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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春三月,梁山顶上的积雪全部消融,顺着山溪缓缓流淌,变成人马赖以生存的甘泉。
新年的“世纪婚礼”起到了很好的效果,欢笑冲散了阴郁,后来罗真人等人又趁热做了场法事,送走死去的英魂,也安了活着人的心,军政委的思想教育以及柴安每晚的心理辅导总算让梁山走出了困境,低迷的士气一扫而空,并爆发出旺盛的生命力。
正所谓压制的越狠反弹就越大,道理是一样的。
方业的独立师早已重新在军中挑选填补好人数,三千之数已到极限,毕竟重编的队伍为了提升战力,工坊最新的装备优先供应,轻便又坚韧的甲胄、新技艺的刀具、军刺、盾牌全部更新了一遍,再加上火炮、火药,所耗费的钱银无数,梁山的府库已经见底。
养一支精锐的代价太大,这也是为什么历朝历代在放马南山后不保留的最大原因,实在得不偿失。
好在经过一个多月的磨合,新加入的精锐逐渐被独立师的军魂感染,有了不一样的精气神,算是给了柴安一个心灵上的安慰。
书房中,苏策、朱武都在,两人对视一眼全都开口劝说:“养了一支独立师已经捉襟见肘,重甲骑兵的组建还是先放一放。”
柴安踌躇一阵后,轻叹一声暂时放弃了这一想法:“战争是烧钱的玩意,容不得丝毫的任性。”
朱武有些发懵,怎么扯到任性上面了,至于苏策多看了几眼就了然,揉着太阳穴头疼道:“真希望我猜得不对。”
柴安耸肩:“只怕你是对的。”
朱武不知道两人打得什么哑语,待苏策说出来,柴安对重甲骑兵的执着并非完全出自战略考虑,更多的是个人的私人情感作祟。
“不以通盘战略为核心做谋划,还真是任性呐。”朱武也忍不住揉起太阳穴。
柴安也没有过多解释,实在是喜爱坦克到一定程度才会这样的,这时代组建坦克部队自然是不可能的,于是他就把主意打到重甲骑兵上面,同样有类似横推一切敌手的快意,但如果真的冷静分析,看似无敌的重甲骑兵必须要在特定地形下才能展现出威力,否则会被善于骑射的金兵活活拖死,倒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那就是组建大规模的重甲骑兵,让金兵失去转圜空间,可这又要回到最开始的问题,钱!
最后在脑海中歪歪了一通重甲骑兵横行天下踏碎金国王庭的画面,之后就彻底掐死了这个念头,正色道:“军队的安排还是按原定计划实施,所有的训练都增加两成。“
苏策与朱武起身应下,随后柴安又看向两人:“下面说说面临的困难吧。”
朱武看了一眼苏策,见他没有开口的意思,于是率先道:“既然苏兄谦让,就先由我来说了。”
他略微停顿,整理一下思绪才接着说:“军中最大的问题还是两点,一是新编人员的质素太差,接近一个月了,还是无法融入现有编制,二则是军备的严重不足,按照基本制式来说,至少还短缺四成。”
柴安眉头微皱,目光也落在了苏策身上,虽然这家伙不担任山中大总管的位置,可却是对山中最了解之人,甚至说从曾头市、东平府到梁山,有个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的,此时面对问询的目光,苏策也没有遮掩,坦然点头:“军资的短缺我是知道的,但归根结底还是府库的不充裕,而这也是我们未来要面临的最大难题。”
苏策取出一本账册,推到柴安的面前,一边指点一边解释道:“自金人南下,安行的行商几乎断了,虽然兴旺起的车行运输填补了大部分,但终归无法尽数补足,差额在这里,足有两成,而长江北岸的这些地方的买卖也一落千丈,酒水、腊肉、香水、布帛等等还遭了不少山贼土匪的劫掠,损失也不是小数。”
又取出一封情报展开在柴安面前:“方腊也蠢蠢欲动,正筹谋拿下歙州的生意,所以我们这是四面楚歌,若是不能从困境中跳脱,只怕连新加入的百姓及家眷都安置不下。”
朱武张张嘴没能说出什么,他也没想到竟到了如此地步,苦笑摇头:“人还是容易居安不思危啊,在财神名头下总会忽略钱货的事。”
柴安闻言忍不住自嘲:“人间哪有财神,从无到有,从有到多,人对金钱的渴望始终是欲壑难平的,所以说只有无欲无求的人才是财神,除此之外那就只有天上那位真的。”
手指点向天空,屋内人都苦笑起来。
柴安收敛情绪,头脑掀起风暴,整个人沉静思考,苏策与朱武也没有闲着,“南地财神”负责开源,他们则负责节流,两人将眼前的局势共享,商讨两全其美的解决方法。
许多的方面都寻到平衡点,比如训练时的军备循环制,又比如白蜡棍替代长枪,木刀暂代长刀,眼下的训练倒也可以应付过去。
“最后就是伙食方面了,除了独立师保证有肉糜供应外,其他队伍都要削减。”
“不可。”一直沉默思索的柴安忽然插口,他已经醒转过来,眸子沉稳睿智。
他望向两人道:“独立师已经享受太多特殊待遇了,但因为其中的人多来自各支队伍中的精锐一时也不好说什么,但若是连伙食都分出三六九等,只怕就真的要滋生矛盾了。”
“可是我们供应不起了,别看只是不起眼的伙食,实则耗费极大。”
“我自然知道困难,所以后面的事情我来想办法。”
既然柴安把话说到这份上,两人也不好再说,不过也好奇到底要怎么应付这种局面。
柴安吩咐人唤来毛秀才以及运输物资入山还停留在山中的掌柜,他先拱手道了辛苦,随后开始与他们交谈:“局势于我们不利是肯定的,不过有危必有机,倒也无需过于悲观。”
见这些人的眼中露出光芒,柴安从容离开座椅,走到参谋院的黑板上,写下两个字,是难与人字!
