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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风生于地,起于青苹之末,侵淫溪谷,盛怒于土囊之口,缘太山之阿,舞于松柏之下,飘忽淜滂,激飓熛怒。耾耾雷声,回穴错迕,蹶石伐木,梢杀林莽。
鲁小班,江州一个很普通的木匠,他的确有一门好手艺,但前半生穷困潦倒,直到有一天柴安听闻了他的名字戏言是不是鲁班后人,这句话传到旁人的耳中,到他家亲自询问,他支支吾吾的样子反倒令人相信他就是鲁班后人,从此生意不绝,就连官府的大官都时常找他修修补补。
这一次听说是柴安招匠工相助,他想也没想就赶到了这里,两人虽未蒙面,但柴安一句话的恩情他牢记在心,家人唠叨梁山反贼什么的,可他不管,只记得得人恩惠千年记。
那一天他第一次见到帮了她大忙的柴安,年轻、温和、有智慧,明明是个读书人,但很多木工的学问比他丰富的多,整个讨论过程反而以他为首,所有的木匠、铁匠都聚拢在身边,个个眼中都是敬佩。
看着手中的图纸,鲁小班又陷入了沉思,这幅图看似简单,但中间小零件的精妙实在头疼,不过既然是恩公需要的,怎么都要做出来。
他埋头钻研,不停的做出实物,时而大喜时而皱眉。
夏日夜空的星星明亮,闪闪烁烁平添了几分神秘,晚风吹来,鲁小班走到院子里仰望星空,他和大部分一样,对于星空有极大的好奇,可惜他并不是很聪明的人,根本无从下手,就如手中的图纸,他总是做不出,其中最难的一个小零件死死卡住了进度。
突然一颗彗星划过,仿佛击中了鲁小班的脑海,他灵光涌出,冲回了房中,房中同样在思考的匠工被他惊扰,刚要怒斥却被正巧赶来的柴安阻止。
随着鲁小班爽朗欢快的笑声,吴掌柜的工坊淹没在织布机的声响中……
库房前,天明赶来的薛腙真催促吴掌柜交货,整夜在这里点数的吴掌柜面带苦色,他一直守着岂会不清楚布匹的数量,距离合同的数量远远不够。
男子汉大丈夫为了家庭是可以卑躬屈膝的,他弯着腰陪着笑,不停的请求薛腙再给他一点时间,从三日一直降到一天,知道的他是布商掌柜,不知道的还以为街头拉客人的店小二。
薛腙笑得无比欢畅,尤其想到诗会上自己的难堪,此刻如同三伏天的凉水,他推开吴掌柜:“你不是有柴安帮忙嘛,他还回了我一首定风波,我以为他真的胸有成竹害得我几日都睡不安稳,原来只是自我宽慰。”
“哈哈,他也算得上读书人,我看是读书把脑袋读傻了吧。”薛腙肆意大笑:“有钱有手段才是王道,他在哪,叫出来我瞧瞧,只要他跪下叫爸爸我就放过你们,哈哈!”
吴掌柜咬牙切齿:“薛掌柜别欺人太甚。”
“其实你是知道我这个人的,只要与我一列从来都不会吃亏,这一次也是你不听话才准备杀鸡儆猴,好好想一想,只要团结在以我为中心的儒商商会里,什么合同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薛腙软硬兼施,甜枣加大棒,吴掌柜思绪复杂。
“吴掌柜是聪明人,何况得失利弊如此明显。”薛腙含着淡淡的微笑,见他久久不做声,脸色阴沉下来:“到底考虑的怎么样了?”
吴掌柜咬牙抬头:“违约金我赔。”
薛腙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给出台阶还不下,自己面上无光,他冷冷说道:“敬酒不吃吃罚酒,给钱吧。”
吴掌柜颓然坐倒,赔了这些钱他就一无所有了,但这就是他的选择。
刚要吩咐人支钱,忽然一道声音阻断他的举动,熟悉平和的声音宛若天籁。
“吴掌柜不必赔钱,柴某已经把货带过来了。”
柴安一出现立刻成为焦点,吴掌柜惊讶的看去,当看清柴安身后密密麻麻的车队后忍不住露出绝处逢生的笑容,反观薛腙却是难看至极。
“薛掌柜,点点数吧。”连安送来椅子,柴安坐下,淡淡的补了一句:“不知道取货的银钱可准备够?”
