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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微明,有晨风吹来。
柴安抚平吹皱的衣衫,带着女子七拐八拐到了一处很隐秘的民宅,取出钥匙打开院门径直走了进去,在一间大房里点起烛火,然后他直接躺上床,打个哈欠道:“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女子不适应突来的烛光眼睛微眯,双手按刀没有回应,反倒充满了戒备,柴安见没动静,翘头看了一眼,随即哑然失笑:“倒是在下唐突了,我叫柴安,江州城的一个掌柜,姑娘请自便。”
说完他自顾自的躺在床上,闭目睡觉。
女子看着他真的闭上了眼睛,终是低声道:“扈三娘。”
“哦,扈三娘扈姑娘,好名字。”柴安闭着眼睛随口敷衍,可心中却是一动,没想到这个女子竟是梁山中少有的女中豪杰,不知道嫁没嫁人,身边的男子是不是传说中的癞蛤蟆王英?
不过也只是好奇了片刻,随即就安歇下来,房间变得沉寂,就在柴安快要睡着的时候,扈三娘突然开口:“家兄会不会有事?”
柴安睁开眼又打个哈欠:“原来那是你的兄长啊,这么看来还没上梁山。”
“喂,你胡说些什么呢?”
“哈,没什么,你的兄长不必担心,他先于我们离开,那些人又认准我们两个追,剩下的人恐怕也都赶到城门那里了,没有闲功夫抓一个无关人等。”
“这么说来,你知道这些人的来历了?”扈三娘擦拭了一下桌椅坐了下来。
柴安笑着道:“没遇上前有七八成的把握,后来交手则十分确定了,他们是方腊的人。”
“圣公方腊?”扈三娘差点跌坐于地,虽然方腊起义并不是很久,可名头却不断扩散,原本他在绿林就有不弱的名头,如今更是如日中天。
“不必惊讶,他再厉害也没有站在我们面前,而且也只是一个人不是吗?”柴安并不感冒,言语中很是随意。
扈三娘好久才平复下来,她仔仔细细的打量柴安,这才发觉这个男人真的不一般,谈及圣公方腊竟如此的浑不在意,不过他奇特的并不止这点。
她微微蹙起眉头,问道:“我们如何安然穿过那堵墙的?”
“你都穿过一次还没发现吗?”
扈三娘仔细回忆,突然道:“那面墙本身就是被挖开的。”
柴安打个响指:“非常对,墙的两侧用特殊的布匹装饰,外表看上去是普通墙壁实则根本不是,然后穿过之前再做一些转移视线的事情,这样视觉就会出现差错,当摸索穿过的地方就以为是真正的墙壁,实则若能多摸索探寻一番便会洞悉其中的秘密。”
“那么是你提前做的?”
“我没有那个功夫,只是之前有个人在这里做了同样的事情,我记下了,想不到竟助我们逃生,缘之一字当真妙不可言。”
扈三娘微微点头,心中也忍不住赞叹,有时候聪明人真的能做出不一般的事。
“你不回家看看?”
“外面看似混乱,不过很快就聚集在城门的争夺,待天色再亮一些,就会有捕快衙役等上街平乱,五更天则是江州城池争夺最激烈的时候,双方博弈会投入所有的底牌,外出万一被卷入其中更是危险,六更天等大局已定再出去。”柴安又指了指烛光:“何况这里亮起来,家中便知道我安全,静观其变吧。”
说完他真的躺了下来,片刻之后更有淡淡的鼾声传出,扈三娘瞧了一眼颇觉无语,心是真大,这样都能睡着,她却暂时没有睡意,外面混乱的动静依然不小,不过比之先前却是小了太多,不知不觉五更天到了,打更的人并未因混乱就逃命或躲在家中,伴随着小心火烛的喊声慢慢走了过去。
城门方向起了火,金锣之声急促的响起,隐约还能听到声嘶力竭的喊杀声。
时间一点点过去,外面的声响越来越小,她看了柴安一眼,恐怕正如他所说大局已定,方腊的人没有第一时间杀掉蔡得章已经失了先手,后续追杀又被柴安所阻,使得江州城恢复了完整的指挥系统,这样一座坚城一旦有完整文武班子,凭少量的人很难攻克。
困意悄然卷了过来,她也想睡一会了,可仔细看了看,整个院子只有这里能住人,偏偏还只有一张床,被柴安霸占着。
“就一张床,他睡了,我睡哪里啊?”扈三娘盯着睡熟的柴安愤愤咬牙,很想将他踢下床。
好在最终她没有这么做,坐在房前抱着双腿抬头仰望逐渐亮起的天光。
鸡鸣声远远传了过来,柴安翻身坐起,看到靠在房门睡着的扈三娘,他脱下外衫给她披上,不想刚一披上她便醒了。
扈三娘眼中带着武人的戒备,双刀下意识出鞘,柴安将两手举在胸前:“冷静,没有恶意。”
揉揉惺忪的睡眼,扈三娘清醒过来,看了一眼披在身上的外衫,起身取下来递还给柴安,道:“方才是习武人的本能,没吓到你吧。”
柴安一脸古怪的看着她,问出一句欠揍的话:“你肯定还没成亲吧?”