“半壁江山的沦陷的确摧毁了太多东西,买卖难做也是必然的,不过商人从来都必须是头脑最灵活的,固然许多买卖是做不动了,但相应的也有一些买卖反倒更好做了。”
苏策跟那些掌柜脑海中突然浮现国、难、财三个字,但柴安又不像这样的人,一时间都皱眉不解。
“危与机从来都是并存的,所以原本的买卖照常经营,不过空余的人力物力则要倾斜到新买卖上。”柴安的目光在他们身上一扫,定在苏策的身上,“护卫、安置、售粮。”
“逃难的人中不乏有家资之人,可南下的安全以及到陌生地方的安置生存都会是问题,我们安行的兄弟遍布天下,可以利用关系帮他们解决,自然是要收取费用的,另外,早前我让诸位掌柜囤积的粮食现在也到放出的时候了,我听说南方的粮价早翻了几番,而恰恰我们的屯粮足够,一来能赚大钱填补府库,二来也能抑制还在上涨的粮价,也算为苦难的人尽些心力。”
“此外我们要趁这个机会改头换面,安行必须被取代,要做得看上去是被挤垮的样子,然后全面发展车行及码头生意,这时节招人做工是最简单的,可以说只要给口饭吃就能拉到数不尽的人,何况我们还给算工钱,相信铺开的速度会比平常快很多。”
“柴仁那边还好说,早有布局,但其他地方的码头并不是我们的人把持,要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变成我们恐怕有难度。”毛秀才思虑一番颇为忧虑。
柴安看向苏策:“这件事就劳烦左军师了,因为这是计划的一部分,不容有失。”
“一部分?”苏策盯着柴安,忽然露出微笑:“你难道是想……”
柴安点头:“不错,先是码头后是漕运,即便不能完全掌控也要拥有一条真正属于我们的运输线,然后大量招人,我要运人到李俊那里。”
“逃难的人终归还是普通百姓居多,这些人注定要死去三四成,侥幸活下来也失去了土地与生计,能做的事情有限,好一些的还能靠本事混口饭,其他的则只能帮人耕地为生,这样无非只是裹腹而已,起码几代人都只能以这种卖身过活。”
柴安伸出手指点在黑板上的难字淡淡道:“与其真的看着那么多人死,不如尽力救一救,愿意出海的保证他们一家的安全生计,不愿出海但还想养家糊口的,也送到柴仁那里打造新的立足根据地。”
所有人这才听出了柴安的深意,说到底还是在救人,虽然也趁势大赚,可在这时代而言,人并不算多重要的财富,所以在很多人看来还是有些得不偿失,唯有柴安坚信人才是成事的根本,更何况他也还不至于到对人命冷漠的程度。
“如此一来,先前赚取的钱粮恐怕弥补不了这笔巨大的费用吧?”苏策很快就算出大致的数字,虽没有直接否决,但意思已经到了。
其他人也看了过来,柴安执笔又在黑板上写下四个字,官府、火药!
“我们帮朝廷解决这么大的麻烦,自然也要他们扶持一把了,当然这些不能由我们出面,我会让儒商商会的薛腙打点,想来南人北人冲突的加剧官府会乐得有人化解,那么基本的费用自然也要负担了,别忘了,赵国的朝廷还是很有钱的。”
“火药嘛,汴梁守卫战后赵国将领肯定注意到了,之前就有接触,这块由秀才负责,将品质次的全部卖给他们,这中间有着巨大的利益,我想足够我们支持着渡过难关。”
厅中每个人都看向了黑板,柴安的通盘计划在心中过了一遍,诚然操作的难度不小,但一旦成功将是一环扣一环,能实现四管齐下,可谓名利双收。
梁山的危局或许真的能一举破掉。 烽火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