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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日的阴沉,令本就闷热的暑日更加难捱,加上乌云压落让人有喘不过气的感觉。
终于在三日后下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暴雨,随着温度的降低以及空气的清新,那种喘不过气的难受逐渐退去,可笼罩在人心上的阴郁却日渐沉重。
花石纲终究是颁布了,随着暴雨而来成为笼罩在百姓心头的阴霾。
富人难过,花石被盯上就会遭难,穷人没有花石也不好过,因为要负担运输的各种费用,每家每户所需缴纳的银钱超出所想,足以逼得一家老小上吊。
满城百姓都知道雨天过后负责花石纲的公人就会来了,希望老天能让雨水多下上几天,可当真的又持续两天后,许许多多的农家老人又跪在雨中祷告天晴,再下下去田里的庄稼就坏了。
或许是天可怜见,雨真的在当天晚间停了,可还不待农家人高兴,黑色的天幕便倒扣了下来。
注定是难免的一夜,城里城外不知多少的百姓在苦闷忧愁。
天色蒙蒙亮,府衙前黑压压的一片人,蔡得章出来看了一眼道:“只说一句话,这新政乃家父推动,谁敢拖了后腿,休怪本府无情!”
“诺!”
众人齐声应和,而后迎着微亮的天光散到各处,踢打声、哭喊声弥漫全城。
柴安今日晨跑没有多久便乱了心情,他见过上面政策一出,下面拿着鸡毛当令箭为自己谋利的混账行为,只是未曾想会搞得如此民不聊生,可恶无情的程度比他想的要严重百倍不止。
他路过陆云裳的门前,两个公人刚掂量着钱袋离开,满脸的笑容想来没少得钱,他走了进去,陆云裳紧咬着嘴唇正扶起倒下的瓜架,翠儿在旁边不停的安抚:“姐姐,那些钱银咱还是给得起的,何苦再争执遭罪。”
“苛捐杂税就不该给,助涨他们的邪风,这是原则。”
“柴公子是说过要坚守原则,可他处事也是尽可能的圆滑,我看不是姐姐认为的这样宁折不弯。”
“关他什么事,是我自己的原则。”陆云裳转过头恶狠狠的瞪着她。
“好好,是姐姐的原则,不过也不能硬抗啊,以后呐,这些事我来做,姐姐做好买卖就成,眼不见心不烦。”
翠儿说完见陆云裳没有反应,眼睛只是呆呆的望着后面,她顺着目光扭过头,看到了柴安,对这个姐姐彻底无语,起身福了一礼回转房屋,留下这两个人。
“没事吧?”柴安上前帮她,把瓜架扶好又重新架起来。
陆云裳沉默片刻才回道:“没事,你怎么来了?”
“方才我见到公人在这里出去,所以进来看一下。”
陆云裳微微点头,没有再吭声,柴安见她这副样子摇摇头劝解道“人总会遇到不合乎心意的事,不要灰心,不必难过,总会过去的。”
“那要是过不去呢?”陆云裳咬着嘴唇抬起了头,有一分倔强蕴含在眸光中。
柴安耸耸肩道:“过不去那就踏过去,你的心只要足够坚定,决意要摆脱现在度过去,那么不借助时间也能横踩过去,人活百年,心比天低者随波逐流,心比天高者扭转乾坤,只看你想做哪种人了。”
他很认真的盯着陆云裳,仿若在等待她的回答,话语中略带激将的成分,不过也是事实。
陆云裳冷静下来,想了一会后松开了咬着红唇的贝齿:“本姑娘自然心比天高。”
“呼,那我就放心了。”柴安故作夸张的松口气,笑着挥手辞别。
陆云裳突然大喊一声:“站住。”
柴安吓了一跳,顿住脚步诧异的回头,只见陆云裳提着裙角朝灶房跑去,很快端出一碗热腾腾的鸡汤。
“昨晚煮了一夜,你快尝尝。”
柴安接过一饮而尽,这母鸡汤怕是昨日她提刀追杀的那只吧,竟想不到是为了给自己熬汤,心中游过暖流,抿抿嘴唇赞道:“味道真好。”
“要不要再喝一碗?”陆云裳得到他的赞赏脸上闪着光,希冀问道。
可柴安看到的不是这个,而是晶亮的眸子深处那些熬夜留下的红丝,熬了一夜,为他熬的?
答案他心中了然,最难消受美人恩呐,他即便在爱情方面再迟钝也看到了她的心思。
他冲她露出温柔的笑,点头:“若不嫌我肚大,就再来两碗。”
陆云裳笑得很开心,忙活着盛汤,柴安却整理桌椅,在瓜架前坐下,当母鸡汤端上来时,他招呼陆云裳也坐下:“一起喝呀。”
“好。”
两人相对而坐,喝着鸡汤说着话,虽很平淡却彼此都极为享受。
温柔的笑,淡淡的声,对陆云裳来说都是一种莫名的幸福,她出身青楼,之所以决心离开便是向往这种平淡祥和的日子,而追求的眼下不正做到了。
日头渐渐高起来,柴安望着忙活收拾碗筷的陆云裳,酝酿半天才艰难开了口:“怎么想起给我熬鸡汤了?”
