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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雍容华贵,在兰儿的搀扶下径直闯入了柴进的书房。
房中,柴进与柴继宗正在议事,只有一名婢女在旁侍候,婢女唤萍儿,自李婉儿入了柴家的门就一直跟在身边伺候,期间遭过的罪难以计数,这些她都咬牙坚持,她很清楚世道艰难,没有公平能够对人言,如果有的话,那卖到府中的或许就不是她了。
自娘亲死后,父亲很快就新娶了继母续弦,继母是个狠心的人儿,对她非打即骂,后来生了一个女儿,对她就更差了,脏活累活都她干不说还要伺候小女儿。
再后来父亲生意失败,家中实在过不下了,继母索性将她卖入了柴府换钱,若真有公平的话,她就不会落到这等凄凉的境地。
本以为入了柴府就能过一些平淡的日子,谁成想被分来侍候李婉儿,又是无尽的折磨,甚至由于她长相不错,就被李婉儿在脸上划了一道,虽然幸运的伤痕轻了许多,但稍微细看就能发现那道疤痕。
她曾觉得人世间所有不好的运气都落在自己身上,可直到那日她在灵堂碰到那个人,命运从此改变,她从不敢相信她能脱离苦海,甚至那个男人说了也没有完全相信。
直到柴继宗出现在她的面前,用不容置疑的态度带她走才真的开始相信,她还记得那日李婉儿是不同意的,甚至又开始撒泼,往日自卑寡言的大公子却一反常态,紧紧拉住她的手腕,以强硬的姿态走出,几个拦阻的老妈子还被他挥臂震倒,那一刻她知道,他就是她的天!
她自知配不上大公子,但能够伴在身旁看着就是一种幸福,上天待自己是不薄的。
忽然书房的门被推开了,柴府的老夫人走进来训斥老爷跟大公子,她思绪都在大公子身上并没有听清老夫人的话,但很快就瞧见老夫人将手中的手棍打在了大公子的身上。
她愣住了,脑海思绪变得混乱不堪,但这种状态仅仅持续了片刻就有一股不知从哪来的勇气推动她扑向了大公子。
跪在地上挨打的大公子眼中流露出震惊,但她并没有过多的在意,只是一个念头要护住他,她死死抱住了大公子,以后背承受着老夫人的拐棍,她很痛,却咬着牙坚持下以前从不敢想象的痛楚。
已经记不清挨了多少下,她忽然脑袋一疼,意识正在逐渐模糊,趁着还剩最后一点未被黑暗吞噬,她将大公子抱得更紧,在真正昏迷后也不曾撒手,宁死也要护住她的那个“天”。
七娘得到禀报跑了过来,进来就看到一个婢女抱着柴继宗护住,后脑满是鲜血却依旧不松手,她急忙上前:“老夫人,还请住手。”
“二郎家的大娘子是吧,老身教训不成器的子孙还轮不到你插手。”
七娘跪在老夫人的面前,抬头道:“能得祖母教诲自然是好的,但您慈悲心肠岂会真的打坏晚辈,目的无非是打醒教育之,我想继宗已经知道错了,而且若真气坏您老人家,我们这些做小的可就真是百死莫恕了。”
老夫人举着手棍听着她的话终是没有落下,但也冷哼一声:“听说二郎不简单,可惜老身一直卧病在床未曾见过,不过你这二郎家的大娘子可不简单。”
七娘没有说话,只是微笑以对,老夫人看了半晌坐了下来,对她道:“起来吧。”
“谢祖母疼爱。”七娘乖顺的站了起来,又扶起柴继宗道:“去寻医者来给萍儿姑娘看看。”
柴继宗答应下转身吩咐下去,下人急忙去寻医者过来,这下可惹恼了李婉儿,她恶狠狠的道:“这种贱婢打得什么主意谁不知道,打死活该,省的救活也是勾引主子。”
“住口。”柴继宗想要掰开萍儿的手指却没有成功,一个弱女子竟抓的如此紧,人心是肉长的,不会看不出萍儿的情义,于是抱着她站起来,听到污蔑之言顿时发怒。
“柴继宗,你跟谁说话的!”李婉儿大怒。
七娘让继宗坐下,自己却站在一旁,挡住李婉儿的身形对老夫人道:“祖母,不知这个不懂礼数的妇人是谁?”
原本还在针对柴继宗的李婉儿顿时将仇恨引向了七娘,可惜七娘随着柴安管过偌大的家业岂会被一疯婆子吓到,对走近的她淡淡笑道:“我家相公有句话说的很好,他说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我家从富裕之家一路走到反贼,正是因为从不会咽下恶气,欺上家门就要打,这是最简单的道理。”
七娘的身上是赵国女子很少有的干练坚韧,原本她的性子就是外柔内刚,经过这些年的磨砺早已不是普通女子可比,手腕言辞都有一股不容置疑的意味。
李婉儿生生止住了脚步,这时候兰儿却开了口:“兰儿见过嫂嫂。”
七娘转而看向她,只见兰儿施礼过后悠悠道:“嫂嫂莫要见怪,那是兰儿的生母,她虽只是小妾的身份,但对兰儿来说却是最伟大的母亲,何况她为了给柴家添丁吃了多少苦都是有目共睹的,也是因为父亲觉得亏欠了母亲,这才宠爱有加,可母亲却从不恃宠而骄,在家中谨小慎微,今日虽有些事态,也是为了家宅安宁,毕竟主奴私通好听不好说。”
七娘眉头轻皱,这个丫头年岁不大,可言谈不俗手段高明,一张利嘴能颠倒黑白,将她们母女放在最有利的位置,把所有的错处都推给了柴继宗,还意图坐实私通一事。
这时候柴皇城的大娘子赶来,急忙帮着七娘说话,但接着就遭到了老夫人训斥,七娘默默观望,只要兰儿开口,老夫人定然相帮,李婉儿也就不怕任何人,果然是母凭女贵。
柴进看不过去也替柴继宗分辨,但老夫人只是不允,口口声声说是主仆私通,是家中丑闻,必须严惩!
