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烽火山河 艾草文学(www.321553.xyz)”查找最新章节!
离开李府的时候已经黄昏,他做事一旦决定落实起来从来都是冷静兼冷酷,不会因任何事而退缩。
前世如此,这一世本来也是如此,可回望府中忙碌的身影,他第一次有些动摇。
“或许以前没与这等可敬的老人打过交道吧。”柴安轻叹一声,事情终究是推了开来,而他所做这一切实则没有胸怀天下的仁心只是迂回着要做成他想办的事。
摇头甩开杂乱的思绪,他又寻了王臻白,让他去寻李兴跟进这事,而自己却回了家,与老人的交道最是简单也最是心累,因为有时候他觉得会矮上一头,这是从来不该有的事。
天色蒙蒙亮,大片的黑影还笼罩着天地,家门就被人嘭嘭砸响,声音急促有力,院子里福伯披衣而起,府门一开顿时嘈乱的各种声响随之而起。
柴安睁开眼睛定了一下神,匆匆起身走出。
来人是虎子,满身狼狈,衣角毛发皆有焦灼的痕迹,一条胳膊也耷拉着,有血珠不断滴落。
“出了何事?”柴安快步上前,扶着虎子坐下。
虎子喘息几口,忙道:“后半夜有人来楼里捣乱,若不是发现的及时我们的楼就要被点着了。”
柴安脸色铁青:“楼里的人怎么样?”
“全都伤了,不过好在保住了我们的家,可是今晚若再来要怎么办,掌柜的,大家伙都等你回去拿主意。”虎子又是松了一口气又是心吊了起来,心底的情绪很是复杂。
经历了这样的事情,心绪杂乱很正常,柴安拍拍他没有说话,到了此刻他已经确定了,王大官人是冲着自己而来,只是想不到会这般毫无征兆地推到了面前。
此前他有过换位的推演,诸多可能都在他心中呈现过,但多数还是正常的商业竞争,不成想对面选了最直接也最有效的一种,在毫无准备下如横亘汪洋的巨轮一般携着汹涌浪花轰然撞至,将他推到了海啸的中央,让他有些始料不及。
“这时代还是比我想象的要更野蛮一些。”柴安竟然还笑得出来,随即又摇摇头:“但也变得更简单了。”
“王璋这混账,谋财害命,老天怎么不收了他。”韩杰气得在院中大吼,心中有太多的不甘,韩山与韩石也握着拳头,虽没有吼出却也看出心中的波澜。
这种憋屈的心情在他们爷仨心中压抑了太久,他们只是平头百姓,如何去争!
难听的说,他们连何处能喊冤都不知道,被欺压在头上,可委屈与愤怒唯有埋藏在心底,偶尔跳出来也只是瞪眼上火而已。
柴安心中自然也有类似的感觉,只是他从来都不是弯腰握拳的性格,他的拳头从来都是昂头打出,因为这样能够打得准也打得狠!
“老天不收,还有我们,你记住,坏蛋就必须死!”
柴安淡淡的笑了,只是这笑容充满了危险……
和乐楼属于柴安的雅间,他坐在桌前有序又迅捷的处理着事情,伤员得到了安顿,一些必须用的人也得到了调动,戴宗与张顺在他面前插不上话,只能听着命令而后匆匆执行。
和乐楼表面看不出异样,生意依旧火爆,伙计也带着笑容招呼,一切都看似平常,只有一些细心之人发现楼中角落的某些地方有焦黑的痕迹,联想到黎明前的嘶闹脑中有了隐约的猜测,当猜测逐渐酝酿破出几乎在心中成真的时候,骤然发现风平浪静下的和乐楼涌动难言的凶性。
晚霞如血,和乐楼忙完了一天,伙计们开始上门板,柴安依旧还在埋头疾书,他将新写完的纸张递给戴宗,低声交代着什么,戴宗牢记心中点了点头便从窗口一跃而下。
柴安又问向张顺,得到肯定的回答,他总算松了一口气,端着茶杯起身走到窗前,门外的街巷有人影出没,往往是一闪而逝,他轻轻吹拂茶叶:“若只此这般,真是高看了你。”
旁人都不懂柴安的话,却也看出他对眼下危局的不屑,心中的大石忍不住也放了下来,身边人都见识或者领教过柴安的能耐,见到他淡定不屑的面容顿时找到了主心骨。
“掌柜的,您说怎么办吧,只要一句话,我们就抄家伙干。”
楼里的伙计与韩杰相似,心底也窝着火,柴安摆摆手没有说话,虎子想了想则低声对身边的伙伴说着什么,不知道话中的内容,但那些伙计却真的安静了下来,只是眼底的火焰更盛。
夜色笼罩了下来,赵宋也有夜禁,只是相对来说太过松弛以至于接近于没有。
街巷有许许多多的人涌来,这些人提着松油,不怀好意的逼近,路过附近的行人见状匆匆逃离,生怕被卷入其中。