玉手一个哆嗦,碗差点掉在地上,陆云裳好不容易才抓住,白了一眼:“谁说是给你熬的,是我要给翠儿补身体。”
“咳咳。”翠儿在不远处偷看,此刻用咳嗽来表达抗议,给自己补身体的怎么没喊自己吃。
陆云裳闹了个大红脸,背对柴安恶狠狠瞪过去,然后愤愤道:“顺带也给你补补。”
柴安干咳两声站起来:“我身子骨好多了,不用补。”
“七娘姐姐说近来你晚上总是折腾睡的少,所以还是要补补的。”
柴安一阵尴尬,搓着手:“你们还真是什么都聊,这种私密事怎能也拿来说。”
“哎呀,人家说的是你为正事操劳睡得少,你想哪里去了!”陆云裳明白他误会了,又羞又恼。
柴安忍不住拍了一下脑袋:“操劳是操劳,你说折腾还以为说的不是正经事。”
话一出口,两人又闹了个大红脸,柴安再也不说话,碰到爱情方面,他发现自己就嘴笨了,甚至脑子都有些蠢了,赶紧拱手告辞,狼狈离开了这里。
原本还羞恼难堪的陆云裳看到他更狼狈不堪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随着她笑声的传来,柴安只能跑得更快。
“拜拜。”男人挥动着有力的手臂。
“拜拜……”女人也举起玉臂摇摆,口中念叨着古怪的告辞语。
柴安跑出很远就恢复了常态,他吐出一口气将心态调整过来,可嘴角还是不由扯出一丝微微的弧度。
从奔跑改为慢走,刚吃过早饭不适宜剧烈运动,他慢慢走回家,发现院中多了不少陌生人,约莫有三十多人,七娘正跟领头的人争执,王进则带着保家卫国抄起了家伙与那人的随从对峙。
柴安迈步走进,迎面正遇上韩山与韩杰两父子,他们正准备关门,见柴安回来愣了一下,旋即又呼喊起来:“回来了,回来了。”
七娘望来也见到,对那领头人说:“黄大人,当家的回来了,你说的那些还是省省吧。”
“哼,柴安回来又如何,这是公务,我无为军协助府尹大人做事,休说只是商贾,即便是官宦也不能干涉!”
“原来是黄文炳大人,大人登门可真是蓬荜生辉。”
柴安走到七娘边上,以标准的笑容打招呼,谈不上亲切也谈不上冷淡,而后低声询问情况,原来花石纲开始后,黄文炳一早便带着公文来到府中,指着院中的树以及装饰的山石全都贴上条,说被选中,要运到汴京,七娘自然不肯,那边就来人了,冲入院中听从黄文炳的指挥就要强动手,王进等人自然不甘示弱,迎了上来,而韩山、韩杰怕再来人会吃亏,所以准备关门。
听完后柴安打量黄文炳以及他的手下人,为首的尖嘴猴腮,一看不是好人,再瞧他眼睛,眼尾钩圆,眼角向下弯曲,这种眼睛的人多心思歹毒,六亲不认,倒是他的手下多为健壮汉子,身板都不错,可惜跟黄文炳亲近的定然也不是好鸟,他心中惋惜。
“柴安,休要与本官套近乎,花石纲乃天子所颁政令,谁敢阻拦那就是对天子的不敬,当满门抄斩,奉劝一句,乖乖在旁看着,来啊,无为军的将士,给我动手。”
轰的一声所有人都涌了上来,院中的大树被套上绳索,挖的挖拉的拉,黄文炳四下观望,定睛在竹楼上,阴鸷一笑:“那个也拆了,搬到天子园林中。”
一群人冲向竹楼,那是后来柴安专门起建的,为车行准确说为情报而生,眼看这些人冲了过去,柴安目光深邃,他缓缓抬起了手掌,王进等人全都抄好家伙准备出手,无为军不得不分出十几人过来对峙,柴安这边虽然人少,可气势分毫不弱,甚至犹有胜之,只等落手便会冲上去。
黄文炳看了一眼,死死盯着柴安:“柴安,你想做什么,我带着公文而来,若敢反抗那就是谋逆之罪。”
“哈,你猜我要做什么,擅闯民宅罪可当诛,来啊,将这些人打断腿扔出去。”柴安手掌握拳,目中决然。
“柴安你想清楚,这是吵架灭族的大罪,你真的敢吗?”黄文炳身体颤抖,他只是一个无为军中的闲散通判,文不成武不就,真闹僵起来他心中无底,可也不愿人前露怯,强装镇定的喝问。
柴安淡淡一笑:“我敢啊。”
握住的拳头迅疾落下,手臂挥斩下来,柴安带头高高跃起,一脚踹翻了黄文炳。 烽火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