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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河缓缓流淌,河面上有不少画舫缓缓飘动,往往也伴随着丝竹之音。
柴安躺在一只画舫中轻轻打着拍子,王进与林冲在旁说着武学一道,张顺与连安在中间的桌上玩着五子棋的小游戏,一片祥和。
穆熊坐在画舫门的前面艰难握住刀割向了鸡的脖子,红色的血渍溅了他一身,他没有理会身上的血迹,快乐的笑了起来:“俺杀鸡了,俺杀鸡了。”
柴安坐了起来,瞧着傻笑的他,嘴角扯出一抹温润的弧度,其他人也看向他,无不敬佩,在手脚骨头都碎掉的情况下他能恢复行动已经很了不起了,而靠着意志最终努力到能够握刀杀鸡则肃然起敬,上升到敬佩的高度。
“主人,这鸡是煮还是炖?”穆熊指着四下奔窜的鸡很为难,单纯得让人无语。
柴安爽朗大笑:“半煮半炖!”
众人大笑,毛秀才道:“先生,高俅那边……”
“无妨,不管出身如何,能混到他那般地位都是有些城府的,绝不是花花太岁那种蠢蛋,这种事贵在雷霆出击,当时没拿到我们,事后他不会随意出手,有地契在手,不怕任何寻隙。”
“至于原因我想你懂得,政治经济始终是不分家的,商贾的地位的确不高,但那些读书人也不会蠢到真的赶尽杀绝,即便有人想做,阻力也会超乎想象的大,因为有件事你要明白,养一个大家可不只是用嘴说说便能成的,家族越大,需要吃饭的嘴也便越多,那么与商贾的关系自然就要紧密,横向合作,纵向收服,都是常见的关系,所以昨日他们的人扑了空,外面便有了传开的余地,如此一来即便高俅得宠也只能收敛,不然的话……”
他没有说下去可竖耳倾听的人都恍然大悟,水面下潜藏的东西随着他的剖析缓缓浮了上来。
“做过了,自有更强的人出来,而且还会留下一个不知进退的印象,他得宠的根源是蹴鞠,万一落个无德无能的评价,那么前程尽断,不可不防。”
毛秀才洞悉了一切,这还没算上政敌,看似高高在上的政客,实则如履薄冰,步步惊心。
太尉府中,清瘦的中年男子站在堂上,下面跪了一地的下人,花花太岁在一旁站着,嚷嚷道:“爹爹,事情全是那个疯子搞出来的,仗着是游侠竟不把太尉府放在眼中,当杀当杀!”
“闭嘴!”
中年男子就是传说中的高俅,他身形消瘦,几缕胡须,此刻站在那里厉声叱责,胡须轻动,面容冷峻,自有慑人气势。
他年少是市井无赖,可自从时来运转,一步步爬到太尉之职便逐渐养出了不同百姓的气度,一怒之下所有人都战战兢兢。
“你如何胡闹为父都放任不理,可前番因你害了一个教头也由着了,可此番你竟又得罪一个能人,看来往后不管教一下是不成了。”
高衙内脸色苍白,急忙上前拉住高俅的衣袖:“爹爹,孩儿虽拿人家小娘子,可都是普通人家的,有关系背景的哪敢去动,上次林冲之事是意外。”
“那这次呢?”
“这次怪不得孩儿,全是鬼闹的。”
“蠢货,到了现在你还不醒悟。”高俅甩开衣袖,抓起一个茶碗扔在了那个头领的脑袋上:“旁人看不出,你还看不出吗?”
那名头领的脑门有血线滑落,却没有伸手擦拭,只是垂下脑袋:“都是小人的错。”
“哼!”高俅坐了下来,侍婢赶忙送来了新的茶水,他接过饮了一口,盯着那个头领道:“陆刚,你今时今日的地位因何得来应该最清楚不过。”
名为陆刚的头领低声应道是,高俅递过去丝巾,陆刚感恩戴德的叩头,随后擦拭脸上的血迹。
“汝兄陆谦是为我办事而死,这件事我一直记在心中,稍后也
打算保举你外放为官,只是想不到这件事你处理的如此不成熟,在京城还有老夫能照拂一二,可出去了一个言官都能弹劾掉你,如此我岂能放心!”
“是小人辜负了太尉的栽培。”
“你不是辜负了我,而是辜负了你自己。”高俅淡淡的一句话令陆刚冷汗直流。
花花太岁也被赶出去了,堂上只剩高俅与陆刚。
陆刚双膝跪地,虽垂着脑袋可清楚感受到落在身上的目光,他知道自己的心思被看穿了,家兄陆谦因衙内要杀林冲而死在沧州,这件事在他心中始终扎了一根刺,他恨林冲恨柴进自然也恨罪魁祸首的高衙内。
自被招入太尉府,他将这份心思埋在心底不敢露出分毫,却不想因为一点小事被看穿,他身体如筛子抖动,前面的身影站了起来,他更加惧怕,他常听家兄说起这个市井无赖的事情,能够一步步爬到这个位置,有着不为人知的手段与狠辣。
那个人的手掌落在他的肩头,明明不会武功却令自己产生泰山压顶的错觉。
“小儿什么样我是知道的,所以你的那点心思我原谅一次,也仅此一次,懂吗?”
