顶。
顶上咛风手里拿着一壶酒,醪醴香气浓醇,看见羽铮俊朗一笑,“喝不!”
羽铮不语,咛风自顾的喝了一口,“我来看我妹,只是时机不好,扰了你二人。”
羽铮冷冷的在一边也不接话,瞥了眼七七八八乱放的酒壶,直接飘然下了屋顶。
咛风弹指击起屋檐上一层积雪,雪花纷纷扬扬,他灌了口冷酒,把酒壶一扔,直接飞身入到屋内,看了眼浅玥,又看看手腕上的纹路,暗道这第一块龙骨到是完全融合了,只是神力还不能运用自如,便坐到角落边闭目养神。 河伯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