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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进到院门,就看见羽铮坐在石凳上自个弈棋,手中拿着黑子陷入沉思,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弈棋喜静最忌打扰,浅玥便轻手轻脚向屋子挪去,刚上台阶就听到,“你回来了!”
浅玥忙回道:“嗯,今日出手误伤了柄礼兄,带他到医馆看了应无大碍!”
“嗯!”羽铮回答的云淡风轻,知会与否并不在意。
浅玥撇撇嘴呐呐说着:“要是我不幸受伤了,还不知道谁能照顾我!”说完觉得自个婆妈无趣便往屋里走,不意却传来句:“有我在,你不会受伤!”
羽铮这话说得清浅冷淡,掷地有声,听来却又暖意十足,就像在寒雪天里冻得手冷脚僵,一进屋里恰好就有杯热茶,不是极烫灼人,温度刚好觉得特别安心。
一晃神又想到,羽铮又不能变成一条拂林犬,能随传随到,时时刻刻窝在你身边晃着绒毛蓬松的尾巴,滴溜溜的眼里心里满满的只装下你一个人,要是那样自个会欢天喜地的先黏住他。
浅玥边想着露出满脸痴笑,羽铮轻叹口气落下黑子,黑子颓败的局势被瞬间扭转,白子之势在棋盘上断作几处,兵败如山倒,这会换到白子如何重整山河。
浅玥从胡思乱想中回过神来,羞涩苦恼的便往屋内闯,连羽铮撂下句:“屋内有人!”都没听见。
进屋先听见均匀的呼噜声,就差再冒几个泡泡就更加相得益彰,浅玥惊异的走到屏风后看见床榻上躺着个人,萤煌正裹着被子如同蚕蛹般和周公打得火|热。
浅玥看了怒向心起,撸起袖子搓搓手正想把这此獠连同被褥一同掀出屋外,最后叹口气静静的退出屋子,出门就见羽铮手执白子,平静的盯着棋盘。
浅玥气鼓鼓的说道:“萤煌那小子,为何会睡在我房内!”
羽铮气定神闲的把白子掷下,拿起黑子捏在指尖:“他在住所无法休憩,便来了此处!”
浅玥暗道这小子在自个屋住不舒爽,凭什么跑来她的房屋内就酣睡如猪,这是什么道理,不满又委屈道:“那今夜我睡哪儿?那可是你为我腾出的房间!”
“正好珞熏今夜不回来,你睡珞熏的屋子!”
浅玥皱着眉,急急问:“那你睡何处!”
羽铮落下黑子,以稳固局势,静静说:“我和萤煌挤一晚,无碍,在桌旁放下席子就可!”
这话一说不知为何把浅玥的一腔热火浇的湮灭,还带点微微小失望,难道她想羽铮同居一室,这还真是个大胆的想法,兴许她只是想看到寂寂静夜下,他靠在桌边榻上,窗外如水月光如柔纱般侵染在他发丝衣袍上,勾勒出一具剔透缥缈出尘的谪仙像,她就觉得心暖如熙。
也不知怎的有些莫名的说:“那你可以继续睡在珞熏的屋内,桌边不是也有张榻吗?而且这时萤煌睡得正香,呼噜打的贼响,和他说话声一般又尖又响!”
羽铮抬眼望向浅玥,夕阳卷走了人间半点碎金余温,四野半昏半暗,街衢的鼓声已经如火如荼的响起,人们纷纷往坊内家中赶。
羽铮的眼神刹那有流光闪过又幽冷淡然如故,道:“与你一屋,半夜不睡,上蹿下跳,更难入睡!”
“……”
浅玥转身忿忿离开准备去屋内折腾萤煌,羽铮叹口气拿起火折子点亮灯盏,继续下棋。
浅玥先去后院草丛中挖了几条蚓虫放到树叶上,直接抬着三步并作两步进了屋,外面鼓声嘈嘈杂杂,起起伏伏,榻上人四仰八叉,呼噜声与鼓声遥相呼应,配合默契。
大步走到榻前,看着萤煌睡得那副爽样,大为不满,叶子上的蚓虫扭曲挣扎,缠作一堆,有些恶心,浅玥笑得身子微颤,两眼贼兮兮的冒着光,想着是把这蚓虫放到萤煌脸上还是往他领口抛,正犹豫不绝时,萤煌翻个身子靠在里面,口中呢喃道:“耶耶,耶耶!”整个人又蜷作成虾。
浅玥内心一软,也不知江州家中耶娘可好,小侄儿秋楸可还哭鼻子,过两日能外出就给家里捎个信,便悄然退出房门,到了外面草地边,把蚓虫丢到土里,这些虫子一到地上如蒙大赦,一溜烟的便钻进土里。
浅玥拍拍手,周遭灯笼早已点亮,零星稀疏远没有北面皇宫的贵气富丽,照得整个宫殿群桥梁,斗拱,廊柱,直棂窗庄严肃穆。
虽这里紧邻着平康坊,街边暮鼓已停歇,坊门也已悄然落幕,夜生活如新鲜出炉的大餐,已活色生香的呈现在诸人面前,却依旧听不到北里的丝竹弦乐,羯鼓喧腾,鸾歌凤舞。
晚风凉瑟,圆月兴冲冲的刚露了个脸,却又被急火火的浓云遮了面,有些恼火,憋着气要把浓云赶走,这小小院落却有种与世隔绝般幽静清寂。
浅玥闷闷的走出院落,先到柄礼处坐坐,到了柄礼的住所却见屋内漆黑一片,敲了门无人答应,刚往回走就见柄礼拖着身子缓步而来。
浅玥怪道吃了我这一拳,也不在屋好好休息,柄礼表示自己身子骨可没那么娇贵,休息半日就能行动自如,说完还抬抬手臂跳跳,结果眉纠作一团。
浅玥笑着说逞强,边扶着柄礼回到屋内,边握拳神气胡诌说这碗大的拳头能把一大壮汉打得哭爹喊娘,扮小娘子惨嚎。
柄礼听了笑问,“能把宋博琛打到惨嚎不?”