陆刚暗松了一口气,本以为必死却不想是饶恕一次,恭敬的叩头:“太尉放心,往后小人绝不敢再犯同样的错误,那点心思也不敢再生。”
高俅盯着他跪伏的身影半晌才开口:“起来吧。”
陆刚乖顺的叉手站在一旁,高俅抿了一口茶道:“这种情况你不便再留下,正好沧州有个空缺,你过去补缺吧。”
听到沧州二字,陆刚的眼睛一亮,随即躬身施礼:“小人但听太尉吩咐,不知可有示下?”
高俅目光投向堂外,很随意的点道:“江州出了一个柴氏逆匪,祸乱江州百姓,后入了梁山,这事你也听说过,这几日圣上得皇城司详细禀报后,极为不喜。”
“柴氏一族得朝廷恩厚甚重,想不到不止不思报效,还出了一个如此大逆不道之人,实在令满朝文武痛心,也令圣人伤心,太祖恩赐的丹书铁券是仁厚厚待,不是助涨为非作歹。”
“为人臣子当为君分忧,可惜老夫离不了京城,可惜可惜呐……”
陆刚急忙拱身,在其耳边低语,说的话只入两人耳,谁也不知道说了什么,但有人看到高俅大笑着拍了拍陆刚的肩膀,之后陆刚便匆匆离去,第二日天色刚亮便出京奔赴沧州。
接下来太尉府果然一片平静,仿佛那日大动干戈的样子只是一场梦,柴安等人已经搬了回来,两条美食街被贯通,更加宽阔正规,原本因房产被逼走的百姓也被召回,成为一个个美食屋的主人,享受着年底红利。
柴安专门见过他们,告知要收好合同,一旦他日易主,这便是保证权益的唯一根本,不少百姓并不懂,柴安也没有解释太多,只是一再叮嘱要做的事。
处理好这些事,消散了因花花太岁欺负的怨气,他又看向了桌上堆积如山的帖子,那都是京中各府的帖子,有为官者的,有大族中的,也有一些大儒的。
除了几张大儒的训斥外余者皆是拉拢,方式各不相同,有高傲的直言背后靠山方能成事,有矜持的邀请入府为幕僚,有商贾背景的则先谈合作但后续操作也不乏那些。
柴安一份份的看过,记录下帖子背后的人,又取过毛秀才送来的情报资料,一一对照并摘录在一起,这些工作繁复枯燥,但柴安没有半分的烦躁,认真的一项项整理出来,而且回复的帖子也一一提笔写过。
什么样的“靠山”用什么样的措辞都需要很小心,毛秀才火候还欠缺几分,只好由他亲自做了。
“先生,我们明明得罪了高太尉,为何帖子还会这么多?”
柴安放下笔:“秀才,你是做情报的,一定要看事透彻,做事谨慎。”
“不论何种情报归根到底还是人与人的争斗,你要多看多想,他们之所以明知得罪了高俅还要拉拢,无非六个字。”
“有用,可为羽翼!”
后面他没有再说,反而是听毛秀才再说,的确是最得意的弟子之一,一点就透,许多并未深谈的东西都已想到,柴安看着他侃侃而谈,并对当下汴梁的情报构架做了些许优化,脸上露出赞赏的神色。
平静的三日时光,柴安抽出更多的时间给毛秀才上课,他尽可能的灌输了如何把握人心以及关于谍报的许多案例,中间的解析被他忽略,因为毛秀才已经完全代入其中,并自己做出了总结。
平静的时光很快便被打破,新的帖子送来,少了一半,可新到的字里行间无不充满了威胁的意味,达官显贵要对他动手了!
这是一个非常不好的信号,柴安看完了所有帖子忍不住轻轻发笑:“高俅果然再不是曾经的市井无赖,他学会的东西很多,起码驱狼吞虎,借势而行用的相当纯熟!”
“如此多的人针对,即便强撑也只会日渐艰难,先生,怎么办?”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再难的局也有能破的点,找出来,用力打过去。”柴安收好帖子,淡然应道。
“点?”毛秀才陷入了沉思,其他人也都在思索。
柴安的看着这些帖子,精光闪动,这是他与高俅的第二次交手,上一次提前搬走算是略占上风,但实则算不上真正的博弈,这一次却是实打实,而且此局并不好破。
同样出身市井,同样从无赖翻身,他们的博弈比当初苏策更加危险,因为在某些方面说,柴安与高俅很像,皆喜欢谋定而后动,动则雷霆汇聚,接不住就凄凉收场,接得住还有无穷后招,此刻高俅占了先机,柴安处境艰难。 烽火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