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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利中掺杂了太多的因素,陆云裳至今也不明白为何最后居然莫名其妙的赢了。
她在房中回忆着柴安最后喊出的那句话,眼眶忍不住再度湿润了。
“陆云裳,你已经很努力了,失败的错不在你,哭,并不丢人!”
她永远也不懂冷艳妆容的她在众人眼中是何等的样子,更加不懂眼泪翻滚的倔强如何让人疼惜。
柴安背后所做的那些舆论、宣传的种子一直在生根发芽,终于在他最后那句话喊出后仿若得到了催生剂般迅速成熟开花,简单的一句话如同引线一般引发众人共鸣,许多人心底潜藏的愤懑与承受过白眼的遭遇凝聚一团轰然爆发,终于在陆云裳眼泪滑落之前为她也为自己实现了完美逆袭。
她约莫能猜出与人心有关,可却不懂柴安是如何做到并实现的,不过想到这个男人她的心又安了下来,她单手托着下巴:“柴安,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
夜渐渐深了,可她辗转难眠,除了脑海翻涌着柴安的身影外还有着更大的压力,百花会压轴的项目可不仅仅是个人才艺了得就能够获胜的,往往需要才子上佳的诗词。
本身的才艺加上才子的名声与诗词的上乘才能脱颖而出,恰恰这是陆云裳最为欠缺的,换做以前肯定少不了江州才子的捧场,可如今她不敢开口相求,之前堵在和乐楼表白的热情让她还生出震震惊恐,若是开了口子,只怕家门都会被踏破。
她能想到的,柴安自然也能想到,身边有王臻白这个大才子他自然不会放过,拜托并得到准确答复才安下心来,压轴的花魁决赛在三日后,算上空余的时间百花会要持续六天。
三日的比试三日的集市,喧嚣与热闹不断,一年光阴除却春节与元日少有这般开心欢闹的日子。
如梦楼是最后的地点,但却不是选在楼内,而是楼后依河的园林,林子里栽种百花,尤以梅花出名,前段时间天气还未完全从寒冬解放出来时,梅花吐蕊,势若雪海,如今却是转而凋谢,不过其他花势又盛,倒也分毫不差。
园林是半开放式的,不过往日里留出的街巷只给权贵富贾而开,这三日自然没了那么多约束,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商机自然也少不了。
小贩们嗅到了银两的召唤,早早就聚在了这里,在街道的两侧叫卖,有一些挑着担子在人群中穿梭,和气的一一问询,每当有人光顾则笑得脸上开花,热情的舀出水酒或糖水。
柴安与七娘依旧不顾世俗眼光的牵手而来,戴宗跟在一旁又是苦恼又是羡慕,想想也只有柴安才能扛得住来自旁人古怪的目光。
“这里马上就要开始了,臻白怎么还没过来?”戴宗左右观望遍寻不到王明的踪迹,他挠头自语:“臻白一向很守时的缘何这次耽误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柴安目光微动,问道:“近几日可曾见过他?”
“三日前去府上见过他,那时候他说为了不辜负柴兄的托付要闭门读书,一定会做出一首足够好的词。”戴宗说着顿了一下,脸上明显有些迟疑:“自那以后倒是未曾见过,柴兄你不是怀疑臻白出事了吧?”
柴安想了一下微微摇头:“或许是我多想了,入座吧。”
今日与往常不同,没有特定的桌椅,反倒是学着魏晋风采席地而坐,柔软的草地之上铺就蒲团或软塌,小小的桌子典雅别致,就连酒杯都是白玉的雪白剔透,可见其用心。
如梦楼的杨妈妈满面笑容与到来的人一一打着招呼,虽说能在这一圈落座的人并不太多也可有半百之数,可她面面俱到不曾冷落一人,这份眼力劲与手腕连柴安都刮目相看。
简单的几句话就令来人感觉是今日的主角,自然心情大好,落座后自然也在意起一举一动,不愿丢脸,一些原本细微的小麻烦便迎刃而解,少有的一团和气,即便有嫌隙的人也克制下来。
无法进入园林的人并未有散去全都堵在外围,叫好声加油声叫卖声好不热闹。
钟鼓之声传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戴宗苦下一张脸:“柴兄,臻白那边恐怕出事了。”
恰在此时王大官人悠然而至,位子正与柴安相对,他望了过来,脸上露出得意又矜持的笑容。
“坏了坏了官人,你看王大官人的笑明显不怀好意,不会……”
七娘的话还没落地,与他们相邻的空座已经来人了,不是等待的王臻白,而是臻白的父亲,一切都不言而喻了。
戴宗与七娘的脸色并不好看,陆云裳蒙着轻纱走来,见到他们的神色顿时一滞,不过很快又恢复平静,打过招呼后才低声问询。
七娘简单说了一下,陆云裳面色有些苍白,她连闯两关怎么也想不到在关键时候出了茬子,心中多少有些怨气,她看向王大官人,得到的是小人得志的嘴脸以及藏在眼底的欲望。
“不应该啊,即便是王璋那厮有些臭钱但也管不到臻白,毕竟是有功名在身的。”戴宗不解,沉吟片刻又免不得想为好友开脱:“只怕有我等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否则臻白绝不会爽约。”
七娘与陆云裳想了想也点点头,她们与王臻白虽交往不深可总归了解一些,的确不似这种言而无信的小人。
三个人说了好一通,这时忽然意识到从始至终柴安都没有过多的表示,不由的目光全都投在了他的身上,起初还以为看错了,可搓搓眼睛发现那是真的,柴安竟然在笑。
柴安的确在笑,他在王璋带着那种笑意而来的时候就一直在观察,直到此刻他两手交叉才笑了起来,他弄明白了不少事情,心中有豁然开朗的通达。
“柴兄、相公、喂……”
三个人迷惘了也焦虑了,柴安收起笑容冲他们摆摆手,淡然道:“好与坏是相对的,臻白来不了却让我们看清了不少问题,也清楚了谁才是真正的敌人。”
他们不明所以,柴安没有理会自顾自的说道:“如王璋一样能做到富豪士绅的地步自然不简单,不过我研究过他的发家史,充斥许多巧取豪夺,说白了过于粗蛮,可这次交手排除最早的简单粗暴外,不乏妙手,早有怀疑身后藏着能人,今日终于确定了,真是极大的收获。”
“柴兄,都火烧屁股了,你不想办法解决反而在研究不知所以的东西,而且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柴安轻轻摇头不答,反指着王璋身旁那名白衣文士问道:“那人是谁?”