柴安凝视着面上却依旧古井无波,张顺看了他一眼则翻身跃了下去,在他落地的一霎,和乐楼的四周涌出数十道黑影,个个身着夜行衣,黑衣黑裤,那是他手底下的兄弟,所有的可用之人。
对面有近百人,而他们这边却只有不足一半的数量,但在张顺的带领下气势不弱,而且当他们仰头看了一眼透着光亮在窗前的人影后齐齐嘶吼一声。
打赢了一人百两,死了残了的家人和乐楼养之,孩子想读书的送去读书,想习武的请老师傅教授,对他们这些苦哈哈来说这是巨大的赏赐。
死了孩子却能出息,值得一搏,这是一个冷酷的时代也是一个温情的时代,充斥着各种体制不成熟的野蛮,但也更简单纯粹。
对于诱之以利的手段,柴安心中没有不光彩的感觉,他越来越适应这个时代的生活,要想活下来总要做一些违背初心的事情,因为面对的再不是温饱的最低需求,而且迎面撞来的巨轮也容不得他退避,肆虐汪洋的巨浪狂暴推到身前便注定了无路可退,唯有挥刀迎击。
“张顺,你那点人挡不下我们,真不怕死要给那个人扛雷?”黑暗中有粗犷又蛮横的声音传来。
“何六,今日这事没有给谁扛雷,本身就是我们兄弟的事,你们要断我等财路,那只好看谁的刀更狠了。”张顺毫不示弱,以前与兄长做得那些勾当也见不得光,黑吃黑更是拿手,尤其是气势这一块,比任何人都清楚。
黑道人都是一口气,若你泄了换来的绝不是对方的和善而是血色与刀光。
“这就是没得谈了?”
“有的谈,不过却不是你来谈,让王大官人出来吧。”
“哈哈,你我的事情怎么还牵涉出旁人了。”
“明人不说暗话,事情到底怎样你我心中清楚,若要谈只能那位出面,否则就罢了,手中刀见分晓吧。”
张顺握紧了尖刀,他按照柴安教他的话来谈,也知道只是在传达意思,与眼前的事态并无太大干系,甚至还会激发矛盾。
果不其然,对面的何六摔碎一罐松油,冷冷道:“既然你找死,那就成全你。”
“来啊。”
“上。”
“兄弟们,弄死这帮杂碎。”
嘈乱的声音在夜色中纠缠不清,两伙人冲撞在一起,没有退路唯有狭路相逢的勇气,招招致命,刀刀见血。
柴安目光一直盯着下方,过了片刻他转过身道:“把东西都带上,我们出去。”
张顺这边毕竟人数太少,虽然在重赏之下个个奋勇,可始终寡不敌众,不过柴安的目的达到了,张顺一个人在人群中冲杀,与何六撞上,虽然自己腿上中了一刀,可他的尖刀也留在了何六的小腹上,令得那一边气势一挫,给柴安创造了最佳机会。
“退开,扔!”
柴安在门前大喊一声,张顺那边闻声退回,有来不及的被扎死在人群中,不过大多数还是退了回来,个个都带伤。
柴安没有理会,指挥虎子等人扔出装松油的罐子,有许多落在地上也有一些砸在了对面的人身上。
何六见到柴安手持火把,身后那班伙计也人手一支,脸上尽是冷漠,眼角一跳:“你们这群疯子。”
他已经想透了关节,也想起了黑道中关于柴安的传言,绝对是一个狠人。
柴安冲着他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而后手中的火把飞旋了出去,呼的一声,一个身上沾了松油的地痞顿时陷在火焰之中,哀嚎着倒地翻滚。
“你、他、妈、的!”何六见柴安真的敢这样做,一边是心惊肉跳一边是怒火冲霄:“给老子弄死他,回去一人十两银子。”
地痞们闻声而动,可刚冲出几步就仓皇倒退,和乐楼那边火把全数掷了过来,地上的松油猛然腾起烈焰,形成了一面火墙,这还没完,柴安从虎子手中又接过一罐油,是做菜用的麻油。
松油买来的不多,他此刻拎着麻油罐子朝着那个还在翻滚的人掷了过去,没有砸中但也落在不远处,火上浇油,顿时有炽热冲出,那人的腿脚还是被烧到了,更加痛楚得翻滚,衣衫焦糊,甚至有烤肉的味道传出。
火光中柴安的面色平静,目光淡然,一直望着那个翻滚的人,仿佛烧死人并不是多大的事情。
他沉默着傲立着,却让对面感受到了起自心底的寒意,正如何六之前所说,这是一个疯子,谁惹谁死,牛氏兄弟是这样,而他们貌似也要这样。
耳朵听着,眼睛看着,这些地痞已经腿肚子打颤,尤其目光触碰到柴安眼神中的平静漠然后心灵几乎要崩溃开来。 烽火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