就在最僵硬的时候,医者来了,背着药箱直奔萍儿,检查了一下忙道:“她的情况不好,我必须速速施诊,柴大官人,还请准备一间静室。”
“好,继宗快带路。”
柴继宗答应一声刚要走,忽然李婉儿阻拦道:“不准救她!”
柴进冷下脸,可老夫人起身站在了他的面前,拐棍一点地面:“家中丑事正如兰儿所说,趁早抹去最好。”
“祖母,人命关天。”
“大郎你难道连老身的话都不听了吗?”
柴进暗咬牙关,最后还是低下头道:“不敢。”
那名医者见这情形已经打起退堂鼓,七娘急忙站出:“祖母,继宗并不是不知轻重的人,所说的丑闻根本无中生有,不如先救人,稍后查明再做处置。”
老夫人没有吭声,兰儿又出言道:“嫂嫂此言差矣,家丑不可外扬,如果真的彻查,难免会走漏风声,倒不如就这样,不救也不罚,能否活命就看她自己的造化吧。”
七娘毫不退让:“七娘做不到见死不救。”
“老身也不是狠心的人,二郎家的,就这样吧,来人,送客。”
李婉儿上前得意洋洋,医者看了看抬步就要走,忽然七娘伸出手臂,坚定道:“还请先生救人。”
医者收回脚步迟疑了,李婉儿上前拉住医者的袖子,七娘一把拂开。
兰儿附在老夫人耳边说了一些话,顿时惹得老夫人气怒:“韩七娘你放肆,本来老身并不想插手家中事务,但如今看来不管是不成了,光凭一个刁妇就能知晓柴安的品性,如此凶恶残暴,我柴氏万万容不下,大郎,柴安认祖归宗之事老身绝不同意。”
七娘大惊,一边是救人,一边是认祖归宗的大事,她进退两难,来之前她就料到会有波澜,但却因继宗的事转移了心思,如今看来从自己到来就已经入局,所有的博弈都是为了这一刻。
柴进跟柴皇城的正妻急忙道:“祖母慎言。”
“老身说过的话不会更改,所有的事情我都知晓了,柴安实在跋扈过分,灵堂之上还敢动刀兵,若让他入了柴氏,老身如何对列祖列宗交代!”
七娘望着老夫人心乱了,而就在这时李婉儿拉着医者就走,她下意识又去拦阻,老夫人顿时大怒:“不能认祖归宗,你就不是我柴家人,我们的家事岂容外人插手!”
李婉儿闻言胆气大壮,一伸手就将七娘推倒,而后拖着医者就朝外走去,可刚走出几步就感觉到通体冰寒,两道人影从身边掠过。
柴安急忙扶起七娘,关切道:“娘子,无事吧?”
七娘摇摇头,柴安见她无事总算松了一口气,而一旁的戴宗则对着房中人怒目以对。
“岂有此理!”兰儿附耳说了几句,老夫人盯着柴安又是怒气冲冲:“柴家的地方难道任由外人闯入吗,大郎,你是怎么管家的?”
“这位就是……”柴安克制着怒火施了一礼,可话没有说完就听到戴宗的惊呼:“柴兄弟,弟妹流血了。”
柴安低头一看,七娘已经晕厥,而腿上的衣服被鲜血染成了红色,他急忙扶着坐下,冲着戴宗急吼:“快去请安道全。”
戴宗脚下生风,很快就请来了安道全,在山中安道全是脾气很大的一个人,就连晁盖请都要看心情,但此刻却慌慌张张的进来,老夫人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安道全上前号了下脉,脸色大变,柴安心中一沉:“如何?”
“大人应该无碍,可孩子却不一定能保住。”
“孩子?”柴安如遭雷击。
安道全点点头:“夫人有了身孕,可是怎么会这么不小心。”
“安神医……”
“放心,我会尽力也保住孩子,别耽误了,准备一间静室,不准任何人打扰。”
戴宗二话不说就带路,柴安没有跟去,在七娘离开后他站了起来,脑子里都是七娘怀孕以及孩子要保不住的冲击,他缓缓抬起了手,声音颤抖中透出慑人的寒意:“封门,今日谁也别想出去。”
一直在暗中跟随的暗卫此刻全部现身,第一时间闭死了大门,而后一人在墙头打起手势,后续赶来的柴安麾下的人见状全部取出连弩在墙头对准了院内,更有十几个人快速冲到了书房的门外,拔刀出鞘守住了房门与窗户。
柴安胸中的火焰再也克制不住,七娘已经是他的逆鳞,何况又扯上他的第一个孩子,他冷漠地坐了下来,十指交叉,垂着头冷酷的话语在房中回荡。 烽火山河