“关你什么事?”扈三娘叶眉一挑。
“自然不关我事,只是觉得你这样的性情跟直来直去的说话方式在这年代很难找到婆家。”
扈三娘一言不发,拔刀就砍,柴安拔腿就跑。
“一言不合就拔刀,人狠话不多啊。”
扈三娘双刀凌厉,柴安没受伤前也抵不住,此番更是不堪,被砍得汗流浃背,这样彪悍的女人吃不消啊。
“停。”柴安大喊。
扈三娘又砍了两刀才停下来,不屑道:“如此贪生怕死算不得习武之人。”
柴安吐出一口气,弹弹长衫道:“严格来说我不算完全的习武之人,半个而已,另外半个是读书人。”
扈三娘扭头不再搭理他,柴安则自顾自的说着话,偶尔她会回应几句,更多的时候还是沉默,实在烦了便会直言男人唠叨不受女人喜欢,得到的是你懂什么男女之事的反击,反倒自己气得不轻。
“对了,你们家在北方,来江州做什么?”柴安问道,扈三娘不答,他粗声粗气的道:“习武之人别那么小气,胸襟多宽武艺多高。”
“来做买卖,想买些状元醉跟好汉三杯倒回去。”
柴安眼睛眨了眨,蕴着深深的笑意,扈三娘盯着他按刀冷哼:“再色眯眯的望过来,挖掉你的眼睛。”
“我去,你什么眼神,我这是色眯眯嘛,这是等你反应过来。”见她无动于衷,柴安只好提示:“酒水的主人家你可曾打听过?”
扈三娘想了一下忽然瞪大了眼睛:“你就是那个柴安?”
“如假包换。”
扈三娘惊到了,柴安就喜欢看她这副样子,忽然他瞥到远处升腾起一团火焰,眼中的笑意转为了漆黑的深沉,开门就朝外跑去。
“怎么了?”扈三娘追赶上来。
“起火的那边是我家的方向,已经快六更天,城内即便还有乱贼也不敢明目张胆的现身,看来是别有用心的人坐不住了。”
“柴安,我与你做比买卖吧?”
“可以,你帮我杀人,我给你酒水。”不待她说话,柴安就说完了话,而后两人风驰电掣的赶去。
柴府,黑衣人早跃进了院中,见人就动手,完全是灭门的心思,保家卫国四人拼死抵挡,韩家三父子则护在家眷身边,边战边退。
这些人出手狠辣,极为了得,不过显然还有目的,分出了大部分的人在府中搜寻东西,不然早已死绝。
可惜很久还未搜到,这伙人丧失了耐心,于是围拢过来拿人,并不断逼问天下第一奇石在哪?
七娘咬牙道:“没有什么奇石,你们若不退却便玉石俱焚。”
“不见棺材不落泪,杀!”
黑暗汹涌袭来,保家卫国皆受了刀剑创伤,韩家父子也全都中刀,鲜血染红了地面,福伯悍然无畏的冲出来,护在伤者面前,下一秒被一刀砍倒在血泊中,生死不知。
“再不说全部都要死!”
“说了也是死,大不了鱼死网破。”七娘看着倒下的亲人,决然刚烈。
“你说对了,不过说了起码能死个痛快,不说让你们生不如死!”
领头的人猛然挥手,死亡的阴影笼罩下来,七娘张开双臂挡在前面,一道闪亮的刀光落了下来,即将倒在血泊之中,墙外突然跃入一人,持刀劈落,一刀劈杀了冲在最前的黑衣人。
他站在七娘的前边,打量着眼前的黑衣人,愤怒得浑身颤抖,来人正是捕头王定!
“天理、人心,你们还要做下什么样的丑事!”
他的心乱了、冷了、疯狂了,刀光闪过一颗蒙面的头颅飞落,他挥舞着滴血的刀不要命的冲向黑衣人。
“你们冠冕堂皇,在公堂谈公理正义,在人前谈民生生计,可事到临头,忘了百姓生死,泯灭了天道公理呐。”
王定忘却了身体上的痛楚,顶着满身的伤痕又劈杀了一人,刀锋从眉心劈入拔不出来,一脚踹出才借力拔出。
他又遭到重创,刀剑皆没入体内,血柱喷射,可依旧无感,怒瞪黑衣人自顾自的吼叫:“竟还派人残杀百姓,杀入百姓家中寻奇石,浑水摸鱼、趁火打劫,当真是好手段呐。”
墙外自听到奇石两个字他便洞悉了前后因果,自然也知道了这种卑劣的手段,他心中一直坚守的两个字冰冷崩裂,他要杀人!
“该杀、当诛!”
十九条冰冷的尸体倒在地上,可不及王定心中的寒意万分之一,天理终是不及人心!
他冲出了柴府,与柴安撞在一起,一同跌倒,他仰面在地哈哈大笑,泪水随着笑声涌出,他爬了起来,跑向别处,不顾滴落的血迹,凭着一人一刀在城中做着心中一直坚守的东西。
当柴安回到家得知了发生的事情,他微微轻叹,看上去有些傻有些可笑,可那是一个真的值得敬佩的人。
风起了,天亮了,院中传出天籁乐声,只是听不出喜悲。 烽火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