浅玥打个颤如实表示:“对手太凶悍打不过,假若哪日宋博琛如小媳妇般惨嚎,那就是人间惨剧,肝都会颤抖啊!”柄礼听了哈哈大笑。
浅玥先把屋内灯盏点亮,这烛台满精致的,通体素洁白色,上盘小,下盘大,盘边层层莲花状,旁边放置着鎏金镂空铜炉,炉内燃放着淡淡香气。
浅玥还没问柄礼出去干嘛,柄礼就自个竹筒倒豆子一一道来,原来浅玥走后柄礼在屋内躺着无睡意且十分无聊,便出门晃悠,看到几人围在一处便凑上去问,原来这些人聚在一起自发的组成个什么捉鬼小组,数人分成一组,势要把捣鬼之人给揪出来,这下可好玩了,要不是有伤在身,也要加入玩玩。
浅玥摇头道:“这伙人怕三天就自讨没趣自然就散了,这不是为晚上夜游找借口吧!学监也不管管!”
柄礼摇摇头:“碧君,你也知道这儿的学子都是些世家勋贵子弟,多数不求进取混吃等死,只要别出大乱就是好的,至于学监那是色厉内荏,见风使舵的好手,那能面面俱到,连祭酒大人都是一团和气,如今圣心难测啊!不过那家要是跳窜的最凶,说不好就先拿来祭旗,我想谁都不会傻到赶着办丧事!”
浅玥笑笑这些可还轮不到她上心,转眼看见弃在角落边怪异面具,计上心头,到角落边拾起还完好无损,向柄礼讨了这面具便兴冲冲离去。
回到屋舍,推门就见一灯如豆,羽铮在桌前看书,抬眼平静的看向浅玥,浅玥笑眯眯的把手放到唇边,又指指屏风,把面具藏在身后,蹑手蹑脚的走到屏风后。
这都不知道过了多久萤煌依旧睡得很香,呼吸均匀,平日里定是个睡货,浅玥先把屏风旁架子上挂着的白披风取下来披在在身上,这时羽铮已不在桌前,想是悄然退去。
浅玥看向萤煌,笑得恶狠狠的暗道小兔崽子看我怎么收拾你,把面具戴上,从手中拿出刚摘的草,凑到萤煌鼻尖轻轻的挠……
萤煌作为家中独子,自小读圣贤书,耶耶向来对其严格,晨昏皆要考问番,自小听闻子不语怪力乱神,对这些虚幻之物他是尤为不信的。
直到后来在国子监学习时,半夜睡不着,推窗而立,那日内心闷闷不乐,只为如今他已十多岁,却比同龄男子还矮上一截,看着耶耶高大伟岸的身姿,不信自个将来是个矮矬子,影响仪容,为此还偷偷去庙里上香求菩萨,可翻过年来也没长高,满脸肉嘟嘟的粉嫩稚气,像位俊丽的小娘子。
白日看了只长其一岁的同窗却身姿修长,穿着白衫也极为风雅清隽,为此晚上愁闷的睡不着。
在窗前站了一会,正打算回去继续睡时,瞟眼就见到夜空中一物飘然而去,是人是妖物说不清,满头白发,具体长相没看清,但那双眼睛却泛着红光,这影子一晃而过。
萤煌惊得立马关窗,躺回榻上,想着古书上的各类精怪,愁肠百结,为这折磨了他整整一晚也没睡。
此后他除了不太会作文外,还有一个秘密就是对这些虚幻鬼怪是极怕的。
昨夜开始有人大呼小叫的,等问名情况,先装大尾巴狼对这些大惊小怪的人嗤之以鼻,然后便关门回屋睡觉。
可静静躺在榻上却是睁着眼竖着耳朵,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仔细听着,待熬过一夜,精神萎靡的去了学堂,对周遭这些讨论都还以嘲笑置之。
这时见了另一位让他感到宽慰的矮矬子薛碧,机上心来,一直极佩服想亲近羽铮兄,如若能挨着住那是最好的,果然来了羽铮兄的住所装病乞求,并如愿的睡在了屋内的床榻上。
正睡得舒心快乐时,鼻尖一痒,揉了揉翻个身,耳朵又痒了,挠了挠还痒,这会儿脖子也痒痒,他半睁开眼睛想把这恼人的虫子拍死,就看见昏暗模糊中,被一大白袍子近距离的注视着,满脸斑驳花纹,吊着血红的舌头,双眼瞪大还露着血丝,他发出惊天惨叫…… 河伯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