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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宫的万民殿,千余人入席而坐,每一桌都有对应的人名,加上宫女的引导,无人坐错位置,这样的好处就是每一桌都相谈甚欢。
苏策的位置在最上手的桌子,不过此刻他并未落座,看着柴安一夜时间安排好的位子,不得不心生佩服,单论人性的掌握他或许更胜一筹,但论统筹,十个他也顶不上一个柴安。
不过他很高兴,因为柴安仿佛天生的这种能力,叫平衡,正是帝王的驭下之术!
他在门口迎接到来的人,每一个都寒暄几句,偏偏短短几句话又说到每个人的心坎中,他为了这场宴席也做足了功课,每一个细节都琢磨了不下十遍,力求完美。
这几句话里或问候,或提点,或警告,或杀机凛然,让所有人又惊又喜,又振奋又惶恐。
全部落座之后,柴安与完颜希尹才姗姗来迟,他安排完颜希尹坐在他的左下手,苏策则在右下手,同桌的还有韩慎、暹罗国皇族、大理段氏,六部圣女蓝依以及三司院第一任院长王定。
柴安端起酒杯起身:“这一杯敬诸位,不远千里而来,感谢。”
“不敢不敢。”
“大王客气了。”
“应该的。”
众人起身端酒,柴安一饮而尽,随后穆熊斟酒,柴安再次举杯:“这一杯,还敬诸位,我大周的繁荣昌盛是靠你们成就。”
所有人都很激动,柴安端起第三杯酒:“最后一杯,敬我大周的每一个人,有他们才能让江山社稷永固。”
众人依旧举杯,脸上的笑容还在,喊出的口号也很高,但柴安还是看出热情在无形中减弱。
他故作不见,举杯道:“干。”
无人敢驳斥他的面子,共同举杯。
众人落座,柴安却没有坐下,目光一下汇聚在他的身上。
“趁着菜还热乎,我有两件事想跟诸位通个气。”
无人出声,柴安淡笑道:“第一件事,北伐。”
“女真新败,而我护国军大胜,正是北伐的最好时机。”
柴安顿了一下,给予提出疑问的机会,不少人对视,纷纷担心,毕竟国策出于上乃一贯之理,怎么会在这种场合提出,各种猜疑生出。
在这里的多是人精,已经隐隐知晓柴安的意思,想要他们出军费。
一部分人沉默,一部分人则坐不住,起身道:“女真虽败,但并未伤及根本,而我大周军备不足,若贸然北上……”
“军备不足是肯定的,所以才希望诸位群力群策。”柴安见缝插针,反而让说话之人难堪。
其他人全部色变,态度已经足够明显了,就是向他们要军费。
“大王,今年我等已贡献良多,何况家中吃饭的嘴多,实在有心无力。”
“无妨,地主家总归有余粮的,而过了明年,本王保证诸位会获得更多。”
对于柴安许下的承诺,大多数人都不信,又有人站起:“大王,穷兵黩武并非仁者之道。”
“天下太平仁政方能通行,如今金国南下,赵国覆灭,西夏入蜀,川蜀沦陷,局势危如累卵,行仁道?”柴安顿了一下:“哈,你可以背上书卷去跟金国论道,与西夏谈理,告诉他们,泱泱中华以德服人,若是不听,数万万人,一人一口唾沫淹死他。”
圣女蓝依噗嗤笑出了声,这是故意难为人嘛。
柴安瞪了她一眼,接着道:“现在觉得不成了,方才不是说仁者之道吗?”