“那是王璋家的赘婿,貌似是叫苏策字书长。”戴宗回忆了一通,点头道:“应该是了,以前有一次聚会说起过此人,颇有些才学,不过既成了赘婿便也为人不耻,后来无人再提,若不是柴兄问起宗也快要忘掉了。”
“赘婿?”柴安淡淡笑起来:“难得碰见这么有意思的人。”
“不要再想无关紧要的事情好不好,稍后表演用的词怎么办?”
压轴比试已经开始了,虽然都关注在薛音竹与陆云裳两人的身上,但其他人也表现不俗,气氛逐渐热烈起来,薛音竹已经登场,她采取了话剧的方式,在教坊乐工的配合下边唱边演了一出戏。
“春山烟欲收,天淡星稀少。残月脸边明,别泪临清晓。语已多,情未了,回首犹重道。记得绿罗裙,处处怜芳草。”
乐工的曲调完美的烘托了薛音竹的歌声,高亢处洞穿天际,低沉处耳边轻语,每个人都被牵动心扉,柴安的眉头都忍不住跳了两下,薛音竹的表现的确超乎想象,事情有些棘手了。
“此词甚好,由天色落到人物,格外渲染出别情之苦,后又话锋一转,离别苦远不及深情誓,难得辞藻华丽缠绵悱恻,今晚之中当得上极佳。”王文厚王老衣着华贵,点评薛音竹的词,词出自不知名之手,却有压群芳的势头。
李纲接过抄录来的词句也是含笑点头,不过却没有再说赞美之词:“单看写景蕴情,功底是很好的,只是有些太过儿女扭捏了,读书人重情义是不差的,但在儿女私情上过于用力不可取。”
四周寂静无声,老人看了一眼哑然失笑,无论什么时候太过刚直也是不可取的,于是笑着摆手:“老朽随口胡言当不得真,以今晚词作来看,当得上极好。”
“王老与李老德高望重,能得此言看来花魁之选要尘埃落地了。”
“不见得,云裳姑娘还未登场呢。”
“你还看不出来啊,与和乐楼交好的才子王明并未赶来,谁的词又能压过眼下这首,可惜了……”
“不好说啊,想想先前话剧中云裳姑娘唱过的诗句,若有那等水准今日难保不会出乎意料。”
“在下可没兄台的乐观,那些诗句明显是出自王明公子之手,此时不现身恐怕是无力相助。”
零零散散吵闹不堪的言语不断传来,隐隐勾画出一个曲折的故事,而柴安与陆云裳则是故事中悲催的主角。
这还不止,从薛音竹的开场到谢幕无不有着清晰明了的用意,就是要用陆云裳成名的话剧彻底打倒,他们有用心的编排,有足够的乐工,也有江州三朵金花中最擅唱曲的薛音竹,精心的安排冲击在人心,赢得无数叫好之声,那些欢呼声又如猛兽扑袭冲向陆云裳,而最后的佳作就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不管了,再不行也要上去。”陆云裳咬着嘴唇提裙就走。
柴安看着画着精致妆容的薛音竹,突然拉住要去登场的陆云裳,他的手掌温暖有力,结实地握住她的手腕:“输人不输阵的勇气是好的,不过再不可为的事情也要有所计划,正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如果冒冒失失的上去算的了什么。”
“那你说怎么办?”
柴安在她耳边轻语了一番,然后松手道:“照我说的做。”
“就算照你说的登台可是词呢?”陆云裳双晕彩霞瞪怒过来,倒让柴安愣了一下,片刻后反应过来方才的耳语在这年头算得上无礼了,尴尬的摸摸鼻子。
“说话呀,词怎么办,总不能上去唱旧词吧?”
陆云裳又问出口,参会的人也尽数望了过来,不明就里的跟看白痴一样看着柴安,百花会最后一场竟然没提前准备好词是来逗乐的吧,而洞悉的人则矜持的冷笑,王大官人釜底抽薪的计策着实高明,倒要瞧瞧柴安这个破赖户如何应付。
戴宗与七娘急了,但凡与柴安相熟的也都眼底藏着忧虑,他们眼中的光彩与其他人的幸灾乐祸、冷眼旁观交织成一张大网,头上脚下一并笼罩而来,无处可逃。
柴安手指敲在矮几之上,片刻后抬头道:“既然臻白来不了,那便由我来作词吧。”
一言出,满座皆惊。 烽火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