薛腙全程黑脸,当手下人清点好数目已是锅底颜色,他想不到反转竟来的如此之快。
当手下人第二次清点完毕再次汇报时,他踉跄后退终于接受了现实,但接受归接受,心理的落差几乎令他崩溃:“不可能,这绝不可能,我知道你们的蚕丝、生麻等等昨日运到,但一天的时间根本不可能织出布匹,除非你们会妖法。”
“或许真会呢?”柴安淡淡微笑,然后猛一摆手,穆熊大步逼上前:“拿钱来。”
薛腙身边的小厮被穆熊的气势吓傻,乖乖送上了钱银,是金子,穆熊接过交到柴安手上,柴安掂量一下起身:“数目不够,穆熊,你随吴掌柜跟薛掌柜拿钱,三千两一分不能少,到手后你取十两买肉。”
“喏。”
穆熊最喜欢这样的差事,有大把的赏钱买肉,于是拎起一呆一傻的两位掌柜就朝外走去,后面的事情不用想也能知晓,柴安脑补一下画面忍不住咧嘴笑起。
“柴兄,事情解决的确值得高兴,但我总觉得你不是因为这个,那么到底还有什么能这么开心?”王臻白从后面走来,他赶到的时候正好遇上柴安教薛腙做人,所以就没有过来打扰,而是在后面看完了戏,此时见柴安的异样,忍不住走出来询问。
柴安点头打招呼,笑着道:“我是在想要是薛腙不愿给钱穆熊会怎么办?”
“别说耍赖不给了,就是稍微慢一点耽误穆熊卖肉也会引得大块头发飙。”戴宗也脑补一下,咧嘴大笑。
王臻白虽然与穆熊接触不多,但跟在柴安身边也见过几次,当然知道那种愣性子,尤其是关于肉的事情上,这世上估计除了柴安能排在肉的前面,其他就算天王老子也不会留情面。
“又是一出好戏,哈哈……”众人忍俊不禁,很想看薛腙被打的场面。
柴安抿起嘴又脑补一通,实际上他暗中可没少提点穆熊,希望那个家伙这次能领会一二给薛腙点苦头吃,理性终于回归,他平复了冷静:“接下来有两件事必须做好,第一件,但凡与我们交好的布商全部通知降价,损失从别处给他们补,另外王兄你请他们过来参观新的纺织机,我想他们会有兴趣的。”
“你说的补偿应该也是在这上面了?”王臻白一点就透。
柴安点头:“不错,新式纺织机的速度有目共睹,说起来还要感谢薛腙提供的机会,凡是答应我们降价的的布商,不需要纺织机的往后三年布帛供应价格降为五成,需要纺织机的一律以四成的价格弥补损失。”
王臻白惊了一跳,许久才道:“听柴兄如此说连我都差点动心。”
“纺织机制作并不复杂,最重要的是一个零件,未解决之前很快就会坏,更换维修所需的时间反倒令速度下降,得不偿失,直到解决才有了今日的成绩,所以我们只需要把握住这一个零件就足够了,算起来成本忽略不计。”
“我记得你以前曾说过,未来是技术的时代,随着经济的普遍发展,制作将会逐渐失去利润,而保持永远领先的技术才是获利的不二法门,现在你真的实现了。”
“是啊,所以在财富积累到一定阶段后,人才才是保证我们不衰败的中流砥柱。”
王臻白深有同感,这一次重遇柴安,他发现了两人越来越大的差距,当初同在江州,他书香门第,柴安只是为人轻视的破落户,可如今自己还是自己,而柴安却已是能跟朝廷叫板的大人物,手下更是人才济济。
“距离梦想的距离我原地不动,而他越来越近……”王臻白心中轻叹。
戴宗见气氛微妙,急忙圆场:“柴兄弟,你说的第二件事呢?”
柴安指向站在最后面的鲁小班,高声道:“风起于青苹之末,薛腙做梦也想不到打败他的只是看不起的木匠,这第二件事,就是为鲁小班庆功!”
酒宴开始,每个人都喝得伶仃大醉,鲁小班喝得醉醺醺,今天是他人生中最高兴的一天,他从没想过只会点粗贱的木工也能得到重视,他端着酒杯与众多背景差不多的同伴碰杯,最后踉跄来到柴安的面前:“东家,我这人嘴笨,不懂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可是有句心里话,我真的想跟你说。”
“你说。”柴安与他碰杯,还刻意把酒杯放到低处。
鲁小班自然也看到,瘫跪在地上哇的哭出了声:“东家,我也见过不少的达官贵人,但只有你真的把我当人看。”
柴安轻叹一声把他拉起来,太过清晰的三六九等实在令最底层的人过得太辛苦,这是世道的悲哀。
“夫风生于地,起于青苹之末……蹶石伐木,梢杀林莽。”柴安念出宋玉的风赋,拉起鲁小班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世上哪有高低贵贱之分,你不偷不抢不骗,即便身无分文也有最高贵的灵魂,你坏事做尽即便家财万贯依旧不配为人,小班,不要看不起自己,你要记住,你是独一无二的,世道很快就会更乱,你这样的人远比那些蛀虫有用的多,欢迎你,加入安行。”
柴安与鲁小班的手握在了一起,谁也不会想到这一次的握手对天下的格局有着什么样的变化,从木质机械到铁质机械,时代往前推进了不知多少步。 烽火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