无人应声,韩慎、王定等都看着柴安,不知道在搞什么把戏,往日他性情沉稳,极少这般怼人,有些拿捏不准他的心思。
柴安环顾一圈,脸上的笑容收敛起来,道:“看,这就是任性,你们任性,本王也可以任性,平日里我喜欢以理服人,花费心思去劝说,但今时不同往日,留给我大周的时间不多,本王必须趁着将士一心的时候,彻底解决女真之患。”
“大王说的是,老朽虽不才,但也知晓大义,老朽散尽家财也支持北伐。”一个老农颤颤巍巍地站起,力挺北伐。
“说的好,老朽只是普通百姓,本没什么资格发言,可有句话憋在心里太久了,这些年过得最苦的就是我们,朝廷本就重赋,花石纲更是苦不堪言,之后征辽我们加赋,抚西夏我们加赋,抗金还要我们加赋,这些虽然让日子艰苦,但总算还能苟活,可金人来了,多少亲人死在刀下,这是仇恨,但偏偏赵国无能,报不了仇,如今我大周儿郎好样的,这个仇能报了,别说节衣缩食,就是让我这把老骨头上战场也在所不惜。”又一个老农起身力挺。
一个老兵拍案而起:“老哥哥说的好,老头子我因断了一条腿而下了战场,但还能提刀,大王若有需要,我们这些伤残老兵随时可重回沙场。”
请战的声音此起彼伏,从老兵老农到一些心怀天下的长者,已然过半,柴安心中一暖,这些人都不是大富大贵,但却有一颗火热的心,而国家需要的正是这些甘为祖国洒热血的英雄。
“我等不是不支持,只是觉得应该慎重。”有一些人意识到不妙,急忙开口补救。
柴安摆摆手,不想再听,道:“今日是通知而非商议,至于何去何从,诸位可自行决定,好了,接下来本王要说第二件事。”
说着伸手请王定起身,沉声道:“第二件事,从明日起,三司院正式成立,并从本王手中接管司法大权,王定便是第一任院长并兼任下辖立法院的院长,执法院院长燕青,监察院院长连安,任命结束,王院长讲几句吧。”
王定微微欠身,神色肃然:“我要说的只有八个字,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说完他坐了下来,不过涌动的暗流让空气凝滞,一旦真的实施,就等于打破了他们的特权,而失去特权,他们与百姓何异!
虽说历朝历代都有这样的言论提出,可上千年的人情社会早已让情凌驾于法的根须扎根在土壤深处,真正的豪强士族听过这种少年意气的话也只是看小孩子过家家样一笑而过。
若是其他人说,他们真不会在意,人情特权大于律法在这片土地早已滋养到根深蒂固,可柴安不同,他是砍了赵皇的“反贼”,他是掘了儒家根的“文贼”,他是亲手斩了戴宗的狠人。
戴宗是谁?
柴安的心腹,最早跟随的初始班底,在没死之前他可以说是柴安面前的第一红人,权利之大,宠信之极无人可及,而且还跟后宅关系密切,无论七娘、陆云裳还是扈三娘都与他关系莫逆,但就是这样一个受柴安信任,甚至说对柴安有恩的高层,因为犯事被柴安亲手斩了,这样的狠人,岂会对其他人手软!
他说出那就一定做得到,天真的要变了。
“大王不可如此,从龙之功臣享受些许自古使然,这是君王对臣子的厚爱。”
“士兵们追随大王不单单是拥戴,还是为了搏一个未来。”
“大王曾开出从军的优厚条件,若真的颁布了这等法令,谁还愿意给大王卖命。”
“没有儿郎们的拼杀,大周如何立足,如何破敌。”
“大王,事关北伐胜败,关乎大周兴衰,还请大王三思。”
“请大王三思。”
过半的人跪下,柴安静静看着他们,这是逼宫。
“你们这是做什么,快快起身。”柴安声音有些急切,但身子却纹丝不动,眸子中更是带着一分讥讽。
那些人没有看到柴安的表情,死不起身,柴安微微招手,几员浑身是血的将领大步走进,跪倒在地,高声道:“世子战报,川蜀内的西夏贼寇尽灭,杀敌三万,俘虏五万,世子已派人押解来王都。”
“坐。”柴安只说了一个字,不过那些逼宫之人身子颤抖了一下。
“报,卢帅于三日前在汴梁城外打败完颜宗望,并一日破汴梁,完颜宗望率残部逃离,现与金兀术合兵一处,龟缩大名府。”
“坐。”柴安还是一个字,可那些逼宫之人直接吓瘫在地。
心理素质强的还能跪好,其他的全都瘫在地上,脸色苍白,他们知道自己完了,今日根本不是商议,而是站队,那个男人就是要看他们站在哪一边!
“你们说的没错,没有利不会有人拥戴我,没有特权,不会有家族死心塌地支持我,但有一件事你们忘了。”
柴安给两位来报的将领敬酒,昂然道:“本王从起家到起事,你们这些所谓家族从未支持过,如今我给了机会,既然你们不愿意,那本王也不需要你们了。”
他的声音醇厚平和,但落在那些逼宫之人的耳中却如雷霆炸响。
柴安没有理会他们,带着前来汇报战况的将领离去,在王府中紧急召开了参谋会议,那些逼宫站错队的人一个个失魂落魄走出,留下来的人或激动或庆幸。
杀人不偿命,欠债不还钱的时代要落幕了。
人间将行正道!
会议中,柴安让苏策负责收尾事宜,又安排杨守敬负责安抚一事,对于一些家族空出的位置,让百姓或者商贾填充,必须确保海商在半月内出发,以保证来年战事有充足的财货支撑。
因为参谋院决定,明年,将与金国决战! 烽火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